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君知道她在身后,也没去追究,只脱了高跟鞋踩在那不算平坦的路面上,她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怎么也哭不出,最后,她笑了,笑得眼角泛起了丢人的泪花——
脚底,小石子磕着的疼。
顾惜君提着鞋子,默了许久,才缓缓蹲下了身子,疼,真疼。
她在变相的折磨自己,只为了自己的内心舒坦。
明知道这个男人不能碰,却偏偏动了那份心思。
如飞蛾扑火。
不受伤,才怪。
……
剪影,投在路灯下。
倒映出一片落寞和悲凉。
重影,落在了另一个倒立的身影上,顾惜君低垂着眼眸,揉了揉腿,正要站起时,那不经意的抬眸,视线,落在一双精致锃亮的黑色皮鞋上。
目光,往上。
碰触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她怔住,顿了所有的动作。
封衍。
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她……如此狼狈落魄的时候。
顾惜君迅速低头,不想被他看见她的难堪,封衍缓步上前,在她身前蹲了下来,视线,触着她身侧摆放的高跟鞋时,眉峰,不由得蹙起,“这路不是你家地毯,脱了鞋走很有意思?”
“……不要你管。”
“如果你能把自己照顾好,自然轮不到我管。”
“……”
顾惜君撇了撇嘴,没顶他,反正她现在这幅样子挺凄惨的,一看就是日子过的很不潇洒,她低垂着头不说话,封衍也不是真的想训她,见她闷着脸不高兴,倾俯过身,展臂将蹲在地上的小人儿抱进了怀里——
“受了委屈就跟我说,我替你出头。”
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
顾惜君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眶酸酸的,她没有推开封衍,反而跟鸵鸟似的将脑袋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大晚上的跑来这里,不怕你的新欢吃醋?”
“我没你沉得住气,到现在才来质问我。”
“你玩你的,我哪还有资格质问你。”
“你想有,就有。”
“……”
封衍低语,掌心,覆在她的发心,轻轻安抚着,“惜君,回来吧。”
嗓音,沙哑。
含着深深的乞求。
他乞求她的回来。
以着如此低姿态的哀求。
封衍闭眸,感受着怀里人儿最为真实的温度,他贪恋这个得之不易的怀抱,而顾惜君,她的内心,是挣扎的,她接受了许凌寒,那就表示……她跟封衍回不去了。
破了的杯子,即使粘合起来,也恢复不到最初的状态。
“我饿了。”
在他的深情告白下,这是她回答他的三个字。
她饿了,所以,她想吃饭。
封衍宠-溺的揉了揉她乌黑的脑袋瓜,牵唇,低低一笑,“好,我带你去吃夜宵。”
他脱下西服,将它披在了顾惜君的身上,而后,单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走?刚从宴会上出来?”
“嗯,出来吹吹冷风。”
“你穿成这样,很多人想犯罪,以后别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我知道。”
“次次都说知道,就是没改正过。”
“……”
顾惜君的性子,封衍很了解,他也不奢望她能改正,当下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抱上车后,他才绕过车头去开驾驶室的门,却在这时,他看见了不远处的Penney,身形,稍稍顿住。
这个女人,很古怪。
像是盯梢似的,盯着他这辆车。
不,准确的说,是盯着他车上的人——顾惜君。
眉峰,再次蹙起。
他上了车,指着Penney问向顾惜君,“这个女人,你认识?”
闻言,顾惜君这才想起Penney的存在,她就像是许凌寒的眼睛,有她在,她什么动向他都知道,所以,她看到了也好,就让她当个传话筒吧,“不认识,走吧。”
引擎,发动。
车,绝尘而去。
Penney看着车的尾灯,待它消失后才给许凌寒去了个电话,然而,对方却处在关机状态,她皱了皱眉,叫了辆车,跟了过去。
……
墓地。
夜晚的风,吹得树叶窸窣作响,阴阴的。
许凌寒站在墓碑前,幽深的眸,静静的,冷冷的,看着碑上的照片和名字:刘端席。
刘乐娅的亲生哥哥。
死在了阿青的枪下。
“哥,我跟凌寒来看你了。”
刘乐娅矮身蹲下,将一束菊花摆在了墓碑前,她擦了擦碑上的名字,指尖,留着许多的眷恋和不舍,“哥哥,你真狠心,将我一个人留在了这个世上,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你离开我们的那一天,每次,我都会哭着醒来……”
苦情戏,她演得很棒,而他,不愿再看。
“你说要告诉我真相,就是带我来这里?你叛徒哥哥的墓碑前?”
许凌寒轻嗤,转身欲走,刘乐娅拉住他,在他漠然的背影中,缓缓起身,“我哥哥没有背叛你,背叛你的只有我一个,那天晚上的行动,他根本不知情。”
“那又如何?”
“我想杀你,他不同意,那天,我们起了争执,当你把枪对准我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只能把枪对准你,凌寒,你以为他背叛了你,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当时他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
没有子弹……
所以,他是故意引他的人开枪,好牺牲自我?
不再纠缠于这场磨人的间-谍战么?
275。275番外:聪明的女人,永远不会给自己断了活路
夏天的夜晚,充斥着细微的虫鸣声,些许微燥。
兄弟没有背叛,该开心?
还是该无动于衷?
毕竟是她的一面之词。
毕竟,人早已不在了件。
即使,那痛,还是如一根刺,横在他的喉咙间。
许凌寒敛眸,神情,隐在晦暗处,看不真切,他沉默着,刘乐娅微吸了口气,早已红了眼眶,“你是贼,我是官,抓你是我的分内之事,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哥,甚至是我,都将真心给了你龊”
真心?
