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时候不早了,妾身便带着公子和小姐先回东院了。”杨周氏站了起来,向李清告辞。
偌大的镇西候府内,已敲响了三更的梆子声,看着沉沉睡去的李清,霁月悄没声地从床上坐起,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凝视着李清的面庞,脸上不由浮起一丝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抬起李清的手臂,将其放在被子里,李清嘴里螂咕了几句,翻了一个身,伸手搂住雾月纤细的腰身,又沉沉睡去。
霁月的眉头却一下子皱了起来,她听得清清楚楚,李清嘴里叫得是清风,是姐姐清风。躺在自己的身边。搂着自己的身子,但李清梦中的却是清风。
大帅身边的三个女人,倾城死了,姐姐被放逐了,是的,姐姐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和安民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霁月从内心里是非常感谢姐姐的,如果没有姐姐,就不会有她今天能堂而皇之地住进镇西候府,被无数的人众星捧月地供着,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虽然自己还不是夫人,但那不是迟早的事情么?母以子为贵,自己现在有了安民傍身,地位已是稳若泰山了。姐姐,还会回来么?霁月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济世?霁月的脑子里突地闪过那上小小的脸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自己当真做错了,怎么能让济世一个人住在一边呢,这不是让人有机可乘么,不行,自己得将那两个孩子握在手中,好好地照顾他们?当然,自己一定会将他们兄妹两人视若己出,绝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正文 第六百零二章 燕南飞
‘人是会变得!,骆道明轻轻地敲着桌午,慢慢地道。‘坐在他对面的是他在上林里的搭档’军事统帅杨龘一刀。
杨龘一刀端起酒杯,没有直接回答骆道明的话,而是笑道:“骖大人,这杯酒我敬你。”
尊道明奇道:“杨将军,今儿个是怎么啦,平常咱俩可没有一起少喝酒,怎么我觉得今天你显得与往常很不一般啊?”
杨龘一刀放下酒杯,笑道:“骖大人,说实话,与你共事这两年,我学到了很多。”
“哦?”骖道明笑了起来,“你我同僚,说起来,你在大帅面前可比我要受信任多了。”
杨龘一刀摇摇头……“那是不同的,骆大人,我杨龘一刀起于微末,跟着大帅打天下之前”不过是一小兵耳,这些年跟着大帅一路走下来,官越当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官场沉浮,比起沙场厮杀,更加凶险啊!”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以前我很天真,但经历过这么多事,看到这么多的人起起伏伏,嘿!”摇摇头,不再说话。
骆道明深有同感,“杨将军,恕我直言,刚开始与你共事之时,你在军事之上的确是有独到见解,杀伐果断,不愧是一员勇将,但在政治上,你的确是比较幼稚,不过杨将军天资过人,虽然吃亏在书读得少,但这两年来,却走进步神速,与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学得越多,便越觉得自己知道得少!心中更是惴惴”古人云,无知者无畏,诚不我欺也!”杨龘一刀再一次举起杯,“这两年,骖大人是我的老师!”
骖道明笑着举起酒杯,两人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老杨,想必你也得到信儿了,我们都要离开上林里,到定州任职了,你将成为定州的守备大将,中央军区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我,则会入内阁,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畅所欲言,而且,也不可能再畅所欲言了,站得位置越高,顾忌便越多,我相信,大帅也不会喜欢一个内阁大臣与手握重兵的大将交情深厚。既然你说我这两年让你学到了很多,今天,我便再最后说一番话吧,事先声明,出了这屋,我可是绝不会承认的。”
“政治就是站队!”骖道明道:“站队站正确了”你就会飞黄腾达,站错了,你就会一败涂地。老杨”你”我,对大帅都忠心耿耿,但是,仍然要站队”否则,在这个体制内你就会难以生存。”
杨龘一刀看着对方,“只要我们对大帅忠心耿耿,何必站队?”
骆道明微笑道:“尚军师对大帅难道不是忠心耿耿?冯国呢?”
