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蕴着指责的话语令她一窒,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嗓音,“对……对不起。”
“又道歉了。”剑眉一扬,仿彿不耐又似无奈。
可那迅速闪过深眸的黯芒,难道不是愧疚吗?
叶盼晴眨眨眼,极力想认清,可他眼神变化太快,她抓不到。
她总是抓不到他藏在眼底的思绪--
淡淡的失落堆上心头。“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嗯。我来接你下班。”
“接我?”她一愣,“不用了,我……”
“别跟我争辩。”他不耐地打断她的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从今以后你上下班都由我来接送,你到任何地方我都要跟着。”
“可是……”
“我要保护你。从现在开始,我来保护你。”他说,语气蕴着某种坚决。温柔的坚决。
她听了,心脏一扯。
***
他果然一直跟着她。
送她上班,接她下班,陪她吃饭,陪她加班。即便当她在办公室工作时,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偶尔夜里醒来,甚至会发现他静静坐在沙发上,盯着她房门的方向。
不论她在哪里,他总在某个角落守着她。
他真的……这么担心她吗?这么担心她再次遇到危险?
可从那次事故以后,她一直没再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她都要以为那晚的事故只是单纯的意外了。
为了一个单纯的意外,让他这样日日夜夜守着她,值得吗?
他会累吧?会疲倦吧?
她发现当自己这么想时,胸口会泛开一种类似心疼的感觉,揪得她呼吸困难。
她下想他这么累,不想他如此耗费精力。
她希望他停止这样保护她,可他只是瞪她一眼,不容置疑地否决了她。
“一个忠心耿耿的白马王子哦。”柴晶晶曾如此取笑她。
当时她整张脸都红了,嗔着她要她别胡言乱语,但无可否认,心海掀起一阵翻天浪潮。
她真的得到一个王子了吗?一个在她孤寂时陪伴她,迷惘时帮忙她,无助时守护她的白马王子?
他,是她的王子吗?
上天果真应许了那天她在明治神宫的祈愿?
如果是,这样的恩典可以持续多久呢?她,能拥有他多久呢?
什么时候,他会回复记忆,然后,将她抛得远远的呢?
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也总是默然暗祷那一天不要到来。
不要到来。让她能享有这样甜蜜的陪伴,长一些,久一些。让她拥有晴日的阳光,更长一些,更久一些……
“盼晴,发什么呆呢?我们都等着你决定呢。”疑惑的嗓音唤回她迷蒙的思绪。
她蓦地一凛,尴尬自己竟在开小组会议时走了神,“对不起。”习惯性地道歉后,她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修改过后的Sbrec。“嗯,我想就是这样了。”
“你的意思是最后定稿,可以交给元朗过目了?”
“嗯。”
“耶!太好了!”几个同事欢呼,兴奋之情洋溢。
忙了几个日夜,总算暂时搞定这个brroject,可以好好休假了。
会议室一阵忙乱,大伙儿开始收拾起各自的东西,准备走人。叶盼晴也整理着手边的文件和笔记型电脑上的档案。
“喂喂!”一个女同事扬高嗓音喊着,“你们快来看,外头站着一个好酷的帅哥呢。”
“咦?真的吗?”几个男女同事迅速凑上前,拨开会议室窗上的薄帘往外观望。
“还可以啦。”一个男同事酸酸地开口,“比他帅的人多得是。”
“嘿!嫉妒人家也不要那么明显嘛。”一个女同事嘲弄他。
“死三八!你敢讽刺我?”
“怎样?不服气吗?”
“别吵了!”最初叫喊出来的女同事连忙制止一场擦枪走火,“我想我认出那家伙是谁了。”
“谁?”
“就是周年酒会那天,一直站在角落的男人。”
修一?
叶盼晴身子一僵,停止了收拾的动作。
他进来办公室了?
