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不信……”像正站在悬崖的边缘,徒劳地寻求一点支撑。
“滚,你给滚……”童母不知何时醒了,走出来,瞧见司空云熙,恨意涌上来,都是这些人,耍着她的女儿玩,耍着她的儿子玩,才害他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童母情绪激动,崩溃了一般,冲过来,激动地推着傻住的司空云熙,“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的女儿,滚滚……”
童母似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叫做尚云的,她视为准女婿的男人,也像今天这个少年一般,颓废地站在那里,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不……不可能……”司空云熙捂住心脏,连退了两步,险些撞倒后头推着车的护士。
领着童父童母的护士看司空云熙悲痛欲绝的模样,很是不忍心,但看童父童母,心里更怜惜于这对父母一些,于是便闭了嘴,默默站在一旁,没有开口澄清他们的一对儿女,还没有死。
“要不是想去看你的订婚宴,他们会死么,要不是你,我女儿也不会遇到今天的事,滚,滚的远远的……”
童父厉声呵斥,浑身颤着,指着脸色惨白的,瞳孔涣散的司空云熙。
童母上前,猛地一推,“滚!”司空云熙竟被软软地推倒在地,他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呆滞的,虚弱地……完全失去了反应。
童母泣不成声,那样痛苦。
许久的,司空云熙才坐起来,看着远去的,童父童母蹒跚的背影,突然地猛烈地咳了起来。
撕心裂肺,撑着墙,站起来,捂着嘴,还在咳。
星星点点的血,从指缝间渗出来。
他愣住,松开手,闷咳着,看着满手的血,忽然地笑,“哈哈哈……”
他做好了许多的准备,被她拒绝,被她弟弟打骂,或是童父童母的冷言冷语,甚至是抢婚,耗一辈子的准备他都做好了,独独没有老天,居然跟他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她死了……她竟然死了……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见一见她的……尸体……
眼泪,落下来。
独独没有想到的,老天竟然夺走了他最喜欢的人,在他可以……给她一辈子的时候。
“哈哈哈……”他疯狂地笑着,他算计好了一切,独漏了这一条。
笑到最后,只剩下了呜咽。
别开玩笑了,她怎么会死,不会的……
***
三天了,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两人曾经一同生活过的地方,不吃不喝不睡。
燕子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看着司空云熙,他的眉间也有些疲惫,司空颖得知了消息,把他大骂了一顿,不肯再跟他联系。
“那辆车……”燕子觉得,总该给司空云熙一些念想,让他有活下去的念头。
“被人动了手脚,你不想……给她报仇么?”
这些天,司空玉晨、顾清漪来劝过,他都不听,他自我厌弃,甚至有些恨上了自己的父母,若不是他们应下了那场订婚,也许……童心就不会遇到车祸。
听到燕子的话,他颤了颤,终于肯理人了。
他站起来,淡碧色的眼,灰暗,哀莫大于心死。
燕子毫不怀疑,他有可能会因为童心的离去而跟着死去。
“你可以转告我父母,我不会想不开……”他复又转了身,看着窗外,声音淡漠,“我会好好地活下去。”颓废地低下头,“我没有资格去陪她,我会活下去,用我的一生……去忏悔,去祈祷……”
祈祷……他的爱人,能在天堂,受到上帝的眷顾一些,能……过的好一些。
最大的惩罚,便是……没有资格去用命来偿还。
活在这苦难的世间,受尽煎熬,带着遗憾,悔恨……
***
童翰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今天刚醒过来。
醒的第一件事,便是问自己的父母,“爸……妈……姐姐呢?”
她没事吧……
焦灼地……
“没事没事……”童母不敢说童心已经被转了精神科去,怕刺激到童翰。
童翰松了口气,虚弱地道,“爸妈,不要让司空云熙见姐姐,不要……”
“嗯,不让他见,不让他见……”童母哽咽地点头,泣不成声,“妈骗他心儿死了,他再也不会来见心儿了……”再也不会了……
童翰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勉强,但眼里有着快意,“那就好……”让他们……滚出姐姐的世界。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换不回你活过来
她走后,我经常会走神,看着每一个地方,都会想到她……
***
“吃点东西吧……”燕子难得下厨,给多天未吃东西的司空云熙煮了碗稀粥。
司空云熙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粥,忽然想起,童心,最爱喝粥,失神……*
燕子看着司空云熙拿着勺子,呆呆地,却没有一点要吃的意思,皱眉,正想开口说话,却见司空云熙脸上闪过一抹痛色。
他闭了嘴,默默地坐在一边。
司空云熙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吃着,机械地重复。
他忽然捂嘴,冲到厕所里,紧接着,传来一阵一阵地呕吐声。
呃……
燕子皱眉,不久,司空云熙走出来,脸色很苍白,很疲惫。
“你还好吧?”燕子眉头拧成了麻花。
“嗯。”他淡淡地回答,坐下来,继续吃,吃了不到一阵,又冲到厕所里……
如此重复……
燕子看不下去,握住他的手,“别吃了。”
司空云熙笑笑,“她最爱喝粥……”
燕子一噎,松开了他的手,悲伤地看着他最好的朋友,不停地重复着喝粥,又冲到厕所里吐的样子。
这一次,没见他从厕所里出来。
燕子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了,司空云熙一阵一阵很轻地呜咽。
那样绝望,无力……
他的心里发酸,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只能徒劳地坐在那里。
