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保护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只手的数目,够了。”声音还有淡淡的嘲讽,像是故意说给那些人听的。
左嫣凉挽着林诺的手走在前面,本来紧跟左嫣凉的韩昭这次却出乎意料走在离她们两米开外的地方。然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左嫣凉的身边。
一路上女孩互相也没有说什么。林诺感受着来自左嫣凉萦绕周身的忧愁和时不时冒出来的狠戾,心里叫苦。小岚不在,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两个生气的人很可怕好不好!关键是生气的人还要去看一个特别容易让她受二次刺激的地方,这个……这个也太难搞了!
老屋其实不是老屋,还新得很。
这是在一处离闹市很近交通便利却有很宁静的公寓高层。能买得起这套房子的,在这个市里也算是有点钱的了。
林诺看着左嫣凉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电梯,按下了29层这个数字后,就一言不发。
韩昭坐的是下一趟电梯。阖门前,林诺看的清清楚楚,这两个人的眼神交汇过,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林诺觉得让他们和好是一项很艰巨很迫切但是自己毫无头绪的工程。林诺表示很头疼,很想罢工。
钥匙轻转,门发出了“啪踏”的一声,左嫣凉慢慢打开,看着被塑料包裹起来的一切,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四年后的第一次回来。
母亲是在这里被宣战秦伤透了心,在这里形销骨立,在这里一点点地咽气,到最后,却还是没有等到宣战秦的回眸。
宣战秦,和左画在一起了,这个消息,左嫣凉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左绘自然也不知道,还有一个叫做宣萧的女孩的存在。
在这间房里,母亲告诉了自己被遗落的另一半真相。
左嫣凉,并不是左绘的孩子。
左绘,从来没有背叛过父亲。
当年左画趁着宣战秦出差给左绘吃了堕胎药导致左绘再也无法生育小孩,这时苏启末的妻子被绑架,苏启末带着刚出生三天的左嫣凉躲进医院,看见了流产出来的左绘,心一动,把那个死胎换成了左嫣凉。
左绘一开始是以为自己的孩子又活了的。但是潜藏起来的苏启末等追兵一走就出现在了喜悦的左画面前。
“我求你,最后一次。”
左绘望着依旧让她心动但心却从来不在她身上的男子,点点头,麻木而绝望地说:“好。”
左绘对苏启末一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是,真正爱的是宣战秦,这个,她心里清楚,所以在和宣战秦确定关系后,目光就再也没有流连在苏启末身上,和苏启末彻底划清了界限。只是她终究是个心软之人,面对初恋的请求,虽然丧子之痛还未平复,却已经做好了要把左嫣凉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打算。
她也确实这么做的。若非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左嫣凉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左嫣凉感慨了一番。突然掀起嘴角。
要是宣战秦知道左画对左绘做了什么,他会怎么做呢?
阳光透过塑料,尘埃妖孽地起舞。
“啊,彩虹?”左嫣凉说。
韩昭从电梯里出来,越过左嫣凉的背影,看见阳光在尘埃的折射下,形成了一道道细小的彩虹光晕,煞是好看。
“我们要不要打扫打扫?”林诺摇了摇左嫣凉的手说。
“……算了,就这么放着吧。”或许这样,还能把妈妈的味道留久一点。妈妈的温馨。妈妈的慈爱。妈妈的阳光,和彩虹。
林诺没有打扰左嫣凉的沉浸。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了左嫣凉有些黯然有些沙哑的声音:“诺,拜托你件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上温馨!今天情人节啊~~第一次过情人节啊,有点期待(*^﹏^*) 也祝大家情人节快乐!————不知道到那儿玩去了的原味豆浆
☆、Chapter16
左嫣凉有些黯然有些沙哑的声音:“诺,拜托你件事儿。”
“嗯?”林诺示意她说下去。
左嫣凉刚要开口,只听林诺一声惨叫:“哎呀!今天Rance要来!”
“啊?”左嫣凉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她来干什么?”
“说是旅游来着。”林诺说着说着,愤愤不平起来:“所以我要去接机。”
“现在这个时间,好像……”
“放学了吗?”
