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点点头,警觉地四下打望,营门大开,顺着打开的大门看进去,厚厚的白雪平平展展,丝毫看不出有人行走的痕迹。此时他离大营已不到一箭之地,早就进入了对方弓箭的射程,但对方大营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铮心道不好,这个大营现在绝不像是一个数万军队驻扎的地方,如果真有这么多人,营帐之间的雪地不应该这么平整,也不该这么干净。
挥挥手,几名骑兵一声吆喝,摧马向前,沿着大开的辕门驶进了岷州兵大营,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营帐之间。
过了片刻,一名士兵圈马回转,脸色却是古怪的很,“李将军,跑了,他们都跑了!”
走进大营,各种的营帐仍然立得好好的,只是本来应该住在营帐中的士兵却不见了踪影,李铮脸色极不好看,对手跑了不是一个大问题,问题在于对方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溜走,而近在咫尺的翼州军却一无所觉,虽然天气很糟,但李铮知道,这绝不能成为为翼州军开脱的借口,张爱民,果然不是善茬。
“李将军,你看!”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循着士兵所指的方向,李铮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伤兵靠在帐边,手里却还举着鼓槌,勉力举起,猛地落下,咚的一声,战鼓被敲响。看到眼前出现翼州兵,那个伤兵甚至还咧嘴冲他们笑了一下,然后手无力地垂下,再也没有抬起来,一名翼州兵奔过去,伸指在他鼻间一探,“将军,他死了!”
“李将军,弟兄们去看了,大营里只剩下了数百个伤兵,有的在打鼓,有的在烧火,那些炊烟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妈的,被他们骗了!”一名士兵骂道:“将军,这些伤兵,都砍了?”
李铮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仗我们已经打赢了,张爱民跑也跑不远,定州过山风将军的骑兵会堵住他们的,这些伤兵,甘愿以自己的生命来为他们的战友拖延追兵的时间,令人生敬,通知弟兄们,将他们带回堡去施救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运气了!”一拨马头,向着身后的棱堡驰去。
“被张贼算计了!”李思之恨恨地一拍脑袋,“耻辱,居然让数万大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耻辱啊,回去之后,老爷子非抽我不可,马上通知后面的李锋,翼州营全军出动,给我追上去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爹,这种天气,骑兵也跑不起来啊!三弟他们翼州营的战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李铮道。
李思之怒道:“我们跑不快,他妈的岷州兵就跑得快吗?再说了,这鬼天气,只要不再下雪,一夜过去,地上冻得比石头都硬,对骑兵就没什么妨碍了。我们务必要与过山风的骑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现在多消灭一些,将来就会更轻松一点,张爱民来我翼州走了一遭,总得留下点念想来。”
张爱民不想给李思之留下什么纪念品,在一个无名小村庄,他的临时中军所在之处,当张爱民说出将翻越大苍山,与大山另一侧的屈勇杰部会合之时,所有的将军们顿时都呆了。
大苍山,高近四千米,山高险峻,林密崖高,别说现在是大雪封山时节,便是其它几个季节,也是难以翻越,若是一股精锐的小部队倒也罢了,可这是数万人的军队啊,怎么可能在这种天气之下越过大苍山。
“抛掉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张爱民斩钉截铁地道,“士兵们每人带足七天的口粮,除了兵器之外,其它的东西全部抛掉!”
“张将军,你这不是突围,你这是去送死!”欧阳健雄怒道:“这时节,怎么过大苍山,战马如何上得去?”
“杀掉所有的战马!”张爱民冷酷地道。
“你疯了么?一匹战马有多珍贵,你难道不知道?你以为我们是李清么,随时可以从草原上获得大批的战马?”
张爱民冷笑:“在我看来,士兵的性命比一匹战马贵重多了,马还可以买到,但士兵的命用银子买得来么?”
“你翻越大苍山,士兵们就有命么?不是摔死,就是冻死饿死!”欧阳健强大声道。
张爱民一拍桌子,“欧阳将军,不要忘了,我是一军主帅。你敢抗命么?”
“你这是乱命!”欧阳健强吼道,“张将军,我们御林军是配合你作战,可不是你的下属!”
