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木梨子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关于房间最初是个什么样的状况。自己现在是应该直接去问徐起阳,还是去问简白?
如果是简白的话……
他刚刚坦言过,说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东西了,可是木梨子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所学习的心理学知识与分析能力,是针对那些有正常心理的人的,面对简白这样根本没有正常人情感机制的人,她简直是无从下手。
因此,还是去问徐起阳更加合理一些。
她是个行动派,立刻拨通了徐起阳的手机,电话响过两声后,徐起阳就接起了电话:
“喂?木梨子?”
木梨子很直接地表明了自己打来电话的意图:
“徐警官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调查过东城殡仪馆里安的房间?”
徐起阳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并不问别的话。
徐起阳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木梨子打电话来问这个问题,肯定表明她也已经进到过那个房间里去并已经发现了什么。因此,他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地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了。
木梨子继续问:
“调查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徐起阳还是“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随后反问木梨子:
“你想知道什么?”
木梨子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问:
“如果你在的话,有没有注意到安的房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徐起阳却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你指什么地方?”
很显然,徐起阳并不想主动地透露一些信息,他想等着木梨子主动问出口,才好判断这个问题他应不应该、适不适合回答。虽然这起案子从目前的调查状况来看是自杀无疑,可毕竟事关人命,他需要保持警察应有的谨慎。
木梨子见套话不管用,只好试探性地问:
“她的房间很干净是吗?”
徐起阳的回答很简单:
“是。”
木梨子继续发问:
“没有指纹或是毛发之类的吗?”
徐起阳先是发出了一声像是叹息又像是喘气一样的声音,才说:
“是。”
木梨子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话语中的礼节半分不减,但口气中的质问简直是有些咄咄逼人:
“那么徐警官,也就是说,你们仅仅是找到了安所租住的那个房间里遗留下来的毛发和指纹,跟尸体进行比对。就得出了那具尸体就是安的结论?按照正常程序,你们不是应该多提取一些证据,从更多的方面证明那就是安吗?”
徐起阳冷静地听完木梨子的质问,反问她:
“你还是不相信那具尸体是简遇安?”
木梨子调整了一下情绪,可口气仍有点儿冲:
“我只是在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
徐起阳无奈地笑了一下,说:
“我们也想获得更多的证据。可是,我们的确没有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任何的指纹和毛发,这点我可以确定。此外,我必须声明的是,尽管没有在殡仪馆里她曾居住的房间里找到证据,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判断。那具尸体残存的左手指纹和陈尸地点中的指纹完全相符。dna检测也显示了这样的结果。只要那间房间里住的是简遇安,那尸体肯定就是她。”
木梨子继续反问:
“你们怎么确定那个就是安的房间?我们可都没去过,不敢下这个定论的。”
对于木梨子接二连三近乎挑衅和找茬的发问,徐起阳保持了平静与理性,逻辑清楚地解释道:
“我们已经通过电话联系上了把房子租给简遇安的房东。并把整个事件通知了她,可是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现在已经被她的女儿接到了国外居住,而她早已经跟负责这片地区拆迁工作的工作人员谈妥了这幢房子的价格,并已经把拆迁费拿到手里了。她知道这件事情时还蛮震惊的,可是这房子也与她无关了,不论在这里发生自杀还是他杀,她都不会太在意。我总不能不现实地要求她从美国赶回来吧?但是她明确地告诉我,简遇安租住的房子,的确是里正路106号3楼6室。这点我可以百分百确定。而且。她清楚地描述出了简遇安的一些外貌特征,不会出错的。”
感受到木梨子的沉默后,徐起阳公事公办的语气稍微放软了些: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对于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不是吗?”
但木梨子仍显然怀有渺茫的期待,她继续苍白地质疑着:
“那这也算是一个疑点不是吗?她的房间为什么这么干净,一点儿指纹和头发都没有?难道不是有人细致地从头到尾地打扫过?你们就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怀疑吗?”
让木梨子无比震惊的是徐起阳的回答:
“的确是有人打扫过。是简遇安自己。”
木梨子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
“她自己?她什么时候打扫的?”
徐起阳顿了顿,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最后还是说了:
“就是在她自杀的那天晚上。半夜两点的时候。”
木梨子有些紧张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声音也变得有些哑:
“你们怎么知道的?”
徐起阳也不隐瞒,说:
“我们起初调查她的房间时,发现里面太干净了,就起了疑心,调查了一下殡仪馆内的监控。我们发现,在她自杀的那天半夜两点的时候,她曾回过殡仪馆。”
木梨子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憋得难受,难受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听着徐起阳说:
“……殡仪馆门口的监控和停尸间里的监控显示,她大概是在两点整的时候进入东城殡仪馆的。在两点半的时候,进入了停尸间,三点半的时候离开。在两点半到三点半这个时间段的监控中,也就是她进入停尸间之后,她把停尸间里所有的冰柜都擦了一遍,还有她平时经常使用的登记本,她常坐的椅子桌子,她都把上面所有的痕迹,所有的指纹抹掉了。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也只提取到了几枚残损的指纹,完全没有鉴定的价值。”
木梨子一听,一股隐隐约约的不祥感就升上了心头。
……不会吧?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安自己干的的话,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这样的举动,就像是要抹去自己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一样……
但是又有一个疑点,她两点的时候到了殡仪馆,三点半的时候离开,其间一共一个半小时,她花了一个小时打扫停尸间,那她的房间是谁帮她打扫的?
