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陈肖也出来上厕所,看见安然愣在那儿看着男厕,“怎么了?”
“郑纯在里面……跟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
“莫西干头的男的?黑眼圈像画了眼线的?”
“没看清楚,好像是那样的发型。”
“我操!”陈肖冲过去“邦邦邦!”地砸门,“郑纯,你快出来!郑纯……”
“肖肖,过来。”安然把陈肖拉到一边,飞起一脚,那门应声而开。
莫西干头的男人见有人闯进来,把一个针管迅速地塞到他宽大的军裤口袋里。但是他的身体仍是压着郑纯,郑纯见进来的是安然和陈肖,把脸侧向了一边,身体颤抖着。安然见状什么也没说,走过去拉过那个莫西干头,一手抓住他脑袋上那鸡冠一样的头发,膝盖“啪!”地顶在他的小腹上,一招就放倒了他。陈肖扶着沿着墙下滑的郑纯,转头却见安然走过来拧过郑纯的脸,陈肖眼见安然的另一只手扬起就要打下去,情急之下使出小擒拿捏住安然的手腕,“安然,别。”安然看着郑纯的脸,他紧闭着双眼,眼泪却不断地、不断地流下来。安然沉默着放下了手,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微颤。
郑纯把头侧过去,在陈肖耳边说,“求你,让安然走,不然就让我走,让我离开……”
“好。”
安然双手紧握了一下,转身拎起那个莫西干头的,走出了洗手间。
陈肖拍拍郑纯的脊背,“你能站起来么?”郑纯靠着陈肖的搀扶费力地站起来,两人艰难地向外走去。
等把郑纯送到了他的住处,然后打电话给郑纯的哥哥郑宇。陈肖没有等郑宇来到就走了,崩溃是有普遍传染性的,而陈肖其实也没有多么的坚强。陈肖有些脱力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口袋里的手机第N次震动的时候她终于接起,是王佳,那一群人吃着饭不见了他们三个,尤其郑纯不见了,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很担心,却一个都联系不上。陈肖大约跟王佳说了一下情况,那群人才放心散了。陈肖又发了一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安然是拎着Jim(莫西干头)走的……她慌忙打电话给安然,没响几声安然就接起:“喂。”
“安然,你把他怎么了?”
“刚审问完。”
“打的不轻吧?”
“没动几下他就说了,他好像很有倾诉欲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倒!”安然说着又踢了那家伙一下。陈肖在电话这头都能听见他哼哼的声音。
“你要把他怎么办?”
“法办。”
“他不能现在就进去,他进去了一定会供出郑纯的。”
安然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做错了就要受罚。”
“我们能眼睁睁看着郑纯蹲监狱么?这次就放过一次吧……你在哪儿,我过去。”
“我们小学后操场。”安然沉默了一下才说。
陈肖飞车到子弟小学的时候安然已经在大门儿那儿等她了。陈肖刚打开车门下车,安然就走过来坐进车里,“我没开车来。”陈肖也坐进车里,但她并没有开车,她趴在方向盘上,累极了。“安然,我让你为难了么?”
“恩。”
“人也不能一辈子都正义。有时候还是得帮着亲近的人,就算违背了社会责任。”
“……你能劝我倒是好的,我还真怕你一声不吭。”
“我也需要你劝劝我,你劝劝我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郑纯的事儿,包括在日本那段儿。”
“2006年。”
“毕业那年?在杭州?”
