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光赫歇斯底里地一声尖叫,结束了兄弟二人脸红脖子粗的争吵。沉默半晌,光辉喃喃自语道:“你知道……看来我们真的有必要好好谈谈,把彼此搜集、积攒的信息共享一下了。”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
看来光赫还在为刚刚一番吵闹生闷气,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的提议,扭头就往门的方向走去。
“也好,改天时间充裕,坐下来慢慢聊。”看着光赫急不可耐地要离开,光辉不忘善意地提醒他,“给你一个忠告:婷婷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暂时不要出现在她的病房。”
光赫头也不回,边走边说:“也给你一个忠告,如果再不动手的话,你悉心守护的家业就会毁之殆尽。”
“家业也有你的一份!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也应该负起责任……”
不等光辉把牢骚发完,光赫便重重地甩门而去,强烈的震动惊落了挂在墙上的那副“花蝶图”。——虽然光辉伸出双手,猛地冲上前去,却也没能挽救它坠落的命运。纤薄宣纸被地上凌乱垃圾的尖锐棱角划破,害得主人不住地叹气。那哀痛的表情,仿佛道道裂口不仅伤害了精美的画面,更在他心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零七章 始料未及
夜幕降临,结束一天的工作,光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和隐隐作痛的右脚来到了不夜天酒吧。他一改往日的轻松做派,既没有嬉皮笑脸地找老板插科打诨,也没有悠闲自得地品酒聊天,而是要了几瓶烈酒,在面前的桌上一字排开,然后,一杯接一杯地猛灌自己。
其实,从这位特殊客人进门开始,静英就注意到他的神情与平日截然不同——仿佛脑袋上顶着厚重的乌云一般,低头耷脑,脸色阴沉——再加上那“腿脚不利索”的走路姿势,便直觉到今天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本想让他自己冷静地待一会儿,自我平复心情。不料,“二少爷”竟然要了那么多烈酒。随后,更像是得了热症,迫不及待需要消除燥渴一样,“畅快”地一通暴饮。
看到那种闷声不响的“自虐行为”,美人不禁眉头一皱,当即轻移莲步,翩然前往,拦下了他手中的酒杯:““我这里的酒是用来品味,不是用来灌醉自己的。”
畅饮的“兴致”被突然打断,光辉却并未气恼,慢悠悠地抬起头,眯着已有几分醉意的眼睛,说:“哈……原来、原来你还蛮、蛮关心我的……”
“不要误会,我是关心其他客人,怕他们被你吓跑——而已。”
说完,静英从他手中拿走了酒杯。但是,没想到,她刚转过身去,还不曾离开,光辉就举起酒瓶,直接对着瓶口,继续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
此刻,美人已经是峨眉倒蹙、凤眼圆睁,不顾淑女的风范,一把夺下酒瓶,厉声质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与此同时,酒瓶似乎不情愿离开主人温暖的大手,恰似情人离别的眼泪,眷恋地把腔子里的酒水洒到了光辉的身上。——眼看他考究的衣服上绽开了大朵酒花,静英下意识地闭上嘴巴,霎时收住了正要喷涌出的怒气。
原本以为他会神经质地跳起来,抱怨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趁机借题发挥提出各种无理要求。但是,他却只是安静地坐着,心神恍惚,如同傻了一样。——见到这般光景,静英倒是真的有些担心了。于是放下手中的酒杯酒瓶,轻轻坐到他的身边,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愿意跟我说说吗?”
听闻此言,光辉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目光僵直地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就在静英受不了帅哥“深情”的眼神,想要赶紧找借口脱身之时,他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了泪花,近乎哽咽着,说:“我心爱的《花蝶图》……没有了……”
“就因为这个?”见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静英竟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乔良先生创作的《花蝶图》?”