仓皇站起身,她白着一张脸向外张望,熟悉的身影果然映入眼瞳。
他也看见她了,定住挺拔的身躯,深邃的眸静静瞅住她。
他以眼神呼唤她。叶盼晴想,一颗心□地怦然狂跳起来。
“他在看这里!天啊,他正往这边看!”
“够了!别那么花痴好吗?”
“他到底在看谁啊?”显然被他电得毫无招架能力的女同事虚软地问道,眸光一一掠过会议室里的诸位。
没有人开口。静寂。
然后,她倒抽一口气,目光落定双颊绯红的叶盼晴--那羞涩的红霞,染得她不出众的容颜刹那间宛如蔷薇花一般娇艳。
“盼晴!他是来找你的吗?”
随着不敢置信的惊呼逸出,众人齐将视线调往她。
她的脸更烫了,“他……是我一个朋友。”急急关上电脑,收拢文件。
“什么朋友?交情到什么程度?男朋友吗?”同事不肯放过她。
“不是,就是个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吗?那介绍给我好不好?”女同事扯住她的衣袖,“这世上好男人不多了,你千万要把难得的硕果留给我啊。”
“可是……”
“盼晴,拜托。”楚楚可怜的眼眸凝定她。
她一窒,无法拒绝人的天性差点让她点头应允同事的恳求,可胸臆间忽然充塞的酸意却让她在犹豫数秒后,还是摇了头。
“为什么不行?”
“因为……”为什么不行?只是介绍他们认识一下啊,为什么她连这样简单的请求都不想答应?
“笨!还要问吗?因为那就是人家的男朋友啦!”
“嗄?真的吗?”女同事寻求她的确认。
“我……”她支吾着,不好承认,却也不想否认。尴尬的神情落入同事眼底,成了最暧昧的回应。
“那好吧。”女同事死心了,摊摊双手,一脸黯然。
她不敢再看她的表情,提起电脑和公事包,急忙闪出会议室。经过石修一时,他主动接过她拎在手上的电脑,伴着她走出办公室,留下一张张好奇的脸孔。
“怎么回事?”在两人进了电梯后,他问她,“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啊,没有。”她连忙伸手摸了摸颊。
“身体不舒服吗?”他皱眉,伸手抚上她的前额。
“没事,我很好。”他的碰触让她的脸颊更烫。
望着她异常闪亮的眸,他似乎领悟了什么,唇角懒懒扬起。
那恍若漫不经心、却又掌握一切的微笑让她失了神,好一会儿,才咬着唇开口,“修一,你以后还是在楼下等我吧,别来办公室接我。”
“为什么?”
她垂下眼睫,“因为……他们会误会。”
“误会什么?”
“他们会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那会对你造成困扰吗?”他问,低沉的嗓音蕴着某种特别况味。
她扬超眸,迎向他忽然深沉的眼神。
“你怕魏元朗误会吧?”他凛着下颔,“怕他因此不敢追你?”
“啊,不是的,不是那样。”她连忙摇头,“元朗他……不论怎样都不会追我的。他并不喜欢我。”
“为什么?”他的眉头居然揽得更紧。
“这事能问为什么吗?”淡淡苦笑在唇畔漾开。
他瞪视她微微苦涩的神情,深眸□地点亮怒火,“那家伙简直没眼光!我强烈怀疑他的眼睛长哪儿去了?”
“啊。”他激动的说词让她不禁笑了,直到步出办公大楼后,清亮的笑声依然在夜空中回旋。
“你笑什么?”他怒视她。
察觉他的怒气,她连忙收住笑声,“不,没什么。”
“说出来,不要吊我胃口。”他命令。
他又这么粗鲁地对她说话了。她淡淡无奈,可心头却漫开更多温暖。扬起眸,她鼓起勇气直视他。
“我只是很高兴你竟然以为元朗会喜欢像我这样的女人。”
“为什么不?”
“我不够漂亮,又不大方……”
“够了!你又要开始自我贬低了吗?”
