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见他么?……你们的关系不像你说的那样恶劣对不对?你对他应该比对我好一点。你还跟他有联系的吧。”
“不只是一点。他们家跟我们家有交情,他们全家认识我们全家,懂么?”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是不是之前也有谁说过?对,他说过。他说你们才门当户对,你们才惺惺相惜……不对,是同病相怜。”
“孙瑞雪,我只说一次,你要是还想在这儿呆着,就不要再惹我不痛快。”
“让你不痛快的原因是羲扬么?……好好好,我不提,不提。”
陈肖瞪她一眼拿起包走了。 剩下孙瑞雪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孙瑞雪发了一会儿呆,被口袋里的手机吓了一跳,她掏出来看了一眼,随即仍到地毯上,自己在长沙发山侧躺下来。手机一遍一遍地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止。
陈肖来到和袁浙约好的地方,袁浙已经来了。陈肖不等袁浙绕过来给她来开椅子,自己把手提包往椅子上一放,利落地坐下。
“来了。”
“你应该留给机会给我为你服务。”
陈肖看他一眼,“小时候念书太认真,老师教的自己动手好孩子什么的记得牢牢的。”
袁浙微笑,“那么,好孩子,你要不要先点菜?”
“服务员!”
袁浙刚伸手要叫waiter,陈肖一声“服务员”响亮亮地就喊了出去。袁浙收回手,用余光看了一下周围,怕有人投过来惊诧的目光。陈肖把袁浙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孙瑞雪心情不太好,一进这个西餐厅看见个个都绅士淑女的,让她有种想故意捣乱的冲动。身穿西裤马甲带着领结的服务员很快走过来,递上菜单。
“炸酱面。”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儿没有炸酱面。”
“煎饼果子一份。”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儿没有。”
“东北大乱炖。”
“对不起小姐,没有。”
陈肖放下菜单,“我说你是小沈阳扮演的么?”
“不是,真没有。”
“你们这儿有什么呀。”
“菜单上……”
“菜单上有炸酱面么?”
服务员见这个故意找茬的女的穿的还人模人样的,不像差钱儿的主儿啊,很有可能是跟对面这位先生闹别扭。于是他就十分为难地看着袁浙。袁浙拿过菜单,看了一眼说:“小牛排,6分熟。82年的红酒开一瓶。去吧。”袁浙等服务员走了,站起来对陈肖说:“你稍等。”然后就拿着车钥匙走出去了。
陈肖玩儿着装有柠檬水的杯子,心想着:被甩了,被甩了,报应来了。
“给,炸酱面。”10分钟之后袁浙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份打包的炸酱面。
陈肖接过炸酱面的时候仔细看了袁浙脸上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出去时候什么样进来就什么样。这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腹黑分子?陈肖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简直是不可理喻。要是不喜欢见面就直接跟人家说,拖拖拉拉的本来就很愚蠢,今天受了刺激还来人家这儿找茬,忒不厚道。但是道歉的话是决计说不出口的,她只是低下头一边反省一边吃面。
“你们家是地道的北京人吧?”袁浙轻松一句话就打破尴尬气氛。
“恩。”
“怪不得。老北京人都好这一口。”
“我是还没老的北京人。”
“我就不爱吃面食。我爱吃米饭。”
“我也不爱吃面条……今天的炸酱面还是挺好吃的。”陈肖搅和着碗里的炸酱面说着自相矛盾的话。
察觉到陈肖的不耐烦,袁浙晚餐也没吃几口就结账离开了。袁浙提议开个包厢去玩儿,陈肖仰头看乐一眼漆黑的天幕,说:“没劲。一帮人乌烟瘴气地凑在一起什么意思啊。”
袁浙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我陪你散散步吧。”两人顺着王府井大街走了大约200米,陈肖给孙瑞雪买乐一套内衣裤,就说是累的慌,要回家。
正常的男人都会以为这是一种暗示,先是无缘无故情绪不稳定,然后买内衣,这不得不让人想到“过夜”一类的。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袁浙走在陈肖身侧,一手上下抛着钥匙,“今天到我那儿去吧,看看我种的水仙花。”
“不了,我对花卉没研究。”陈肖稍微顿了一下,婉拒了他的提议。
“还是去你们家你会比较自在?”
