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铭 作者:微若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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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铭 作者:微若妮卡-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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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肖抬头看看娱乐城的招牌——金字塔娱乐城。会不会在里面摆几具木乃伊装饰气氛?一进去里面,才领悟到什么叫“字面意思”。哪有什么木乃伊啊,满眼的大红大金,十分地喜庆。大厅里放了几条长桌子,上面放着自助餐点。陈肖一眼望过去,肖同志的老同学们——竟然清一色地穿着唐装,乍一看还以为同学聚会改甲虫开会了呢。
  “哎呀!英州啊,可把你盼来了。”随着寒暄只见一只肥硕的大“甲虫”迎面而来,激动地握住肖同志的手。肖同志也激动异常,只是忘了这个人叫什么,只能激动地说:“老同学!”
  “英州,你可来了,你这朵班花儿要不来,咱班男同学得多失望啊。呵呵呵……”陈肖让他这一笑给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是,我来的有点儿晚。路上堵车”
  “没关系,没关系,老陈呢?”
  “他忙。”
  “呵呵呵,忙好。快请进。”
  肖同志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过陈肖想象,她有点相信那大甲虫说的班花儿是真的了。肖同志所到之处一片赞扬之声,这让肖同志更坚定地认为名牌果然是买对了。可是这之后的的话题就变成了:
  “老陈这次又出国了?”
  “今年房地产走红啊。老陈更忙了吧?”
  “老陈炒股么?”
  “我听说老陈的公司得了一个大标。能修奥运项目,那是无上光荣啊。利润也不少吧。”
  本来陈肖还担心肖同志沦为绿叶会不快,现在看来肖同志脸上笑得开了一朵花儿样,十分享受这样的带有明显目的性的赞扬。女人么,最值得骄傲的不就是嫁了个好老公。肖同志见了老同学,有很多话说,就打法陈肖自己玩儿去了。
  陈肖向四处张望着,希望找到照片里被画了胡子的人。而她也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他了。发现他很容易,他身材高大,且是在场除了肖同志外唯一没穿唐装的“同学”。他真的留了胡子,看起来有点像鲁迅的风格。她端了杯饮料走过去,“羲叔叔好。”
  羲明翰回头,“你好。你是谁家的孩子?”
  “肖英州家的。”
  “……英州的女儿这么大了?”他笑着说。很有魅力的一个人。“你怎么知道我,你小时候见过我么?”
  “没有,看过照片。您都没怎么变。”
  “是么。英州还留着那些老照片呢。我都没有了。”
  得,敢情肖同志是自己一个人怀念你,人家都没有了。“那羲叔叔你忙,我玩儿去了。”
  “好。改天和你妈妈上我家玩儿吧,我家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
  “好。叔叔再见!”
  陈肖告别了羲明翰,晃到娱乐城三楼,被一阵电子音乐吸引来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室内旱冰场。往里一瞧都是和她差不多的孩子在,看样子都是同学的家属。有几个特别小的估计是计划外生育的。陈肖在入口处要了双旱冰鞋就下场玩儿去了。高三的学业紧张了点,已经很久没出来玩儿了。上次跟王佳、迟乐乐她们去旱冰场,因为整场都拖着不会滑的迟乐乐,一边教她还要一边忍受她高分贝的尖叫,没能尽兴。今天看场里人也不多,就练起了技术。像滑冰、滑板这类在小孩儿看起来挺酷的运动陈肖都玩儿的挺好的。不过从肖同志的角度来说那就是不务正业,学的都是没用的。陈肖还上幼儿园的时候,肖同志就懂得抓素质教育,早早地送她去学画画、弹琴。可惜陈肖都十分抗拒,她不想弹琴,有理有据地对老师说:钢琴那么多琴键,我才十个手指头,我摆弄得过来么我?在肖同志的淫威下勉强把钢琴坚持到初中毕业,美术坚持到去年,以高考没时间为由就不去了。至今,陈肖也没在音乐、美术上得个哪怕是市级的奖回来。对此肖同志颇有不满,言我花了那么多钱给你学,你连个奖都没拿回来过。陈肖说我有业余花样滑冰市一等奖。那有什么用!哪个重点高中还是重点大学会因为你会滑冰而降分录取你?所以陈肖的特长在家长眼里都是玩物丧志的无用的特长。
  正滑、倒滑、旋转两周跳,陈肖像一条畅游的鱼般轻盈自在。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她,并送来掌声。陈肖想练一下后旋转跳跃,就加快了速度。这时突然有个家伙从休息区斜插出来。如果两个人都以陈肖的速度,肯定能错开的。可那哥们儿边喝着可乐边踱步,完全不知道陈肖这颗大彗星来袭——“躲开——!”陈肖在出声警告的同时人也撞了上去,由于惯性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冲进了休息区。那哥们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陈肖则结结实实地压在那人身上。
  陈肖赶忙站起来,“不好意思,你没事儿吧?”
