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点儿不耐烦,方宁叔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让他脱衣服的目的:
“我要看看你的身体素质。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的取向很正常。”
修“哦”了一声,才放下心来,把上身的破烂衣服脱掉了,露出脏兮兮的皮肤。
方宁叔看他脏成这个样子。就算要上去检查也没一处干净地方可以下手。忍无可忍地把他拖到了浴室里,拿下莲蓬头,把水调到高热档,对着他的身体一阵猛冲。
看着修被烫得直皱眉头却咬着牙不说话的样子,方宁叔的恶趣味上来了,故意冲了修半个多小时,直到把他全身的皮肤都烫得发红。才心满意足地把修扯出了浴室。
修只穿了条**的短裤,可是皮肤本来的颜色终于可以看出来了。
方宁叔打量了一下他,是个黑瘦结实的孩子,脸长得也不坏,因为长期流浪营养不良比一般的孩子要瘦很多,但是身上的肌肉还是很瓷实的,而且手指灵活,看样子像是练过。在询问过修后,方宁叔得知他小的时候经常闲着没事儿干用石子砸瓶子。暗自判断他应该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他腿部的肌肉线条很漂亮,看得出来也是长期的跑步积累下来的,耐力估计也还好,至于抗击打能力,方宁叔自己已经在刚才试验过了,在挨过一顿打后还能和自己再打一场,看样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致检查完毕后,方宁叔对这个孩子的身体素质很满意,不过他也觉得自己有必要问这孩子几个问题。
他坐在宾馆的大床上,惬意地打量着修,问:
“叫什么名字?”
修低着脑袋,闷闷地道:
“武乐修。”
方宁叔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问:
“真名?”
修抬起头,扫了方宁叔一眼,回答道:
“真名。”
方宁叔把烟灰朝一边的烟灰缸里磕了磕,继续问:
“家里还有什么人?”
方宁叔注意到,在问出这个问题后,修的身体一凛,但旋即便恢复了正常:
“没什么人了。”
“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是。”
“多少年了?”
“两年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你现在几岁?”
“8岁。”
“6岁出来的?”
“是。”
“原来住在哪儿?什么时候到倥城来的?”
“我不记得原来住哪儿,也不知道这儿的名字。这里叫倥城?”
简短的对话过后,方宁叔对修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修所说的东西默默记了下来,准备去调查一下修所说的是真还是假。
两个人大概聊了一个多小时,方宁叔吸了五六根烟,修则一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方宁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无比顺从。
然而对于方宁叔的最后一个问题,修却答不上来了。
方宁叔是这样问他的:
“你知道黑市拳是什么吗?”
第十四节 魔鬼的练成
方宁叔并没有让修当场回答这个问题,他本人也没有对修明确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修在被方宁叔带到一处健身房后,在方宁叔的教导下,开始正式接触黑市拳这个行业的时候,才渐渐认识到,黑市拳究竟是什么。
修有着看乒乓球练出来的强悍动态视力,还有砸啤酒瓶子时练出的恐怖指力及腕力,但要说打拳,这些似乎都派不上用场。
方宁叔把他带到了一间废旧车库改装的出租屋里,这间出租屋里除了床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外,就全部是方宁叔设置的训练工具,那些东西很简单,就是木桩子,铁管和沙袋。
修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很不解,在他的印象里,教打架,永远是实战比较靠谱,打这些不会动的死物件有什么用呢?