“我们家有客人。”
“啊,这样啊。那我们改天再聚。”袁浙淡淡地说。
“好。再见。”陈肖说着就要上车。
“陈肖!”
“恩?”
“下次约会其实你可以不用开车来。”
“怎么?”
袁浙一笑,周围桃花朵朵开,“那样我就有理由送你回家了。不然每次我都感觉不完整,好像有开头没结尾一样。”
陈肖心想您这话的潜台词都可以发展成为两部小说,一部色情,一部都市浪漫。“谢谢今天的招待,回见。”陈肖告别之后利落地坐进车里,车子出了停车位就一个急速大转弯,快速地驶出了停车场。
“怎么开那么快……”袁浙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的的车尾灯,心里直犯嘀咕。
袁浙隐约能感觉到陈肖的心不在焉。今天的反常也许就是陈肖的真性情也说不定。每次约会见面他都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应有的喜悦。以他丰富的情场经历来说,他太明白陷入爱情的女人该有什么样的表现,女人一旦陷入爱情,无论多么强势的性格都会柔软下来,不由自主地想去依赖爱着的那个男人,她看着你的目光是暧昧的,是充满感情的。这就是为什么害羞的女孩都不敢直视心爱的男人而低下头的原因,她们害怕被爱的人看到她眼里的东西。而陈肖从来都是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话,她的眼神明亮清透,约会从来不会迟到,除了今天的反常其他时候都是礼貌客气的。袁浙这样的优质男人自尊心是很强的,在今天来约会之前就决定如果不能再进一步发展,就趁早结束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他母亲如果真的那么需要儿媳妇的话他再另外找一个就是了。在北京城,待嫁的富家千金他倒是认识不少,对他有意思的也不在少数。这个男人的优越感决定了他可以不必专一于自己的妻子,但是妻子起码要对他有爱。陈肖不爱他,过了今晚他更加确定,她甚至对他连肉体欲望都没有,现在看来他们的将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看来,无论他母亲多么中意于这门亲事,他都要喊停了。
陈肖回到家的时候孙瑞雪还在客厅看电视。陈肖把买来的蛋糕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又把内衣放进客厅旁边的客房里。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来呢。”
陈肖没理她上楼洗澡去了。孙瑞雪打开蛋糕盒子吃光了里面的蛋糕,然后关了电视上楼来到陈肖的房间,敲敲门,里面没人应,于是她推开门进去。循着水声她来到浴室门前,“陈肖!”
“恩?”
“你现在有交往的人了么?”
“恩。”
“他是谁呀?”
“你不认识。”
“说说,说不定我就认识呢。我在北京也混了几年的。”
“别烦我。”
“晚上我睡哪儿?”
“爱睡哪儿睡哪儿。”
“知道了。”
陈肖洗完澡出来发现孙瑞雪躺在她的床上翻着她的杂志。“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不说我爱睡哪儿睡哪儿么?”
“呦嗬!你现在肚子大了脸变更阔了?连女人也要勾引?”
“我就是要勾引你。”
“滚出去,别这儿碍眼啊。”
“你这么早回来……跟男朋友吵架了?”
“关你屁事。”
孙瑞雪放下杂志,向陈肖凑近了一些,“我要说句以前我就说过的话,你不要生气哦。”
“那就别说。”
“陈肖,克制并不是获得幸福的方法哦。”
陈肖看着孙瑞雪的眼睛,“放荡更不是。”然后一指点在孙瑞雪的脑门儿上把她推远些。
“你在讽刺我?”
“出去,把门关上。”
“就不,你说你是不是讽刺我?”
陈肖伸手从床上把她拉起来推出门去,啪嗒将门反锁。
孙瑞雪在门外砸了两下门,“你虐待孕妇。”
“孕妇不要脸也不能姑息!”
“谁不要脸了?”
“你说呢?”
孙瑞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站在陈肖门前。过了很久,她觉得腰有些酸痛了才转身下楼,打开客厅旁边的客房的门,里面陈肖放了一套淡绿色的给孕妇穿的内衣。她看着那套内衣,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完毕!
