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漂亮的很,来路正吗?哪里养出的官家小姐,这么特别!毒贩吞了吞口水,很快有人接道:你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加州……他顿了一下,不敢大声说,附在同伙的耳朵上,小声絮絮。
那个被附耳的毒贩子惊的跳了起来,用不太标准的英语喊道:上帝啊!mu……mu的女人?那……那我们……他很快吞低了音量,蔫蔫道:……漂亮女人,没命消受!
不见得!同伙并不流利的英语中夹着本地土语:漂亮女人谁不喜欢?
你疯了吗?金三角娼寮少?赔上性命和花钱哪个更值?
还算冷静的毒贩很快遭到了同伙的讥笑:mu早就有新欢了!你消息永远不更新?是mu的新欢亲手把这个女人送来金三角,叫我们好好调/教……你不要?那毒贩子笑的极度猥琐,色眯眯的眼神掠过褚莲全身:我们几个兄弟可以好好享受!
半个钟头里,她听尽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听到的污言秽语,褚莲突然冷的直发颤,她捏着那支口红——
脑中在飞快地算计,穆枫,三藩,妍妍,往年种种,历历在眼……
她忽然轻轻将口红顶子推开了,狠狠扬手——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突然十分地,十分地想念穆枫。
他在哪儿?
正文 第87章 梅花帐绝尘(6)
褚莲一向不是软弱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根本不可能选择轻生。但眼前腌臜众多;她虽有死亡之吻在手,点射技术十分好;但心算一下,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将那帮腌臜全都撂倒。
便假装要举枪自戕;她想趁那帮毒贩子不备时,再寻机会离开。毕竟混乱之中,她会更有把握将死亡之吻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毒贩子并不知道那支小小的口红里暗藏玄机;褚莲举手时;死亡之吻还没有落下;却意外地发现那帮毒贩子突然肃静起来……
她正觉得奇怪,船坞侧边的小门被推开;一个海盗一样的独眼男人立在外面,他衣着褴褛,身上荆荆条条地挂着烂布一样的衣服,那个独眼男人满脸胡茬,一只眼睛被斜搭的眼罩遮住,另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凶光毕现,尽管这样,但那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似乎不大,约莫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目光和他相触时,褚莲心里一惊,那双眼睛……居然有点像穆枫?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从脑中消去,这个肮脏的、罪恶的、贪图享乐、依靠贩卖他人健康起家的毒枭窝子,任何一个与此搭界的人,都不配与穆枫比。哪怕只是闪过一丝念头,那只眼睛,真的有些穆枫的神韵,她也觉得这种想法是罪恶的,是玷污穆先生的。
穆枫,从他生在三藩的那一刻起,责任与荣耀俱来。
嚣张自私的毒贩要与穆先生比?他们不配。
褚莲坐在床沿,她有预感,事情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她迅速地收起死亡之吻口红小枪,悄悄塞进袖管,然后,一脸平静地把目光转向门外,和那些毒贩子一样,盯着突然出现的独眼男人看。
毒贩们让出一条路,私下在絮絮:漂亮妞儿让老大先来……最好!有人牵头,穆枫以后要是突然追究起来,老大顶锅盖!说的是,先上后上不都一样……白享的艳福,白捡的命!
尽管声音压得极低,那些污秽的语言还是像蚊子叫似的嗡嗡窜进她耳中,褚莲觉得心里难受极了,憋着又哭不出来。
独眼男人背着手,瞟了室内一眼,目光落在褚莲身上,浅浅顿了一秒,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挪开,扫向围了一圈的白粉佬。
毒贩们像触到西北风的小苗,迎风欲倒,在独眼龙极冷的目光扫视下,纷纷低头,圈子有圈子的规矩,在东南亚金三角道上,也重行规,这帮白粉佬平时再嚣张,见了官阶比自己高一级的老大时,也得伏低做小。
独眼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在周遭毒贩的哄笑声中,独眼男人一步一步走近大床,那张黑的皴裂开来,像树皮一样的脸突然皱了,本来很严肃的面皮上居然泛起一丝笑意,他抬头,一下就勾起了褚莲的下巴:这皮相,算上乘!比娼寮里的雏/妓质量强多了!妞儿……不就是给爷们儿玩的?
