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寂寞。没人跟她玩儿。”
“她寂寞?横竖看不出来她寂寞。上回一块儿去卡拉OK那次,这女的都玩儿疯了。”
“她说她寂寞。也许是心里寂寞,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们看不出来。”
“你就同情心泛滥了?”
“也不是。她说我也寂寞。”
“好吧,今天哥哥就带你去涮寂寞。”
有些无聊的话就说的无聊的程度就好,不要再往下延伸到某种意义上去。那样会给别人找麻烦,也是自己的麻烦。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杭州的冬天冷的让人不能忍受,陈肖认为冬天下雨简直让人不能忍受,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路小跑冲进宿舍。金铃和李珊已经收拾好行李打算走了,看见陈肖进来有点惊讶,“我以为你走了呢。”
“我们系变态,今天才考完最后一科。”陈肖拿毛巾边擦头发边说。
李珊:“你们听说没有,下个学期就要调整宿舍了。像我们这样的混系宿舍应该会拆了重组。”
“是么。”陈肖倒是不怎么在意,她担心的倒是孙瑞雪,要是她没跟自己分到一个宿舍,她得闹到后勤去,就算是用抹脖子威胁也非要人给她们调到一起去。想到瑞雪,她抬头看了一眼最近有所收敛的孙瑞雪,“瑞雪,要份宿舍了。”
“分就分吧,离你远点,省的天天看你跟你男人缠缠绵绵的我郁闷。”
“孙瑞雪你真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我怀疑你的性取向。”金铃说
“这个不用去医院吧。”李珊说。
金铃摊摊手,“不管怎么说,祝你们白头偕老。”
陈肖把手里的毛巾扔过去,让李珊接住了。“陈肖,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
“跟你男朋友一起?”
“他先不回去。他要到快过年才能回去吧。”
“他不是无业游民么?”
“他师傅不是无业游民啊。”这事儿说起来也挺巧,陈肖和羲扬去乌镇玩儿,赶上下小雨。两个人缩在小吃店吃东西避雨的时候遇到一个摄制组,他们在拍一组纪录片。好像是进展的不顺利,摄制组的老大心情不好,一进来就大声骂人,他手下的不敢吭声。一会儿东西上来了,他吃着吃着又发飙,把筷子扔到了陈肖他们桌子上。陈肖脸上表情一变,斜了一眼那一桌,已经在发火边缘。她男人好像今天心情也不好,比她还火,因为她看见他的眼睛眯起来了,这是他发火前的习惯性动作。羲扬捡起那根筷子,走过去什么也没说一下子敲在那个正在骂人的人的头上。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气氛紧绷的好像随时都会断裂一样。
小子你要干什么?老大首先打破沉默。
只是提醒你,公共场合不要大声喧哗。
那人看一眼他们一桌。两个人?小子你胆子不小啊。言下之意你带着个小姑娘还敢找茬,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们一帮全上我是没胜算,可是拉着你做垫背不成问题。
那老大一听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吼一声:找死,你们谁都不准上!说着就伸手抓羲扬。两个人身高差不多,纠缠到一起别人还不敢上去拉。其实摄制组的其他人多半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不想干预。摄制组的另一位负责人上来拉架,拉了几下没拉开,就对剩下的人说:快点过来拉啊!
别来,我他妈看谁敢拉!那人一边骂一边一拳打在羲扬眼眶上。两人总算分开点距离,羲扬回身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使他退后好几步坐在地上。他马上爬起来又开战。四周的人看见真的打的挺凶的,才上来拉架。摄制组的一个女孩过来对陈肖说:快点劝劝你男朋友!陈肖把握着啤酒瓶的手悄悄放到身后,说:我也没办法。事情后来闹到当地民警赶过来才消停。民警把他们带回派出所问话,他们的另一位负责人说是组里内部的因为拍摄问题吵起来了,搞艺术的都有点偏激,就动了手,并连连道歉,答应赔偿店里打碎的东西。警察问了几个例行性问题,就放他们走了。羲扬牵着陈肖的手走出派出所的时候问陈肖:你刚才是不是要动手?我看见你拿着啤酒瓶子了。
陈肖:我怕他们拉偏架。
羲扬:以后碰见打架离远点。
陈肖:恩。
哎!我叫你呢,那小子!那个打架的艺术家一出派出所大门就冲着羲扬大喊大叫的。
羲扬一回头,你是不是挨揍没挨够?
