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生意来了。”
两辆车开动,缓缓停在了墨星面前,走下一个年轻男子,有些面熟。
“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百万的。”
“就是我,有事吗?”
“你就是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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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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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带头的那人抽了支烟扔给百万,“听说你改车很在行。”
“你们要改车?两辆都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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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有这一辆。”
百万绕着车转了一圈,“好车,你想怎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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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改之后再谈,我可是慕名而来的,所以丑话先说在前面,改的让我不满意的话,你就得把这几辆车给我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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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只淡淡地笑,点起烟吸了一口,“如果改的让你不满意,我就把厂关了。”
“好大的口气,不如这样,如果改的让我们不满意,你的女朋友就归我了。”(
那个声音从另一辆车上传了出来,轻佻的口吻。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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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顿时火了,握着手里的家伙就要冲上去。
墨星慌忙拉住他,“算了,你替他改就是了,其他的随他说吧。”
“小子,就这么说定了。”
车头一转,就离开了。
又是他,如常的轻佻如常的张狂;她却并不厌恶反而生出些羡慕,羡慕他能那样自由的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转念就变成了嫉妒,无法抑制的嫉妒,好似一把火烧穿了她的身体。
橙味果奶《墨星咒》·活着或者死了
活着或者死了天才与白痴只一线之差。
寒卓是学问的天才却是交际的白痴。
寒卓没有朋友,有的只是点头微笑的同学师长而已。他虽有引人的出众才华,却不擅言谈,别人以为他清高骄傲,也就不愿再与他深交。
他只有更加的沉默,所以在别人大谈恋爱的年岁里,他却孤身一人;身边来往的女子竟只有孙墨星这个冒牌的妹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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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人品才学容貌,寒卓都是上上之品,所以继母更是不遗余力的为他寻觅称心女子。~
在沉寂了一个星期之后,墨星又走进了那所知名的医学院;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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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扭不过继母,于是决定中断墨星与寒卓之间的辅导关系。
虽谈不上有多喜欢寒卓,可相处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反倒觉得这样更自在,若是换一个中年老男人或老女人,又免不了搬出那些大道理在她耳边碎碎念;所以这次道别竟有些惆怅。
没走到宿舍,就遇到了寒卓;这一次却不是一人,他身边跟着一位颇具知性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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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星想,她一定也很聪明,名牌大学毕业,有良好的家庭端正的品格;一定不会像她这样,一事无成沉默窝囊。如果能她也能变成那样,那该有多好。
父亲一定会喜欢她,继母也会对她另眼相看,更会有很多男生倾心她。
而事实上,这样无边的想象和隐藏的嫉妒只会让她显地更加卑微。
或许……听进入更年期老师的唠叨还更好一些。_
只一念之间,再远望,那女子却已与寒卓道别。
墨星靠着树,支着身,望着那个女子渐渐走远。
寒卓站在那里,表情并未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那样平静如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_
墨星刚想迎上去,一边却又跑来了一个男生,有些稚嫩的面孔,大概是刚入学的新生。
他与他说了几句,便并肩朝前走。
墨星还记得那个方向,正是前一次被警告禁足的地方。
心里有念头一闪而过,鬼使神差的她就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这个地方如常的阴冷,或许是为了更好的保存尸体也或许这就是死亡的温度。~
墨星站在门口打了个寒颤,还是壮着胆走了进去。
刚走两步,就见那年轻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边还点头道谢,“谢谢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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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卓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没关系,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
墨星慌忙闪到一边,直到那男子离开了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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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尽量放低自己的脚步声,只怕会搅扰了些什么。
如同前一次,寒卓留给她的依然是一个高瘦的背影,沉默不语;只是习惯性的抬起手掠过死者的前额,做安息祷告。
“阿墨,你几时来的?”
墨星一惊,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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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转回头,只笑不答。~
墨星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我能进来吗?”
“你不怕吗?”
“你一个人站在这儿都不怕,我怕什么。”
嘴有些倔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怕,靠着墙,一点一点挪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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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尽量靠近寒卓这样会让她感觉更安全一些,从未想过,有他在身边是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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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抹香水的男人,身上只有香皂的味道,一如他这个人,简单而干净。~
“他是我的学长,肺癌晚期;你一定不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有多胖,临死前却瘦得不成人形,完全认不得是原来的他。人总是喜欢标榜自己的力量,永远打不垮击不倒,但有些东西却
轻而易举地夺走我们的命。可依然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脆弱的。”
寒卓的表情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身上有些不同往常的气质,那种阴冷到骨髓里的感觉。
她不想承认却无法回避,寒卓和这个地方似乎格外的契合。
她该如何形容他,一个神父或者一个送葬者还是一个死神?
墨星忍不住问,“你一个人……真的不怕吗?”
她的问题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大学四年,硕士学位都读了下来,与死尸打交道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独自一人完成课题更是家常便饭,而她竟问他害不害怕。
(
“不会动的死人有什么可怕?”~
人是奇怪的动物,因为他们总是惧怕一些并不可怕的东西,反而对真正具有威胁的却不闻不问。
已死的人,只平平躺着,什么都不会做也就不会伤害,没有伤害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比起与活人打交道,寒卓更喜欢死尸。
只因为它们更安静更安全,面对他们,他不需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说话如何做事才最恰当最规矩,他无须担心它们会伤害他,他更不会伤害它们。
如果心里有秘密,也可以告诉它们,它们就是最好的保密者,永远不会泄露你的心声。
它们也是最好的聆听者,无论你说了多少说了多久,他们都不会厌烦,永远安静的接受你的一切喜怒哀乐。
“如果……我死了,我一定把自己的遗体捐出来。”
“你的年纪还小,不必想这生生死死的。”_
“这和年纪没有关系,如果我把自己捐给你们,多少也是一点贡献,不是吗?”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别人眼中那么无能无成。
“活着何尝不是一种贡献。”
她低头喃喃自语,“我活着没有什么意义。”
“你说什么?”
