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品骥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他就开玩笑似地讲过他们家的家史。
徐起阳初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颇有穿越之感,因为郭品骥讲述的是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的事情。
私奔。
郭品骥的母亲本来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偏偏看上了出身寒微的郭品骥的父亲,故事情节发展极为老套,家里的大家长,即郭品骥的外祖父不同意,郭品骥的母亲又是个认死理的姑娘,一气之下就玩了一手私奔,想办法跑到了国外,和郭品骥的父亲逃到了美国。
其实这场私奔,对于郭品骥母亲所在的家族来说,是尽在掌握之中的,他们逃到哪儿,住在哪儿,包括刷信用卡刷了多少钱,买了什么,郭品骥的外祖父都了如指掌,只不过他被自己不听话的女儿伤了心,勒令手下的人不准去帮他们的忙,要让他们好好地吃吃苦头,只需要监视他们就好。
郭品骥的父母刚开始在国外过得挺清贫,可是不得不说,一对小夫妻是真爱,即使过着苦日子也能幸福愉快。而郭品骥的父亲也是个努力的聪明人,他们渐渐地在美国站稳了脚跟,还添了郭品骥和郭思谕两个小孩子,生活也算是安定平和。
而外祖父呢,满心等着自己的女儿回来向自己哭诉请罪,没料到等来的却是女儿生活和乐的消息。这位权威惯了的大家长羞恼之下,赌气地不再关注这个不孝的女儿,只叫手下人隔一个月朝自己汇报一下女儿的消息就好。
不料,在郭品骥八岁的时候。他们的家里闯进了匪徒,把他们家里的财物抢掠一空,还动手杀了试图反抗的郭品骥的父亲,郭品骥的母亲哪里见过这样的悍匪,哭着求饶,也没逃脱一劫。被那些人一枪爆头。
郭品骥带着妹妹躲在衣柜里目睹了这一幕,他死死地堵着妹妹的嘴,趁那些人分散开来寻找财物的时候,从衣柜里爬了出来,带着妹妹从窗户里逃了出去,算是躲过了一劫。
但是,他的妹妹落下了心理阴影,在跟着哥哥郭品骥在不远处一条小巷的垃圾堆里窝了一段时间后,郭品骥想要回家看看,或是去报警。但是妹妹死活不肯回家,她固执地说,爸爸妈妈都没有死,但是郭品骥劝她回去看看的时候,她又尖叫又哭号地挣扎着不肯回去,也不允许郭品骥回去查看。
他的妹妹郭思谕的心理很好猜。她猜到了父母可能已经死亡的事实,可是她不肯承认,甚至想要通过逃避来否认事实的存在。
郭品骥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实在拗不过哭闹不休的妹妹,只好陪她继续呆在外面,饿了的话就拣点儿别人吃剩了的汉堡、三明治吃,期间也在不断地对她进行劝说,试图让她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郭思谕死活不肯离开自己藏身充满垃圾的小巷,郭品骥又不能离开她。只能顺着她。
后来那帮匪徒逃离了,卷走了他们家所有的财物,而警察也认定,这两个孩子有可能被人掳走了。
在郭品骥的认知里,自己除了父母之外就没有别的亲人了。而那个远在中国的自己的外祖父,这些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郭品骥也没想过要去投靠他。
至于向警察乞求帮助,郭品骥更是想都没想过。
因为那帮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就是穿着一身假冒的美国警察的警服。
这也叫郭品骥认定,警察也是不可信的。
郭思谕更甚,她胆子特别小,在街上流浪时看到警察都会落荒而逃。
谁知道那些警察到底是不是坏人呢?
