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似的,宁致笑着点点头:“你都这样说了,我当然爱上你了。”
“骗人!”
“我知道你看得出我是在骗人,所以我才那么说的。”
于是又要躲闪扑上来要打自己的任雪穗。这样跟任雪穗开玩笑打闹,心情真的变得好多了。有人陪伴的时光就是美好,一个人独处就容易思念执袂吧?以后还是多和旁人交流才是。
走出澳门火锅店时,感觉外头比想象中的要温暖,明明是数九寒冬而且还飘着夜雪,呼出来的气都凝结成白色,但是大概是因为和任雪穗两个人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所以宁致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寒冷。
“宁致,我送你回家吧。”
“回我家?”
“是啊,不方便?”
“那倒不是。只是太远了。”
“我还担心会不会太近了呢。”
虽然知道宁致的公寓在那里,但是任雪穗并不知道从这里到宁致的公寓到底有多远。听任雪穗这样说,也无法辩驳的宁致就只好和任雪穗启程散步回家,并且一路上紧紧地握住了任雪穗那只柔软冰凉的小手。
宽阔的街道在酒吧就旁边的大道上终止,再往前便是法院用石头垒成的院墙。宁致和任雪穗从法院南墙外走过,到了公园大道左拐,路旁处处可见白桦树等参天大树,树梢上方的云朵不断变换着形态。路上几乎见不得行人,只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警车鸣笛声。这是一条很僻静的道路。
帮任雪穗背着书包的宁致和任雪穗一路上先是聊着两个礼拜之后和新生排球队的告别比赛,后来又聊到明天的物理随堂考试的事情,还有马上就要到来的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和期末考试。月考和期末考试之后接踵而至的寒假过后,就是火热季节的黑色高考了。“真想快点高考,早死早超生。”对学习一向很头疼的任雪穗抱怨道。“就算你不上大学,也可以继承家族产业,一辈子衣食无忧啊。”宁致略有些羡慕地说。因为宁致自己恐怕无法顺利地继承父亲的集团公司,在自己和父亲一度处于情敌状态的这种情况下。
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宁致的公寓,正在惊愕于这么快就到了的宁致感觉到任雪穗把自己肩膀上她的书包轻轻拿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到耳畔任雪穗的声音:“好了,你上去吧。”
“那你怎么办?”
“我会一直看着你走上去。”
轻轻笑起来的宁致使劲儿握了握她的小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打电话叫我家的司机来接我好了,你不必替我担心。晚安!”
黑暗中任雪穗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却是非常的明亮。
爬上楼梯用钥匙开门进了家门换了拖鞋的宁致连书包都没有取下来地就跑到客厅的玻璃窗边。因为街道上树木枝叶凋零,宁致能够从窗口看到部分街道。在街灯阑珊的灌木旁边任雪穗仍然站在大雪之中抬起头仰望着自己的窗户,在两个人的视线交汇之后,她再次微微笑起来,朝宁致挥舞着手掌。
“你们家司机怎么还没来啊?”宁致打开窗户,探出头去朝任雪穗喊道。很快手机震动了起来,是任雪穗发过来的手机短信:“这么晚了,你这样大喊大叫会打扰邻居们的。”
“那怎么办?”宁致想在任雪穗家司机到来之前陪她说说话。很快任雪穗的回复到了:“你手机快没电了,没法发短信了。”突然灵机一动的宁致冲到书桌上把作业本撕下一页,写上:“我们这样说话吧!”然后折成纸飞机,从窗户扔了下去。飞机在空中飘来飘去,任雪穗就跟着跑来跑去,好不容易才看到了飞机中写的内容。
很快任雪穗的信息过来了:“下次多写一点,这样太浪费我的体力了!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这种时候就算是敷衍欺骗也是必要的。于是宁致赶紧又折了一个飞机,在上面写了十遍“我喜欢你。”任雪穗传过来的信息是:“笨蛋!我是说内容多点儿,不是遍数多一点儿!”然后在楼下朝着宁致做了一个鬼脸。
突然之间,宁致感觉自己和任雪穗就恍如隔着银河的牛郎和织女,远远地开始相互眺望,无数的纸飞机伴随着漫天的飞雪翩翩飞舞,就像小时候掉过的眼泪和许过愿过的流星。
最后宁致笑着问:“有这么多飞机,你有飞机场吗!”