左嫣凉看了看不敢看手机的林诺,迟疑着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对着林诺摇了摇头。
林诺脸色一缓:“但愿现在赶过去不会迟到得太晚。”
韩昭很同情地看着林诺,让林诺又不好的预感,林诺僵硬着嘴角问:“怎、怎么了?”
左嫣凉皱了皱眉说:“再过五分钟就差不多放学了。”
林诺瞬间大脑当机。
“咳咳,我会让朔晨和你一起去的,他对路比较熟。还可以带着Rance旅游,呵呵。”
林诺幽幽地看着左嫣凉。“你是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那么一种人。”
左嫣凉如临大敌:“哪种?”
林诺鼓起腮帮子,下了决心才抑扬顿挫地说:“完、全、式、笨、蛋。”
左嫣凉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没见过你才会那么轻松,要不你去见见……”
左嫣凉立刻打断她的建议:“你快去接吧。听上去怪恐怖的。”
林诺看着左嫣凉的无耻行径,鼓起了腮帮看着,左嫣凉环顾左右嘀咕着:“嗯,要打扫打扫了,地好像脏了……”
林诺继续盯着左嫣凉。左嫣凉有点顶不住了,只能和林诺对视一眼,点点头说:“我帮你请一天假,反正后天就周末了,玩开心点。”
林诺愤愤而去的时候经过韩昭身边:“你好自为之吧!我不伺候了!”没有发现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全无之前的隔阂。
林诺走下楼时打开手机,看见了满眼的未接来电,绝望地两眼发黑:“是谁把我的手机调成静音的?!连个震动都没有!”
林诺颤抖着拨回电话,电话一接通,里头传来了足以让人退避三舍的哭声和劝阻声。
林诺心里狠狠暗骂某个把她手机调成静音的不道德的混蛋。楼上的左嫣凉随手扫了扫地,一地灰尘喧嚣而上,左嫣凉没有及时捂住自己的口鼻,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尘土里一双大手把她拉出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左嫣凉一抬头,泪眼朦胧间,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神里。
一个激灵。
“差不多了就行了。”左嫣凉微微移动摆脱了韩昭的手:“Rance是个好孩子。”
“你真准备一个人搞定?”
“你答应我的。”
“好,我不干涉,但是我请你,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很麻烦吧?”
韩昭望着左嫣凉的侧脸没有说话。
“对不起,下次不了。我们回家吧,走累了在打的。”左嫣凉低着头拉住韩昭的衣袖,一如最初无害的时候般温顺听话。
没有怪过我心狠,没有唾弃我的卑鄙,没有面对我百变的脸时的惧怕,没有在我动摇的时候离开我打击我,所以我怎么舍得再让你难过。可是,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
包括一个承诺。
都太残忍。
所以,我只想现在和你一起走,一起走,能坚持着走多久,就咬着牙坚持下去,即使你不说我不说。其实我爱着你呢。
但是不想让你知道。最好不要知道。永远也不需要知道。
和我相爱,太苦了。
随时会失去。左嫣凉按住自己的心脏处,嘴角荡漾开了小小的梨涡。我或许,撑不了多久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身体越来越沉重。
心里压着的事儿太多,走不出去,也发泄不了,一善一恶两个左嫣凉互相撕扯。
我的自卑,已经不配找到阳光了。
再抬起头来,又是那副没心没肺整天乐呵呵的班长大人左嫣凉了。阳光下长睫毛微微颤动,很可爱,招人喜欢。
上了车,左嫣凉才偷偷把头抬起,望了望那间充满了回忆的已经无法在称之为“家”的地方,只一眼,充满着眷恋,没有了从前的阴霾,也没有了狠戾。
左嫣凉的生母和左绘左画长得很像。生母生下她后不久就遭厄运,非自然死亡,怎么死的,左嫣凉不敢问提到母亲就悲痛欲绝现在依旧单身着的父亲。但是骨子里的血缘是改不了的。在温婉的左绘身边,左嫣凉扮演了一个好孩子乖乖女,及时和微生令牵扯,也没有正式谈恋爱的打算。当年或许曾有一瞬的心动,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就到已经模糊了记忆里那个男孩的脸。
在我最痛的时候,没能陪伴在她的身边。
因为她不信任他,没有喜欢他到了全然付出的地步。与其说是刺猬,到不如说是雪人,一点点的温暖,都会死掉。所以拒绝别人的靠近,和你划清界限。你不是我想要的。
这样的倔强清醒,这样的张狂冷漠,前者像生母,后者像生父。
同时自卑也黯然而生,不知从何时起就如影随形。
左嫣凉手抚上右眼那颗已经渐渐淡下去的泪痣,狠狠刮了下去。合上眼,转过头去,再睁开眼时,一定已经变回那双仿佛看透一切蔑视一切的眼了。
脆弱只是一瞬,坚强的堡垒被推倒后,一定会建起更坚固的城墙。这就是韩昭爱着的左嫣凉。
然而这次,左嫣凉没有再睁开眼,而是就这么直接睡了。她安静地把头靠着车窗,让调皮的光线把她的肤色衬得晶莹剔透。双手环抱着似是熟睡。
韩昭望着窗外,默默看着车窗上一个人的倒影。
“咦?你们……”第二天,妮妮看着下午开始就明显显得有气无力的左嫣凉,又转眼看看一脸严肃和担忧的韩昭,附过耳去低声问:“怎么了?还在吵?”
