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她决绝地推开他的双手,哀恸地说,“你没有对我说的那些事实又是怎样的?你在牛奶里下药,害死了我的孩子……”
他眉头一皱,神色黯淡,声音低沉地说:“我不是故意的,那真的是个意外,对不起。”
“对不起……”她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神色哀婉地说,“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敷衍你的妻子,那个可怜的女人……”
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目光坚定,语气恳切地说:“不要胡说,你就是我的妻子。而且,在我心里,只有你是!”
“不!你的妻子是神崎美奈子!”她徒劳地挣扎着,想要脱离那铁钳大手的桎梏。
但是,他却不依不饶地抓紧瘦弱的肩膀,冷静地提醒她:“是谁说过‘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费扬古的妻子’!”
她毅然回答:“我是那个善良单纯的牧人‘费扬古’的妻子,这一点从来不曾改变!”
他忙不迭地表白道:“我就是费扬古,我永远都是你的费扬古!”
“不!你是金藏!——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倭寇的走狗,草菅人命的恶魔!”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凛然的目光。
“住口……”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令他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粗壮的手指深深嵌入娇嫩的肌肤之中。
粉色樱唇在身心痛苦的夹击下,逐渐失去血色,清澈眸子里坚毅的目光却越来越笃定:“我要离开这里,永远。”
他怒目圆睁,厉声质问:“你要去哪?——想回到童光赫身边!”
“你简直不可理喻!为什么非要把我跟他放到一起说!”她忍不住反驳,“他爱的根本不是我,是一个叫‘娉婷’的女子。我只是恰巧不幸地跟那位女子长着同样的脸……”
“是吗?”他阴阳怪气地说,“但是,听你的语气,我并没有感觉到‘不幸’。反倒是觉得,因为他爱的人不是你,而令你感到伤心和遗憾。”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把,刹那的停滞过后,心率骤然紊乱起来:“放开我!”
他瞪起犀利的眼睛,大声吼道:“我告诉你,你哪里也去不了!就算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但是,我相信,你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确切的答案。因为那个懦夫不敢告诉你——他们已经死了!”
她猛地怔住了,连看他的目光也跟着凝滞了。
唯恐她没有听清楚,他一字一句、铿镪有力地重复说:“我说,你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你不会一直天真地以为还能再见到他们吧?”
“你说什么……”泪水瞬息模糊了眼睛,身体无力地瘫软下来。
看到那无助的悲恸模样,他的心又软了下来,语气柔和地劝慰她:“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但是,如果这是既定事实的话,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样痛苦。……至少,我不会像那个卑鄙的男人一样,利用一个没有指望的期许把你圈在身边。……”
他自顾自地说着,然而,她却已然精神恍惚到再也听不进任何一个字。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十四章 佳期不再
一番痛苦的僵持过后,他慢慢松开了钳制她的双手,转而温柔地说:“你心中的任何疑虑,我都可以为你作答;你想要的所有一切,我也能够帮你实现。我会找到我们的孩子……留在我身边,不要让我因为嫉妒再次发狂。”
面无血色的她依旧沉浸在悲伤中,泪水无声无息地兀自流淌。
看到那悲切的神情,他忍不住轻叹一声,继续唱着独角戏:“我想,我们之间只是存在一点误会。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很乐意为你解释:之前,我确实做过一些超越法律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那些被牵涉的人皆非善类。我只是替社会清除垃圾,顺便资源回收利用,为好人某一点福利,也算是给那些败类一个将功补过、自我救赎的机会。”
说着,他怜爱地抚上那清瘦的肩背:“其实,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所有实情,只是怕你身体病弱,无法承受更多的打击。……至于其他事情,本就应由男人处理,自行解决。像你这样娇弱的女子,不该被牵涉其中,也不是你能够操心的。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应该知道。”
沉默地听完他那套冠冕堂皇、貌似合理的说辞,她轻轻擦干泪水,抬起头,脸上有一种冰冷的平静:“冠以崇高的名义,罪恶的行径就会合法合理了吗?你有什么权利可以任意践踏弱者的尊严,剥夺他人的生命?”
虽然她语气平淡,但是字字句句都宛如钢针扎进他的心中:“苏赫是你的兄弟,你为什么也对他那么残忍?”
“兄弟……从你决定选择我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兄弟就已经死了……”金藏苦笑一声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做了错事,就要负责任,遭受惩罚。如果,你知道他对额吉做过些什么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那个畜生难过?……总而言之,留他一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听到这话,死水一般沉静的脸上顿时泛起愤怒的波澜:“你根本是丧心病狂!”
对此,他坦然接受:“也许吧。如果人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的话,总能找到貌似合理的各种理由。若是你不愿意接受那套委婉的说辞,我也不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再多做无谓的粉饰。——因为,我从来都不后悔做过的事情。”
邪魅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凛然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把无辜生命当做讨好倭寇的贡品,出卖灵魂给异族,残害同胞,却还装出救世英雄的模样,大言不惭,满嘴仁义道德——我一分钟都无法跟这样的人相处!如果非要我留下来,跟你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倒宁愿现在就停止呼吸!”
金藏怔怔地看着那双镜面一样的眼睛,黝黑的脸庞清晰地映在里面,逐渐被厌恶的雾沼淹没。他神情木然地沉默着。突然,自厚实的胸腔里爆发出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声:“哈哈哈……不,你不会想死,你有太多的牵挂放不下!”
