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下班不回家和你爸在办公室做什么?我骂她,你爸还护着她。”
“你骂她?”施言倒抽一口冷气:“你在哪骂她的?”
“办公室!”
“还有谁在?”施言感觉头疼了。
“别人都下班了,哪里还有人在?要不然可以好好场壮‘碜她,这么不要脸的贱货。” “够了!”施言手按额头:“妈,你还要不要我爸出去见人了?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我怎么了?他出去找婊子,还不许我说?”
施言厉声喝阻母亲更加不堪的话语:“妈!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爸迟早和你离婚。”看见母亲被自己一喊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施言又可怜她:“妈,你别疑神疑鬼的,我爸这么多年对你不好吗?而且我爸那么在乎我和我姐,你是我俩的妈,爸也不会对不起你的。”
“那他现在回家都不给我好脸色看,还不爱说话。你说他不是变心了,是什么?”
“你去他单位吵闹,下属面前他什么领导尊严都没有了,难道会不生气?再说你成天看那些垃圾连续剧,我爸不爱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在家他也是去书房看书啊。我们俩一起看个欧洲杯你不是还一直在旁边吵吗?你没事也看看有意义的东西,哪怕是听新闻,多培养点内涵,咱装也得装出来。”
“我还用装吗?我们单位的人都说我看起来就很有气质,一和我说话就好像和大学教授在谈话。”施妈妈很介意别人知道她没有什么文化,而且后来去买了中专证书转干部岗了,更加以自己是知识份子而清高。施妈妈年纪的人能够中专毕业就是有学问的,所以施妈很有点为自己自强不息,奋斗不止获得学历而骄傲自豪。
丈夫的社会地位使施妈妈每次对别人讲述一个女人不平凡的生活历程(半文盲到中级职称获得者)都是赢得别人赞誉与佩服,鲜花与掌声要施妈妈都发现自己是多么了不起而伟大的女性。这种无知而带来的荒唐认知在她由一个学历的贫农一跃成为学历暴发户开始,就被阿谀奉承之辈充分利用。
妈妈没有自知之明的话要施言心底叹息,这是自己的妈妈唯有一叹。俗话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施言不会鄙薄妈妈的浅见,只是气恨那些对面奉承妈妈的人,转过身不知道妈妈这里授予人多少笑柄,给别人添多少愚昧的例子。
施言让妈妈具体把疑窦陈列出来,得到的结论还是象一件冤案。施言理解一个男人连知音也没有的痛苦,因为几次领导们带子女聚会,施言妈妈都有够让他们露脸,所以施言同情老爸的,现在连施言都下意识不愿意和父母一起出席什么场合。可是矛盾再多,家还是家啊,难道真要爸爸追求爱情去吗?那么妈妈又是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施言与妈妈长聊了许久,一则是宽慰妈妈心里的害怕。妈妈可以欺骗全天下的人甚至包括自己,却无法把事实抹杀,她还是怕高学历的领导丈夫看不起自己了。所以那些膨胀的骄傲实际上好像泡沫一样,正是极度自卑的产物。
二则施言当然希望父母还是可以如以前一样,既然二十多年都走过来了,那就继续牵手到白头吧。或者说这想法自私,可也是无奈的中庸之道。施言让妈妈放心之余,要多和爸爸沟通,而且绝对要杜绝再发生那么丢脸的泼妇事件。就算爸爸真的有什么不对,咱也要回到家来关起门自己解决。
施言妈妈得到儿子的支持,有了儿子的保证安心多了。仓促跑来是打算接儿子回家给自己撑腰的,现在才想起来儿子应该饿了。施言说妈妈和司机吃中饭,他们母子聊天也不再方便,反正不可以再讨论什么,自己还是回学校,因为期末复习很紧张。
送走了妈妈,施言长了翅膀一样快跑回寝室,黑诺不在!
“阿松?黑诺呢?走了?”
邱林松埋头做小抄呢,抬头莫名其妙:“什么黑诺走了?”
“他没有来寝室?”
“没有啊?我一直在没有见他,他今天过来吗?”
施言没有说话,邱林松自己又道:“哦,他昨天英语考完了,等他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施言走到自己床边坐下。黑诺走的时候自己告诉他阿松等他吃饭,施言不相信黑诺不明白。施言约了黑诺先在寝室等自己,可是他竟然直接走了。施言知道黑诺生气了,他可以理解黑诺的骄傲受到侵犯,但是那种情况,有什么完美的良策吗?