光辉悲痛地点点头,随即沉默起来。——虽然静英觉得为了一副画闹情绪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也看出他是真心心疼了,便安慰他说:“没事的,改天拜托乔先生重新画一幅就好。哦,如果你觉得难为情、不方便出面的话,小女子愿代劳,前去求画,然后赔给你,好吗?”
光辉静静地享受着美人的关心,末了,忘乎所以地嘀咕道:“直接把自己赔给我,岂不是更好……”
“阁下得寸进尺的毛病,真是无药可救!”
美女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转眼就变成青面獠牙的夜叉凶相。斥责的话音未落,她便站起身。然而,没等迈步离开,就被他的大手一把拉住:“是无药可救——因为中了一种叫做‘爱你’的毒药。”
静英不解风情地推开他的手,冷冷说道:“若是阁下再这么油腔滑调地讨厌嫌,我就在门前挂上‘狗与童二少爷不得入内’的牌子!”
“不用这么夸张吧,太伤人自尊了。”光辉苦笑一声解释说,“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劳烦小姐求乔先生再画一幅《花蝶图》,那也不是我原来的那一幅了。就像失去了原配,没办法用妾室顶替一样。——要知道,我可不是那种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人。感情专一、从一而终才是我的真实写照。”
听到他大言不惭的自我标榜,静英甚感无奈,俄而转念又想,既然他开始没羞没臊地说这些胡话了,那就表示,他已然恢复常态,摆脱了烦恼的困扰。不过,与其任由“二少爷”在这里胡言乱语,惹得客人和侍从看自己笑话,不如主动出击,堵上他那张讨人厌的嘴巴。
她这么想着,神情慢慢柔和起来,重新坐回他的身边。一边就地取材,调着美酒,一边轻声细语道:“今天……既然光辉少爷这么有兴致,那么,我们就不要再为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烦心,干脆喝个痛快吧。”
“难得,一幅画换来美人作陪——也值了。”
说罢,光辉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静英忍不住嗔怪他:“说了不要喝这么快,对身体没好处。”
他咧开嘴,笑着回答:“喝闷酒才会伤身,我是因为——‘高兴’。”
就这样,两人并肩坐在迷幻缤纷的灯下,听着悠扬舒缓的乐曲,在芬芳飘渺的酒香中,品味着各自杯中的甘苦。祥和愉悦的氛围里,时间不知不觉地悄然流逝。不知夜深几许,光辉依旧没有离开的迹象。
静英不自觉地捻动剔透的高脚杯,变幻的彩灯照不出她脸上真实的表情:“听说……三少奶奶回来了?”
听到这话,光辉陡然停住酒杯,脸上的醉意顿时一扫而光。沉默片刻之后,才脖颈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他)……还好吗?”——那声音细微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孩子没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
光辉进门时带进来的那片阴云,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静英头上。握住酒杯的小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杯中酒面泛起层层涟漪,扰碎了倒影出来的美丽面容:“警察已经涉入调查了吧?”