呵。
许凌寒抿唇,苦笑,“我竟不知道你还有真心。”
“我宁愿我没有真心,没了心,我又何尝不能好好睡个安稳觉?”
“你睡不安稳?也对,你怎么可能睡得安稳,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是不是都在想着要怎么搞垮我?想着我会不会来报复打击你?刘乐娅,你别担心,我没那个闲功夫跟你搅在一起,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你过你的阳光大道,我不会来破坏你的生活。”
是不是背叛,不重要了。
过去的,不必再每每提起来让自己痛心。
许凌寒抬步,不愿再多做逗留,他去向已明,在他经过她身侧时,刘乐娅拉住了他,“我想清楚了,与其每个夜晚从噩梦中醒来,不如……我再疯狂一次。”
“疯狂?你说的疯狂……是指回到了我身边?”
许凌寒轻笑,仿似听到了一个十足好笑的笑话,他抬手,缓缓的抚掌三声,“乐娅,我宁愿你从未回头找过我,至少,我不会后悔曾经爱过你,可是现在,你这幅样子,真是让我陌生,陌生的……让我恶心。”
对于刘乐娅的背叛,他痛过,恨过,却从未后悔过。
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值得他爱。
可是现在,他错了。
终究……还是看走了眼。
“恶心?因为那个女人?”
刘乐娅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她眯眸,唇角,勾着阴冷的笑,“如果不是你,我哥哥不会死,他还那么年轻,有那么好的前途等着他,许凌寒,是你毁了他,我可以把我哥的仇恨放下,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恶心?”
“我毁了他?是我让你们接近我的吗?是我让他牺牲自己护你周全的吗?刘乐娅,别弄混了你们的身份!”
许凌寒甩开她的手,眸底,掠过深浓的厌恶,他大步往前走去,步伐,快速却沉稳,他不要她了,永远的不要了……
刘乐娅紧咬着牙关,眸中的流光,因着他离去的背影而逐渐破碎,她垂眸,牵唇苦笑着,下一秒,自腰间掏出一把枪支,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砰!
振聋发聩。
“我哥死了,现在,我把我这条命也给你,够吗?”
阴森的枪口,抵着太阳穴。
她的。
白裙,飘飘。
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偏偏又那般倔强的挺立着。
刘乐娅拿枪指着自己,眸中,沉着痛楚,在他转身之时,她笑了,轻轻的笑着,月光,在她身上踱了一层银辉,那般虚无,仿似,随时会消失一般。
“凌寒,我累了,真的很累。”
“……”
“你一定在想,我拿事业换了爱情,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也以为是这样的,可是,自那天晚上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想,如果我选择了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
“我过不了自己这道坎,我常常梦到你,梦到你浑身冒血的要杀了我……”
“……”
“凌寒,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
刘乐娅说了很多,将自己这一年多的酸涩在他面前尽倾倒了出来,她的身子,抑制不住的轻颤着,恍若水中的浮萍,跌跌撞撞的无处安放,许凌寒微微皱眉,撩唇,凉凉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不会同情你。”
“我从来不奢求你的同情,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你身边好好赎罪。”
“不可能。”
“……”
他冷然拒绝了她。
刘乐娅抿唇,眉间的舒然,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她紧了紧手,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好,我知道了。”
嗓音,清浅。
丝丝眷恋中又透着万般释怀珠穗。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指尖微动,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再次响起。
怵目惊心。
柔软的身子,倒了下去,这一刻,在黑夜中,刘乐娅笑了……
聪明的女人,永远不会给自己断了活路。
许凌寒枪法的精湛,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料定了,在她开枪打死自己前,他一定会开枪打伤她。
果然,还是押对了。
泪,自眼角溢出。
刘乐娅捂着肩膀,指尖,溢出滚烫的鲜血,她咬唇,看向正紧皱着眉抱起她的许凌寒,“既然不要我了,为什么还不让我死?我死了,你该开心才对……”
“这么死,也太便宜你了。”
“那怎么死才能平了你心里的怒气?”
“……”
刘乐娅故意拿话刺他,许凌寒紧锁着眉不吭声,只抱着她上了车,从车里找了手帕替她止住流血的伤口,“我送你去医院,别乱动。”
“这是枪伤,我跟你的身份又特殊,送医院肯定会惊动到上面的人。”
刘乐娅瞧了眼伤口,脸色开始泛白,“我随便处理一下好了。”
“这是枪伤,你怎么随便处理?”
“我是警察,我可以处理。”
“……”
许凌寒睨了她一眼,替她系上安全带后才驱车离开,路线,是去自己的别墅,这条路,刘乐娅很熟,经过十字路口时,她的眸底,泻着五彩的流光,那个曾经引以为的家,她刘乐娅……又回来了。
……
啤酒,炸鸡,夜宵的标配。
还是那家烧烤店。
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封衍带她来的店,便是上次许凌寒带她来的。
老板,还是同一个。
只是对面的人……换了。
尽管,是同样的英俊潇洒。
顾惜君喝着啤酒,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封衍没有阻止她,只是深深的凝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讯息,“你看上去很不开心,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顾惜君啃着鸡腿,囫囵的应着,待到十杯啤酒下肚,她才歇了一口气,在封衍抬手拭去她唇边的油渍时,她恍惚的抬眸,怔怔的看着他,“我跟他在一起了。”
“……”
指尖,微僵。
还是拭去了她唇角的渍迹。
封衍收回手,转而覆在酒杯上,点头,表示知道了,“好,我等你。”
“……”
我等你。
三个字。
何其重。
封衍仰头,喝着酒,面上的表情,平淡极了,顾惜君知道他的性子,他不发火,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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