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即刻更衣去找永铭,屋外王夫人的侍女说:“太太请爷梳洗好后,老爷已经散朝回来,正在书房等爷!亲戚们都来了!”
福恒冷笑,只能把满满的怒火咽下。在脸上堆着笑,到前厅迎接道贺的人。
从早到晚,一天、二天……
见过的、没见过的亲朋好友,同僚,以及乘机要巴结的下级官员,把福府的门槛差点踏破。
笑、笑、笑——福恒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再冲进怡亲王府把那个祸害一起掐死,看看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忙完了亲朋,营里堆积的事务已经缠身。
怒火才被忙碌冲淡了温度。
但如影随形的流言又丝丝缕缕得流进府里,在无人的夜纠缠起来。
才一合眼,又是一天紧接而来的忙碌,要过年了……
捱着。
他这边家里、营里忙得尚未喘息,不及一个月。
他福恒上次的事还未去找永铭问个究竟,接连着就又传来永铭和他表哥相与甚厚,和着一路泡戏子……
气血那个翻涌,福恒几次驰马在路上都有冲动,冲进怡亲王府把永铭抓住,好好质问一番!
他倒要问问他永铭,拿他福恒当什么?
玩物?
他福恒的心,他永铭是玩得起的?
表哥?
甄宝玉,那个素闻生得花一般的纨绔子弟,最喜和一些名伶来往,而且风里言来,据说也是个沾花惹草的少年,恰好与他和永铭都同岁,长永铭三个时辰,幼福恒两个时辰……
表哥亲,会有他福恒亲?
他福恒才是他永铭的哥哥——
不能说出口的亲哥哥……
但永铭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知道后,看见他福恒,会跑的更快吧?
难捱的日子,难捱的思念与担忧,他福恒还在京城,他永铭怎么就敢如此放肆,如此……肆无忌惮把他福恒的心蹂躏。
再有五天……福恒默默地对自己说!
但次日一个惊人的消息,让福恒脑中一片空白!
昨夜,永铭不曾回府……
忍到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瞅准了永铭这日上书房散学的时辰,趁着进宫回府、不用去军营的机会的空隙,。
福恒从容地换下补服蟒褂,披着簇新的雀金呢,好整以暇地等在必经之路上,喝着茶,周遭弥漫着靠近着死的肃杀之气!
福恒把玩着手中的钥匙,冷冷地眯眼看着手中的瓶子,透明的液体,透着血的色彩……风流快活?好啊,他让他风流快活!
夜不归宿……
他等,等永铭打马过来,夜不归宿不是吗?那么就夜不归宿……
不出半刻,探子打马来报,颤颤巍巍地说看见永铭了。
福恒立刻起身命人结账,刚一上马,他就笑了,冷冷的笑得心寒。
只见永铭在那边街角带着几个随从,鬼鬼祟祟地从那边大道骑马拐道,晃晃悠悠地走马观花,缓缓而来。
好似无事人一般,一脸怡然自得!
可恨他福恒在家里忙得天翻地覆,夜夜焚心似火,也不知道这是为了谁?
福恒瞅着永铭缓缓行马过来,心里那个翻腾,说不喜欢,太难!说不恨,更难!
这个磨人的人,闹腾到何时才是个头。
如果他不是什么亲王,他福恒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绝对给他弄上一身女装,娶进家门,就算他永铭上房揭瓦,他福恒都忍了!
但他偏偏是亲王……
不能娶,不能骂,不能拽回家!
而且身后还密布着那么多明枪暗箭——
他永铭却只管自顾自的胡闹,究竟是什么打算?
永铭不说,他福恒也可以装作不闻不问,但若是三心二意……
他福恒不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要永铭,要的焦灼,要得忧心似焚……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永铭在他面前,把他的真心束之高阁!
他该怎么办?
深深的吸一口气,福恒等,等永铭缓缓走来,走进他怀里……
天,飘着雪。
年末的街头,人头簇动。
永铭从那边的街角拐过来。
守孝未满一年的永铭,依旧是一身素服,披着一袭白狐狸里的玉色羽裳,依旧是银色的攒珠勒子,漆黑的大辫子上弃了东珠,只用勒子上的银色流苏缠绕其间,发脚是银八角,像是为了掩饰身份,只做了寻常世家子的装扮!