“恐怕,警察也没有办法……再说,有谁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妻子遭受过那样的……折磨。”
说完,光辉猛地将酒倒进嘴里,似乎想用激烈如火的酒洗刷诉说出悲剧的嘴的罪孽。
两人静默不语地喝完了杯中残存的液体,光辉终于起身告辞:“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
离别之言未尽,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光辉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静英,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其他重要吩咐。
结果,美人只是低垂着脑袋,心事重重地低语:“我看到了……不,应该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
光辉重新坐回位置上,把温暖的大手抚上那颤抖的肩头,试图安抚她的惶恐。——不过,显然,他的体贴并没有为美人带来更多安慰,适得其反,她那悦耳动听的声音居然抖得走了音调:“知道不该发生的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
像是被这世上最恶毒的蝎子蛰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掌直通到心底,光辉的眼前登时冒出一片金星。
此时,静英完全不敢抬眼与他对视,泪水在写满愧疚的娇容上泛滥起来:“或许……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光辉哆嗦着,移开了搭在她肩头上的手,声音干涩地问道:“那么,撞伤梓高是因为……”
“因为……我跟在带走婷婷的车后,没有注意到……他突然冲出来……”
刹那间,光辉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她的坦白中崩塌了。他绝望地看着那张因为泪水浸润愈显娇艳动人的容颜,痛心疾首地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对不起……”
光辉僵直地站在静英身边,久久不语,紧握的双拳再也无法舒展开来,不能像以前一样绅士地抚慰美人的悲伤忧惧。
呆立半晌,他突然转身,俨然忘记了右脚的伤痛,逃命似地跑出了不夜天。
背后,孤苦的她情不自禁地掩面而泣,那凄楚哭声在纸醉金迷的娱乐场里不住地回荡。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零八章 一念之差
转眼半月有余,光辉一直没有在不夜天出现,静英整日没精打采,神情恍惚。看着老板怅然若失的神情,酒吧的众人也都跟着暗暗着急。
这天,还没到营业时间,一位衣着考究的“客人”便急不可耐地叩响了不夜天的大门。一番口齿不清的自我介绍过后,大家才知道原来他是神崎家的佣人,特地为郭静英小姐送来邀请函,希望大美女能够出席宴会。
一眼看到大红的纸张上、金粉写着的“神崎”二字,静英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双不怀好意的贪婪眼睛,麻木多日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小手猛地攥了一把,不禁打了个寒战。
因此,送邀请函的佣人刚走,转脸的功夫,她就把那张红纸丢进了垃圾桶。——不过,稍后,又被细心的侍从杰森捡了回来,并且好心地提醒她:神崎家族的晚宴非同小可,据说邀请了社会各界名流。童家跟神崎家一向走得很近,传闻之前童氏医院的药物都是神崎制药出品的,后来虽然因为某些秘而不宣的原因断了联系,但是,最近两家又开始了密切往来。由此推断,这次宴会,童家的少爷们一定也受到了邀请。而作为寿德医院的“掌门人”,于情于礼,“二少爷”都会参加,所以……不必急着丢掉请柬,反正宴会几天后才举办,有时间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静英面无表情地听完杰森苦口婆心的劝导,终于伸出戴着手套的纤细手指,捏住了那张已经被污水浸透、散发着浓浓的垃圾腐败气味的邀请函。
转眼到了周末,交代完不夜天的各项工作,静英便盛装来到神崎府邸——小巧玲珑、洁净利落的岛国邸宅,在一片气势恢宏、奢华艳丽的西洋建筑中,显得独树一帜、娇俏可爱。回廊式的庭院布局精密和谐,散落于水池边的茶亭书院、山石绿树都设计地精巧别致,努力营造出一种至简至素的自然和谐之美。
走在通幽的曲径上,静英赞叹庭院优雅闲适的同时,真的很难将眼前美好的一切与神崎制药的老板——名叫“神崎雅彦”的那个男人——关联到一起。
进入厅堂,出乎意料的是,客人清一色全是异邦人。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叽里呱啦地说着静英听不懂的语言,时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就在静英感到无聊沮丧、准备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之时,一个体态臃肿的秃顶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郭小姐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
来人正是令静英头疼不已、避之唯恐不及的神崎老板——之前为药厂拍摄广告,第一次在西部城市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敦实健硕的中年人,几年不见,也不知是动用心思太多,还是无节制纵欲过度,俨然变成了迟暮凋年的老翁。脸上肌肉松弛下垂,好似挂了一张丑陋粗劣的面具。头顶的密发褪尽,露出一片荒凉,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油乎乎的光亮。
不管心里有多么反感厌恶,毕竟他是宴会的主人,不能失礼于人,静英露出一副专业的“温柔笑容”,客套地寒暄着:“神崎先生真会说笑,能够受到邀请出席宴会,是我的荣幸呀。”
听到美女这么说,神崎雅彦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呵呵地笑道:“多日不见,在下确实有很多话想跟郭小姐好好叙谈,无奈还要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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