“我说……爸爸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替我请好了辅导老师,所以,以后我就不来你这儿了。”
寒卓有些惊愕,但也早有准备,“这样也好,老师更清楚你的学习程度……不过……以后如果有不懂的题,你也可以问我。”
墨星忽然转头,直直望着他,她在想,他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如果他是天才,为什么只会说这一句话,为什么不能找些新的词来填补他语言的贫乏。
墨星有些莫名的不满,负气地问,“今天没有题目给我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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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找题方面倒是各种高手,仿佛只有未创造出的题没有他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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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寒卓开口,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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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
墨星慌忙要冲出去,却被寒卓一把抓了回来。
“来不及了,你现在不能出去。”他将她拉到了白色布帘后,“先在这儿躲一会儿。”
墨星回头,只见一对硕大的眼睛漂浮在玻璃器皿中,吓地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我不行,这个……”
“你不看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先前那个男生便走了进来,“学长,还有些事忘了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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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躲藏的空间非常狭小,墨星努力不看那些骇人的人体组织,可眼睛却偏偏不听话,余光在那些标本间来回,刺鼻的气味,压抑的空气,让她几乎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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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着寻找一个更好的角度,躲藏地更舒服一些,可轻微的动作却引起了不可想象的后果。
墨星的脚踩住白色的布帘,在转身的同时,硬生生将整块帘布都扯了下来;而她自己则重心不稳,一下倒在了地上。(
下坠的速度不由让她失声尖叫,空荡的房间立即将她的叫声放大了数十倍。
那男生在大惊失色,寻着叫声的来源,他一路望过去,却与那双硕大的眼球对了个正着,顿时吓得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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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星正挣扎在白布帘之中,扑腾着想爬起来,却不料这一摔扭伤了脚,如何也站不起来,布帘将她老老包住,几乎要窒息了;本能让她伸长了手,叫出了救命。
那男生早已是魂飞魄散,没有叫出声就晕倒在了地上。
寒卓赶紧冲了上去,拉开布帘扶起了墨星。
墨星靠着他连连喘气,脑袋里已是一片空白。
偏了偏头见到刚才那个男生竟躺倒在了地上,有些莫名,便颤着手指向他。
“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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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吓晕了。”
“被我……”
她满眼的狐疑,害怕晕倒的应该是她才对,怎么堂堂一个医学院的男生反倒先她一步倒下了。
她望了望那昏迷的不知所以的男生,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寒卓,最后目光落到了白色布帘上,这才恍然,不禁大笑。
寒卓也终是忍不住,随着她一同笑了出来。
“糟糕他不会被吓死了吧。”墨星半跪在地上,左右看着晕厥的男生。
寒卓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
“不会吧,你别吓我。”
墨星急地要哭,若是他死了,那他们两个人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我的意思是,他没死,还有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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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惊又是一乍,往日的矜持早被遗忘在了一边。
墨星猛地站了起来,用力将他推倒在地上,“混蛋你有嘴为什么不说”
墨星扁了扁嘴想哭,却见寒卓坐在地上,眉眼间全是笑意;她便再也哭不起来,仿佛被他牵扯着,又笑了。
“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向他道个歉。”
寒卓想了想,摇头,“我觉得,还是让他以为这里闹鬼比较好。”
“这样不太好吧。”_
“怎么不好?”
“万一他心里留下什么阴影怎么办?他会不会没办法留在这里念书呢?”
“你可想的真多;如果这些小小的东西就吓倒了他,那他也不必继续他的学业。”
墨星眨了眨眼,喃喃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也挺无情的。”
橙味果奶《墨星咒》·诅咒·
诅咒或许是那一场荒唐的闹剧,也或许是寒卓脸上难得的笑容,更可能是墨星心中某一个地方的某一次悸动。
所有的或许所有的可能都让她眼中的寒卓不再单调苍白,仿佛是从一个纸板的标准榜样变化成了一个立体的真实的人。
他们一如往常的沉默,但彼此的隔阂却似乎少了那么一些。
但墨星依然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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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旦承认了他,就会抹杀了自己。~
他们或许不该保持这种矫情的假兄妹关系,虚伪做作的友好和微笑,她要肯定这一切,她应该如常憎恨寒卓,只有憎恨他,才能让自己有存在的感觉和生存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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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卓待她很好,这样的好也让她不安,因为她找不出理由,为什么他要对她好,她一无是处,无为无禄。
墨星发现自己是个偏执的人,她的选择很简单,只有黑或白,是或不是;做每一件事,她非要找出一个理由不可,否则她宁可放弃宁可不信。
她就像伫立在草原上孤独的小兽,敌视一切憎恨一切,乃至毁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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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兽遇到了同类,它们站立着,审视着对方,估量着对方的实力,警惕着对方的用心,却如何也不肯接近。
它们的身影拉出了长长的一条,它们低头为伤口呜咽,只有对方在这片孤独的大地上字字句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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