藏了昔□人的贵气,远远得看着只觉永铭眉目如画,清雅中透出淡淡的出尘味道,比往日更觉清丽动人,被风吹得通红的脸衬着血色的唇,抿紧,像雪地里突开的红梅,灼灼如火。
永铭透着淡琥珀色光的眼怔怔,似在想着什么,望着前面的景色出神,又似在贪婪得看着这街上一眼无边的雪色,琼脂玉条,一路骑马过来。
当马忽然一顿时,永铭回神才赫然发现,福恒寒着脸就在他面前,冷冷的,写着:“我等你很久了!”
后知后觉的永铭,难掩失态地瞪大了眼,明明白白地在眼底写着:
你不是再有几天才能放出来吗?
福恒不看也就罢了,一看永铭这副惊吓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福恒冷笑着,笑得自己心都寒了透了!心火不在,只有一场暴风雪酝酿,只等永铭来踩!
他福恒对他永铭哪点不好?
近一月不见,他永铭看见他福恒不说高兴,竟然还是这副见了鬼的模样,怎么不寒人心!
福恒抿紧唇,咬紧牙,瞪出怨来——果然是有了新的,忘了旧的。
永铭只觉得脊背上“嗖嗖——”冷风直吹得心肝儿颤!
心想他六哥见他六嫂大抵也就是这模样!
他六哥是皇命,而他自己这个……不能怨别人,是自作孽……
永铭小心地看着福恒,小心措辞:“你……怎么在这?下雪了……”两眼却在问:你不是在府里陪老婆孩子吗?
“下刀也得来!再迟,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福恒无视永铭得盯着他眼,冷笑。
内里咬紧牙关,恨不得把永铭当即撕碎了,生吞到肚子里,跟着他,不用再担惊受怕。
永铭脸一僵,煮熟的鸭子?是他永铭?
这比喻……够狠得!
永铭估摸着,自己这近一月的事情,只怕一字不落的都进了福恒的耳朵。
熟知福恒的个性,少不得承让,笑着说:“什么话?”说着调转马头要继续向前,大街上吵架,失了亲王的铠甲,会吃亏的!
福恒眼疾手快,牵住永铭的缰绳,他在路上等了近半个时辰——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两人在巷子里对视。
雪不知道何时落了下来,沾了二人一身。
福恒的脸冰雕般满是冰冷执拗在冷冷地燃烧!
永铭闪烁着眼,不想当众当炮灰,可眼前要哄着福恒先进府说话,众目睽睽之下,他永铭今后怎么做人?一双大眼睛满是小狗般湿漉漉的仰望着,眼巴巴地只能装可怜。
虽知道,这样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和福恒之间纠缠不清。
但……福恒此刻像是要杀死他!
叹只叹——
自己命苦!
他福恒眼光差,那样出色的相貌,怎么偏偏挑了自己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呢!
如今,永铭才明白福恒跟着自己,这才是糟蹋!
但被吃掉的好像是自己……
“康安?”僵持不下,爱面子的永铭低喊,求和的姿态,没办法两个人看过来看过去,福恒强势,就算让人看出旖旎来,被旖旎的估计也是他永铭。
福恒斜睨永铭,最恨永铭的笑,没事笑得桃花乱飞,别人的笑只是笑,他永铭的笑怎么看都是眉目含情。
但明知道是这样,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能如何?
撒开手就走?
若放得下,又何必至今如此纠结?
福恒不说话,永铭也只能瞅着福恒,努力装无辜。
瞪了永铭半日,福恒不禁心里委屈,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但凡永铭是个知道错的,会改的,今日之前早收敛了心神,而不是无一日不让他福恒消停。
弄得他离一步也惴惴不安!
但,他翻过年就要去木兰了啊——
他该拿永铭怎么办?
想着福恒心里不觉,黯然又暗恨,这让他如何安心?
再看永铭骑在马上,近在咫尺,雪落了一头一脸,即使长长的睫毛上也粘了那么一朵,跟着眼扑闪闪得,恨不得就当街这么吻上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拨弄自己的心意!
但,不能。
礼法何其森严!