因为
因为你,我的心留在了那一年,也因为你,我逃离着年少时的记忆。而光阴,却不管我们想走还是要留,就这样一直向前。很多年之后我终于明白,残忍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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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羲扬的突然到来,陈肖什么也没问,而羲扬也对上次吵架的事儿绝口不提。不问,这说不上是他们之间的默契还是执拗。
“咔嚓!”羲扬拿着照相机对着站在落地窗前的陈肖拍照。
“不错么,面积不大位置却很好……别拍了,我有什么好拍的?”
“我们以后就住这儿吧。”
“我们?”
“对,我们。”
“你跟我?”
“对,你跟我,”
“你不回去了?”
“你在这儿我回哪儿去啊?”
“你不出国了?”
“出啊,摄影可是我的第二生命啊。”
“那在这里买房子不是浪费么。”
“谁说我非要现在就走啊。”
“你爸妈同意你来杭州?”
“我爸好像意见挺大。我说我没有您的政治理想,您就放我自由吧!”
“贫,还贫?你出国的事儿不可能是你一人儿决定的。我再傻这点儿事儿还是能想明白的。”
“你不傻。你只是不说。”
“我不说,怕越说越多。”
“那就说吧,我们来日方长。”
陈肖看了他几秒钟,才问:“你是怎么说服你爸妈的?”
“我爸那儿,我懒得说。我妈说我要是能说服你跟我一块儿出国,就让我来。”
“你就那么自信?”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羲扬把相机放进包里,“走,今儿哥哥我请客。”
“开始打马虎眼了。”
“反正我妈也没说要我什么时候说服你,反正我是纨绔子弟么。”
羲扬的两个“反正”理论支持了他蹉跎时光和不务正业。陈肖说你蹉跎岁月的时候也被岁月蹉跎着。羲扬反问说那你觉得是自己一个人被搓好还是像你们大学里的人那样被集体搓好?陈肖无语地看着他,到最后还是无语,却变成了对自己的无语。
因为陈肖,羲扬很快就和腾跃他们乐队的人打成一片。羲扬陪陈肖去看他们排练,看见腾跃的吉他就拿起来看,“芬达?”
“来一段?”
“这都多少年不玩儿的玩意儿了。”羲扬得意洋洋地拿起来,“上帝之爱。”然后就华丽丽地solo了一曲。
腾跃瞪大了眼睛,“哥们儿,深藏不露啊。”
“过奖,过奖。”
“你是不是练过?”乐队的贝斯九鼎问。
“那当然,没练过能有这水平么。”
“你谦虚一下会死啊?”
“这下完了。”看九鼎深受打击的样子没人过去安慰都落井下石地大笑。话说陈肖第一次来到他们排练的地方,九鼎就对陈肖一见钟情了。九鼎进大学之后的最大理想就是组一个乐队,找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女朋友。在见到陈肖之前,他的理想实现了一半,在见到陈肖的时候,他似乎看见他梦想中的美好生活正在向他招手。得知陈肖有男朋友的时候他有些受挫,但是马上又振作起来,扬言要用音乐打败情敌。今天情敌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登场就来了这么一手,让他措手不及。最悲哀的莫过于被对手在自己的地盘上用自己擅长的东西打倒。
“你们玩儿吧,我要带她出去。”羲扬拉过陈肖的手说。
“陈肖。”一直默不作声的孙瑞雪突然叫住陈肖,“我们宿舍今天说好要去吃火锅的。”
“那就推迟到下个礼拜吧。”陈肖把牛仔裤里的手机拿出来放进羲扬斜跨的包里。“最近好像有点胖了,手机放在后口袋里挤的不舒服”
“陈肖!……那都说好了今天去。”
陈肖看了孙瑞雪一眼,“那你们去吧。”说完就拉着羲扬走了。
“孙瑞雪好像很喜欢跟你在一块儿。”走在路上羲扬跟陈肖闲聊。
“她寂寞。没人跟她玩儿。”
“她寂寞?横竖看不出来她寂寞。上回一块儿去卡拉OK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