可方宁叔指着这些东西,一一教给他每样东西的用途后,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得先学会和这些不会动不会有反应的东西较量。等你打败他们之后,尤其是,等你可以一脚把那根钢管踢断后,你才会发现,人这种动物,其实是不堪一击的。”
对方宁叔这句话,修似懂非懂,但是,在方宁叔给他定下了一年的训练计划表后,随着练习的深入,他这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对于打架的认识,还是非常肤浅的。
渐渐地,他开始变得痴狂起来,除了每天在方宁叔的强制要求下看一些书之外,他就是疯狂的练习、练习、练习,话变得越来越少,思维也越来越简单。
因为训练完全不需要动脑子,只要拼命就好了。
美国黑市拳王米特卡内拉曾说:“我们只关心两件事,金钱和生命。”
黑拳不是给有钱人玩儿的游戏。而是给有钱人表演的杂耍。
拳手站在台上,那些赌的人捏着筹码站在台下,一切非真心的加油助威,都是为了他们的输赢和钱。拳手赢了的话,有钱人赢了一把钱,拳手赢了一身伤,拳手输了的话,有钱人输了一笔钱。拳手输了一条命。
这ko率保持100%的游戏,是对这不公平的生命最尖锐的嘲弄。
那么,怎样在最残酷的生存竞争中存活呢?就是尽量把自己的人格抛弃,并把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不堪,什么道德,什么人性,在拳场上,你只要比对方最先使出阴招,挖眼。踢裆,咬喉咙,折断手臂,就能活命。
规则是由强大的、能够活下来的人制定的,在黑暗的世界里得有自己的准则。没有人关心拳手能踢倒几棵树打碎几个瓶子,包括拳手的力量有多骇人、功夫有多可怖,都没人在意,大家在意的是胜利。
当认识到这一点后,修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依旧沉默。但目光中仅有的天真也被逐渐磨灭。长期的忍耐性格,也渐渐转化为相当强悍的戾气。
他在他八岁零三个月的时候,开始在方宁叔的指导下练习黑拳,同时开始试着不再把自己当做人。
除了方宁叔给他每日安排的训练计划外,修也会给自己制定一些稀奇古怪的计划。
在他接受了一年多的基础素质训练后,修想出了一个可以提高自己灵活度的方法。
在车库改造的训练房旁边,就是一个垃圾回收站。修从里面捡了许多铁丝和塑料绳,绑扎固定好了四根废旧的晾衣竹竿,每根竹竿从这头到那头上,都挂满了修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笤帚棍拖把棍等棍子,长短不一,像一排密密麻麻高悬着的梅花桩,每根棍子中间的距离大约保持在30cm左右,刚好是他可以侧身通过的宽度。
一段时间内。他就专门练习用脚踢这些木棍。
他练习的目标是,每根棍子都只能踢上一脚。一脚拨开后,灵巧地闪避因为连锁反应全部晃动起的棍林,在摆动的棍子中腾挪跳跃,连续踢击二三十根棍子后,从这片“棍子林”的这头直穿到那头,如果能够全身而退不被棍子打中分毫,就算是成功了。
练习到最后,他彻底掌握住了要诀,从棍林中穿过,不被碰到分毫,而且每根悬空的棍子都能被他一脚拦腰踢断。
在那年,他满了10岁。
练习完木棍,他向方宁叔提出了要求,把木棍换成了训练房里的铁棍。这要比穿行木棍要难得多了。即使是在练习通过木棍时,他也时常被在四面八方晃动的木棍抽得满身淤青,睡觉恨不得能站着睡,到最后,连脚底板也被木棍砸得淤紫一片,更别说这些铁棍子了,坚硬,而且不规则,狠狠地抽在身上就是一道血痕。
因为方宁叔对修基本是放养,只是隔三差五地送趟吃的来或者教导他两句,至于衣服,方宁叔因为不大在意,常常忘了给修带来。修自己也不提,但是,有次他洗澡时,从自己胳膊上的一道深长化脓的伤口里,生生拉出一条长一厘米多的蛆!
他捻着蛆看了看,又把它原样塞了回去,它可以吃尽自己的腐肉,防止伤口溃烂的继续。
他甚至没有药,只能靠自然,自然赐予他什么,哪怕是蛆虫,他都觉得如获至宝。
在他过完连他自己都不再记得的十岁生日的六个月后,他已经可以轻易拨开这些尖锐的铁条,从铁棍林的这头闪到那头,不沾铁条丝毫。
用这些木棍和铁棍,他只是想锻炼自己的灵活度,没想到收到了极好的效果,他的反射神经在这近一年的练习中被刺激得异常敏锐,身形自然也变得相当灵活,而且,通过不断的躲避,他对细微的响声和异动的察觉力也变得异常敏感。这些看似最基础的东西,统统体现在了他以后的每次搏击中,曾无数次救过他的命。
一年的训练对一个10岁的小孩来说是相当漫长的,他眼中已经渐渐丧失了应有的情绪,残留下来的,只有焦躁。
不够,不够,不够!