  那人也有意思,张口就问了句:“你是谁?”
  陈肖被这么一个突然的问题给问住了。这世界上的问题分两类,好回答的和不好回答的。如果你问为什么两个铁球同时着地、为什么攻打伊拉克,为什么你的女朋友扔下你跟一大款跑了,这都好回答;你问钢笔为什么戴帽、袜子为什么不能当手套、长城为什么不帖瓷砖,这属于不好回答的。“你是谁”这个问题在陈肖这里属于不好回答的一类,要解释清楚我是谁要从家庭背景、受教育程度、民族、政治倾向……这牵扯的多了,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于是她就胡说:“我?我是法老。”
  “法老?我还汉莫拉比呢。”
  “那你来错地方了。这儿是金字塔。再见,汉莫拉比。”陈肖笑笑滑走了。
  羲扬看着她的背影,也笑了,露出一排森白的牙。
  陈肖出了一身汗,就退了鞋到自动贩售机那儿买饮料喝。这时候一高一矮两个男生走过来。走在前面那歌矮个儿的男生跟她打招呼:“你好。你也是跟爸妈来参加同学会的吧?”
  “恩。”陈肖应一声。
  “你好,我叫金元。”他伸出手,陈肖莫名其妙的跟他来了个“Hi Five”。“我是陈肖。”
  “哦,原来你是陈伯伯的女儿啊。”
  这可奇了,我叫陈肖难道我还是李伯伯的女儿啊?“啊,是啊。”以陈肖的身高,只能低头回答他的问题才不会显得不礼貌。
  “呵呵呵,见面就是缘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金元是个明显的自来熟。陈肖觉得他那特色的笑声有点耳熟。
  “原来你不叫法老啊。还是法老是艺名?”
  陈肖看向说话的人,是被她先撞后压的倒霉的汉莫拉比。“你刚才又没问我名字,你问我是谁。”
  “你思维方式还真与众不同。”羲扬笑笑,“羲扬。”
  “陈肖。我刚见过你爸爸。”
  “你喜欢鲁迅风格的么?”
  陈肖差点把一口可乐喷出去。这人还真有意思。
  同学宴有三桌,外面大厅摆两大桌,里面大包厢一桌。以肖同志受欢迎的程度,当然被这次同学会的主办人——老金同学拉到包厢去坐。且羲明翰同学和他儿子羲扬也在。还没开始上菜,大家就聊天,互相递名片,问问最近在哪里发财什么的。陈肖帮着肖同志收名片,发现肖同志这桌的同学不是总经理就是董事长,不然就是政府某机关的某长。她想肖同志的同学择业观够窄的,不是从政就是从商,满桌没有一个像教师、工人这样小时候在作文里写过的职业。
  席间,金元的妈妈直夸陈肖长的好,看起来就聪明。肖同志一面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一面拉着陈肖的手自豪的不得了。被夸奖的人倒是莫名其妙,第一次见面就能从她“长的好”看出她“聪明”,金元的妈妈也是个人才。
  老金又问陈肖:“在哪儿上学啊?”
  “北大附中。高三了。”肖同志抢答道。
  “重点中的重点啊!行!我们金元也在北大附中,念高二吧?”
  “高三,他们同届。”金夫人更正。
  “哦,同届啊,你们认识么?”肖同志回头问陈肖。陈肖刚想说不认识,又被金元抢答道:“认识。陈肖在我们学校挺出名的。”陈肖心想你可别列举出什么打架斗殴的案例来。幸好他说:“学校运动会上经常听到喊她领奖。”
  肖同志无比温柔地看了陈肖一眼,“是,肖肖运动方面还是不错的。”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临夸不乱的,陈肖被这群人一顿夸,只觉得胃部冒凉气。
  老金又转过头去问羲扬:“扬扬念哪里?”
