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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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远必诛-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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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夔亲率八百名勇士向北匈奴营地发起冲锋,战士们手挥锋利无比的刀,以精湛的骑术快速冲踏匈奴的兵营,手起刀落,血柱四溅,肆意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外围的汉军也缩紧包围圈,北单于一见大事不妙,哪有心思恋战啊,拍马便逃。众匈奴兵一看大王都逃了,脚后跟一掂,准备跟着逃,但是越乱越给汉军予机会,逃得慢的,要么成为俘虏,要么成为刀下之鬼,北单于顾着逃跑,把老娘给忘了,结果北匈奴的太后,成为汉军的俘虏。

这是北单于两年来的第三次惨败,北匈奴被击毙的人数达五千多人,其中包括不少匈奴小王。北单于逃遁无踪,耿夔派人追击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发现北单于的踪影,便班师回朝了。这一战,是对孱弱无比的北匈奴的致命一击,虽然北匈奴仍然顽强地存在着,但是已经不可能再威胁到大汉帝国的安全。

金微山之战,既成就了耿夔的光荣之路,同时也成为对世界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一次战役。这是汉匈两国三百年争霸战的休止符,北匈奴被驱出中国北面的蒙古大漠地区,被迫逐渐向西迁移,这个虎狼民族的迁移,改写了中亚乃至欧洲的历史,这是后话。

【四、汉匈战争的余波】

金微山之战后,北单于逃遁无踪,估计是象当年的郅支单于一样,逃窜到金微山(阿尔泰山)以西的巴尔喀什湖一带,接近康居国的地区。北单于的逃跑真是极其狼狈,不要说汉军找不到其踪影,就是金微山地区残留的北匈奴余部,也不知首领的去向,于是北单于的弟弟於除鞬便自立为单于,率领数千名残余的匈奴人转迁到金微山南侧的蒲类海(新疆巴里坤湖),派出使者向汉帝国政府请求投降。

要不要接受北匈奴的投降?

司空袁安坚决反对!

在两千年前的大汉时代,中国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其伟大不仅在于武功,而且在于文明。观世界历史,无不是战胜者对战败者掠夺与欺压,而汉时代的中国,则是对战败者慷慨地施予。东汉政府对于前来归降的南匈奴,每年花费的开支高达一亿零九十万钱,给西域诸归附国每年的拔款额也高达七千四百八十万。在那种弱肉强食的年代,中国高扬道义的旗帜,这是人类文明的巨大进步,当然对于中国,道义背后的代价也是沉重的。现在北匈奴请求归降,这意味着汉帝国的政府开支预算将更高、负担更为沉重,所以司空袁安坚决反对。

可是朝廷里谁说了算?还用说吗,当然是窦宪窦大将军,一连串令人眼花瞭乱的辉煌战绩,加上太后亲哥哥的外戚身份,谁撼动得了窦大将军的位置呢?

窦宪跟袁安唱反调,准备接受北匈奴於除鞬的投降。窦宪心里在卖什么葫芦呢?说实话,窦宪是没有什么道义感的,他一会儿接受北单于的投降,一会儿又出兵攻打北单于,反反复复的,这种人,绝对不会是出于道义感而准备接受北匈奴的归降。那是什么原因使他与袁安针锋先对呢?

据笔者的分析,窦宪接纳北匈奴於除鞬部的投降,完全出自私心,他要把心腹安插在这支北匈奴残部中,必要时以作为外援。虽然窦宪在朝廷内一手遮天,但是窦氏兄弟倒行逆施,朝野共愤,他能日日笙歌、夜夜安寝吗?

仗着权势熏天与太后的支持,窦宪的提议最后得到皇帝刘肇的批准。

果不其然,窦宪派自己的心腹之将耿夔作为特使前往蒲类海,授予於除鞬北匈奴单于的印绶,并且任命自己的另一名心腹任尚为护北匈奴中郎将。

窦宪以为这样一来,自己在朝廷有太后撑腰,在外有北匈奴可作为外援,自己又大权独揽,可以高枕无忧矣。然而天下之事,岂是他一人可以完全掌控,就在他春风得意之际,一场针对他的巨大阴谋,已经悄悄地开始了。

阴谋的主策划者,正是当今天子,被架空形同虚设的皇帝刘肇。

刘肇这年只有十四岁,当了四年的木偶皇帝。渐渐长大的刘肇对自己的身世了解越来越多,他并不是窦太后的儿子,他的生母是梁贵人,在他出生不久之后,梁贵人被窦太后(当年还是窦皇后)迫害致死,而后收养了他。梁贵人被迫害这件事上,窦宪兄弟也是出过力的,长大后的刘肇不能不对窦氏家族耿耿于怀。

再者,刘肇贵为皇帝,却根本没有丝毫权力,既受制于窦太后,又受制于窦宪,作为皇帝,刘肇连心腹之臣都没有,朝廷大员,多半与窦氏家族有瓜葛。不除掉窦氏集团,他这个皇帝永远出头之日。

刘肇可以凭借的资源不多,只有最信任的宦官郑众,他的异母兄弟清河王刘庆,因为刘庆与他一样,母亲宋贵人受窦氏的迫害而自杀,跟窦氏家族也有极深的仇恨。

年轻的刘肇,他会成功么?