杨龘一刀顿时沉默,尚海波与冯国都是在最后时刻站错了队伍,结果一个被贬……个身死。
“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内,必然会形成大大小小的山头……个孤臣或许可以得道一时,因为上位者需要这样的人,但绝不会长久,集团的权力依然是被大大小小的山头把持着,这些才是一个势力集团的统治基座,我们定州,虽然是一股新兴势力,但不容置疑,已经形成了各种势力派系。以前比较明显的是清风派系,尚海波派系,路一鸣派系,吕大临派系,以及另外一些外来官员,将领们组成的一些更为隐诲的小山头。”
骆道明挟了一颗花生米,道:“其实你,以前也被称为常胜营派再,你可知道?”
杨龘一刀苦笑了一下,“听说过,不过没多久便烟消云散,再也没听说过了。”
“这是因为常胜营派系分化了,尚海波分了出去,路一鸣分了出去,而说实话”以前的常胜营武将,你,王启年,姜本,打仗行,但做这种事,不行,而你们又很难被拉拢,所以被边缘化那是很正常的。”
“战争永远是政治的延续,当你只会打仗,而不懂政治的时候,做一个中低级将领可以,但想要做到一方统帅,那就难了。”骆道明道:“老杨,你没有看到吗?过山风于你们而言,只算是一今后起之秀吧,但现在的他,已是秦州都督”统兵十万,再看看王启年呢?姜本呢?你们三人之中”以后唯一能跟过山风抗衡的,便只有你了。
我想大帅也看到了你这些年来的变化,这才有调你入定州,出任中央军区最高指挥官一职。”
杨龘一刀苦笑,“骖大人,你说得我背心里凉嗖嗖的!”
“政治本身就是走钢丝!”骖道明正色道,“说句不敬的话,大帅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部下铁板一块,只有部下形成各个派系,形成各个山头,大帅才能居中稳坐钓鱼台,大帅需要做的只是调控罢了。”
“体制之内,你如果不依附各个势力集团,便只能坐一个孤臣,然而孤臣是最容易垮台的,因为他不容于所有人,一旦有事,被抛出来的,最先总是这些人。所以,一刀,你不要做孤臣!”
杨龘一刀嘿嘿地笑道:“只怕没有人敢要我龘!”
“1日子还长着呢!”骆道明道:“现在定州各大势力都是一致对外,外部矛盾能让我们精城团结,当大帅拿下天下,当然,大帅肯定会拿下天下,那之后真正的较量才开始呢!”“不要以为自己不可或缺,尚军师的失败就缘于此,他失败的根由早就埋下了种子。定州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但他居功自傲,事事插手,其实从大帅分设后勤司之时,他就应当看出端倪,有所收敛才对。他当真以为大帅还是当年在常胜营时的大帅么?现在的大帅坐拥数十万将士,上千万子民,跨地数千里,无帝王之名,却有帝王之实岂会容一个臣子如此跋扈?”
杨龘一刀默然不语。
“尚海波虽然最后时刻站错了队,但你以为他垮台是因为这一件事么?不是。而是因为大帅绝不会允许他的麾下有这样的一个强势臣子的存在。表面上看,尚海波是因为反叛大帅,再深一点看,是他与清风司长斗法完败,其实更深层次的却是大帅要拿下他。”
“不是这样吧?清风司长不也被大卑放逐在连山岛?”杨龘一刀反驳道。
骆道明一笑,“你信不信,清风司长很快就会被召回。”
杨龘一刀一惊,“不可能骖大人,这一次清风司长可是大大地犯了忌讳居然不硕大帅生死,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够容忍这件事情。”
骖道明摇摇头:“清风司长与尚大人是不同的”其一,大帅对清风司长的感情很复杂,清风司长做下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帅却只是放逐她,便可见一斑其二现在大帅正在谋夺天下,他不缺谋臣,但清风司长却是大帅手中的一把利刃,岂有不用之理?”
“现在寒月入主大帅内府已成定局,大帅岂会容刃清风司长再握大权?这不是跟你先前所说的相悖么?”
“不见得!”骆道明道,“不瞒你杨老兄说,需月夫人她嘿我倒是看走眼了,过了好久,直到雾月夫人进了大帅府,我才想明白啊!雾月夫人真不简单呢!要说起厉害来雾月夫人那才是真厉害,好手段。”
“这话是怎么说?”杨龘一刀很难将那张清秀的无辜的,经常如受惊小鹿般的脸庞与骆道明嘴里的厉害联系起来。
骖道明苦笑,“一刀,我却问你,清风司长当年与她妹妹一起蒙难,我们可以从很多事情判断出来,清风司长因此性格大变,甚至有些偏执,那么,与她一起经历了这些苦难的雾月真如她表面上看来的那般纯静如水么?”
