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陈偲然突然说了一句:“妈妈不喜欢家里有烟味,所以爸爸从来不在家里抽烟。”
雷声阵阵,而这一次如落地雷般让谢怡宁和苏瑞突然怔在那里,苏瑞握住她冰冷的手,担忧地看着她,试探性地轻轻呼唤:“然然?”
陈偲然却又变得若无其事,正经地问:“明天会有太阳吗?”
谢怡宁紧张下只愣愣地点头。
陈偲然突然笑了,“太阳,有太阳就好了。童童喜欢。”说完又转身回房间,轻轻合上门。
谢怡宁和苏瑞屏住呼吸,听到从房间里传出来陈偲然的声音:“童童,明天天气很好,妈妈明天就带你出去玩。童童今天晚上要早点睡觉。”声音轻轻幽幽的,却那样让人惊心动魄。
“苏瑞,我觉得还是带偲然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谢怡宁觉得又担忧又害怕。
“检查什么?她好好的,根本不需要检查。”苏瑞知道那种医院,那种医院的病人都会被关起来,绑起来,不听话时就会被打针,还会被病人打,会有意想不到的病人,在那里即使一个正常人进去都会变傻,变疯,然然她这么好,记住那么多事,她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受这种苦。
“苏瑞,我知道你关心偲然,可万一她真有什么事……”
“她不会有什么事!”苏瑞突然瞪着眼睛对谢怡宁吼道。
谢怡宁被这样的苏瑞吓了一跳,也是生气,他关心陈偲然的心情她理解,她又何尝不是希望陈偲然好好的,紧张地活下去,可是这样的陈偲然怎能不让人担忧?
“苏瑞,你别忘了我们只是她的朋友……”
“明天我就跟她结婚。”苏瑞抢先说道。
谢怡宁惊了一下,知道苏瑞是真心的,曾经的陈偲然深深地爱过这个男人,可是现在的陈偲然,她还有爱的人吗?
“我听说陈偲然现在还是李进越的妻子。”谢怡宁不得不冷冷地打断苏瑞现在的真心,对陈偲然来说早已毫无意义。
那一场青春,那一场爱情,开始时那么美好,为什么走着走着,爱着爱着就迷失了呢?苏瑞呆滞地看着关闭的房门,房间里那个伤心欲绝的人,他是多么想不顾一切给她所有的爱和温暖,可是他却曾经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让她伤透了心,从此,她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他了。眼睛的水雾迷蒙了视线,仰起头,缓缓向上吐出烟圈,一丝一缕,飘在空中,如果可以,就让我再爱你一次,如果可以,就让这场爱情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一定不顾一切,一心一意,这一次,我一定给你完全不同的结局。这一次,我一定不再让你爱上别人!只是,还有机会吗?
☆、第142章海边
连日来的雨天,却在这日迎来了久违的阳光,陈偲然静静地躺在床上,阳光从窗外流泄进来,小小的手张开手掌,遮挡着阳光,小小的头仰望着对妈妈说:“妈妈,开太阳了,童童最喜欢阳光了,童童喜欢和阳光玩游戏。”童童蹦着跳着跑着,陈偲然温柔地对童童笑笑,慢慢地跟在后面,可童童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她觉得慌乱紧张极了,也跑了起来:“童童,别跑得太快,妈妈追加不你了,童童乖,等等妈妈。”
“哈哈,妈妈好慢,像小乌龟爬一样,妈妈,快来,这里好漂亮,哇,好大的海洋。”童童的头发在风中飘扬,还有童童的小裙子,她的童童总是那么爱漂亮,头发上扎着蝴蝶结,在海边奔跑着,“妈妈,这里的贝壳好漂亮,妈妈我要多拣一些,那样幸福才会多一些。”
“好啊,那妈妈和童童一起拣。”如画的世界,缤纷的色彩,美仑美奂。陈偲然弯下腰,五颜六色的贝壳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就是触摸不到的距离?