“不是的,我不是要贬低自己。我只是……”她垂落墨睫,轻轻咬住菱唇,“要谢谢你,这么维护我。”
轻细的嗓音低哑、温柔,送入他耳畔,似乎震动了他。他忽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颔,强迫她直视他。
温婉的眸与深沉的瞳,紧紧相接。
“……你为什么要这样维护我呢?”她低低问。
“为什么不?”他粗声应道。
“为什么要保护我?”
“不行吗?”
“你……”明眸蕴着千言万语。
“怎样?”
你喜欢我吗?
她想这么问,可问不出口。
他为什么自愿担任她的王子?因为喜欢她,或者只是为了报答她收留他的恩情?
他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她?有没有一点点为她心动?
如果他没有,她该怎么办?
因为在刚刚那个女同事对她提出要求的瞬间,她忽然领悟了一件事。
在与他朝夕相处的这段时日里,她好像愈来愈依赖他,也愈来愈喜欢他。她想独占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他。
怎么办?
她闭上眼,不敢再想。而他仿佛从她的神情认出了什么,幽眸忽地滚过深蓝暗影。
“我送你回家吧,盼晴。送你回家后我还得出门一趟。”
“出门?去哪里?”
“警局。”
***
他去警局做什么?他们查出了他的来历,找到他的家人了吗?
一整夜,叶盼晴在客厅来回踱步,焦躁难安。
她等着石修一回来,等着他回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着他告诉她……不,他绝不能告诉她他要离开了,他不能!她会……她会承受不了的--
一念及此,她蓦地双腿虚软,坐倒在地。
扬起头,迷蒙的眸睇向那依然在窗扉迎风摇摆的祈晴娃娃。
这么快,上天这么快就要收回弛的恩典了,他要从她身边带走他,带走她的阳光。
这么快--
想着,叶盼晴低下螓首,埋入曲起的双膝之间。
如果他非走不可,那么,她应该尽快习惯,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习惯下雨的日子。
她必须习惯……
叮咚。
清脆的铃声惊动了她,她倏地从地面上跃起,惊疑不定的眸瞥向门扉。
是他吗?他回来了吗?他将告诉她什么?
她冻立原地,一动也不能动。铃声再度响起,急切地,催促她前去应门。
她僵着身子,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
带着木然的表情,她缓缓走向大门,一步一步,宛如囚犯步上那即将夺去他生命的断头台。
她慢慢地、慢慢地拉下门栓,打开门,然后,狠狠一震。
“……你是谁?”
***
没想到这次与ICSR的视讯会议竟然惊动了所长大人。
华裔的最高长官发丝已然泛白,可射向他的眸光即使透过萤幕,仍然锐利万分。
他警告他,不要为了一己之欲误了任务。他要求谭梨与他尽快完成这次任务,回伦敦向他覆命。
“我再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后,我要见到‘维纳斯之心’跟你们俩。”落下威严的命令后,他结束本次会议。
“没想到所长大人竟然亲自过问这件事。越过两个层级直接命令我们,看来他真的很生气。”结束会议后,谭梨开车送他,途中几次望向他,都是一副“你闯了大祸”的表情。
他冷哼一声。
“你打算怎么办?修一。”
“我还不能走。在查出究竟是谁导演那场事故前,我不离开台湾。”他坚定地宣称。
谭梨凝望他许久,最后无奈地耸肩,“看来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拖你下水,我很抱歉。”他真诚地说。
“算了。谁教我们是搭档呢?”谭梨微笑,“你快回去吧,她等你一定等得很急了。”
跨出车厢后,他以一个随性的手势与谭梨道别,目送水蓝色车影淡去后,他转过身,掏出钥匙。
“你回来了。”幽然的嗓音拂过他耳畔。
他一怔,俊目一扬,这才发现叶盼晴正站在楼下大门前,纤细的身躯隐在大树的阴影下,自树叶间筛落的月光在她苍白的容颜静静流动。
他僵住了身子。
她的表情太过平静,太过冷淡,教他忽地一阵心慌。
她是否看到了刚刚送他回来的正是谭梨?
“你听我解释,盼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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