福恒放开缰绳,屏住气,从马上跃下来,握紧手中的钥匙,示意永铭跟他走。
永铭自觉地从马上跃下,把缰绳交给身后的侍卫,跟着福恒拐进巷子,心里疑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揍他?他胆子没这么大吧——但好过大街上瞪来瞪去。
流言已经很可畏了……
还是,福恒也要带他去听小曲?
或是某家那个绝色的姑娘——但想想,也不可能。
永铭两眼四下里打转,要看出端倪来!
只见福恒拐到一个看似偏僻的街角,回头看永铭,永铭紧跟两步,只见一个角门,不禁抬头看福恒,不解其意!
福恒依旧扳着脸,看样子仍未消气,永铭讪讪地跟在他身后,不语。
这一月的事情,他心里清楚,不问真假,福恒是不乐见的。
福恒拿手把角门一推,里面赫然是一个寂静的院子,福恒抬脚进院子,回头看永铭。
永铭硬着头皮,往院子里跨步,此刻即使是地狱,他也只能跳了。
他不跳,福恒也会把他拽下去!
福恒看似平静的合上角门,把门拴上。
永铭歪头,不解!
刚靠近福恒半步,就被突然动作迅捷的福恒压在门板上,狂吻,咬得生疼。
永铭奋力挣扎,知道福恒这一定是又起了疑心,就不明白难道他永铭在他福恒眼里就如此不堪。
福恒的双臂如钳子,永铭越挣他收得越紧,最后永铭觉得自己喘气都困难,忍不住踢打福恒。
但福恒不放手,似要就这样把永铭身体的空气都抽空了一般,吮吸着永铭最后的生气。
最后永铭只能软软地借着福恒的身体靠在门上,任福恒予取予求,福恒才缓缓抬起头。睁着嗜血的眸子喘息,看着永铭瘫软在他怀里,喘着气,煞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还不断咳嗽。
其实心疼的!
只是这点心疼,抵不过他福恒心中的痛,他瞪着永铭似在生死线挣扎的脸,缓缓的俯下脸,继续……
永铭浑身无力,骂人的话堵在喉咙里,半日说不出来,像条被夹住了七寸的小蛇,只能绝望的在福恒的钳制下扭动,任凭享用,何时他们的力量悬殊到了一个天地的距离?
“康……安……”永铭几近窒息,忍不住祈求,淡淡琥珀色光像蒙上了一层雾,很美,只是福恒不想停下来,也停不下来,他的愤怒才找到出口,叫嚣着要释放。
“康……”永铭抓紧福恒的手渐无力。
福恒咬牙移开唇,还是舍不得!
永铭趴在福恒身上大口地喘气,不断地咳嗽,像刚从黄泉路上走了一遭回来,眼睛第一次布满恐惧。
震惊的眼映着福恒的脸,仿佛第一次认识福恒一般!
眼见福恒又低头,忙要撇开脸,只听福恒恨恨地声音说:
“我想杀了你!”
包子美人
一夜无眠。
永铭趴在福恒发烫的肌肤上,直到所有的汗渍散去湿度。
许久,福恒静静地问:“昨夜,你在哪儿?”
永铭趴着不动,淡淡地说:“被关在内城外面了!”
“你去外城干什么?”福恒手撘在铭的肩上,不想动。
永铭撇撇嘴,半日喃喃自语:“我能干什么?看美人呗!”
福恒心内一动,不舒服,但嘴上只是淡淡地问:“见到了?”
“恩。”永铭答得一脸唾弃,又沮丧。
想起这事他就愤懑,怀疑他被紫荆那小子耍了,如果还有力气,他一定会握紧拳头大吼一声:“紫荆,那个小骗子!耍我——”但看紫荆那样子,晕陶陶得,真不像说谎!
“漂亮?”福恒想自己以后是不是以后要当永铭看美人,是在赏花。打小,一听见美女,永铭就双目放光,跑得比谁都快!回来时,小脸都耷拉着,即使这样,美人他也观察了许久。
“我看了她一个时辰,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没有比她更像肉包的‘美人’了!”
永铭想起来还呕,紫荆那个瘦小猴似的漂亮少年,说他的梦中情人就是这个包子美人,看的时候还会流口水……韦镒若有所思,一本正经地说:“你如果经常饿饭,也会爱上她的!”说完,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