永元四年(92年)六月,政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发。刘肇有自己的王牌,那就是他的皇帝身份,他的圣旨就是最高指令。首都的防卫主要有两支军队:南军与北军。大约是南军与窦氏集团瓜葛深的缘故罢,刘肇动用的是北军五校的军队,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窦宪以其党羽一网打尽。窦宪可能到死都没想到这个木偶皇帝哪来的勇气与力量,如此轻而易举地便把他苦心经营的窦氏集团剿灭得干干净净,刘肇给窦宪兄弟予体面的死亡方式:自杀。

窦宪一死,北匈奴於除鞬部的归降问题出现了变局。

原本窦宪是计划将於除鞬送回北匈奴原先的王庭,然而意想不到的政变发生使窦宪命丧黄泉,这使於除鞬深感恐惧,他决心率部向北逃遁。

被窦宪派往北匈奴部担任中郎将的任尚,得知窦宪之死后,十分害怕自己作为窦宪余党遭到清洗,急着立功赎罪,便上书皇帝刘肇,请求追击於除鞬的部众,消灭北匈奴的残部。汉和帝刘肇同意了,派遣将兵长史王辅率一千多名骑兵,会同中郎将任尚,一路紧追不舍,终于击斩於除鞬,并消灭其部众。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鲜卑人成为得利的渔翁。北匈奴的势力被扫除出大漠南北之后,鲜卑人却捷足先登,到了永元五年(93年时),鲜卑人大举向北匈奴故地迁移,得到了大片的土地,而残留在故地的十余万名北匈奴居民,全部并入鲜卑,自己也改称为鲜卑人。自从冒顿单于击破东胡之后,东胡之后的鲜卑人居然最后与匈奴人溶合了。

南匈奴在击破北匈奴上立下大功,但是东汉政府并不想放虎归山。东汉政府的如意算盘是以南匈奴为屏障守卫中国的北疆,不过事情并不都顺利,南匈奴内部的权力斗争也不亚于东汉皇室,越演越烈。

休兰单于去世后,南匈奴左贤王安国继任单于,而战功着著的右谷蠡王师子则为左贤王。匈奴人尚勇,所以左贤王师子在南匈奴威望极高,超过新单于安国。安国愤愤不平,便勾结新归降的北匈奴的部众,企图袭杀左贤王师子。

面对南匈奴的内讧,汉边塞高级官员中郎将杜崇、度辽将军朱徽站在左贤王一边。杜崇、朱徽派遣大军逼近南匈奴的王庭,对南单于安国严密监视,这反倒引起了南单于安国的恐慌,情急之下,南单于下令集结军队,先下手为强,向左贤王师子发动进攻。但聪明过人的左贤王师子在得知消息后,便将部众转移到曼柏城,曼柏城是度辽将军朱徽的营地。

南单于安国的大军兵临曼柏城下,但是不敢发动进攻。度辽将军朱徽派人前去与南单于谈判,要求南单于撤兵,然而南单于安国对来使说:“除非将左贤王师子交出来,否则我就不退兵。”

朱徽拒绝南单于安国的要求。屯兵曼柏城下数日后,南单于一无所获,只好撤到五原进行休整。然而震怒之下的中郎将杜崇与度辽将军朱徽马上调集大军,包围了五原,南匈奴高层官员惊慌失措。南单于安国的舅舅骨都侯喜为,与南匈奴贵族举行秘密会议,大家一致认为,如果南单于安国一意孤行,那么将给南匈奴的部众带来毁灭性的后果,为了保护南匈奴的各个部落,必须要除掉南单于安国。

外有汉军的围困,内有贵族们的阴谋,南单于安国注定难逃一死。

骨都侯喜为率领反叛的贵族军队,杀进南单于的营帐内,将南单于安国乱刀砍死,然后割下头颅,出城向杜崇与朱徽投降,并且请求迎回左贤王师子,立为单于。

永元六年,左贤王师子被立为单于,称亭独单于。原本忠于前单于安国的北匈奴降众,对于安国被杀,师子继位非常不满,所以在师子即位的这一天,五六百名北匈奴的降兵密谋发动政变,诛杀新单于。他们在深夜对新单于的营帐发动袭击,企图刺杀师子。