张爱民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如刀,欧阳健强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张爱民忽地叹了一口气,“欧阳将军,如今我们的处境你也明白,翻越大苍山,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这是他们留下的唯一一个破绽,李怀远也不可能想到我们会冒险翻越大苍山,此时,无论是翼州,还是我们前方的金州,已是处处陷阱,如果我所料不错,此时翼州李锋已率骑兵追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条缝隙是我们最后的出路。”
“过山风的骑兵离我们也不到百里路程了,这是刚刚收到的哨探报告,天幸这一场大雪延滞了对方进军的速度,这才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撤退,各位,张艾将军已于一天前拿下了古夫,打开了我们上大苍山的道路。”
“我们要在夹缝里求生存,于不可能中找出一条活路来。各位将军,如果我们不冒险过大苍已,而是与定州过王集团硬碰硬,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各位,在他们的两面夹击之下,我们毫无胜算,只能是全军覆灭的下场,甚至对方都不用跟我们打,只消把我们拖在这里,便能把我们冻死,饿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何去何从,不用我说吧?”
帐内众人都沉默了。
“翻山,还有可能活下来,替陛下保存一部分实力,留下来或者向金州突围,都是死路,将军们,我们没有选择!”
张爱民沉痛地道。
“报!”外面一名哨探疾行而来,“张将军,翼州李锋数千骑兵,离我部不到二十里路,请将军示下!”
张爱民还没有说话,一边的欧阳健强已是跳了起来,“李锋小儿,欺人太甚,张将军,我去会会他!”
张爱民点点头,“那就有劳欧阳将军了。欧阳将军,不要与对手缠斗,将其击退即可,其余各部,迅速向古夫前进,翻越大苍山!”
(过王集团应该是自岷州进金州,再突入翼州进攻张爱民部,前两章我手滑了,写成了全州,可能让一些细心的书友看得有些糊涂了,抱歉抱歉)RO!~!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绝决
,正如李思之所言……夜的北风让昨天还松软的积雪变得石头一般坚硬,马蹄重重地踩平去,也只是稍稍地下陷几分而已,虽然对马速有一定的影响,但却不大,足以支撑骑兵作战。
翼州营所有士兵全副盔甲,整个脸都被头套给蒙着,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孔在外,手上带着手套,这种手套除了保暖外,另外还有一个功效,就是防滑,这时节,冰冷的枪杆如果赤手握着,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
李锋的眼中透出兴奋的神采,这么多年了,他被大伯摁在防线之后,每日听着前线震天的厮杀,看着一批批的伤兵被送下来,心里一直痒痒的,这个当年就城的顽主如今早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的领兵将领,学着大哥,他也蓄上了一抹胡子,李清一直是李锋心目中的偶像,总是在自觉和不自觉中,学着大哥的一举一动,虽然母亲与大哥心中一直有着一个疙瘩,但却不妨碍李锋对李清的崇拜,而且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够努力,对大哥的事业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总有一天,大哥会原谅母亲当年的愚蠢举动。
恐怕母亲现在,心里也是极后悔的,当年担心异军突起的李清会夺走自己继承父亲爵位的机会,但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啊,别说李清根本不在乎父亲的那个候爷爵位,他现在自己就是候爷了,而且现在李氏都已被绑上了定州的战车,假如李清成功,便是一个亲王的住子也是举手可得。
李氏为什么不能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呢!李锋掀起头罩,摸了一下唇上的胡子,暗自想道。
“禀将军,前方十里,发现敌军骑兵!”几骑哨探飞马而来,在马上大声道。
“那支部队?”李锋问道。
“御林军,将旗是欧阳!”哨探道。
“啊哈!”李锋扬声大笑,“原来是天启老儿的仪仗队啊,弟兄们,可以热热身了!”
