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夷昧饲砩侠肟猻市,再也不提孩子的事,现在咱们家失火,肯定是人家发现了!找上门来了!若若,我们再不走……”
“妈,你先把话说清楚。”杜若拿着筷子,声音温和,眼神却冰冷得吓人,“你为什么收人家六百万?你收了谁六百万?”
秦月玲哽咽起来,有些语无伦次,“若若,你别怪我……当时你爸爸不在了,我也拿不定主意要把孩子送到哪里,正好有人来找……说不会亏待孩子……那伙人看着挺有钱的,我就……”
“你就找人要了六百万?”杜若倔强地瞪大眼,眼泪蓦然滑出眼眶。
秦月玲也跟着哭出来,“若若,不是这样的,我没跟他们提过要钱的事,是他们主动提出来……若若,你爸爸过世的时候就花掉很大一笔医药费,他走了家里的经济来源也就断了,小枫还没长大,你再带个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啊?我只是想你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才拿了钱……”
秦月玲急急地解释:“若若,我知道你性子傲,所以一直没告诉你这件事,但是那孩子真的不能留,你带着孩子该怎么嫁人?人家问起来你要怎么说?”
杜若茫然地望着秦月玲,眼泪扑簌地往下落。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并不了解自己的妈妈。
她从来没怪过秦月玲把孩子送走,她特别能理解当时父母的坚持。她未婚先孕让他们丢脸,是她不对。她妄图生下孩子独自抚养,是她天真。她一直告诉自己,父母对那个孩子有多决绝,就是有多爱自己。
但是为什么要牵扯到钱?
无论什么事情,牵扯到钱,就变了味道。
杜若擦掉眼泪,夹菜吃饭。
“我刚刚醒过来那会儿脑子确实有些不清楚,所以不想离开这里,但是后来我都记起来了……若若,我们还是趁早走吧。”
杜若没有抬眼,一边吃饭一边冷声问:“那你究竟拿了谁的钱,把孩子送到哪里去了?”
秦月玲脸上又浮现出躲闪的神色,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应该是孩子的父亲那边……”
“妈,你说什么?”杜若眉头一皱,极怒反笑,“你说应该?你连抱走孩子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吗?”
秦月玲忙解释,“若若,应该不会错的,不是孩子的父亲谁愿意出六百万要个孩子呢?他们说会好好待孩子……”
“行了妈!你别说了。”杜若拿掌心捂住不断涌出温热液体的双眼。
“若若你别难过啊,那孩子现在一定好好的……我真的是想你们姐弟俩将来的日子能好过些……”
“妈!我让您别说了!”杜若猛然放下筷子,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你就那么笃定抱走孩子的人是孩子的父亲?连我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你知道?你根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拿了人家六百万,把孩子给出去了,妈,这难道不是在卖孩子吗?你拿六百万把我的孩子卖了,还说是为我好?咱们家那时候有那么穷吗?用得着卖孩子吗?”
“若若,那孩子迟早得送走……”
“是啊,所以还不如送个愿意给六百万的人对吗?不管对方是谁,要孩子有什么意图,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个要送走的孩子,就当他不存在对吗?”
秦月玲也跟着哭得厉害,“若若我没这个意思,当时我问,他们怎么都不肯说。”
“当然不肯说啊,你钱都拿了还想知道人家的底细,人家那么傻?”
“可是若若……”秦月玲握住杜若的手,“难道不是何衾生吗?你嘴里说不是,可是若若……你是什么脾性我还不了解?从小到大,喜欢吃一样菜可以连吃一个月都不嫌腻味,喜欢一个书包从小学背到初中,喜欢一本书前前后后书都翻烂了都舍不得扔,那个孩子除了是何衾生的,还能是谁的啊?除了何衾生,还有谁能一口气拿六百万出来啊?”
在秦月玲看来,她就是笃定当时那伙人是何家人,才把孩子交给他们。
“你看我们之前都好好的,这段时间何衾生出现了,要挟我们的人也出现了。”
杜若扶住发疼的额头,“这件事我不想再说了,你吃饭吧,我出去走走。”
杜若起身就打算走,秦月玲却跟着起身拉住她,“若若你别生妈妈的气好不好?”