转瞬,笑声竟又戛然而止:“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想死的话,那也要死在我的身边!——不过,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要好好地活下去,陪在我身边,亲眼鉴证我的实力。看我怎么把那些曾经对我巧取豪夺、伤害我们的人变得身败名裂、一文不名。终有一天,你将会和我并肩坐在胜利的宝座上,分享复仇的快乐!”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听他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心底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哀痛:“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我真心为你感到惋惜……”
“‘惋惜’?为什么?”他微笑着说,“你若真的担心我的话,就留在我的身边,重新将我导回‘正途’。——我答应你,你在我身边的期间,不杀人。”
“收手吧,不要再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
恳切地劝导并不能打动那铁石般的心肠,他不以为然地说:“神明?当恶人欺侮践踏我的尊严、巧取豪夺我的幸福之时,他们也只是在看着吧?——现在,我就是在替神明行使职责。用我的手,惩罚那些给予我苦难、剥夺我快乐的恶人。神明有知,会感到欣慰的。”
“不可理喻。”
她终于痛心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子,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明明刚才还是月明风清,星斗满天,但是,此刻,天空俨然变成一张被涂满墨汁的黑纸,看不到任何光芒的所在。
背后传来他嘲讽的声音:“彼此彼此。你明明知道苏赫死了,不也一样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虽然这点令我颇为吃惊……”
短暂的停顿过后,他情不自禁地慨叹道:“当然,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角逐。如果不想被别人杀死,就要先下手为强,杀死对方。也只有死去的人,才能够确定地保证他不会再跟你作对、再次成为你的障碍。所以,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感到意外。我希望你也能早日看透这一点,贪婪、欺骗、仇恨、杀戮,是人之本性。”
“你……太可怕了……”她绝望地喃喃低语。
他听不清她背着自己嘀咕了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杀死第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恍然发现——杀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没有想象得那么困难。……”
“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说着,她缓慢地转过身体,洁白的手中赫然多了一只娇小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了他宽阔的胸膛。
看到她手里那只玩具样的“危险武器”,他不禁哑然失笑:“别闹了——我觉得,还是你说的对,这种东西确实不适合你。”
他微笑着,向她伸出宽厚结实的手掌,柔声说:“乖,听话,给我。”
她警惕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充满防备与敌意:“我要离开这里。”
岿然不动的魁梧身躯,好似无法逾越的山峰一样堵在门口。他用深沉的声音毅然回答:“我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我会开枪的……”
不出他的所料,柔弱无力的手举在空中坚持不了多久,便开始颤抖。
“你不会使用这种‘危险的武器’。”他自信满满地笑着说,“也不会对我开枪……”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声,盲目的子弹穿破无辜的玻璃,飞进了漆黑的庭院,瞬间消失不见。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十五章 摧兰折玉
自负的笑容来不及收起,兀自凝滞在黝黑的脸上。绛色血液无声无息地随重力的牵引,滑落在雪白的衣领上。
他侧着脑袋,自嘲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瞬息揭下温和的面纱,邪魅的眼眸里跳动着青蓝色的火焰,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刺向被枪声吓呆的她,沉稳地迈动步伐,步步逼近。
“别过来,我说过,我会开枪的……”声音连同握住枪的纤细手指一起战栗。
猛然间,如同穷凶极恶的饿虎扑向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他一步窜到她的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他曾经珍而重之的娇弱手臂。一阵刺骨的、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令她不得不松开了握枪的手。
“你对我开枪!”犀利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深藏的哀伤忍不住伴同泪水泛滥成灾,“你想杀死我……”
脸色惨白的她,豆大的冷汗不断从皎洁光滑的额头上滚落,却仍旧顽强地抵制他的暴力,无声地对抗他的狂怒。
他粗暴地将她拉进怀中,失控的心狂乱地击打着胸膛,因为激动而泛白的唇间清晰地传出咬牙切齿的噌噌响声。
五官扭曲地片刻怒视之后,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把携起颤抖的娇躯。不顾她垂死般的挣扎反抗,像只捕获猎物之后、迫不及待地享用美味的野兽一般,毅然将她拖回卧室的深处。
“放开我!住手!住手……”
躲在厨房里的坠儿,痛苦地蜷缩颤栗的身体,含泪拼命捂住惊恐的耳朵,却依旧无法阻止撕心裂肺的哀鸣涌入心中。……
等不到天明,金藏便匆匆驱车离开。
沉重的关门声过后很久,整夜惊恐未眠的坠儿才哆嗦着起身,从厨房出来,胆战心惊地来到卧室门前。
卧室的门虚掩着,她战战兢兢地推开房门。黑洞洞的房间里,豪华的四柱大床上,锦被扭曲地相互缠绕着,并不见女主人的身影。
迈着怯怯的脚步,走进这间禁忌的卧房。转过大床,轻轻拉开厚重的帘幕,微弱的星月之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房间里,一片狼藉,破碎的衣物散落一地,一具尸体般死寂的躯体,毫无生气地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裸露脊背发出惨白的光芒。
坠儿强忍悲痛,跪倒在她的身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遍布凌乱的吻痕和触目惊心的淤青,黑色领带毒蛇一样缠绕在白雪素腕上,深深嵌进柔弱的冰肌玉骨。凌乱的长发披散在木然的脸庞上,掩不住一双失神的眼睛。
“夫人……”
坠儿哽咽着,用颤抖的手扯下床单,裹在娇弱的身躯上。泪水汇成河川,止不住地奔流。
此后,接连几天,金藏都没有在这死气沉沉的乡间别墅中出现。
一天深夜,窗外飘起了阴冷的细雨,凉风在树枝间发出低沉的叹息。
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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