因此,他带着自己的妹妹,在美国的大街小巷开始了流浪。
时隔两年之后,失去了自己女儿的外祖父才找寻到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外孙和外孙女,把他们接回了家。
经过两年的流浪生活,郭品骥原先的性格已经完全改变了。
徐起阳还记得,郭品骥在讲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笑嘻嘻地道:
“以前我可是个文弱的小少年呢,哪里像我现在这么冰雪聪明……”
跟郭品骥说话,就得习惯他时不时冒头的自恋情绪,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在他的流浪过程中形成的坏习惯。
郭品骥在讲起这段本来不堪回首的往事时,不仅一点儿都不伤心,反而带着点儿自得。
细细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那时候年纪还小,心思又不如女孩细腻敏感,对父母的死亡又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感受不到太多的悲痛,也不是什么怪事。
在被接回郭家后,起先,外祖父是打算把自己这个唯一的外孙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可是郭品骥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对财产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学坏倒是一学一个准,还是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子,就开始学着跟漂亮姐姐搭讪。
而他那个妹妹郭思谕呢,经过两年的流浪生活,也变化了许多,她的理想是想要当个模特。可这样的理想,在外祖父看来,简直是下等人的工作。
外祖父失望之余,也把培养继承人的精力从郭品骥身上转移开来。
自然,郭品骥和外祖父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厚,他去世,简白的反应淡漠,也没什么不对的。
徐起阳正想着,简白就把身子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
“不过说真的,老郭两年前,还真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了呢。”
第六节 停车场杀人案
什么大麻烦?
是勾引了哪个良家姑娘,被人家老爹打上门来了?
不是徐起阳有意诋毁郭品骥点儿什么,实在是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太多回了。
郭品骥就是个风流性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徐起阳就已经见识到他的本事。
这货就是个少女杀手。
和他相处的几年,徐起阳可是亲眼看到他惹下了车载斗量的风流债,可以说,他招惹的女生不仅质量高,而且一个比一个听话,徐起阳看着都觉得叹为观止。
他的桃花运实在太盛,徐起阳看多了,也习惯了。
而且,如果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话,他至少会告诉自己一声的吧?毕竟他们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当年徐起阳回国后复读考上大学,简白和郭品骥还特意回国来给他庆祝。
所以初听到简白这么说,徐起阳一点都不在意,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同时说:
“那算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简白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
“杀人案还算不了大事啊?”
徐起阳险些被鱼刺卡死,咳嗽了好一阵后才用见了鬼的眼神死盯着简白,不可置信地问:
“谁杀人?老郭?还是被杀的是老郭?”
也不怪徐起阳会有这样的反应,从两年前,徐起阳就和考入美国某个不知名学院的郭品骥断了联系,短信不回,电话打不通。发邮件也不回,整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简白和徐起阳的联络相对来说还算多一些,可是两个人隔着太平洋,又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就算聊天也没像今天这样开诚布公地面对面聊过,偶尔徐起阳问起郭品骥一句,简白也摇头,说不知道郭品骥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联系了云云。
乍一听到这事,徐起阳在担忧之际,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老郭因为他惹下的风流债太多被人灭了吧?
简白摇了摇头,说:
“不是他,死的是他们班里的人。”
徐起阳长舒了一口气,口气中略带抱怨地对简白说:
“你吓死我了。说话不带你这么大喘气的。他们班里的人死了?怎么死的?和老郭有关?”
简白有些犯难地抓了抓头发,说:
“呃……”
接下来。简白所说出的事情,就彻底让徐起阳震惊了。
“什么?一个俱乐部里,死了32个人?”
徐起阳是干刑事这行的,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性质有多严重。
可是,更叫他惊愕的不是死亡的人数之多,而是……
这个俱乐部里,一共有33个成员。32个人都死了,而活着的那个人,就是郭品骥!