杜若抬眼望着她。
她哪儿有资格生气呢?从来都是她怕秦月玲生气啊,闭口不敢提从前的事情,生怕她还怪她,生怕她又回到父亲刚刚过世时的状态,歇斯底里地骂她毁了这个家。
“若若,妈知道你爸过世跟你关系不大,当时是太伤心了,又没处发泄才……妈也心疼你的……妈看你那么难过,也想过把钱还回去,把孩子抱回来,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恍恍惚惚路上就出了车祸……”
杜若生完孩子后,没说过要见孩子的话,可天天躲在家里哭。秦月玲当时就动摇了,是不是家里没有顶梁柱也可以努力一把,把孩子养活?是不是可以不用那么在意外人的眼光活着,却让女儿承担失去孩子的痛苦?是不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也说不清了,我们再出现人家只会觉得我们是贪心不足……”
杜若垂下眼,轻轻抽回被秦月玲拉着的手。
“妈,你先吃饭吧,饭菜该凉了,我就出去走走。”
杜若拿着包,缓步出了门。
华灯初上,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久久地没有过去。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城市的繁华和喧嚣渐渐远去,只有冰冷的寒风吹在耳边。
其实这里并不是杜若的家。
当年她怀着孩子,父亲一手安排好,早早地到s市安排好住处和医院,以便顺利掩人耳目,生下孩子就送走。结果她生完孩子还没出月子,秦月玲就出了车祸,住进了这边的医院。再后来,杜晓枫也考来了这边的大学。
有时候杜若会觉得挺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至少不会触景伤情,有时候她又会觉得没有归属感,就像飘在空中的枯叶,想要归根却找不到落脚点。
现在她就觉得挺好,这里没有人认识她,就算走在大街上哭得鼻红眼肿也不会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她兜兜转转很多圈,一直到天边的红霞散去,一轮明月挂在当空,她觉得她应该走得挺远了,但抬头一看,原来是在原地打转,她还是在那栋住宅楼的门口,乔靳南的那间屋子里亮着明晃晃的灯。
她不想上楼,却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干脆在大楼边随便找了个角落,捡了根枯树枝,蹲在地上随意地勾画。
她得承认,今晚秦月玲跟她说的那番话让她非常难以接受。尽管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要求自己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把事情处理得更好。或许她应该理智地接受,秦月玲考虑的又有什么错呢?反正总是要送走的,多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钱呐,多好的东西啊。
只是她并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有机会认回那个孩子,她该怎么对他讲把他卖了六百万的事情。
杜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狠狠地眨了几下眼才看清她在地上划出的字符——ss。
灰尘扫出的字符,歪歪扭扭的,很快又被疾风刮乱了。
暖黄的路灯下,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正好盖在那字符上,杜若抬头,大概是因为眼底还有氤氲的泪水,那人向来凌厉的脸都被柔化了,朦胧中带着淡淡一层光晕。
“杜若,你怎么总是这么狼狈?”他微微弯腰,递给她一条折叠整齐的手帕,接着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杜若擦掉泪水,再抬头看他,那张脸已经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明暗交接的侧脸轮廓分明。
“乔靳南,我请你喝酒吧。”杜若仰着脸,弯起眉眼。
☆、第32章 Chapitre32
一醉解千愁,不无道理。
杜若很久没进过酒吧,s市的酒吧更是一次都没来过,但酒的名称品种味道倒还都记得清清楚楚,很是熟练地点了满满一桌颜色各异的酒,眼都不眨就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
“你不喝?”杜若举着一小杯伏特加,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地望着乔靳南。
从进这间酒吧开始,乔靳南一言未发,只抱胸坐在一旁看杜若点酒喝酒,一杯又一杯,不亦乐乎。
他扫了一眼桌上空出来的近十个杯子,再瞥了一眼看起来清醒如常的杜若,“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喝酒。”
杜若马上笑起来,眉眼弯弯,眸光潋滟,“你看不出来的东西,可多了!”
她一口将伏特加喝了个干净,斜过去拉住乔靳南的手臂,这才显出几分醉意来,“你猜,你是我第几个男朋友?”