“童童,怎么办?妈妈捡不到?”陈偲然着急着,懊恼着。
“没关系,童童多捡一些,分给妈妈一些,这样妈妈也会很幸福了。”童童甜美的笑容漾在脸上,突然想起什么小脸蛋正经而认真,“对了,还要给爸爸捡一些。”说着,童童又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可是不要,下面是海洋,童童却一直跑着,跳着,捡着,汹涌的海浪拍打着海岸,陈偲然用尽所有力气大场地吼,“童童,危险!”可是为什么没有声音,为什么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童童,童童!”陈偲然无助地对着茫茫大海呐喊,童童的笑声如银铃般响彻在风中,海浪中,“妈妈,我在这里,童童在这里。”
童童还在,她的童童还在,陈偲然欢喜着,抹着眼泪跑过去,可是童童为什么离她那么远,她已经在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为什么就是跑不到呢?“童童,你不要跑了,不要再跑了,就站在那里等着妈妈,妈妈去找你,你等等妈妈,等等妈妈……”
“好,童童不跑了,童童等着妈妈,童童在这里等着妈妈。”
早晨的阳光那么温暖,那么亮丽,像那片海洋上的日出,照耀在梦里,也破碎在梦里。
和着阳光的轻轻吹吹着纱窗,柔和如梦,陈偲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唇角浅浅地勾起一轮弯线,到了,很快就追到了,她要去找童童了,她的童童在等她,真好,真好!
争执了一夜的苏瑞和谢怡宁在天亮时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让陈偲然亲自去葬礼现场,苏瑞站在门外轻轻敲了门,里面没有回声,又敲了几声,去转动门锁,却发现门是反锁的。
苏瑞和谢怡宁互看了一眼,一种可怕的可能同时跃上他们的心头,苏瑞发疯地用身体撞击着门板,门被重重地撞开,看到陈偲然静静地坐在床沿边,张开着五指,阳光照在她的掌心处,透着柔和的白光,听到强烈的破门而入声,回过头对闯进来的苏瑞和谢怡宁回眸笑笑,那样平静美好的笑让苏瑞和谢怡宁惊恐十分。可是还好,还好,至少她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苏瑞和谢怡宁重重地松了口气。
陈偲然笑着看表情复杂的苏瑞和谢怡宁,从床上跳下来,掸掸手说:“走吧,再不走童童等急了。”童童最不喜欢迟到的妈妈,以前有几次,她因为工作忙,没有准时去接童童,让童童在幼儿园老师的办公室孤伶伶地等迟到的妈妈,每一次童童委屈地要掉眼泪,陈偲然总是道歉又道歉,再三保证再不会有下一次。每次看到童童委屈伤心时的落寞,她总是心疼疼的,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不能让她的童童受一点点委屈。
陈偲然早已经换好了衣服,在苏瑞和谢怡宁的惊愣下,陈偲然洗漱好,又仔细地花了淡妆,穿了一条白色的纱裙,飘逸美丽,童童最喜欢妈妈穿这条裙子了,因为一样的裙子,童童也有一条,她们有好几套母女装,可是童童最喜欢这条,最喜欢和妈妈一起穿着这条裙子走在海边,童童说,我和妈妈美得像一幅画,我一定要把这幅画画下来。童童的这幅画画了一半,另外一半,陈偲然仔细地帮童童添好了颜色。
陈偲然仔细地抱着这幅画,一路上,苏瑞从后视镜担忧地看着后座的陈偲然,这样的记得,这样的平静,真的好吗?
谢怡宁坐在陈偲然的身边,想亲近却总觉得她冷若霜冰,早已将自己生生隔成一层屏障,谁也亲切不了,她真希望偲然能痛快地哭一场,抱着她痛苦流涕,或者歇斯底里,怎么样都好过现在的平静和温和,让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陈偲然,她活在了另一个世界?或者她宁愿活在另一个世界?这样想着,谢怡宁的背脊发凉,伸过手去握住陈偲然冰冷的手,轻轻地揉搓着,想给她温暖与活力。
“偲然,求求你,痛就喊出来吧,想哭就哭吧!不要憋在心里。哭出来就会好了,好不好?”谢怡宁抱住她软弱的身体,哭着求着陈偲然。
陈偲然看着自己的手放在另一个人的手心里笨拙地揉搓着,看着那个人的眼泪滚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陈偲然看着她,目光温柔,笑如春风般恬静。
可是这样的笑让谢怡宁害怕极了,不安极了。
笑容摄录在苏瑞的眼睛里,如回忆里那般美丽,青春年少时,她无数次对他笑若晨阳,只是那时候不是这样,疏远又隔阂。
“我要去海边,童童在等我。”陈偲然对着苏瑞和谢怡宁笑笑,顾自离开。
苏瑞先反应过来追上陈偲然,轻轻拉住她,卑微地求道:“我和你一起去。”
陈偲然轻轻挣扎,目光冰凉而坚定:“不用了,童童不喜欢有别人。”
一句别人将他与她生生地隔成两个世界,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眼睁睁地看着她挥手招了出租车,车子行驶而去,谢怡宁着急地推了推怔愣的苏瑞,急着跺脚:“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上车追呀!”