徐起阳蹙着眉头,听简白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这个社团,是个cosplay社团,里面大多数是女性,也有不少宅男。
社团里的女生不少,因此,可以想见郭品骥为什么要加入这个社团了。
原先,他们有34个人。他们经常做cosplay活动,成员不乏家境富庶之人,有一个成员甚至买了一整套西洋棋棋子的盔甲,并在学校角落里一个荒废了的地下仓库里玩起了行为艺术。
这套行为艺术很简单,就是32个成员换上西洋棋的盔甲,扮作不同的角色,王、后、车、象、马、兵,分工明确。然后其他的两个人就站在高处,俯瞰着棋局,指挥着穿着盔甲的人在棋盘上进行运动。
这套行为艺术的场景十分壮观,曾经吸引了不少好奇的人前来围观。可是后来,cosplay社团中离开了一些人,又补充进来一些新人,也堪堪只凑够33个人,西洋棋子是32个,没了一个下棋的人,这行为艺术也没能再玩下去。
久而久之,那32套量身定做的盔甲就没了用处,社员的热情也过去了,它们便被丢在了仓库的一角。
在两年前,一场大火突然从地下仓库中爆发,校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火扑灭,但是,32具穿着盔甲的尸体,居然出现在了火场里,盔甲中的所有人,除了一个扮演“兵”的男生,全部当场死亡。
经过调查,死者全都是cosplay社的成员。而现场的一切痕迹也证明,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纵火案,有人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倒满了柴油,而起火点,就在其中一具尸体的不远处。
警方本来想从那个唯一幸存下来的男生口里问出点儿什么来,可是他在医院中痛苦挣扎了两天,就因各种烧伤后的并发症发作而去世。
那个男生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下,不管警方问什么,他也是嗯嗯啊啊地哭叫着,语音含糊不清,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这件案子的性质实在太过恶劣,警方对他们进行了详尽的调查,却发现,没有任何证据,现场做得太干净了,大火过后,所有的证据都被湮灭,而且,死去的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搜罗在了一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手机存储卡造成了物理永久性损伤,根本无法调查他们在出事前曾和什么人联系过。
现场的32具尸体对面而立、排列整齐,由于盔甲的支撑,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即使在大火中,他们的尸体也没有倒下。
现场除了32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外,就只有一把沾着不同的人血迹的榔头,以及一只烧死了的猫的尸体了。
那32个社团成员的后脑上,无一例外,都有被榔头重击过的痕迹。
警方本以为这是条有力的线索,但是经过细致地调查,他们又失望了。
这把榔头上。沾满了自杀的成员的血,还有他们依次分布的指纹。
痕迹鉴定专家甚至对每个人握榔头的位置和被钝物击中的伤处逐一比对,可是一番调查下来,居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而且榔头上除了这32个人的指纹,再没有别人的指纹了。
难不成是这群人在自相残杀?
或者说是……行为艺术?
在收集不到更多的现场直接证据后,警察把视线转向了在这个案件中唯一没有被波及到的成员郭品骥身上。
按照道理来讲,这个社团的所有成员都遇害了。而郭品骥却毫发无损,是巧合的可能性太小了。
但是郭品骥表现得十分无辜,面对警察的询问,他指天发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把一切都归结为他的“运气”问题。
谁叫西洋棋只有32个棋子?
再者说,他也没有动机呀。
他和社团成员之间的关系非常好,而且还有几个相处得更“好”的女性朋友。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而非要置所有的人于死地呢?
警察在调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
虽然很多人不大喜欢郭品骥的恣意放纵,但是他的人缘总归来说还是不错的,和社团成员更是半分冲突都没有过,社团的老师都敢为郭品骥作证。
当警方问及郭品骥当天的不在场证明时,他说,自己那天和妹妹在一起。在案件发生半个小时之后,他们还去附近的一家医院里去例行体检来着。
对此,警方做了详细深入的调查。
在问讯郭品骥的妹妹时,那个穿着红衣的少女很肯定地说自己的哥哥绝对不是凶手,甚至言之凿凿地说警方调查方向失误,其泼辣直爽、理直气壮的话弄得警方好不尴尬。
根据郭品骥的证词,警方又寻到了郭品骥所说的那家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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