她的身子一斜,就有些坐不稳了,乔靳南微微皱眉,将她扶住了。
杜若伸出手指头,转着眼珠数来数去,“啊,第十八个!”她笑嘻嘻地看着乔靳南,“何衾生是第一个,你是第十八个!”
乔靳南无语地望着她,“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哈哈看不出来吧!”杜若继续抓着桌上一杯酒灌下肚,“他们都说我水性杨花见钱眼开呢!其实我告诉你……我就是气气何衾生,凭什么他能甩了我交女朋友我就不能再交男朋友啊?我偏要找比他更有钱的更帅的更温柔的更体贴的!”
杜若狠狠放下空掉的酒杯,拿起另一杯,眯着眼继续喝。
“哦,你肯定还看不出来。”杜若顺着乔靳南的手臂靠过去,被酒精熏得嫣红的脸上挂着笑容,凑到乔靳南耳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哦……程熹微都没说过的!”
杜若满身的酒气,乔靳南皱起眉头就嫌弃地把她往一边推,但越是推,杜若就越是往他身上凑,很快又到他耳边,笑嘻嘻地说:“我告诉你……我还生过一个孩子呢……”
乔靳南的眉头迅速拢起,杜若继续说:“那孩子……那孩子和以漠一样大,所以你知道……当初我家里为什么会有孩子的衣服了吧,因为……”
“杜若,你喝多了。”乔靳南冷然打断她。
杜若又抓起一杯酒,“我才没喝多!我清醒着呢!我……”
酒没到嘴里,而是被乔靳南夺了下去,拖着她的手就往酒吧外走。
杜若挣扎着嚷嚷:“你放开我!我要喝酒!我还没喝够呢!你怎么老喜欢拉着我!女朋友又不是你家狗,要拉着才能走!”
乔靳南的车就停在路边,出来就直接把杜若往车里塞,杜若却拉着路边的栏杆,怎么都不松手,“我要喝酒,我不要坐车!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乔靳南揉了揉眉心,有些怀疑自己今晚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乔靳南,我要喝酒。”喝醉酒的杜若,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干净,眨巴眨巴地望着他,可怜兮兮地说,“我要喝酒,我不要回家,我没有家。”
说着,竟似要哭了。
乔靳南无奈地望着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没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喝酒是吧?你等着。”
乔靳南转身就进了附近的便利店,再出来的时候,直接拿着整整一箱啤酒。
“喝!不喝完不许走!”乔靳南把杜若带到绿化带里的长椅边坐下,直接把一箱啤酒扔到地上。
杜若也跟着俏生生地重复了一遍,“喝!不喝完不许走!”
乔靳南本来还有些怒气,听她这么一重复,好笑地看着她,这要不是熟悉她平时的性格,还真看不出来她是喝醉了。
杜若很快拿出啤酒,还给乔靳南塞了一罐,盘腿坐在长椅上又喝起来。一边喝一边就唱起歌。
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
大概是因为喝多了,舌头直打结,唱出来还五音不全。
乔靳南木着一张脸,随她。
唱着唱着,她开始摔啤酒。
“摔死你何衾生,叫你抛弃我!”整整一罐没开封的啤酒,狠狠砸下去。
“摔死你大卡车,叫你撞我妈!”嘭地一声,啤酒四溅。
“摔死你……”杜若捧着手上那一瓶,迷茫地眨了眨眼,“妈妈做得再不对也不能摔。”她拿袖子擦了下瓶身,放在自己身边,重新拿出一瓶。
“摔死你乔靳南,叫你欺负我!”
乔靳南木然的脸就黑了,伸手把她那灌酒夺下来,“杜若,你别忘了现在是谁在陪你喝酒。”
杜若侧目看住他,又笑了起来,“对哦,是乔靳南在陪我。”
她晃悠悠地站起来,身子一歪就要跌倒,乔靳南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她整个人就挂在他身上。
杜若抬眼望着他,水色的眸子清透明亮,渐渐溢出淡淡的粉红色,“没想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你。”
“其实你也挺好的,还长得很好看。”她眨了眨眼,笑起来,踮起脚尖就一口亲上去。
***
杜若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在床上挣扎了半天才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