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过仅着了件半掩胸膛的月白里衣,散散的用了条同色腰带束在了坚实的腰间。
看见他身上没换的旧衣,杨戬微微皱了眉。
“过来吧。”他的语气里有丝篱不曾听过的低沉,眼睛里有种他不曾见的光芒,在夜色里散发着不关冷漠的气息,却也不关温柔。
篱的心跳越来越快,有力地撞击着他的胸膛。听话地慢慢走到床边,立住了。
毫无预示地,那人强劲的手臂伸了过来,将他拉倒在了床上,嗅上了他的肩头:“见你这一身,还以为尚未沐浴呢。——还好没有那么扫兴。”
跌落进松软的大床,篱压上了杨戬霸占般的臂弯。这毫无准备的亲密接触,让篱刹那间懵了神,惊了心。
一瞬间的茫然无措后,没给他喘息的时间,身下的人一个翻身,两人已换了位置。
“啊……”篱的呼吸急了,觉出身上那人火热的体温,身体忽然不争气的绵软起来,脑海中一片不能思考的空白。
“今晚就侍寝吧。我想你的伤口也该不痛了。”低沉的语声轻描淡写,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七)
……侍寝。
那两个字如一枚轻巧却尖锐的小箭,掠过了篱的耳边。
忽然的力气涌了出来,他开始挣扎。虽然那挣扎在杨戬的神力下有如儿戏,可杨戬还是感觉到了,慢慢放开了他的手腕,静静地看向了他。
“干什么?……身子还不舒服吗?”杨戬开了口,便是在欲望中仍不失冷静的眼中温度降了:“若真是,今晚可以不用侍侯。”
“杨戬……你?”篱怔怔坐起了身,将身体慢慢缩向了床的深处。
不,……不该是这样的。
该是怎样呢?他想着,却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清楚知道。
杨戬眉头皱紧了;“你方才叫我什么?”
杨戬……杨戬。这个已经在心里叫过无数次的名字此刻叫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西海王果然家教无方呢,杨戬恼火地想。便是这天庭中各路仙长道友,敢直呼他姓名的又有几个?
“叫我殿下,下次别再忘了。”
殿下。……脑中忽然想起西海后花园中的见面,他是说过要自己做个侍童的。有哪个侍童可以直呼主人的名讳的呢?茫然张了张嘴,篱不语了。
“你真的身子不适?”杨戬再次发问。
“没有。……”篱低了头:“早上送来的伤药很好,早已不疼了。”
“哦?”看着他瑟缩向床尾,杨戬心情忽然轻松起来。想玩欲拒还迎的把戏么?
忽然想到了篱喜水的天性,他轻轻笑了,双臂疾伸拉过了篱躲闪不开的身子:“……不喜欢在床上?我不介意换到浴池里。”
对上那英俊逼人的脸上忽然露出的微笑,篱有瞬间的不知身在何处。那近在咫尺的深深眼眸,显而易见的情欲醺人,可并没有敖烈他们眼中出现过的残忍和暴虐。那眼那笑,烧烤着篱年轻而热情的心,不自知着,他再度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俯身再度压上那散发着沐浴后清香的身体,杨戬腹下的灼热猛然升腾,再压不住。整一天了,一直心神不属着,想必是太想要这个绝色的人儿了?
不疾不徐地剥下了篱的上衣,杨戬并不急燥——夜还长,时间还早。……
拂摸着那光滑得惊人的肌肤,从胸前,到腰间,再向下。许是常年在水中游泳的缘故,那腰肢纤细却结实,不多见地并存着柔软和韧性。
衣物褪尽了,杨戬的手来到了那尚未苏醒的欲望之源,仍柔软着,和它的主人一样的不知所措。身下的少年打了个哆嗦,……紧紧闭上了水色氤氲的眼。
许是为了平复那忽然的惊悸和颤抖,杨戬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放心,不会象你表兄那般弄痛你。……”
篱的身子,忽然地僵硬了。
睁开了雾气弥漫的眸子,他看着身上的人:“你……说什么?”
