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卧室换衣服的时候居然还丢下一句“不准偷看我换衣服”,执袂哭笑不得的劲头还没有过去,潘琦同学就换好衣服走出门来,手里拿着执袂卧室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宁致的照片。这是上次宁致突然冲到这里来和自己共度一夜良宵的第二天特意拿过来的,说什么也要放到自己的床头柜上。
“你果然很喜欢宁致啊。”一边趿拉着拖鞋像企鹅一般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的潘琦一边摇摆着手中的相框对执袂这样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执袂故意绕开了话题,问:“我看你还是先告诉我,你突然冲到我家里来干嘛?”得到的答复是“因为要到你家里来复习功课备战期末考试。”
“为什么是我?”完全无法理解潘琦的逻辑的执袂挑高了眉毛。执袂想说的是“我们根本还算不上认识吧?脸皮厚也应该有个限度吧?”然而潘琦的回答似乎是理直气壮的:“没错,就是你。”
“为什么是我?”他这样的强调说了等于没说,执袂再次开口问道。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潘琦干脆很真诚地回答了一句“因为宁致喜欢的不是别人,就是你。”
问了两次“为什么是我”,又得到了两句“就是你”,执袂已经无力再战,求饶似的说:“宁致喜欢我便喜欢我,我不知道这和你有什么关联。”被这样一说潘琦的脸色登时沉下来几分:“告诉你也无妨。宁致那小子在学校里的人气已经慢慢超过了我。上一次我们学校‘最具人气美少年’的评选中,其实宁致已经的得票已经超过了我,是认识我的后台运作人员帮忙,才保持了我的榜首地位。你没办法想象这对我是多大的打击,此后我就很有志气地下定决心只追喜欢宁致的女生。”
这跟“有志气”八辈子打不到一起去吧?执袂叹息一声,想到了潘琦的恋人任雪穗。“你这样对待任雪穗是不是太残忍了?”结果马上得到潘琦不屑一顾的哼声:“她也不过是在复仇而已。在她还是小胖子一个的时代,我是最看不起她的那种人,连正眼都不会瞧她。所以她变成大美女了就想要和我交往然后很潇洒地抛弃我。我很能理解她的这种阴暗心情。”
在执袂再次感慨现在的小孩未免太过早熟的时候潘琦继续说:“我知道任雪穗很喜欢宁致,从小到大的喜欢,所以我干脆将计就计,先和任雪穗交往,然而努力让她慢慢假戏真做地喜欢上我,让宁致失去她这样的忠实粉丝;可是后来我感觉这样的游戏很无聊,与其去追喜欢宁致的女生,倒不如去夺取宁致喜欢的女生的欢心,后者似乎更能摧毁宁致的自信,达到折磨他的目的。”说到这里,潘琦炯炯的眼神直直地注视着执袂,像凝望自己的砝码一样。“所以我选择追求你,我希望你能爱上我。”
“你怎么知道宁致喜欢我?”执袂还想做垂死挣扎。“你一定不知道吧?上次你在麦当劳提出那些无理要求甚至把我弄哭的时候,宁致一直在旁边看着,从我们的对话之中得知是我在地铁上对你胡来,就在你走后冲下楼梯打了我一拳。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宁致愤怒成那样的表情,一看就不正常的表情,所以我一下子看出来宁致喜欢你,很喜欢你。”
没想到那时候宁致也在,而且没想到在自己走后宁致居然还给了潘琦一拳,这一切都出乎执袂的所料。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可你都这样说了,”执袂歪了歪嘴巴,“在知晓你的不良目的的前提下,我恐怕很难如你愿地爱上你啊。”回应她的歪嘴巴的是潘琦的吐舌头动作和一句“所以我说我一碰见你就鬼迷心窍,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不该做的都做出来了,这和上次在地铁上对你‘上下其手’是一样的道理。”
真正的外卖这才千呼万唤始出来,接了外卖的炒乌冬面回到客厅来的执袂干脆趁此机会下逐客令,拒绝男人对执袂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如果你是用特别的眼光看待我的话,很抱歉我无法给你任何响应。”想了想,执袂还加了一句,“你走吧。我的心里已经无法再容纳别的人了。”
“因为你心里纠结的那对父子就应该够你头疼的了吧?”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除了当事人宁致和朋友林青沼知道自己同时和一对父子交往之外,执袂自信没有其他人知晓这一事实,万万没想到这话竟然从一个几乎称得上陌生人的问题高中生嘴里轻巧地说出来。不过潘琦接下来的话很快就打破了她的疑惑,“我从任雪穗那里听说你其实是宁致父亲的恋人,所以很快就得出结论,你似乎非常不道德地同时在和宁致的父亲以及宁致这对父子恋爱。脚踏两只船倒是可以理解的,没想到你会脚踏父子两只船,这可是相当危险的,你也不过二十岁吧?”