任雪穗在楼下瞪过来:“我身材好着呢!”
浮冰(07)
“我得学学你的生活方式了。”
郑白薇的话酸溜溜的,她这类人是不会甘于寂寞的。“你总是劲头十足的。我都可以想见你在工作的时候也是精神百倍的。”郑白薇帮明远斟满一杯兑水威士忌,接着说,“这次又要和执袂小姐去看冬天的瀑布,你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因此才充满干劲吧?”不等明远回答,她又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我也要学着你一样,找个恋人来鼓鼓劲儿。”
说到底,明明已经结婚的郑白薇是把恋爱仅仅当作刺激工作欲望、增添生活情趣的添加剂,而在明远的眼里,恋爱要沉重深刻得多。一想到和执袂的爱情,明远内心涌起的不全是喜悦,更多的是苦恼和痛楚。
“这次是为了要帮执袂小姐庆祝她二十一岁生日才约好了一起去看冬天的瀑布的?”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郑白薇马上有礼地说,“请转达我给执袂小姐的生日祝福,在我看来,她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三天之后欣赏到目的地漫天飘雪的美景,执袂还真的成了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了。雪花随风飘落下来,农田和农家的房顶,还有树杈上都落满了积雪,宛如一副灰白相间的水墨画。
“真像来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执袂望着车窗外这样感慨。置身在一派银白的世界里,使人产生了错觉。
“瀑布可能结冰了。”快要驶入白色瀑布风景区的时候,司机说道。
结冰的瀑布也别有一种情趣。为了看到九十八米高的瀑布全貌,明远和执袂乘电梯下到一百米的地方,再从那里穿过隧道,瀑布便呈现在眼前了。正如司机所说,最上面约十米宽的瀑布出口处,无数根冰柱连成一片,其中一部分覆盖着白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儿。可是仔细一瞧,看得见冰块儿里面依旧生机盎然,水流汩汩地沿着岩石流向一百米之下的水潭之中。
“冬天的瀑布有一种庄严的感觉。”
把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的执袂,用虔诚的目光望着瀑布,过了一会儿,突然指着右边岩石上安插的支柱问:“那是什么?”
“是救命栅栏吧,万一有人从上面掉下来,可以把人接住。”在准备这次旅行之前明远特意让秘书查询了很多关于这个白色瀑布风景区的情况,所以能够回答执袂的提问。
支柱之间铺有扇状铁丝网。明远继续说:“据说这儿是有名的自杀场所。”
以前常有人沿着山岩来到瀑布出口,从那里投身水潭,所以现在还装上了防护网,防止人靠近。
“我以前看到报道,说有一个调查显示,中年男人已经成为城市自杀高危人群。根据一份统计显示,进入中年以后的男性心理压力是人生中最大的。人到中年之后,心理学讲的八理危机就奔袭而来了!信念危机、事业危机、职业危机、人性危机、生理危机、心理危机、情绪危机、亲子危机等多发生在中年后。可能感受到孤独、敌意、沮丧、压抑、焦虑等情绪也在中年时代能让人体会得最明显。”大学时代选修过心理学的执袂开口道。
“上次你说我们中年男人应该注意身体健康,现在又说要我们注意心理健康,你还真是面面俱到啊!”明远开玩笑之余,略有些感动地轻轻拍了拍执袂的后背,“你放心,我答应了会再陪你二十年的,就一定会做到。”
望着冬天的瀑布,明远的侧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过笼罩着死亡气息的白色瀑布之后来到旅馆,时钟已经指向下午四点半了。前台的小姐确认预定之后,把房间钥匙给了旁边的侍应生。
“请让我带两位过去。”
明远点点头,把行李包交给年轻的侍应生,和执袂跟在后面。这位年轻的侍应生会怎么看待自己和执袂呢?一般人都会很自然地联想到这是一对父女吧?但是刚刚前台的小姐明明已经说了他们订的是一个双人间。不过,不管这位侍应生怎么想怎么看,明远都已经不在乎了。都已经这把年纪,如果还总是考虑别人的看法而不顾及自己的心情,是实在太过可怜了。
说不定明天就会发现自己罹患了癌症,或者突然想不开而自杀,所以眼下的快乐是最重要的。明远对自己这样说。