这句侮辱味道极重的话像滚水辣椒一样倾头倒在褚莲脸上,她只觉得要被这辛辣呛出了眼泪,拼命忍着……
白粉佬发出暧昧的哄笑,甚至伴着轻佻的口哨声。
独眼男人背对他们,轻轻抬手,制止了这叫人心烦的笑声。毒贩们顿时噤声。空气里,渗着一丝苦凉,她吸一口气,眼见那个男人眼睛眯成一条缝,用略微戏谑的口气对她说:怎么,你很怕?
褚莲还没有说话,那个男人背转身子,狠瞪了毒贩们一眼,有几个毒贩子已经稀稀落落地退后,准备离开,但还有几个不识眼色的,仍然杵着。独眼男人也不再说话,索性当着他们的面,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他故意把动作放的很慢,盯着那帮毒贩看,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老子这边准备开动,不识眼色的喽啰,你们要全程观摩?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再不明白老大的意思,那就真是傻了。那帮毒贩脸色悻悻,挤搡着退出去——
并不是让人难以理解的规则,有美人嘛,当然是老大先享用。
船坞小间里,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褚莲急的想哭,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慌,此时只要一慌,必生乱。
她努力强迫自己冷静……
手摸到袖口时,碰到了一支塑料管子似的东西,她一惊,心里却松泛了一点儿,口红藏枪,克格勃女特工最常用的伎俩,在特工别册上曾开创过无数暗杀史上的奇迹。此时死亡之吻在手,她根本不需要坐以待毙。
但那个男人,看起来也不是好对付的。
令她意外的是,那个独眼男人居然停了手,没有继续解腰带——并且有些叫人费解,他把刚才当众解开的腰带又重新整理好,这种举动,根本不符合毒枭窝子里的恶性。
褚莲倒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很快地掏出那支口红,将机关推开——
面对一个力量未知的敌人,轻易出手是贸然的。所以她决定采用刚才准备对付毒贩小喽啰的方法:先假装要伤害自己,吸引对方目光,等到确认对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再反手为将,这样做的胜算会大许多,也让自己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
褚莲一咬牙,捏住枪柄,举起了手……
那个独眼男人趋前一步,反应极快,但却没有出手,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太太……
褚莲大惊,手腕松伐的没了力道,那支口红落了下来,滚到被子上。她没来得及藏住枪头,想去拿那支口红,却被独眼男人接了过来,他盯着藏枪口红小看了一会儿,语气温和的和刚才判若两人:太太,是穆先生给的?
你是什么人?褚莲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警觉地问道。
他愣在那里。
褚莲这才算细细打量了他,很粗糙的皮肤,被东南亚积年累月的日光晒的黝黑,甚至还有点儿皴裂,一看就像是毒枭窝子里捞出来的。劣皮质眼罩,遮住一只眼,像极了海盗的扮相,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方才还笼着一股子戾气,此时却已散尽,竟然有些温温的和善——
褚莲盯着这只眼睛,忽然眼睛一热,她好像从他的瞳仁里看见了熟人的影子。
阿——阿成?她眼中一动,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淌下来。她伸手,想要去摸那个人的脸,好好看看他。
太太——那人哑着嗓子,眼睛是红的,他深看褚莲一眼,喉中一动,一个亲近的名字滚了出来:阿季……
褚莲再也按捺不住,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抱他:阿成——这么久……你,你去哪儿啦?你……你可总算出现了!我都以为你死了!
