线索,也向我汇报。”
自从黎绍驰提醒自己不要得罪翁亭,贺佳言对她就分外留心。黎绍驰说得没错,翁亭确实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就这件事来说,作品被盗用后,翁亭第一时间就召开紧急会议,表明自己对下属的信任,这比追究泄密者要重要得多。她毕竟才刚上任,若因此事多作猜疑,整个团队可能会失去凝聚力,往后就很难做出优秀的作品。
散会之前,翁亭十分真挚地说:“尽管这个作品不能代表公司参赛,但我非常感谢各位同事在这段时间作出的努力。”
走出会议室后,贺佳言就听见走在后面的同事说:“这次的比赛,不是用向总监的作品,就是用徐总监的作品,我们组就白忙了。”
另一个同事附和:“对呀,我想上头应该更喜欢徐总监的创意,那简直就是我们公司的风格。”
“不一定,向总监的也不错,况且前年就是用他的作品参赛的,还拿了铜奖。”
贺佳言有点头疼。原来不止是客户部,涉及彼此利益的时候,创意部也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花了两天的时间彻查,网络信息部发出正式通告,证实公司的网络防御系统正常,最近两个月内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他们也对公司的内部网络进行过监控和分析,但并无发现异常。依照目前所得资料推断,广告之所以泄露,有可能是内部员工依靠移动设备盗取的。
除此以外,这件事很快又有了新进展。周六的下午,有人用代理ip在公司论坛上匿名发表帖子,其大意是,曾经看见有女员工单独逗留在翁总监的办公室,不久以后参赛作品就被盗用,这个女员工的嫌疑极大。
周一上班后,贺佳言就立即被叫到翁亭的办公室。她还不知道公司论坛上有这张匿名帖子,当翁亭把帖子的内容读出来的时候,她怔怔地看着翁亭,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里面所说的女员工,指的是我?”
翁亭的表情很严肃,她问:“那天我因为接电话把你留在办公室,你还记得吗?”
贺佳言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拿这种小事做文章,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理顺思路后回答:“我记得。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只是恰巧在那个时候去办公室找你,而你刚好又接到电话而已。再说,你接到的电话是特地把你使开的骚扰电话吗?”
沉默了片刻,翁亭说:“电话是我丈夫打来的,我知道跟你没有关系。这一点,我也跟领导们解释过了,但是,他们对这个说法有所保留。”
双手无意识地收紧,贺佳言看着翁亭:“说到底,你们都在怀疑我。每天进出您办公室的人那么多,凭什么我在里头多留了几分钟,就成了可疑对象?还有这个写匿名帖子的人,我觉得他比我更值得怀疑,他既然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直接上报,反而偷偷摸摸地用代理ip发匿名帖子!”
翁亭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说:“你先别着急,公司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就清白的。”贺佳言强压下怒气说。
“但是,那张帖子对你很不利。”翁亭说,“当天在场的员工都会陆续地找去问话,而你,领导们决定让你暂时休假。高层对这件事很看重,毕竟是涉及公司机密和利益,希望你可以理解。”
贺佳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被停职,不就意味着这件事跟我脱不了关系吗?”
“我很抱歉。这是领导们的意思,我作不了主。”翁亭一脸无奈地说,“其实这样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虽然那帖子已经被删除,但看过的员工应该不少,你留在公司必定会听到闲言绯语,这样会对你造成很大的困扰。”
离开公司后,贺佳言怀着满腔怒愤在街上游荡。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是往来匆匆的,只有她漫无目的地瞎逛,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小鸟。
接到贺佳墨来电的时候,贺佳言正坐站在超市的促销站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推销员展示洗衣液的去渍效果。她想他应该已经听说这件事情,犹豫了三两秒,她还是选择接听。
贺佳墨带着焦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你在哪里?”