触到他那忽然清明起来的眸光,杨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中一动。
似是想通了什么,他淡淡一笑:“我不会介意你过去伺候过几个男人,何况——只要你今后洁身自爱,我保证除我杨戬外,再没人能碰你。”
似乎在温暖的海水中畅游时猛然撞上了暗夜中的冰山,篱战栗了一下,大大的黑眼珠中的光芒淡了。茫然迎上了面前那遥远起来的眼,没有温度地深不可测。……
喃喃着,他摇了摇头:“不,没有什么……别的人。”
紧紧盯着他,目光转到了他胸前仍有些红肿的红樱上,杨戬的脑海中忽然充满了龙宫花园那一幕。忽然笑了,他有丝明显的讥讽:“我说了我不介意。”
看着那脸上忽然再掩不住的微微轻蔑,篱忽然打了个冷战,正炽热火烫的心瞬间冻到了冰点。
避开对视,拉过身侧的云锦被盖在了裸露的身上,可仍是冷。
“干什么?……”杨戬一把扯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忽然有了恼怒。
“杨……殿下。”篱偏着头看向了窗外:“你说过:两情相悦,鸾凤相交,是没有错的。……”
“是,又怎样?!”杨戬冷冷道。
“可是……若根本不是两情相悦,又怎么办呢?……”篱轻轻道,象在问眼前高大压迫得让人心慌的男子,又象在问自己。
“这个时候,忘了那个和你两情相悦的人吧。”杨戬阴沉沉道,有点忽如其来的怒不可遏。咬着牙,他将篱推倒身下,强硬地展开翻转,不欲再玩这偶有兴致的柔情蜜意游戏。
低低惊叫一声,篱的脸被埋在了被中,惊呼哽住了。感觉到火烫而坚硬的巨大不由分说地顶在了股间,他只能觉出憋闷来,心难受得想吐。……忽然篱觉得自己象是一只失水的鱼。
鱼?……鱼。
怪异无比的感觉从杨戬的胯下传来,在他进入的那一刹,欲望前所未有地滑了开来,偏离了准头。惊讶万分地看着自己身下金光耀眼的半条鱼身,杨戬在片刻的错愕后,怒火升腾。
这算什么?!……
翻身坐起,杨戬慢慢抓起篱的头发,伸手带到面前。
逼视着那黑黝黝的眼,他的声音夹着风雨的气息:“变回来。——不要逼我动手让你恢复人形。”
篱不语,只是默默看着他,那眼睛……深的象海,有着似曾相识的哀伤。
看着那眼,杨戬一阵心烦意乱,忽然抬手将他推回床上,挥手之间,一团烈焰蹿上了篱的周身。赤红的,深蓝的,明黄的三色火焰妖艳瑰丽,冷冷跳动在数寸之外,不再前逼了。
“这三味真火烤得出任何妖魔灵怪的原形,凭你的修行——也想一试?”杨戬冷然道,看着篱的脸色一点点发白。
缓慢地抬起了头,篱眼中一刹那的惊惧渐渐散去,代替浮上的是冷静的骄傲:“殿下,你忘了一件事。鱼身……才是我的原形。”
幽幽看向了那火焰,他的声音象是自语:“小时候,表哥他们也用这种火烤过我。”
杨戬阴沉不语,室内一片暴风雨前的死寂。听着篱渐渐急促的呼吸,他忽然一笑:“篱——你也忘了一件事。这里不是西海。”悠然收了三味真火,他的眼残忍而冷酷:“……离了水,你的鱼身可以撑多久?”
篱怔怔望着他,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渐渐的,象是有东西堵住了鼻子和嘴巴,胸口越来越是憋闷,似乎要炸开一般。
痉挛着,篱慢慢倒在了罗帐重幔的床上,纤长的手指死死抓住了床帏边垂下的几道流苏。
半柱香。……一柱香。
看着终于一动不动昏死过去的篱,杨戬如观好戏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然褪尽,阴沉得象要滴出水来。从始至终,那个纤细的人儿没有挣扎过,只在最后的神志不清时,微微地扭曲了几下单薄而美丽的鱼尾。
劈手钳住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拦腰提起,杨戬大步行到了浴缸前,泄怒般将缺水到窒息昏迷的篱重重扔到了水里。……
水花飞珠溅玉,篱慢慢沉在了清澈见底的水中,金鳞覆盖的鱼尾委屈似的缩在浴缸一角,没有游动时活泼泼的生气。
闭着眼时,篱的睫毛在水下显得根根分明,格外柔软;而飘在水中的黑发,浓密而亮泽。
杨戬静静看着水下渐渐呼吸起来的篱,半晌脸上没有表情。
(八)
不知多久,那鱼尾终于微微一动,搅起了朵朵水花。
篱醒转的时候,隔着朦胧水光望去,正对上杨戬那冷酷的眼。撑着身体从浴缸中坐起,意识到自己仍是屈辱地赤裸着时,他轻颤了一下,鱼尾无助地在水中蜷缩起来,疲惫而虚弱地转开了头。
杨戬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篱,映在墙上的身影乌黑而庞大:“我有几十种法子降伏你这种小小的山精水怪,可今天我不想一一地试。知道为什么?”