如果两个人无法在一起,至少她要活着,让他知道对方至少平安地活在地球的某个角落。
而如今,他却只能在回忆里,活下去。
不久,司空云熙出来了,脸上沾满了水,眼睛通红,却瞧不出他到底有没哭过。
燕子也没问。
“走吧。”司空云熙换上衣服,“我要去查。”
冷漠,不复从前。
***医院精神科***
“医生,谢谢你肯为我们隐瞒下来。”童父难过地看着病房里,缩在角落里,捧着一盘糖醋排骨安安静静地吃着的童心。
“不谢,是郝云飞嘱咐我的,你应该谢他。”医生叹息,六年前,他就曾接手过这个病人。
没想到又复发了。
郝云飞,童心曾经的主治心理医生。
“她还会好么?”童父手撑着墙,痛苦地看着吃完了排骨的童心,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傻愣愣地看着盘子。
像被遗弃的小狗。
“难说。”不忍心告诉童父最坏的情况,他只能这样模棱两可地回答。
六年前,再加上几天前的相似的车祸,这个女孩,已经承受不住了。
童心抱着盘子,糖醋排骨的汁液沾到她的衣服上,她却浑然未觉,安安静静地抱着,看着地面。
她拒绝听外面的声音,拒绝看周遭的世界,拒绝一切感受外界的感观。
完完全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若是对她进行心理干预,她只颠狂,发疯地挣扎,重复地嚷着,哭着,我不找云熙了,我不找了……啊啊……我不找了……童心该死,童心该死……
“这几天云飞会过来,到时候你跟他好好谈谈。云飞让我先跟你说一声,他想带童心出国。这几天你先好好考虑看看吧,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童父点头,“不用考虑了,带她走吧。”
让她……重新开始一段生活。
远离这片土地……
***
“是他动的手脚。”中年律师把一张照片放到司空云熙面前,阿财的照片,“车是童翰的朋友的,童翰跟他关系很好,他朋友家境不错,不存在任何做案的动机。倒是这个人,有人见他接近过这辆车。”
这个律师年轻的时候,曾经接手过顾清漪被冤枉的案子,他亦见证过司空玉晨和顾清漪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司空云熙靠着椅背,冷漠地看着照片,“你能让法院判他死刑么?”
“呃……”律师摸摸鼻子,“这倒不是问题。”
看看司空云熙,他的眼角和嘴角处有青肿的痕迹,那是上官阳打的。
他也瞧见了,那个少年,暴怒的,揪着司空云熙,下了死手,在看到司空云熙毫无反抗后,才停了下来,甩手走了。
司空云熙低咳了两声,喝了口咖啡,“很好。”
他站起来,走回办公桌边,“你可以走了。”
律师叹了口气,司空玉晨和顾清漪让他安慰着些,可他能安慰什么。
他知道司空云熙在做什么,他要把尚家搞垮。
***医院
童心被带出病房,她惊惧地瞪着一双眼睛,不停地往后缩,跑回病房里,缩在角落里,抱着枕头瑟瑟发抖。
“郝先生,您看她……”童母泣不成声。
童翰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姐姐,眼泪落下来。
他没有事啊,姐姐……
郝云飞叹了口气,“我两天后带她出国,国外的治疗条件更好一些,我会定时向你们报告她的情况,不必担心。”
童翰急道,“我也要去。”
郝云飞拍拍他的肩膀,“你父母亲需要你。你姐姐,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童父接完电话回来,眼里有些复杂。
“怎么了?”童母抹了抹眼泪,问。
“凶手抓到了,是个叫阿财的,法庭通知两天后开庭。”
动作很快,一般情况,不得拖个一两个月是不行的。
郝云飞想到那个少年,看看童心,不知道自己帮着隐瞒,是对是错。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这样吧,时间会治愈好他们的伤。
***两天后***
尚云下属的公司连遭挫则,股市下跌,客户退单……
法庭上,法官敲下正义的锤子,“被告张财谋杀罪名成立,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被告庭上,阿财脸色死白,“你骗我……”他紧紧地抠着桌子,怒目瞪向观众席上的裴小湘。
“你这个婊子居然敢骗我……”她说过他会没事,她说过她会动用家族的势力保住他,还说只要她跟司空云熙结了婚,她会继续跟他在一起……
可是……居然是死刑,死刑。
裴小湘也脸色苍白,有些慌乱,怎么回事,她不是让老爸跟法庭打过招呼了么,想办法判阿财无罪么?
席上有一个人站起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色西装的保镖。
司空云熙。
裴小湘一下子恍悟过来,是司空云熙……
她忙站起来,顾不上管阿财,急急忙忙地站起来,追出去。
“云熙……云熙……”她泪流满面,捉着司空云熙的手。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色有些苍白,下巴有些尖,显然是瘦了许多。
他完全褪去了青涩和稚嫩,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也更有魅力,但那双眼睛太冷,太过渗人。
他皱着眉头,看着裴小湘抓在他手腕上的手,有些厌恶。
一旁的保镖见状,不留情地扭着裴小湘的手,把她推开。
裴小湘痛的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见司空云熙又要走,她几乎是跪过去的,抓住他的裤角,“阿熙,你别这样,呜……”
“我只是想跟你订婚,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阿熙,我真的喜欢你……”
以前,她高高在上,傲气地甜笑,享受他人的奉承。
如今,她狼狈地跪在地上,乞求他。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他仰头,望着湛蓝的天。
“小湘,你加诸在童心身上的,我会一点一点地向你讨回来。”他扯出自己的脚,咧开一抹淡淡的笑,残忍的,冷酷的,让人恐惧到了心底。
“咦?这不是那天订婚宴上的裴家千金么,长的真是漂亮……”“漂亮又怎么样,被这么多男人玩过,难怪司空家的帅哥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