听见这般亲切又熟悉的声音,贺佳言觉得喉咙一紧,说话时连声线都微微发抖:“我没事呢,现在在超市里买东西。”
闻言,贺佳墨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走到比较安静的角落,贺佳言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故作轻松地说:“不用上班就算了,不过,要是我没钱花,你记得要接济我。”
由始至终,贺佳墨都没有问她有没有做过这类的问题,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根本不是这种人。这次被诬陷,她肯定很难受。他正要安慰她,她却以结账为由挂了电话。
春季的雨总是很突然,贺佳言刚走出超市,天就下起毛毛细雨。她从包包里拿出雨伞,雨点被横风吹得倾斜,细细密密地打在她的衣服上。
看见灰蒙蒙的天色,贺佳言的心情又阴沉了几分。她撑着伞站在一家餐厅的遮雨棚前避雨,突然非常非常地想见那个可以给自己力量和温暖的男人。她摸出手机,找个他的号码,刚拨了过去,她又迅速地切断了,因为她记得陆捷今天要回学校授课。
恰好有出租车经过,贺佳言下意识地扬手。上车后,司机问她去哪里,她不假思索就报了学校的地址。
由于天气不好,校道上没有多少往来的学生。贺佳言撑着雨伞往教学楼走去,她的脚步比较匆忙,途中不小心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放学铃声响起,陆捷准时让学生下课。刚走出教室,他习惯性地看看手机,刚划开屏幕,他就看见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短信。未接来电一个是来自黎绍驰的,而另一个,则是贺佳言的。接着,他把未读短信打开。看完那短短的数十字,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贺佳言拨电话。
电话还没有拨通,陆捷就看到贺佳言站在走廊,目光平和地看着自己。她明明在微笑,但眼睛里却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他朝她走过去,发现她身上好几处被雨水打湿,他原本锁起的眉头就皱得更紧。
顺着他的视线,贺佳言也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告诉陆捷:“只是外面的衣服湿了,不冷。”
陆捷摸了摸她的手,果然是暖的。他将手机举到她面前,声音有点紧:“绍驰跟我说了。”
贺佳言把短信快速地阅读完,接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捷还是担心她着凉,他说:“什么都别说了,先回家换衣服吧。”
回家以后,贺佳言换了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走出客厅的时候,陆捷觉得她的脸色好像又差了几分,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低声说:“不高兴就说出来。”
温度隔着衣料传来,贺佳言情不自禁地往他那端靠近。她把脸埋在他怀里,没有出声。
陆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放得更低:“在想什么?
贺佳言还是没有出声。
此后,陆捷就没有再问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察觉怀里的人正隐隐地颤抖,手顿了一下,继而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眼泪渐渐地洇湿他的衬衣,陆捷仍然动作轻缓地安抚着她,但他的眼里却泛着寒光。
等她的情绪平复以后,陆捷敛起所有情绪,问她:“饿了没有?我们到外面吃饭?”
“我没有胃口。”贺佳言瓮声瓮气地说。
她一直躲在自己怀里,陆捷担心她闷着,于是想抬起她的脸:“没胃口也不能不吃饭。”
贺佳言不肯,她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不想吃。”
陆捷松手,他很难得地为了这种事情哄贺佳言,“不想吃饭那你想吃什么?炸鸡?披萨?蛋糕?”
静默了一会儿,贺佳言答非所问:“我想睡觉。”
陆捷失笑:“睡觉前也得吃饭。流了那么多眼泪,不用补充能量吗?”
话音刚落,贺佳言就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我就是要睡觉。”
陆捷掰开她的手指,接着把她横抱起来。
贺佳言低呼,她反射性地抱住陆捷的脖子:“你干嘛?”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肿肿的,陆捷见着就觉得心疼。他踢开卧室的房门,然后把她放到床上:“你不是要睡觉吗?”
将被子拉到下巴,贺佳言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要走了?”