你不是我们组的么?现在要拍摄了,你要上哪儿去?那个二把手走过来笑眯眯地对羲扬说。他是刘杨,你要是学过摄影就一定听说过他,他欣赏你。
羲扬当然知道刘杨是谁,他是国内知名的摄影师,是有史以来获得纽约十大摄影师奖项最年轻的华人。陈肖看看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艺术家,晃晃羲扬的手臂说:去。
羲扬:这人还真是有被虐待的倾向。
从那以后羲扬就跟着刘杨,刘杨的教育方式就是把徒弟放在一边,随时支使,但是不干预他拍什么。羲扬一度认为刘杨把他放在身边就是想整他。有一天羲扬突然接到国内某影展的摄影新人奖的颁奖典礼的邀请书,他拿去问刘杨,刘杨说我想让其他人也认识你。刘杨说干摄影的需要的是天分,没有天分的人再努力有什么用,你有天分,不用我指点什么,你随便拍,拍完了,给我看看就行。至此羲扬终于明白刘杨能给他的是什么了,除了把他介绍给摄影圈,除了给他一个眺望世界的机会,他什么也没打算给他。然而对于一个有天分的人来说,一个机会就够了。羲扬从那以后就不太呆在刘杨身边了,他跟组里的其他人学习技术,学习摄影和剪接,学习如何使用暗房,也学数字编辑。他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把四周能吸收到的学问吸的点滴不剩。
李珊看了歪在床上的孙瑞雪一眼,拉着陈肖说:“陈肖,走,送送我们。”
陈肖被不由分说地拉出来,有些讶然,心想这李珊什么时候也这么喜欢我了。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在校门口陈肖跟她们挥挥手说。
“陈肖,其实我叫你出来是有句话想跟你说。”李珊犹豫着,陈肖看她那么为难就问道:“借钱?多少?”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年轻男女分开太久容易出轨哦。”
“嗨!你们是不是最近老在宿舍看见我烦了?他有他的事情做是好事儿。”
“我不是说那个……本来这件事就不好说,出于同室情意我就提醒你一句,不是谁都像你心思都是透亮的。”
“恩,谢谢你。”陈肖虽然还不知道李珊具体指哪件事,但是已经知道她指的是哪个人了。她不想再深究李珊究竟知道了什么,她觉得目前的情况很好,有些事情不知道就等于没发生。
第二天羲扬送陈肖到火车站,给陈肖买了大堆的吃的。
“一晚上就到了你塞那么多东西给我干什么!”陈肖颇无奈地看着那些零食。
“怕你旅途寂寞么。”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吃零食?”
“你好像是不吃。你们女的不都喜欢吃么,你怎么不吃啊。”
“谁说女的就一定要吧唧吧唧嘴不闲着的吃东西。”
两人闲聊了几句,火车里广播请送站的亲友下车。羲扬在陈肖额头上亲了一下,“在家等着我。”
“恩。拜拜。”
“小两口感情好的。”对铺的大姐调侃了陈肖一句,陈肖罕见地脸颊发热。临铺的人见了都善意地笑笑。陈肖赶忙把羲扬给她买的零食分给大家,以掩饰她的不好意思。
整个寒假陈肖基本上都跟安然泡在一起。她父母大人闹分居,她爸爸陈同志干脆就在长江流域不回来了。她妈妈肖同志好像突然想开了,开始追求高品质的生活,前段时间刚跟几个驴友去旅游回来。平时也部在家呆着,逛街上美容院跟朋友吃饭打麻将,生活比陈肖这个20郎当岁的人丰富多了。陈肖又不敢去她姥姥家,怕她姥姥逮着她就问她爸妈的事儿。于是乎,可怜的陈肖只能跟安然呆在一起。安然的作息时间很规律,即使是假期也是早晨六点起床,晨练,早饭,之后写一个小时毛笔字,喝一大杯水,然后看电影或者看点外文书;下午去道场练武术。陈肖跟安然在一起受益良多,也开始学习跆拳。其实陈肖的姥爷肖将军是有功夫的人,陈肖小时候肖将军亲自教授过。可惜陈肖小时候身体素质并不好,又是女孩,肖将军也就没管她太严。她哥哥肖飞倒是一直坚持到上了军校。陈肖的跆拳学习很顺利,运动这个东西一旦入门之后就会发现其中的乐趣所在,陈肖每天伸胳膊踢腿练得不亦乐乎。有时候羲扬打电话来她在练功都接不到。羲扬得知她在练跆拳之后嘲笑说:你练一个假期要是能搬动安然一条大腿我就跟你姓陈。陈肖说你别挂,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是听听我的练习成果。然后她走到安然面前,说:亲爱的,抬左腿。电话那头羲扬的反应市两眼望天呈无语状。陈肖挂了电话对安然说:“我这回从这道馆出去以后,就算打不过你扳倒羲扬不成问题吧。”安然简洁有力地回答她:“做梦!”
