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里,看到的只有一片血红,带着些暗黑的血红,就像一个没有底的黑洞,有淡淡的阳光渗杂着血透进来。
“阿翰……”虚弱地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费力地抬头,看到的是满脸血眼睛紧闭的脸部还尚显稚嫩的童翰,像没了呼吸。
她痛苦地喘息,惊惧地瞪大了眼,她害死了阿翰……
她害死了阿翰……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她剧烈地颤着,被挤压的疼痛却及不上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冷,她又害死了她的亲人,都是她的错……
车很快被分出来,消防警察小心翼翼地把车子打开,有人惊喜地喊,“有一个还活着……”
有一个……还活着……
谁?
她么?
阿翰呢,她的阿翰呢。
身上是毫无生息的童翰,那是生命的重力,她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不是让他保护她……
她又害死了一个人,害死了她的阿翰。
他才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
童翰被医护人员抬起来,放在一边救护。
童心也被抬出来,医护人员扶着她,“小姐,小姐,听的我说话么,你感觉怎么样?”
童心目光呆滞,猛地推开医护人员,却一下子跌倒在地。
血红的天空,血红的世界……
她讨厌血的颜色。
她试图站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
以手做支撑,一点一点地爬向童翰,“阿翰……阿翰……阿翰……”她爬过的地方,拖曳过一条长长血迹,不知是她的还是童翰的。
医护人员冲过来,扶起她,她崩溃了一般地嚎叫着,“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
不要姐姐死,不要阿翰死。
姐姐说过工作后带她去北京看故宫,爬长城,阿翰豪情壮志,说要带她去环游世界。
都被她毁了,都是她的错啊啊……
“阿翰……”她不找云熙了,不去了,再也不了,不要死啊,阿翰……
童翰被放到担架上,抬上救护车。
她撕哑着嗓子,像陷入了绝境,阿翰……
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黯下去,最后,终于晕了过去。
医护人员叹息了一声,“他还没死……”
只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再也听不进去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我再也不找云熙了
**订婚现场**
正是交换戒指的时刻,司空云熙深情地望着眼前的裴小湘,嘴角微微地,勾过一抹残忍的笑。
“交换戒指……”
顾清漪皱着眉问司空玉晨,“玉晨,你觉不觉得小狼有点奇怪?”
“孩子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吧。”司空玉晨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有了欣慰,“我相信他会处理好。”*
顾清漪叹了一口气,想着,玉晨为司空云熙应下这场订婚,到底是对是错。
司空云熙握住娇羞的幸福地甜笑着的裴小湘的手,将戒指放在她的中指边,俯下身,看似亲吻,“小湘,你太让我失望了……”
裴小湘心里咯噔了一下,皱眉,娇嗔一声,“阿熙,你在说什么呀?”
“你伤害了童心,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他阴测测地笑着,忽地起身,转身,将手中的戒指高高地抛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戒指逆着风咚的一声,落进海里。
众宾客被他的举动刹到,一时间鸦雀无声。
裴小湘惨白了脸,强笑欢笑,“阿熙,你这是在做什么……”
司空云熙捏住她的下巴,眼眯起,隐忍地勾了勾唇,“小湘,你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令人厌恶了……”
这张脸,怎么越看……越觉得狰狞,越看越厌恶。
想到她对童心做过的事,他就不能……把她的脖子给掐断。
“小狼……”顾清漪皱眉,正想过去,却被司空玉晨拉住,“随他吧!”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裴小湘泫然欲泣,垂在双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心里一片阴霾,眼珠子扫了一下对着他们俩不停地拍着的摄像头。
“你……你故意的……阿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喜欢你,我没有对童心做什么……呜,都是凌莫晓做的呀,呜……”
司空云熙猛地推了她一下,冷笑,“你还想骗我……”想到童心,想到自己的态度……想到童心受伤的表情,他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裴小湘狼狈地摔在地上,咬着唇,还想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全知道了,你以为我傻的么,你以为我手里的司空家是个名不副实的空壳么?”捏住她的脖子,凉凉的,愤恨的,“我是傻了才会纵容你在我身边放肆。”
起身,他转身往外走去,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微笑,心儿……我来了。不管你用什么理由驱赶我,怎么伤害我,我都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再也不会了,只相信你一个,只……爱你一个。
***
童父童母绝对想不到,在六年后的大女儿的祭日的今天,会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是童先生吗,你的儿子和女儿出了车祸,现在正在省人民医院抢救,请您马上赶过来。”童母听到童父的国产手机里传出来的,属于医生的冰冷的说话声,瞪大了眼,猛然晕厥过去。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们这是做错了什么……失去了一个女儿,还要再失去二女儿和小儿子么?
童父率先赶过去,将童母交给邻居照顾。
走入省人民医院,一股消毒水与药水混和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他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背微微地躬着,脚步蹒跚,六年前,也是今天,接到医院的电话,大女儿和二女儿出了事。等赶来医院,见到的是被蒙上了白布的大女儿,还有蜷缩在病房角落里痴呆的二女儿。
六年后,一切再度重演。
童父停在询问台那里,失去了询问的勇气,这一次……失去的是哪一个?还是……两个都没了……
童父撑着一旁的椅子,才勉强让自己站稳了,“先生,您怎么了?”路过的护士见他脸色不太好,便上前问道,“是不是不舒服,想要看哪一科,我帮您挂号。”
童父手微微地颤着,脸色苍白地看向护士,“车祸……我的儿子……女儿……”
护士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在二楼的左边的手术室。”
手术室外有几个警察,见童父过来了,便问,“请问您是童先生,童心和童翰的父亲么?”