连自己的年龄都知道,这小子也未免太过万能了。现在的早熟高中生真的不好对付啊。执袂端着乌冬面快餐盒的手都有些发颤了。因为潘琦已经提出了他的威胁,“我不会强迫你爱上我的,但是我希望在我努力争取你的爱的时候,你能够稍微有些合作。比如说我想到你这儿来复习功课备战期末考试,你就不能很无情地拒绝。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话,我不敢确定我会不会气疯了冲到宁致父亲那里去告发你还和他的儿子有地下恋情。”
说着潘琦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现在我就不打扰你享用你的乌冬面了。”他起身往外走,“不过下次我会来归还这套虽然很丑但是蛮合身的足球服的,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个微笑。”
熏风(05)
同桌正和任雪穗谈论着宁致为什么最近突然变得非常的努力学习。上课也过分地用心听讲,老师提的每一个问题都积极地举手回答,对同桌一再提出的一起下五子棋的邀请也完全无动于衷地表示拒绝,下课之后则捧着辅导书跑到讲台上去问任课老师这样那样的问题,一直问到上课铃声响起。
虽说期末考试已经临近,但是此前每次考试之前都没见过宁致这样奋发图强地刻苦钻研功课的任雪穗,怀疑宁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然而宁致只是伸手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骂了一句“笨蛋,你才受刺激了”,尔后又继续争分夺秒地投入书山题海之中。大家估计他是期中考试考出了班级前十名之外,但是也不过是第十一名,实在不算成绩下滑吧?总之他的这副模样给人的感觉是他想要冲到全年级第一名的宝座上去。
就连在去执袂所住的林青沼的公寓里的公交车上,他也举着一本英语单词昏天暗地地狂背不止,在等着执袂出来开门的时候则眼睛朝上走来走去地背数理化的各种公式。
“你怎么来啦?”面对执袂一脸的惊讶,宁致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正在背着的公式背完,然后缓缓地微笑起来说:“因为想见你了。”然后压制住执袂的反抗,在夏日蝴蝶纷飞的庭院给她一个长久甜蜜的香吻。
“以后不要没事就到这里来,明天林青沼就会回来了。”轻轻松开执袂的嘴唇之后听到她这样说。“明天就会回来了吗?”被这句话逼迫得有些紧张感的宁致立马再次吻住了尚还呼吸困难的执袂的嘴唇,然后一边咬住她的嘴唇一边抱起她往房间里走去。“那我要好好珍惜今天晚上了。”
大概是骨骼小的缘故,把执袂抱在怀里,会感觉身体非常的丰盈,腰部和胯部都并不显骨头,有着外表看起来纤瘦其实触摸起来想到丰腴的体态。对于宁致来说,执袂既有着少女的新鲜可爱、青春活泼,又具备了稍微年纪大一些的女人的内心的温情涵养,是无论如何用力体会都没办法阅尽全部的。
“抱我。”执袂的声音从卧室拉紧窗帘的黑暗之中飘来,可这声音虽然宁致知道是出于执袂之口,却好像是从两人浓密的空间吐出的叹息。“惩罚我吧。”宁致一下子意识到执袂现在的脑海里一定浮现出了父亲的身影,这样的想象毋庸置疑地点亮了宁致心中的野火,他略显粗鲁地抱住如同供品一样平躺在床上的女人的身体,解开白衬衫,双手抓住她的胸脯。
他何尝不恨她。为什么她要让他如此爱她,即使明知她是父亲邂逅并且挚爱的女人。他是尊敬并且爱戴自己的父亲的,是父亲生他养他,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一刻不曾忘记。所以他眼下有了惩罚她这样的迷惑人的妖孽的念头,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胸脯。但是,如果在这种惩罚行为之中渗入了哪怕是瞬间的爱的情感,惩罚就变成了煽情。自己就从惩罚者沦为共犯。在两人结合之前就已经出现这样的征兆。当宁致爱抚执袂的身体时,他就离开惩罚者的位置,向一个情欲煽动者堕落下去。
然而在这个阶段,从还是男人煽情、引导这个意义上说,也许还可以勉强称之为惩罚者。但宁致的爱抚一旦点燃了执袂的情欲烈焰,两个人迫不及待地紧贴在一起,从肉体结合的瞬间开始,男人立刻成为愉悦的共犯。