“在杭州。我有一个学期基本上没有上课,学分不够毕业,然后我爸就找人给我们校长送了不少银子,他们就让我毕业了,还找了个挺光荣的理由,说我不畏艰辛,支援边远山区基础教育,并做出了相应的贡献。大爷的!讽刺人也不待这么整的。”
“好像也有那么点儿意义……我说你教书那事儿。”
“郑纯……我是在杭州一酒吧见着他的,他那时候长头发,很长,跟我差不多。染黄了,在那儿跟两个人跳舞呢。我过去跟他打招呼,叫了两声儿他没听见,我一拉他才看见……有个人拿圆规在扎他胳膊……”
那天晚上陈肖以为会死在那个连名字都不确定的酒吧里。她抱着神志不清的郑纯被两个喝了酒打了大麻的男人用酒瓶子砸的眼冒金花,肩胛骨疼的让她的手指的不自觉地弯曲。她把郑纯拖出酒吧的时候门口儿那两节台阶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她推推压在她身上的郑纯,觉得也许这是个噩梦,一会儿梦醒了就好了。可是她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都没有醒来,于是她就觉得她被梦魔给控制,她要被杀死在她自己的梦里了。可是梦魔为什么这么有创意,跟她同死的竟然是个已经好几年不见的高中同学。这厮不是应该在日本乐坛发展么,不是要用音乐大道日本帝国主义么,怎么跑她梦里来给她添堵啊,要不是因为他也不会死的这么不光彩。想想明天报纸头条要出现某女酒吧门口暴毙,尸身上压着另一具男性的尸体,且二人身上均有被施暴后的痕迹……
当然那天晚上陈肖没死成,她躺了 一会儿发现地上还真凉,而她疼归疼好像离死还有那么一大段距离,她只坐起来给认识的人打电话。可是翻翻电话薄,在这个时间在杭州能来救他们的人……还真没有。当然孙瑞雪能,可是她不会打给她,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让孙瑞雪看见她现在的狼狈,在她和孙瑞雪相处的所有时间里,她都是扮演一个施舍的居高临下的角色,她要保持这种优势,虽然那毫无意义且本身就可笑至极。后来她只有打给刘震,看看他在杭州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支使一下。刘震真不是混假的,不到20分钟,两辆车来了10个人,带头的是一个叫罗林的男生,他看见陈肖就马上跑过来,站在她身边向四周看了一圈儿,“人呢?”
“在这儿呢。”
“我说欺负你的人。”
“不知道……不过,你能扶我起来么?”
陈肖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就带着郑纯回到自己家。那段时间,罗林一直照顾陈肖,顺便也照顾郑纯。在陈肖出事的第二天刘震就飞过来了,他说了一句:妹儿你真跟杭州犯冲。然后他就找凶手算账去了。具体怎么算的陈肖没有兴趣知道,她想知道的是郑纯怎么了,自己怎么了。怎么两个那么衰的人就能碰到一起了呢,还碰出了前所未有的衰之火花。罗林告诉她郑纯血液检验出毒品,说那种含量起码吸了有几年了。陈肖不太能反应这件事的具体意义,只是觉得很震惊,就问了一句:为什么?罗林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罗林不吸毒,虽然他的所作所为像个流氓,他是个干净的流氓。
陈肖的问题清醒后的郑纯给了她一个答案,他说在日本的时候就像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游走,满世界都是机会,但是只要一去尝试就会被现实伤的体无完肤,一颗心总是伤痛最后就会变得麻木不仁。可是他的生活需要刺激,灵感需要激活,那个时候他总想品名抓住点儿什么,但是伸出手去总是虚空一片。他跟酒吧里认识的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儿□,用尖锐的物体扎自己的皮肤,当□和疼痛都不能给他他要的刺激感觉的时候,罪恶就趁虚而入了。贩毒的人总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些脆弱的迷茫的人,然后用魔鬼的方式给他们一个地狱般的结局。郑纯最后说了一句话让陈肖的责备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说:我现在还记得我的理想,我想实现它,我想我无论如何也得实现它,如果那些摇滚明星都是吸毒之后才能做出好音乐,我愿意,我可以早死,可以进监狱,我就是想实现理想……这很难,很难……陈肖,我现在,……我有点儿累了,我累了……
那天陈肖在医院的走廊等着公安局的人给郑纯做笔录,她用脑袋轻轻地磕着墙,又觉得没意思。伸出手在空气里抓一把,原来,很多人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原来他们这些曾经踌躇满志的人,都被狠狠地涮了一回,理想要是不能成为现实的话就会成为心里最痛的那一处。
“安然,你说那些希望的事儿真能达成么?真的有人梦想成真么?”
“……有。”
“谢谢。”
“真有。每个决定最后都会有个结果,成功不成功就看能拿出多少时间,坚持走多远。”
“我想给我的懦弱找个理由,你就不能给我个理由,不要再劝我天天向上。”
“反正你自己都知道。”
“我知道……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更好?”