左嫣凉摇摇头:“没,和好了,就是因为之前没有睡午觉,有些困。”
“你不是睡了吗?”
“没睡着。”左嫣凉趴在桌子上,把后脑勺留给了妮妮。
“今天开家长会确实挺让人激动的,诶,你是爸爸来还是妈妈来?反正以你的成绩估计也没什么要考虑的,诶哟,我愁死了。”妮妮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整理着书包。
突然毫无预兆的,妮妮八卦般的可爱圆脸挤进了左嫣凉的视线,把左嫣凉吓得迅速跳了起来,本来的睡意也消去了不少。
“你想干嘛?”
“喂,你和韩昭真的和好了?”
左嫣凉难得地像韩昭一般皱起了眉。“我干嘛要骗你。”
“啊,哈哈哈哈,就是觉得……你也太好哄了吧,之前明明觉得你很难过很痛苦很生气的。”妮妮看着气场大开的左嫣凉,干笑了好几声。
左嫣凉没有理会妮妮的话,看了看表,下午3点47分。还要等再过一节半课的时间,当时钟指向某一个时刻,当记忆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左嫣凉转身出去,想去洗手间洗一把冷水脸。妮妮远望着她离去的样子,自言自语道:“看起来还是没完全消气的样子,诶……”
韩昭放在身侧的手,青筋毕露。
我会忍不住自己汹涌而来的情感,感觉到自己头顶的星宇在轰轰炸裂声里的宁静与安谧
还是会冷漠残酷地施行着报复。
再或许,我只会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还有愤懑,都化成无用的泪水。
我从没想到,再见到他,竟会是和以前那种一样的表情。像是个刚从噩梦中惊醒,惶惶然地本能地害怕着,茫然无措得像个孩子。
看着他想自己走来,看见他抬手想要像从前一般摸上我的头顶,带着慈爱与无奈,我浑身不能动弹。真是没用,明明想要逃开,却还是眷恋温暖,即使已经成了镜花水月,一场自欺欺人的梦境。
左嫣凉僵在原地动不了,身体不停大脑的指令擅自去等待那片宽容的大手的降临。
突然,手臂被拽住往后拉,左嫣凉呆然地抬起头,看见了男孩棱角分明的下颔。
“左嫣凉。”声音清澈如水,是自己习惯了的冷清的调子。
时光被定格。在那么一条寂静无人的校园小道,一声清脆的:“爸爸,你怎么在这里啊?”如打破了早已伤痕累累的瓷器。
左嫣凉失焦的眼睛终于重新变回了常态。抬起头时,镇静地冷笑一声后,拉着男孩转身便走。男孩迟疑地呆在原地,皱皱眉,似是不认可左嫣凉的行为,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那个中年帅气的男子,最后还是漠然地回了头。
那是一个有着如山间小溪般清澈却令人寒冷的眼神的男孩。他的傲气从眼里倾泻而出,又含蓄地自我收敛在一个普通人看不出的程度。在这个年纪里他算是高大挺拔的了,却在桀骜不羁中掺杂入大量沉静淡然的情绪。好矛盾的混合!
似乎不在乎,似乎太在乎,所以在矛盾中前行,摸索着自己的方向,然而,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