“不走。”陆捷拍了拍被子隆起的地方,温声说,“我们叫外卖吧,你先睡,等外卖送到了就起床。”
这回贺佳言终于妥协,陆捷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睡着了。在睡梦之中,她的眉心依然没有舒展,陆捷知道她真的很委屈,委屈得说不出话来,只懂得默默地掉眼泪。
走出卧室,陆捷轻轻地把房门带上。正要打电话叫外卖,他想起了什么又收起手机,然后走进厨房。
以前在国内念书的时候,舍友们经常在宿舍里用电饭锅熬粥,陆捷观摩了几次就学会了。贺佳言说没有胃口,他干脆就煮一锅小米粥,免得她难以下咽。复杂又繁琐的菜式他不在行,但熬粥下面煮姜茶这种小事,肯定难不倒他的。
粥煮开以后,陆捷在冰箱里找到一块瘦肉。他把它切成小块,不料肉还没有切完,门铃就响了起来。
想起贺佳言还在睡觉,陆捷连围裙也没有解下来,火急火燎地走出去开门。幸好来访者不是急躁的人,并没有不间断地按门铃。
将防盗门打开,陆捷看到门外的两人,扶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地顿住。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贺元和陶安宜,在认清楚眼前的人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千变万化。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不过是半秒,陆捷就恢复如常,接着跟贺佳言的父母问好。
贺元没什么反应,而陶安宜则轻轻地朝他点了点头。
听闻贺佳言工作不顺,还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停职,贺元和陶安宜都非常担心,于是前来了解情况,有必要的话,就劝女儿回家小住。外面的世界再纷扰,家永远是她温暖的港湾,能为她遮风挡雨。
贺元和陶安宜都清楚女儿的性子,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如果不是贺佳墨不小心说漏嘴,他们肯定被蒙在鼓里。上门之前,他们没有告知贺佳言,以免她推搪。当陆捷前来为他们开门时,他们感到意外,内心更是千回百转。
走到玄关,贺元和陶安宜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鞋柜上。鞋柜上没有男式拖鞋和皮鞋,得知女儿没有跟陆捷同居,他们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将两老迎进屋后,陆捷告诉他们:“佳言刚睡着了。”
陶安宜嗅到淡淡的米香,她问陆捷:“你们还没有吃饭吗?”
陆捷说:“还没。佳言说没胃口,醒来再吃。”
走进厨房,他们看见砧板上放着小半块没有切完的瘦肉,接着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捷。
察觉到他们略带探究的目光,陆捷鲜少地感到局促。从小到大,他参加过那么多的考试和比赛,从来没有什么时刻能像现在这般紧张。他虚咳了声:“你们到客厅坐一坐,等我把这个弄好再给你们沏茶。”
贺元开口强调着亲疏之别:“哪有让客人沏茶的道理?”
陶安宜看了丈夫一眼,眼里有几分责备之意。她将贺元拉到一旁,用只能让他听见的音量说:“在这种时候还跟陆捷过不去,你是不是觉得女儿的心情不够坏?”
听了这句不太友善的话,陆捷没有应声,他专心地将那块瘦肉切成小片,随后就准备将它们倒进粥里。
见状,陶安宜立即阻止他:“别放!”
陆捷立即顿住动作,他回头,陶安宜已经走到自己身边,把装有肉片的盘子抽走。
陶安宜把调味盒打开,然后舀了一勺生粉在肉片面上,并用筷子搅拌均匀。陆捷不解,他问:“这是?”
“你直接把肉片放进粥里肯定会煮老的。”陶安宜解释,“我来教你,先用生粉抓一下,在伴点姜蒜放进油锅里炒到几分熟,肉片就会很鲜嫩。”
陆捷默默地记下来。
陶安宜又说:“佳言那丫头有点挑剔,你把肉煮成那个样子,她应该不会吃的。”
贺元对陆捷依然存着不满和敌意,他转身离开厨房,不想跟陆捷留在同一空间。他进卧室看女儿,贺佳言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仔细观察,他能发现女儿有哭过的痕迹。
贺元重新走出客厅的时候,陆捷和陶安宜正坐在沙发上谈话。他坐到妻子身边,没有用正眼瞧陆捷。
陆捷用双手将茶杯递给贺元,不亢不卑地说:“叔叔,喝茶。”
贺元没打算接,但陶安宜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