“也好,就怕一知半解。”
“……我……没有吧?”
“我不知道,我也经常不知道。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安然是个聪明的看不出她是有多聪明的人。她在持续健康地成长,一直这样良好地成长,她不会走弯路,很少疑惑,目标清晰。所以她能懂得这样的道理。就像高中生做小学生的作业,他以前觉得很难的题目变得很容易,因为自身变强了。而陈肖,她思想里的某处在某一年随着某人的离去就停止生长,这导致她好像有两个人格,一方面像成年人那样宽容合作,一方面变得更加敏感不合群。安然的青春用来学习和成长,陈肖的青春时光是拿来撞墙的。
作者有话要说:被推荐很荣幸,谢谢言言、息夜,谢谢看过拙作的人。
女大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受的苦腆着脸表演给别人看的。不哭不代表无所谓,无所谓不代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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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瑞雪提着行李走出陈肖家的门,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口,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小姐请上车。”
“你是?”
“我是陈总的司机。”
“啊,谢谢你,我自己叫车就行了。”
“陈总交代过的,您甭客气。”虽然司机本身可能没有别的意思,可瑞雪总觉得他的口气里包含这样的意思:要不是陈总吩咐我干嘛巴巴地跑这儿来等您呐!北京人说话总是“您、您”的,这个您是尊称,却让她这个外地人每次听到都觉得他们是用这样的称呼来隔开不很亲近的人。外地人总是对北京人有类似于这样的误解
瑞雪以前很喜欢听陈肖说话,或者说喜欢北京话的腔调,吐口流畅,有些痞痞的腔调,总是在嘲笑与自嘲,反问从来是理直气壮的。自从来了北京以后她就讨厌这样的腔调,就算北京人本意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但是那样的腔调就让人她这个外地人觉得被歧视。她曾经刻意去学北京人说话,她以为这样就能融入这个城市,可是每次她一开口就能被人听出来,“您不是北京人吧,您说话这腔调怎么那么怪呢……您是哪儿人啊?”在此之前孙瑞雪从来都没觉得她的家乡有什么可丢人的,但是她越来越讨厌别人问她是哪儿人。因为她的根不在这里,她永远无法成为北京人,且她永远也无法靠近陈肖和羲扬的生活圈子。
昨天她出去找房子,下午回来的时候陈肖的爸妈正在吃晚饭。看见她进来略微惊讶了一下,陈同志叫孙瑞雪过去吃饭。饭桌上肖同志问道:“肖肖给了你家里的钥匙?”
“是的,阿姨。”
“啊……这个汤多喝点儿。”肖同志给她盛了一碗汤。瑞雪感激地接过。孙瑞雪羡慕陈肖的一切,最羡慕就是陈肖的家人。
吃过饭肖同志请瑞雪到客厅说话,瑞雪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看着肖同志。肖同志坐在沙发里的姿势舒服随意,是主人的样子。
“瑞雪,你今天出去干嘛了?”肖同志状似随意地问。
“找找房子,老在您家里住也不像话。”
“这样啊。嗨,这还用你大着肚子出去奔波么。”她说着就从糖果盒子里拿出一把钥匙给她,“朋友的房子正在出租,房租也便宜,你去看看。”
孙瑞雪愣愣地结果钥匙,想这到底是什么效率,刚听说她要找房子就能马上有个相当的房子给她?还是……是了,肯定是这样的,他们早就想让她搬出去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儿顺便问问你。我今儿见着一个老同学,她儿子跟陈肖挺好,叫羲扬,你认识不?”
“认识。”
“巧的是我那老同学也认识你呢。她说在杭州见过你跟你爸爸。”
“啊……”孙瑞雪闻言冷汗直流,攥着钥匙的手握的死紧。
“你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有些话我也不直说了。既然肖肖还把你当作同学照顾,我们是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可是你住在我家里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儿,邻居会说闲话。万幸你自己也意识到这点。这样最好。”
在孙瑞雪看来,肖同志虽然说话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丝毫没有羲扬母亲压倒性的气势,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