主将轻松的情绪感染着所有的翼州营骑兵,他们一齐大笑起来。
两腿一夹马腹,李锋向前疾驰而去,“弟兄们,打猎去罗!”六千翼州营骑兵一声呐喊,纷纷打马向前驰去。
大约五里的时候,李锋已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御林军严整的队形,一万御林军骑兵分成了左中右三个集团,肃立于寒风之中,鸦雀无声,单看这份军纪,御林军倒也不愧为一支强军。
李锋却摇摇头,到底是没有打过大型的全骑兵作战,双方只剩五里的距离了,对方的主将大概是想节省马力,想让自己在接近一些在发动冲锋,这个想法不错,但他忘了,这是在冬天,马儿也是需要热身的,自己虽然长途奔袭,对方以逸待劳,但自己翼州营是一人双马,空着一匹马轻松地跑了这几里地,早已舒展开了筋骨,待会两军对冲,自己可就要大占便宜了。
三里了,李锋大喝一声,“换马!”基本不需要李锋下令,记练有素的翼州营骑兵早已对这种作战模式相当熟练,一手挽住空马,纷纷腾身而起,就在奔驰的战马之上……换乘到了另外一住刚好热了身的战马身上。
“凿穿他们!”李锋手中刺枪高高举起,用力指向前方。本来散乱奔跑而来的翼州营骑兵迅速地开始在高速行进中整顿队列,以李锋的亲军为箭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锥形。
欧阳健强眼瞳收缩,看着对方骑术如此高超,竟然在如此速度的战马之上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换马的动作,而且队形的变幻也是在冲刺之中完成的,扪心自问,他的御林军是达不到这种水准的,但自己人多!欧阳健强自我安慰道。
“中军对部,左右两翼侧击对方肋部!”欧阳健强一声令下,中军立刻奔腾而出,迎着翼州营巨大的三角锥冲去,而左右两翼侧先向外绕行一段距离,然后转向,击向翼州营的中段。
李锋冷笑,抬眼看了一眼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旗帜,连老天爷也站在自己这一边啊,此时的风正好是吹向对面的,虽然已没有下雪了,但还有零星的雪籽自空中落下来,被风一鼓,打在脸上,也是让人感到疼痛的,如果打在眼睛里,嘿嘿,那就好玩了。
李峰的锥头不动,而是从他的肋部又募地分出两个三角锥来,分头迎向两肋的敌人,如此一来,李锋在三个方向上都是以劣势兵力迎击在人数上占有优势的对手,但李锋毫不在意,马力,风向,士气,都已决定了这一战自己必胜。
两军轰然对撞在了一起,双方当头的骑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高高飞上天空时,早已筋断骨折,没了声息重重地跌到地上,旋即被千万马蹄踩得尸骨无存。
手上传来沉重的刺枪扎进对方身体的压力,李锋立即松手,反手抽出背上的战刀,刺枪枪杆也在这一瞬间炸得粉碎,对面的敌将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李锋与他的战马擦身而过,一声呐喊,因为嘴巴被蒙在头罩之中,显得很是沉闷。刀光一闪,又一个敌人刀断,头断,鲜血标起数尺之高。
翼州营士兵的刀鞘与众不同,刀不是抽出来的,因为他的刀鞘从旁开着口子,手握上刀柄的时候,一按刀鞘顶部的压簧,刀便从一旁弹出,这一设计却是李锋自己琢磨出来的,因为这样一来,他的士兵在刺枪折断,拔出战刀的时候,就要比抽刀出鞘要快上几分,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翼州营上下都已是熟练的掌握了这一技术。
不要小看这一点小小的变化,在高速的骑兵的对决之中,快上几分那就是天壤之别,当敌人的当还只抽到一半时,你的大刀已去当头劈去,那是什么感觉?作为他们的敌人,便只能报以绝望的眼神。
眼睁睁地看着大刀破开自己的盔甲,砍入自己的身体。
战场之上立时血肉横飞。
马力上的优势在这一瞬间体现得淋漓尽致,欧阳健强考虑到了这种短途冲杀需要充足的马力,但却忘了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不仅是士兵需要热身,马也是需要热身的,当他麾下的战马还没有完全跑出速度时,对方却已如离弦之箭一般杀了进来,严整的中军立时被冲开了数十丈长的一道豁口。双方的战损比在这一瞬间达到了惊人的四比一,五比一。
欧阳健强的眼睛立刻红了,两手分握着铁锏,左右开弓,将两名翼州营骑兵打下马去,嘶吼一声,一锏击在马股之上,战马吃痛,猛地向前一窜,恰好避过一名敌军砍过来的一刀,另一支铁锏横扫,击在对手的背心之上,那人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伏在马背之上,向前奔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御林军倒也不愧是天子亲军,在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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