执袂总是尽量把高潮时刻的反应隐秘起来,只是紧紧抱住宁致的身体。大概是她认为在和心爱的男人的儿子做爱的时候还那么无耻下流地叫喊出来,实在太过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所以拼命抑制着自己,即使在高潮达到极致的时候,也只是挤出急促低声的“啊!”接着,僵硬的身体迅速地松软下去,这时,宁致才知道她已经达到高潮。
这是执袂独特的隐秘的表达方式。宁致能够从中窥见这种肉体和精神、情感和道德的矛盾,因此还会得到更大的心理满足,刺激着自己对执袂的情爱。觉得在自我厌恶之中摇撼着脑袋甚至流下苦痛的泪水来的执袂当真非常非常的惹人怜爱。
有时候宁致甚至会想,如果没有父亲横亘在自己和执袂之间,也许自己和执袂的爱情还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深刻动人。障碍从来都可以凸显翻越障碍者坚定的决心。有多么沉重的悲剧的设定,就有多么伟大的爱情的抉择。虽然说用“伟大”实在有些亵渎那个词汇,但是不容置辩的是天使和恶魔本身就是一体,无法分割。按照马克思主义哲学里的辩证法也是如此。
汹涌的爱欲浪潮呼啸而过之后,执袂紧紧地依偎在宁致的手臂里,脑袋贴着他的肩头,身体窝在他的怀抱里,大腿相互交叉重叠,依然残存着情焰燃烧的余韵。这样的姿势不知道会持续多长的时间,由于两个人同时达到高潮而心满意足,虽然身体紧贴在一起但是好像存在着从容轻松的空间,温柔宽松的拥抱产生了一种舒适的倦怠感。变成像小猫咪一样温顺的执袂任凭宁致抚摸着,只是平静地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宁致觉得肩头被执袂的头发撩得有些发痒,便把她的脑袋挪过去一点。执袂仿佛被弄醒了一般轻轻地说道:“谢谢。”
这还是宁致第一次在做爱以后听到执袂说这样的话,并没有回答的宁致又听到黯淡的夜色中执袂继续说的一句“我很高兴。”她的说法简单明了。但是到底因何她要如此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道谢呢?宁致还记得第一次夺去执袂身体次日自己对执袂说的那句“我很感谢你,因为我一直想要长大”。现在为什么轮到执袂向自己说感激的话了呢?
“我一度以为我再也无法品尝到和心爱的男人融合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了。我一度以为我不再具备女人的功能,不再是一个健全的女人了。”在朦胧的光影之中,执袂的眼瞳闪闪发亮地凝视着宁致,“没想到你可以点燃我,真的没想到我还可以继续体验到高潮,虽然一度偃旗息鼓,身体里的火焰被熄灭了,当我感觉我的生命都几乎同时要被带走的时候,很感谢你又让我熊熊燃烧了起来。”
一字一句说得非常真诚的执袂,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水的额头舒展开来,嘴角荡起涟漪般轻柔的微笑。然后继续说,“这大概就是你给我惩罚吧。你想要让我永远无法逃脱这场孽债吧?”旋即的苦笑看起来那样的苍白,让宁致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下去。
在床上赖到晚上将近十点,都饥肠辘辘了的两个人才好歹下床来,执袂在厨房洗手作羹汤,宁致则在餐厅一边等着享用晚餐一边做着数学模拟试卷。时不时嚷嚷着“为什么这么难”或者“好难好难”之类的,走到厨房去故意把执袂的头发揉乱,“你为什么不去揉你自己的头发。”得到这样的答复后就恶作剧地从后面隔着衣服解开执袂的文胸,让做着饭菜的执袂哭笑不得地转过身要来用汤勺打他。
当饭菜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飘散出来的时候,肚子空空的宁致竟然会产生执袂是他的妻子的错觉,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岁月静好,细水长流,款款的温情至死不渝。
晚餐之后两个人依旧坐在餐厅,收拾完碗筷并且清扫完厨房的执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