轻轻哼了一声,他淡淡道:“因为这里是我母亲以前住过的地方,我不想在这看到血溅五步。”
篱低垂下了头,黑黝黝的眼中似乎没有情绪。
压下心里的怒气,杨戬缓缓转过身去,便欲离开。
“杨戬……”在他身后,篱固执地重新叫回他的名字。杨戬转过了身,定定看着他。
“在天上和人间,你活了几千年。”篱轻轻问:“这么久,你有……曾经喜欢过什么人么?”
杨戬愣住了,这怪异的少年,这突兀的问题!
心中似乎有种古怪的感觉微妙地现了起来,那浮浮沉沉昏迷中一个温暖的深吻,从静谧安详而神秘深邃的海底到海面……算是一种留恋还是心动?
“没有。”他冷冷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拂袖而去,却要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可我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了。”篱的眼中没有惧怕,只是清澈,还有杨戬此刻看不懂的淡淡哀伤。“
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他。所以……放了我吧。”
杨戬脸色阴晴不定着,半晌方淡淡开口:“晚了。从你自己说要跟我来的那一刻起,就晚了。”攥紧了拳,他重新踱回了篱身前,眼中是不再掩饰的怒气:“从今晚起,给我忘了那个三太子敖丰吧!”
大步转身,他重重走出了门,冰冷而洪亮的声音最后回响在空阔的天宫:“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下次再召的时候,我绝不想再看见这条鱼尾。”
……
站在遣云宫的窗前往外望,白天只看的见一片碧蓝无垠的天,夜晚只看的见横在暗色苍穹中的银河。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
不象深远的海底,无论何时都看得见大小成群的游曳着的鱼虾和各色生机盎然的海藻,提醒着生命存在的气息。
离那个混乱惊心的夜晚过去有两三天了,杨戬再没踏入过他的房门一步。
站在流云在望的窗前,篱不知自己已站了多久。身后有放在桌前的紫木托盘,精致的淡青玉碗里,浓白的鱼片粥早从滚热变了冰凉,从早上起就放着没动过一口。
他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象是踩在来时的那种云朵上,没有丝毫力气。
胃里空空的一直在叫嚣,饥饿的折磨原来是如此漫长而难耐啊,竟然从没试过。
门轻叩几声,那个叫玲珑的侍女推了门近来,看见那一动未动的早餐,心里有些发怔。听说有些妖怪是可以餐风饮露的,难不成这位也行?
“篱公子?……”放下手中的午饭,她轻叫:“两三天了呢,你真的不用吃东西?”
篱扭过了头,怔怔看着食盒中热腾腾的菜肴,脸色有些发白:“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个。”
玲珑哦了一声,不语了。这百年一见的银鱼抓捕不易,要不是巢湖湖主巴巴地送来,寻常人那里吃得到?这篱公子可真是有口福却不自知呢。
“玲珑姐姐……你们都吃这个么?”他低低问。
“是啊,正巧殿下身边的直健将军喜食鱼虾,这些天叫厨子常常做来品尝,我们下人也都跟着有此口福呢!”玲珑笑嘻嘻道。
“哦。……”篱不再问了。
望着她出去,篱来到了食盒前。半透明的骨瓷盘中,一条浓香扑鼻的糖醋银鲤静静卧在红红的汤汁中,……连旁边的雪白粳米饭中,都浇了层稀稀的鱼汁,散着让他心绪不宁的气味。
犹豫着,他终于抓起了一边的景泰蓝细筷,——难道真要饿死在这里?闭了眼狠一狠心,他将一大口米饭飞也似的扒进了口中。
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感骤然来袭,让他再次痛苦地弯了身,颤抖着扔了筷子。挣扎着踉跄扑到窗前,他冲着窗外一阵狂呕。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