他们上了大厅靠里面的电梯。“在右手边。”房间好像在走廊的最里面。“请进。”侍应生打开房门,把包放到行李台上,告诉他们化妆室和洗手间的位置。“还有其他的什么事吗?”明远付了小费,侍应生鞠躬,“请尽情享受!”然后轻轻关上门离去了。
“要我们尽情享受呢!”执袂爽朗地说道,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蕾丝窗帘。窗户横向开得很大,湖面一望无垠。两人站在窗前,望见了被落日染红的湖面。湖的右面紧挨的山峦上,杉树林和地面上的积雪,辉映着红灿灿的斜阳;与近处的这座山相连的伸向远方的山脉及左边的重重山峦都是白茫茫一片。冬天的湖面被怀抱在群山之中,显得清寂而幽静。
湖面上不仅看不见船的影子,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仿佛早在远古时代就已是这样静寂的世界了。因而在美景之中蕴藏着静谧和庄严,令人望而生畏。
两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夕暮时分变化无穷的湖面。
被夕阳染红的山峰渐渐黯淡下去,不久化身成了单调的黑白世界。除了落日映照的山峦的色彩变幻之外,整个湖面也由冷冰冰的苍白逐渐转变成蓝色,再暗下去成了灰色,最后只剩下湖畔四周白晃晃的雪地,被笼罩在黑色的夜幕下。
湖面就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地被暗夜吞噬进去了。
明远轻轻地把手搭在执袂的肩头,执袂回过头来,两人深深地接吻了。
在神秘莫测的湖边接吻似乎是对神不敬,不过也可以看作是在神前的爱的盟誓。
“上次在郑白薇的日本料理店,让你生气了我很抱歉,对不起。”松开嘴唇之后明远把执袂搂得更紧,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可实际上看你为了我而吃醋,我感觉很幸福。”
“那时候我可是真的快气疯了,你却说你反而很高兴!”把脸埋在明远胸膛的执袂微微抬起头来,用手握成拳头捶打明远的肩膀,撅起的嘴唇显得又新鲜又可爱,充满了黄蓉式的少女的情调。明远忍不住再度低下头亲吻那可爱的嘴唇。长吻过后执袂的眼神迷朦,温柔之中闪烁着火热的光芒。
“郑白薇其实已经结婚了。”明远又轻轻吻了吻执袂的额头。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执袂调皮地开着玩笑。可是执袂说者无心,明远听者有意。然而一时间他只是脸上发着火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很快,求婚的最好时机就这样错过,寂静之中执袂微微挣脱开明远的拥抱,走出去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威士忌。
“我们到阳台上用雪下酒怎么样?”执袂说着就拉开了露天阳台的拉门,走了出去。入夜以后风势加强,潲到窗户上的雪粒,顺着玻璃滑到屋檐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雪堆。执袂跨过那块雪堆,犹豫了一下,脱掉了脚上的红靴子,又把长丝袜脱下,赤脚站在阳台地面的雪层之中。
“不要跟我说生日快乐,我现在已经很快乐了。”
在雪花纷飞的阳台上,执袂把她已经就着瓶口喝了好几块的那瓶威士忌递给明远,明远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然后跪下来用自己被酒弄得滚烫起来的嘴唇亲吻赤裸在冰天雪地之中的执袂的冻红了的脚背和涂抹了黑色指甲油的脚趾甲。
“就在这里吧。”等执袂意识到明远的企图时,明远的手已经倏忽一下滑进了她的胸前。猝不及防的执袂立刻躲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里做会冷死的!”
突如其来的举动使执袂慌了手脚,然而明远的手仍旧不管不顾地继续入侵,两人搅成了一团。很快被压在雪地上的执袂酒劲儿上来了,于是毫无力气地乖乖地放弃了反抗,闭上了眼睛。明远则大胆地掀开执袂的衣襟,把脸埋入了女人松软的胸部。
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感觉了。男人和女人一旦相互接触,亲吻然后爱抚,纠结在心里的尘世间的烦躁忧虑也好,人性中的怯懦不安也好,都会慢慢地淡漠下去的。
在这个蔚蓝色星球上生存着的一切生物,只要雌雄肉体一相交,就不再会有争斗。唯独被社会、被文明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