  羲扬的爸爸还没学会抢答,羲扬说:“我被学校开除了。”这一句话弄的两个大人都挺尴尬。羲明翰干咳两声说:“他喜欢摄影,不喜欢上学。”
  “摄影好啊,艺术范畴。来,干一杯!”老金顺着台阶要下的时候,羲扬突然站起来,“我去厕所。”气氛有点尴尬,只能干笑两声把酒喝了。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羲扬回来。陈肖喝多了饮料也去厕所,看见羲扬倚在洗脸池那里抽烟。陈肖出来的时候礼貌性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他用力吸了口烟,说:“回去干吗,一帮人把地方弄的乌烟瘴气的。”
  “那也不能总在这儿呆着啊。”
  羲扬看陈肖一眼,点点头,站起身熄灭了烟,和她一起回到宴席上。
  他们回去的时候金元正在唱歌,大家在为他打着拍子。被看他没三块豆腐高,站在金字塔里唱歌底气十足。金元唱完了他们又让羲扬出歌节目,羲扬说我不会唱歌,叫别人吧。大家就说不会唱歌没关系,可以出别的节目。
  “那行,我讲个笑话吧。”羲扬说着把椅子向外挪了挪,开始讲笑话:“说,有只老虎,在山洞里睡觉的时候被苍蝇咬了一口。老虎急了,就想把苍蝇踩死。老虎追呀追,追出山洞看见一只甲虫趴在草叶上。老虎一爪子就把甲虫按住了,‘小样,你穿歌唐装我就不认识你了!’”
  羲扬的笑话像一道强冷空气降临,现场气氛冰点。每个人都像被施了“时间停止”的魔法般沉默了十秒。只有陈肖在强忍着笑,忍了又忍,没忍住,笑出声来,被肖同志暗地里一把掐没了声音。气氛尴尬的不得了。肖同志打破尴尬局面举起酒杯说:“年轻人,桀骜不驯,大家不用在意,来,喝一杯!”大家纷纷响应的时候,羲扬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羲明翰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啊。饭还没吃完羲明翰就推说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人当真喝了个“大醉而归”。
  
  后来,当感情走到一个山穷水尽的地步,陈肖这样对羲扬说:“要是,那时候我没去我妈的同学会就好了,要是我没遇见你就好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也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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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肖仰躺在王佳的床上,摆弄着她的小熊。王佳在上网。
  “亲爱的……”
  “恩?”陈肖没什么劲地应着。
  “我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信。”
  “恩。”
  “你过来看看!”王佳回身一巴掌拍在她的臀部。
  陈肖把脑袋伸过去,看了几眼,“不去。”
  “你毕业之后参加过同学会么?”
  “没有。”
  “我去过一次。也是咱班长组织的。在帝豪吃的饭。”
  “帝豪在哪儿啊?”
  “西直门儿……我打听了十多个警察叔叔才找着。那破地儿。……呵呵呵……”
  “干什么呢,吓人呢?”陈肖突然被王佳笑的毛骨悚然的。
  “你听听啊,同学们,为纪念我们纯白的青春……”
  “停!你饶了我吧,我午饭没吃,没什么可吐的。”
  “还纯白的……纯个鸟儿!”
  陈肖觉得她的青春真的就像是一件纯白的白衬衫,然后不小心染上了钢笔水,不小心蹭上了粉笔灰,不小心滴上了菜汤,流鼻血不小心沾染上了,不小心……然后变成了一件五颜六色的不干净的花衬衫。她穿着这件花衬衫告别了她的学生时代,一抬头,发现大街上所有的人都穿着花衬衫。原来,所有人都不干净了。
  “想什么呢,又?”
  “我在想,班长怎么那么喜欢组织同学会呢。”
  “混的不错呗。”
  “他进了中宣部?”
  “他还想进国务院呢。听说当了北京电台的DJ。”
  “啊。”
  “你真不去?”
  “不去。”
  “那你陪我去吧。”
  陈肖坐起来,“你抽的什么风呢?”
  “这次六班也同学会呢,跟我们班一个酒店。”
  “……方垚回来了?”
  “我有一个心愿未了。”
  “什么心愿?甩他一巴掌?”
  “你怎么知道?”
  “以前你跟我说过。我问你后悔么,你说后悔,后悔没甩他一巴掌。”
  “其实我打过……但是好事成双。”
  “这是什么好事……”
  “去不去?……问你话呢?”
  “你非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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