似乎是隔着电话就读懂了木梨子的心事般,徐起阳很快说:
“她的房间不是她自己打扫的,而是一个殡仪馆里的新人帮她打扫的。那是个殡葬专业毕业的女生,还在实习,那天晚上正好值夜班,简遇安就拜托她帮忙打扫自己的房间,说打扫得越细越好。那个女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也不问为什么,就帮她把房间里所有的床单被罩枕巾全换了,就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据她说,简遇安只自己收拾了一下房间里的电视柜,之后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反复交代叮嘱她一定要打扫得越干净越好。
此外,她走的时候,把她所有的床单被罩和枕巾都打包带走了,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木梨子刚刚燃起来的希望顿时熄灭了,而且灭得彻彻底底。
她悲哀地发现,越调查,她就越无力,越发现,安真的有可能是自杀。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疑惑的同时,木梨子也微微释然了。
也难怪警方大致确定她会是自杀,实在是她的表现,无论是死于封闭的密室,还是留下的遗言性质的口红印,还是她临死前的几个小时特意回到殡仪馆打扫卫生抹去自己的痕迹,到后来给他们发宣告自杀的短信,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太像是自杀前的表现了。
可是,这些事情串连在一起,却叫木梨子产生了一股更加强烈的奇怪感觉和探索**。
奇怪的感觉源自哪里,木梨子暂时不清楚,可是她现在非常想知道,在她大概12点离开“而已”酒吧,到两点出现在殡仪馆门口,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选择自杀,还是如此惨烈的方式?
第二十四节 关于简白的看法?
木梨子的心绪总算平静了些,即使心里仍堵得难受,可她好歹察觉到了,刚才自己对徐起阳的态度实在是太无礼了些,于是她发声道歉:
“对不起徐警官,我太冲动了。”
徐起阳轻轻笑了一声,并不多说些什么,用沉默表示理解。
木梨子盘腿在干净的地板上坐下,她并没有就此挂掉电话的打算,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别的事要问徐起阳:
“你们有没有找到安的笔记本?”
徐起阳一愣:
“什么笔记本?”
木梨子耐心地解释道:
“我想你也看见过吧?她在和人说话或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不停地在记录着些东西。她的记忆力不太好,会通过这种方式记录下她认为比较重要的东西。有的是她的即时想法,有的是她在别人的话中得到的某种启发,有的是她的备忘录,有的单纯是她随笔的涂鸦……你们有没有在她的家里找到这样的笔记本?”
木梨子之所以问到安的笔记本,是她觉得,那上面或多或少地肯定有安这半个月来的心路历程,而且,安之前应该也记过了好几本类似的笔记,如果找到它们的话,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安自杀的部分原因了呢?
徐起阳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是条蛮重要的线索,他朝木梨子说了声“稍等”,便没了声息,木梨子隐约听他叫了小王警官,并低声问了他些什么,木梨子就耐心地等着他,并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当时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她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还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遗漏了许多东西。就比如说她刚刚提到的笔记本问题,本来是个最直观的可以知道安心路历程的东西,她却在一时间忽略了。
后来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又因为她觉得那个人并不是安,那些笔记本也不是特别重要,她就淡忘了这回事。
可当她确信死者是安的时候,她就无法再忽视那些笔记本的重要性了。
刚才她在安卧室的书架上大致搜寻了一遍。上面全都是书。没有笔记本,桌面上除了笔,居然没有任何纸张。
在察觉到这点奇怪之处的时候,木梨子就更感兴趣了:
那些笔记本。到底在哪儿呢?
现在的她,不想再放过任何和安的自杀有关的蛛丝马迹。
即使修说过,他回去之后会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告诉他们,可是,木梨子对于修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不信任感。她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这种感觉说法似乎对修有些不公平,其实应该这样讲,木梨子对所有人都有若有若无的不信任感,她最信任的,也只有自己。
如果能找到安的笔记本的话。安在那两个小时内经历了什么变故。也许就能弄清楚了……
徐起阳在问过小王警官后,重新接起了木梨子的电话:
“我问过了,在现场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
木梨子的心猛地一沉,立刻问:
“确定?”
徐起阳的语气相当肯定:
“确定。”
又一个线索断掉了。
是她扔掉了那些笔记本?还是有别的什么人做的手脚?
别的不敢说,但木梨子敢确定。在这件事里,绝对存在着一个掌控者,“它”就像是一个上帝一样,对安的死亡造成了直接的影响。换句话说,安的自杀,必定与“它”密切相关,毕竟,“而已”酒吧的调酒师abby曾说过,安是在接了一通电话后,有些情绪失控地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对了,那通电话!
木梨子又抓住了一线曙光,急忙问:
“徐警官,abby说过……”
徐起阳立刻明白了木梨子想说什么,接过了她的话:
“你是想说那通打进简遇安的手机叫她情绪失控的电话吧?”
木梨子点了点头,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陡然黯淡了下去。
徐起阳的态度很平和,这就证明,他们并没有忽略这个细节,必定是调查过的,可是他们仍得出了“安是自杀的”这个结论,就证明,那个电话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果然,徐起阳说:
“我们调查过了,那通电话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进来的,手机的主人也查到了,他是个失业者,那天晚上正好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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