“这,这也是有可能的。”杨龘一刀道:“据我们所知,当年清风司长正是为了保护雾月,才受了更多的苦。”
“可雾月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骆道明打断了杨龘一刀的话,“只不过雾月将这一点掩藏得更深,说实话,你也看到了,我一直在雾月夫人身上投资,甚至还有些自鸣得意,直到后来想通,才真正有些不寒而栗,也许我巴巴得贴上去的时候,雾月夫人心里正开心得不得了吧!”
“说不定”清风司长也在她妹妹的算计之中啊!”骆道明道:“心有迷惑之后,我悄悄地旁敲侧击,打听到了不少当年的往事,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一想,才心有所得!”
“清风司长何等人物,岂会看不清楚?”杨龘一刀道。
“旁观者清,清风司长蒙难之后,性情大变,排开大帅不说,这个妹妹只怕是她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暖之地,恐怕她还真想不到,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也有可能,她想到了,却又心甘情愿。
“清风司长利用手中的权力,慢慢地为卑月铺开一张大网,甚至不惜一切,也要打倒倾城,让雾月能顺利入主大帅府,清风司长如愿了,也可以说,雾月夫人如愿了,倾城死了,清风司长被放逐了,大帅身边的三个羊系最为密切的女人”最后剩下了谁?”
“即便以后还有女人能走到大帅身边,但雾月的地位却已是不可动摇。”
“济世因为母亲的关系,很有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淡出定州核心,而大帅以后即便还有子息,但与安民年纪相差太大,竞争之中,安民便占了绝大的优势,再说,他有这样一个母亲,又何必怕什么竟争者。”骖道明冷笑。
听养幕道明抽丝录茧般的分析,杨龘一刀越想越有可能,不由打了一个讲颤,“老格,如果真如你所说,那,那这也太可怕了,幸好我们对雾月夫人一直不错。”
骆道明缓缓摇头,“老杨,你记住了,我们有这个人情在哪,固然是好,但也不要期待太多。”驮道明说完这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略一迟疑,却打住了话头。
杨龘一刀虽知骆道明言犹未尽,但今天能说到这里,就真得说明骖道明的确是将自己当朋友了。
“大帅明白这一切么?”杨龘一刀喃喃地道。
“大帅平时与桑月夫人在一起的日子也并不多能不能看透还真难说,不过大帅也是绝顶聪明之人”雾月入主大帅府之后,总有一些事情会落入大帅眼中,就看大帅怎么想了!”
杨龘一刀忽然问道:“你说,雾月夫人会不会对济世下手?”
骆道明哈哈大笑,“一刀,如果雾月夫人真这么蠢,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这一点你尽可放心雾月现在需要做的是什么是不犯错。”
杨龘一刀点点头,“是啊,不犯错,就是最大的成功,但有时候,又怎么说得定呢?对了,你说清风司长真得会回来么?”
“一定会回来,只不过,回来后的清风司长一定会被大帅套上枷锁,统计调查司内,清风司长再也无法一手掠天。而且,燕南飞也被召回了!”骆道明道。
“燕南飞算是倾城公主的人吧,这一次居然站队了队伍,让我不得不叹服啊,传言陈西言弟子无数,唯有这个燕南飞得其真传,果然不假。燕南飞那怕投靠了大帅”但是对清风司长必然也是心怀敌意吧!你想想,调查司内,清风司长束手缚脚,朝堂之上,走了尚海波,来了燕南飞,大帅还真是厉害,这平衡术玩得是炉火纯青。”
杨龘一刀苦笑,“大帅麾下,两大强势人物,一个再难出头,一个哪怕回来了,也不复当日之声势”唯一不变的,只是大帅的权威。”
“所以,大帅才会是我们的大帅!”骖道明举起酒杯,“也唯有这样的大帅,才是我们的明主,我们的希望啊!”
杨龘一刀倒了一口酒下肚,“我还真是渴望当年在常胜营那种简单的日子啊,直管提刀冲杀,目的就是一个,为了活下去。现在活下来了,而且活得甚好,反而更加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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