这点程度,怎么就能在残酷的搏斗中生存?要把对方想象成洪水猛兽,自己活命的胜算才会多一分。
这世界上有许多著名的黑拳拳手,修尤其崇拜印度尼西亚的拳手安东尼马库斯,他一脚就能踢断2。7英寸的铁柱,而且每秒钟能踢出4脚,基本上,每次比赛马库斯几乎只凭借他那高妙绝伦的腿法就能置对手于死地,在267战中,有117战击毙对手,被对手畏称为“地狱魔王”。
马库斯是如何训练的呢?每天用400公斤以上的重量深蹲10~15组,用花岗石和钢铁练习扫腿,让手持铁棍甚至加纳砍刀的助手陪练,每天训练超过12小时。
修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他在努力模仿着一个世界拳击界都为之胆寒的“魔王”的训练过程。
他开始了各种各样匪夷所思残酷至极的练习。
虽然修在家里时就常常干粗活和累活,底子还是不错的,但因为长期的孱弱和营养不良,刚开始的时候,他即使拼死拼活也只能举起100斤左右的东西。
为了弥补自己体力上的不足,他每天要背着100斤的填满水泥的袋子咬着牙做200个深蹲,20个一组。每次深蹲做完,他的牙缝里全是从牙龈里生生挤出来的血。
他按照泰拳的招式,对训练房中央的一根直径20厘米粗的训练木进行直膝、跳膝、飞膝的练习,他可是一点儿都不留情,把自己的骨与肉硬生生磕在坚硬的木头上,那剧烈的疼痛甚至能让他感到安慰。
因为他知道,在实战中,对手将会和自己感到一样乃至超越十倍的痛楚。他的膝盖在经历过几次错位的剧痛后,练得硬如钢铁。
方宁叔给他弄来了人体穴位图和构造图,修通过自学和方宁叔零零星星的教导,逐渐弄清楚了如果要对人的身体打击,哪个部位能致命,哪个部位又能让人丧失抵抗力,哪个部位能让人残而不死,哪个部位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他放弃了跆拳道“始于礼,终于礼”的理念,放弃了那些看似华丽实则不实用的招数,只吸取了那些凶狠凌厉的招数。
华丽是做给别人看的,命则是自己的。
在练习中,修深深感到,人比鬼要可怕多了,鬼能让人死,人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到现在,修回想起那段时间,还是清晰如昨。但让他觉得讽刺的是,他竟已经忘记了自己选择打黑拳的初衷。
为何呢?
按照听到这件事后的木梨子的分析,那是一个人在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后,由意识之中滋生的羞辱感,经由变质之后衍生的强迫症,强迫自己变强,也是一种变相的自我保护。
当时的修怎么会清楚这些呢?
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地变得不像一个人了。
他是修罗,他可以对着自己的身体下手,连自己的命都可以随意抛弃,那么他还会吝惜谁的生命?
他第一次一脚踹断了直径10cm的木桩,还不够!
他将从泰拳中一圆步至九宫步加上十全步法的步法烂熟于心,灵活转换,还不够!
他把简单的高低鞭腿足足练了半年,还不够!
他发泄一般迷恋上了破坏的感觉,他要练到什么程度呢?他自己也讲不清楚,他只是想证明他是有能力站在黑拳市赛场上的。
那么,拿什么证明呢?
他的命。
不过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了。
第十五节 初窥到另一个世界
时隔整整三年,修从一个8岁的男孩渐渐长到了11岁,他长高了,也长得更壮实,虽然仍是那么瘦,感觉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是他只要一脱衣服,就能露出一身漂亮的薄薄的肌肉,八块腹肌均匀地分布着,线条分明,看着就是经过长久的锻炼锻炼出来的。
方宁叔对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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