低声的哽咽很快变成嚎啕大哭,女人总是这样,太感性,太容易触动心事。褚莲趴在他肩上,泣不成声。
是我,是穆成,太太,你别怕,以后我保护你。穆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小孩子,他的呼吸很轻,抵着褚莲的背,平进缓出,他忽然问道:妍妍还好吗?好久没见到她了……有点想她。
是要想她了。穆枫和褚莲的孩子,就等于是他的孩子。他这一生,都奉献给了穆家,他自小便是穆枫的陪读,陪着穆家最小最调皮的小少爷上刀山下火海掏鸟窝翻围墙,褚莲的童年,大半在三藩度过,他们三个人,几乎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也想宝宝……好久,好久都没回三藩了……褚莲低声说道。
褚莲松开手,把他的脸捧在眼前:阿成——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是穆先生一早的安排,他慢慢解释着,穆先生早想清扫东南亚势力,但苦于没把握一锅端,就把我插/进了这里……这些都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外界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为了配合三藩,‘穆成’这个人必须彻底消失!阿季,所以……我们连你都瞒……后来我和穆先生碰过头,问起你和妍妍的近况时,穆先生说起你因为我的‘死’还和他怄了一阵子气……阿季,我没事,我活得好好的……
还‘好好的’?褚莲捧起他的脸,指腹轻轻滑过劣皮质眼罩:阿成,你的眼睛怎么会这样?
穆成笑了笑:两只眼睛能做的事,一只眼睛都能做!要多一个眼干什么?
她心里一酸,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他们很小的时候,在穆家大宅,三个人经常翘国文老师的课,跑到院子里老先生找不见的假山岩石后面,偷偷读一些大人们不许梦》里面颦儿与宝玉偷读西厢那样,浅浅的小时光,就那样在假山后面缺漏的小空间里面流过。《倚天》的故事也是那个时候偷读来的,光明右使范遥混进蒙古人的王府做内谍,不惜自毁容貌。
今天的穆成,同样做着当年范遥的事。
原来时光已经静悄悄走过了那么久。是她疏忽了。自穆枫肩挑大梁以来,自她嫁人生子以后,那些悄悄静静的,掩在假山石缝后面的小时光,早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穆成吗?以前提到哒。。不记得了回头去补。。
今晚抽的好销魂,,,发了好久。。。。
正文 第88章 梅花帐绝尘(7)
穆成给她倒了一杯水:太太;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暂时……先不要回三藩了吧?他生怕自己措辞不当;叫褚莲看出些什么来,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三藩穆家势力被架空的厉害;华人区虽然只认‘穆先生’,但毕竟现在穆先生下落不明……
褚莲突然一激灵;反应极快:你知道穆先生在哪儿?
他手一抖,差点将茶壶中滚沸的水泼出来,穆成眉头微攒;正走着神;却听见褚莲又问:阿成;看来你和梓棠一直都有联系?我不要旁的话,不怪他不告而别;只想问一句——他,他好吗?
穆成抬头看她,眼中似有不忍心,好久,才吸一口气,道:阿季,穆先生……自然有穆先生的安排……我,我是属下,不该说的,一概不能说。
她点点头:这我知道,梓棠样样都好,只有这一点——他总叫我担心!以为我在三藩家里锦衣玉食,他怎么不想想,他自己生死不明,要我怎样能‘锦衣玉食’?褚莲叹气,脸上晕开一朵绯红:更何况……更何况我还……
褚莲刚想把喜悦分享给穆成时,她的话被断续的敲门声打断。她一惊,和穆成目光交错而过,穆成向她微一点头,示意她不必害怕,她伸手,轻轻扯住床上挂下的帷幔,身子微微向里缩。
在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她迎向穆成,轻轻点了点头。
穆成一回身,面对船坞内间的门,沉着嗓子用当地土语吼道:干什么?!扫老子兴!
外面小喽啰哆哆嗦嗦地用并不标准的英语回答:许……许先生来了,老板见……见不见?
穆成眉头微皱,回身看褚莲一眼,眼神好似经由默契传达到某个节点,他旋即对门那边问道:是哪个‘许先生’?
伦敦许先生。
穆成回过头,轻声问褚莲:许谦益先生?
褚莲想了想,点点头。
他粗着嗓子对门外小喽啰冷硬地吐出一个英文单词:见!
褚莲从床沿上立起来,有些紧张,也有点兴奋,她轻轻问道:许大哥来这里做什么?穆成摇摇头:可能是穆先生的意思?
莫斯科一别,距离今天东南亚相见,足有两月。许谦益仍然是清瘦书生的模样,风度翩翩,他连半个警卫都没带,孤身一人走进船坞,褚莲见到他时,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许大哥!
阿季……他温温笑着,伸手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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