过年前几天,陈肖、安然、王佳、迟乐乐几个女孩儿扫街买东西。本来这个阵营里还有苏黎,自从陈肖跟苏黎绝交之后,除了上学,其他一切课外活动,只要有苏黎,陈肖一概不出现。一起玩儿的人在努力了几次都被撅回来之后,终于明白了陈肖的固执,也不再管她们的那笔糊涂账了。后来他们达成了一种默契,陈肖、苏黎,两个只能约一个。苏黎也感觉到她们的为难,出去买东西什么的更多的找她同桌耿静楠了。
在西单逛的时候,陈肖看见一个买女孩服饰的小店里挂着一排各种颜色的绒线帽,是那种很少女很可爱的样式,上面有个小绒球。她记得她跟孙瑞雪看日剧的时候看到过里面的女主演戴这种帽子,孙瑞雪喜欢的不得了,找了很久没找到。陈肖掏出电话打给孙瑞雪,听了半天没人接。不一会儿孙瑞雪回过电话——
“陈肖,我刚才在车上,没听见。”
“你也在大街上呢?我听着怎么那么闹腾慌。”
“我在火车站帮人买票呢。”
“啊。我刚看见你喜欢的那种绒线的帽子了,就是上回看电视看见那日本小妞戴的那种。你喜欢什么颜色。”
“……”
“喂!喂!”
“啊,我信号不太好。我喜欢白色。”
“我觉得粉红色更好看。”
“白色有我的名字。”
“孙瑞白?”
“雪!雪是白的。”
“你们南方人对白雪什么的有太多憧憬,你没见过化雪,雪化了和泥巴混在一起,脏的很。”
“我说你是不是讽刺我呢?”
“没有,这次真没有。”
“那就买粉红色吧。”
“好,我知道了,我给你买个白色的。”然后陈肖就挂了电话。
离除夕还有1天的时候,羲扬回来了。那天北京下了大雪,羲扬的火车是凌晨3点到达北京。羲扬一出站就被迎面而来的风雪打的全身一激灵。北方的冬天严酷的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北京西站黄里透红的路灯下,羲扬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向他跑过来。羲扬嘴角向上笑着看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不是说不让你来么。”
“不是说要来么。”
“冷不冷?”
“冷。咱快走吧。”
羲扬搂着陈肖到站前拦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陈肖对司机说:“师傅,东钓鱼台小区。”
“不,师傅,去首体南路国兴家园那儿。”
“去我家?”
羲扬拉过陈肖的手,“去你家。”
陈肖笑笑,“也好,你这么晚回你爷爷那儿够麻烦的。”
陈肖走在前面开了门,羲扬把行李扔在玄关,进屋脱了羽绒服就走过去从后抱住正在倒水的陈肖,“别动,开水。”
“别倒了,我不喝。”羲扬拿走她手上的水,将她转过来,低下头深深地吻她。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你们家还有人么?”
“没有了。”
“想死我了……”羲扬一手搂住陈肖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亲吻越来越深。羲扬离开陈肖的嘴,一把将陈肖扛上肩,“鬼子进村喽!”
“小点声儿!你以为现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春宵一刻!你房间在哪儿?”
“这边……”
“好类!羲大少娶亲喽!”
“闭嘴!”
陈肖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看了看手机,有一条短信是她哥哥肖飞发过来的,说打家里电话没人听,让她晚上回她姥姥家吃年夜饭。陈肖爬起来,套上睡衣来到卫生间,听见里面的水声,就敲敲门,“羲扬,快点儿,我要如厕。”
“你进来吧。”
陈肖推门进去,羲扬站在浴缸里洗头。陈肖淘气地一把拉上浴缸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