苏瑞如梦初醒般上车发动车子,快速跟上刚才那辆出租车。
车子在海边停下,浩瀚的大海,阳光照耀在海面上,如钻石般璀璨,陈偲然摊开一直握在手里的画面,画面里有蓝蓝的天,有白云朵朵,有五彩的贝壳,有她和她的童童的笑容,她仿佛听到她和童童一起的笑声。
“童童,看见了吗?这里还是这样美!”
松开紧握的手心,飞扬的尘土流失在手心,扬在风中,漫天飞舞着,随着一抹妖冶的红色慢慢地流淌,浸在海水里,化开,不复存在,新一抹红又落下,化开,不见,真好,童童,妈妈终于可以去找你了。真好,妈妈,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真好,爸爸,我终于可以亲自跟你说对不起了。等等我,童童,妈妈,爸爸,另一个世界应该很美好吧,所以你们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苏瑞的车子兜了几个弯才找到方向,极速停好车,匆匆地下车,远远地看,女子的长裙飘飘,长发在风中吹扬,手慢慢地松开,那么远,他们只是看到这一些。
苏瑞的心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这两天他的心一直在过山车,只是坐山车的心情即使过程再刺激,结果总是会平安到达的,所以没有此时这样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害怕和恐惧。
谢怡宁总觉得诡异,定晴望过去看,“不好,快过去。”远远的一点,要很费劲才能看到在蓝天白去,清澈的世界里看到一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那抹触目惊心的红色。
苏瑞跳过甲板,向那个方向冲跑过去,一百米的距离,她缓缓地在他面前倒下,他伸出手臂将她抱住,洁白纱裙染上触着触目惊心的颜色,那个颜色的源头还在不停地流着,苏瑞紧紧地按住那个源头,看着她慢慢失去血色的脸,那一刻,心如刀绞。
这时谢怡宁也跑到了面前,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一幕,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把车开过来!”苏瑞着急地吼道,谢怡宁才慌里慌张地拿着车钥匙跑过去开车子。
苏瑞抱着陈偲然快速地跑着,一遍遍叫唤着她的名字,然然,曾经他叫她的名字那么甜蜜,什么时候,她的名字成了他心疼的怀念,这一刻,叫唤她的名字,隔着前世今生的重回,让人痛得不能呼吸,不能哭泣,不能喘息。
☆、第143章错乱
“然然,不要走,求你。”对着急救室的红灯,苏瑞绞握自己的双手,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空白没有意义,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不要走,然然,他曾经的然然,他丢失的然然,他再爱,他一直爱的然然,不要走,请你留下,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生命悬于一线的这一刻,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急救室的灯终于熄了,谢怡宁首先站了起来,冲上去问走出来的医生,苏瑞坐在那里,看着医生摘下口罩的表情,每一个变化都让他惊心动魄,“病人暂时脱离危险。”
长长地舒气,闭上眼,拳头紧握,在心中默念,谢谢,谢谢你能留下来。
“可是,像这样的病人,不能保证她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还是介意心理治疗。”医生下面一句可是又让他的心吊起来,到底他要怎么办,她才能有继续活着的信心。
不是汪洋大海,不是蓝天白云,不是炫目阳光,为什么全都是白色的?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消毒水味?为什么还有穿着白袍的医生?这里医院?她不是和童童一起在海边吗?为什么要来医院?不要,童童最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了,最讨厌打针了,每次打针吃药,她都要说好多好多好话,答应她好多好多条件,童童才肯看医生,熟悉了,有时候还会跟江医生讨价还价,当江医生坚持说非打针不可,童童也会像很多小孩子一样,哭闹不停,需要很多玩具哄她。
模模糊糊中醒来的陈偲然撑起身伸手想去拔掉针管,却被一个人用力地按住,那个人双目充红,极其疲惫却是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求求你,别这样。”
“童童在等我。”陈偲然面色苍白无血,干涩的喉咙只是干干地说出这句话。
“然然。”苏瑞抓着她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