“我……我是,我儿子和女儿……怎么样了……”
“您的儿子还在抢救,您的女儿不严重!”警察问过一些话,最后忽然来了一句,“童先生,经过检查发现,出事车的刹车被动过手脚,我想问一问,您有没有和谁结过仇?”
童父的脑袋一瞬间空白,“没有……那辆车不是我家的,是我儿子的朋友的。”一个激灵。
恰好,童翰的朋友闻讯赶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不可能,车子交给他之前我检查过的。”
童父冲上去,“你要害死我儿子,是你害了我儿子女儿……”
旁的人忙拉开童父。
“我没有,我跟童翰是好哥们,怎么可能害他!”那人炸毛,红着眼吼道,他还说童翰说好了要开家公司的呢。
“请稍安勿躁,事情的真相我们会查清楚的。”警察忙劝道。
童母这时也赶过来了,跌跌撞撞地握住童父的手,“心儿呢,阿翰呢,他们在哪里……”
“您儿子还在抢救,您女儿在病房里,但她的情况不太好,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领着童父童母来到一间病房。
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门关着,推开门,正看见额头上包着绷带着的童心蜷缩在床头,脸色惨白,目光僵直。
童母嚎啕大哭,作孽啊……
似感觉到人来,她颤了一下,抬起头,好半晌,眼里才聚了光,看着童父童母,复又低下头去,把自己蜷地更紧,浑身颤抖。
“我不找云熙了……再也不了……”她喃喃地,哀求地念着,浑身抖地越发厉害,“再也不了……呜……不要……呜……”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你害死了她,你给我滚
似是被谁剥去了她的保护层,童心无助地将自己抱地更紧一些,颤的越发厉害,哽咽着,痛苦,濒临崩溃,“我替阿翰死,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她陷入了绝望眼里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那副血淋淋的画面,“我替姐姐死,呜……该死的是我……”*
童父童母过去,哽咽地想要接近童心。
童心忽然开始以头撞墙,疯狂地,“不要阿翰死……呜……让姐姐活过来……”
门外的医生忙进来,制住商狂挣扎的童心,沉声道,“快拿镇静剂过来。”
童心尖叫,疯狂地挣扎,手背上的针头被她甩了出来,血流了满血,她似未察觉到,在医生的手中疯狂扭动,却因挣不开这令人不安而恐惧的力道,让她更加地恐惧,“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
“放开我……”
童母哭倒在自己丈夫的怀里,童父却从童心的话语里听出了什么,混乱的脑子里有了点头绪,这件事,八成和那个叫司空云熙的脱不了干系。
***
司空云熙飙车来到童心的家里,深吸了口气,下车。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承受一切,是童父童母的驱赶和谩骂,还是童翰的横眉冷对,亦或是童心的不理不见?
不论多伤,他都能够等,等到他的女孩原谅了他,回到她身边。
握了握脖子间的一对戒指,鼓起勇气往童心的家走去。
但……
大门紧闭,“童心……童心……”大声地喊着,却始终没有人出来。
奇怪?
他皱眉,就算童心不理,按往常,童翰早拿着扫把冲出来了。
不甘心地再唤了一声,从旁边的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你找童心呀,听说她和她弟弟出了车祸,在人民医院抢救呢,哎……”
脑袋瞬间空白,许久没有反应过来邻居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他愣愣地问。
“童心和她弟弟出了车祸,听说挺严重的,哎……孩子她妈一听都晕过去了,还是我给照顾的。”
心脏猛地一缩,司空云熙的目光涣散,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的车。
疯狂地向医院飙去。
***医院***
童心终于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眉间有着恐惧和忧伤。
童父童母看着遍体鳞伤的童心,泣不成声。
医生走进来,“童先生,您的儿子手术好了。”
“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童父焦灼地问,一旁的童母抓着自己丈夫的手,颤抖,闭着眼睛,甚至不敢去听。
“看他能不能熬过今天。”医生看看童父童母,叹息一声,看惯了生死,但还是为这对父母心疼。听护士说六年前大女儿就车祸去世了,如今二女儿和儿子又出了车祸。
童母一听,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童父的两眼都红了,指间微微地颤着,明明被生活的磨难压的削瘦的身体,背却挺的很直,像是要强撑起老天一次又一次的磨难。
“我能进去看看他么?”把童母安置到病床上,童父问在一旁照顾的护士。
“可以。”
领着他出门,走了不久,正瞧见匆匆赶来的司空云熙,见了童父,他猛地抓住童父,声音颤着,“童心呢,她怎么样了?”
童父的眼骤然冷下来,两眼刺红,猛地挥开司空云熙的手,像一头困兽,“你的我的儿子生死未朴,害死了我的女儿,你给我滚,滚……”
这位年过半百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司空云熙震惊地僵住,脸色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你……你说什么?你骗我……”
不可能……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不可能那个字,不断地在脑袋里盘旋。
心脏,像被网罩住,有一把刀子在毫不留情地剐着,痛的他呼吸不过来。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他抓住童父的手,手冰凉。
医院里打了空调,暖暖的,他呼吸着,却觉得冰冷,那刺鼻的味道里,夹杂着刺骨的冰冷,灼痛着心肺。
“我不信,我不信……”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