这次的诛杀行动并没有成功。

单于的卫护士挫败了政变的阴谋,叛军落荒而逃。亭独单于下令严查此事,这引起了北匈奴降众的一片恐慌,他们认为这将是亭独单于对北匈奴部众报复行动。于是北匈奴降部共十五个部落的首领开了个碰头会,决定起兵反叛,重返北匈奴的故地漠北。他们胁迫前任单于休兰单于的儿子日逐王逢侯为新的单于,公开与亭独单于分裂。

十五个部落共计二十万人,全部叛变,开始向朔方郡方向撤退,企图北撤到大漠以北的地区。

叛军一路杀烧抢掠,屠杀沿途的官吏与百姓,烧毁邮亭、庐帐。

北匈奴部众在逃出汉地之前,杀了一记回马枪。

叛军在日逐王逢侯的指挥下,以一万多人的骑兵围攻亭独单于所在的牧师城。日逐王逢侯虽然是被胁迫为叛军部众的单于,但他还是很敬业。对牧师城的围攻从九月开始,这次规模浩大的叛乱,让新上台的亭独单于吃尽苦头。

亭独单于与护匈奴中郎将杜崇坚守城池,这场围攻战从九月持续到十一月,达三个月之久。这是一次意义重大的战役,如果亭独单于与杜崇不能够坚守牧师城,一旦被叛军攻破,那么南匈奴的命运可能是毁灭性的结果,而汉帝国的北疆将永无宁日。

亭独单于与杜崇指挥守军英勇作战,挫败了日逐王逢侯的一次次的进攻,为东汉政府从容组织援军赢得了三个月的时间。

匈奴的内讧与叛乱,使东汉政府大为震惊。因为叛军数量达到二十万人,东汉政府不敢轻视,任命邓鸿为车骑将军,越骑校尉冯柱、度辽将军朱徽为副手,率领左、右羽林军(羽林军为汉中央军的南军系统,汉和帝刘肇诛杀窦宪后,掌控了南、北两军)、北军五校、各郡国的弓弩部队、边境驻兵,护乌桓校尉任尚率乌桓、鲜卑部队,共计四万多人,紧急赶赴战场。

十一月,随着车骑将军邓鸿统率的大军来援,叛军不得不放弃对牧师城的进攻,向满夷谷撤退。

牧师城转危为安。

汉、南匈奴、鲜卑、乌桓联军兵分两路,千里追击。

第一路是车骑将军邓鸿的精锐中央军,会同亭独单于派遣一万多人的骑兵,还有中郎将杜崇的四千骑兵,追击日逐王逢侯统领的叛军,在大城塞打了一场硬仗,叛军被击毙四千余人。北匈奴叛军首领日逐王逢侯心知无法继续久留在汉地,果断下令十五部落二十万人全体向塞外进发,进入北匈奴的漠南故地。

另一路追兵是由任尚率领的乌桓、鲜卑骑兵,抢先一步抵达满夷谷,正好与叛军主力相遇,一心想着逃出塞外的、回到北匈奴故地的叛军又一次遭到重创,被乌桓骑兵与鲜卑骑兵砍杀活靶子似的,杀死了一万七千人。

此一时,彼一时啊,三百年前,匈奴大破东胡,使东胡灭亡,东胡的残部东逃,演化为乌桓与鲜卑;三百年的时间,使民族的命运来了个大轮回,东胡人的后代不仅杀回来占领匈奴人的地盘,而且手起刀落时,绝对是冷酷无情。

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在日逐王逢侯的带领下,这些北匈奴的部落,最终还是成功了逃到塞外,他们最后到了什么地方,史书没有记载。估计是经过展转之后,最后与巴尔喀什湖一带的北匈奴余部会合了,如果这种猜测合理的话,那么这次北匈奴部落的叛逃,就是一次在历史上影响极其深远的事件,为日后匈奴人崛起于西方奠下了基础。

南匈奴在击破北匈奴战役中,战功赫赫,然而最后却不能返回北匈奴故地,反而被世仇鲜卑人捷足先登了,这无疑使得相当一部分南匈奴人深感寒心。继北匈奴降部二十万人叛逃之后的第二年,南匈奴再度出现大规模的叛逃。

永元八年(96年)七月,南匈奴右温禺犊王乌居战,率领自己的部众二万余人叛逃,越过中国的国境,进入北匈奴的故地。乌居战此行的目的,史书中没有明确的记载,或许是准备与巴尔喀什湖附近的北匈奴部会合,或许是他想在北匈奴的故地,重建一个强大的匈奴国。

汉和帝刘肇当机立断,派遣度辽将军庞奋、越骑校尉(北军五校之一)冯柱率兵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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