难道和妈妈顶撞,让没有什么理智的妈妈去黑诺学校闹一回吗?自己虚与蛇尾应付妈妈的话,黑诺也有必要往心里去吗?施言才经历了母亲的轰炸,其实也想从黑诺这里得到安慰,他对黑诺这样自我为中心不知体谅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望。
第 32 章
黑诺走出家门的时候,悲伤占据了主要的情绪。他没有去寝室等待,也没有回学校,而就在院内的花园里坐下来。伤痛逐渐转为惆怅,今天的遭遇黑诺并不陌生,他有很多年都是没有尊严,接受鄙视的生存着,所以也早习惯无视,他不是轻易可以被伤害到的人。
施言与他撇得一清二楚,黑诺有酸有涩,很苦,可是理智上他明白施言的用意,那么笨拙地保护着他。但是黑诺又是一个可以把理智与情感区分的人,理智上施言无可厚非,情感上黑诺不能接受。
黑诺不要求施言直面坦诚,将二人大不韪的关系公布于世,然后引起家庭冲突。因为时机未到、火候未熟,这种自杀似的愚蠢勇敢只会让他们死得惨烈,感情也将被竖起臭名昭著的墓碑。黑诺不能预见到将来的坎坷还有多少,可是自从他与施言旧情复燃开始,他认定的就是一生一世他一人的想法。
曾经黑诺耍小聪明要施言愿者上钩,以后黑诺也认为即使再施手段也不会放开施言。但是今天这一场相遇让黑诺动摇了。原因不是对施言的感情变了,更加不会是日渐情浓的施言做错什么,而是黑诺有了不甘,不愿意为自己选择一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崎岖路。
黑诺在学校里很风光,算是光环在身的风云人物,还不是施言他们那类靠家世、包装出来的风头。这一年多来,爱慕者的信件如雪花,追逐欣赏的目光若春雨,就连工程系的柯如磊参加篮球赛,都捉了黑诺来观战,只因为他会带动到更多的观众。黑诺就在这种环境包围下发生了心态的变化。
大学给了黑诺一个成长发光的舞台,他也积极地完善着自我。恐怕除了衣着打扮的朴实无华,他在舞台上就是最佳男主角。而社会上休闲风格才开始流行,黑诺那身运动服和一身牛仔布就完全够应付了。黑诺的优秀在于他不会把尾巴翘上天,不会有得意忘形的骄狂,他依然虚怀若谷、谦逊雅淡,面对荣誉与赞美还是不骄不躁。
宠辱不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生境界,从前的黑诺应该能够做到,但是从前的黑诺根本没有什么宠、誉。进入大学以后的生活幸福得好似策马扬鞭指江山,他也成为青春骄子,试问黑诺又有几次被侮辱,何时又被指着鼻子骂?黑诺没有膨胀到骄横,可是绝对不会和以前一样冷面羞辱。
黑诺相信施言爱自己,甚至自己比施言还清楚他有多在乎自己,而施言在自己心里这一辈子也是没有人可取代的了。可是他们之间的路不会比二万五千里的长征容易,黑诺一想到路途中的污蔑与羞辱随行,就升起灰心。为什么呢?黑诺太清楚社会的不公,人间的不平,他很有把握这些艰难都会落在自己身上,施言虽不是独善其身,能够承担分走的压力却极少。
施言家庭提供了天然的保护与屏障,所欲所求皆不需要耗费心力,相反黑诺是一手一脚自己打拼来的,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他在衡量是否让自己走上挑战,付出常人不能理解也不会认同的努力。他的梦想,他的愿望是否值得为施言而付之一炬:他梦想大学,愿望工作,远离家庭,建起自己的平凡宁静海湾。
大学他已经走进,将来的好工作也不会太远,但是家庭--黑诺是矛盾的。那是一个他牵挂又不愿意接近的门,他愿意站在门外看见里面的人幸福快乐,却已经失去与他们分享快乐的愿望,多年的隔阂已经把他拒为看客。如果与施言同行,黑诺就永远也无法遥望家庭,因为施言必须回到父母身边,这也是让黑诺天平倾斜的因素。
尊严的伤害黑诺很快可以调整了心态,只是对前途的悲观埋下了阴暗的种子。他很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期末考试比感情显然重要,而且他不喜欢伤春花悲秋月,没有想清楚决断之前,他还是重心在学业。
施言有什么心烦解不开的时候,就混在一堆朋友里不去想;而黑诺的方法是一个人学习,大体上也是先做没发生一样。施言生着闷气又不放心地来A大,一听寝室里老六告诉自己黑诺在图书馆自习,施言心里那个气啊。
到了图书馆,施言肚子里好一阵子骂娘,爱学习的全混他们A大呢,整个图书馆座无虚席,却几乎可以是鸦雀无声。一堆黑压压的人头要施言怎么找?施言象傻子一样一张张桌子走过,人本来就高,不时要特意弯腰平视一下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颗人头,换来怒目无数。施言也失了兴致与别人大眼瞪小眼,干脆站直了猛然惊雷咳嗽,要黑诺自己起立。
A大花园里,施言不满:“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你就不在乎我担不担心?” “我想你能知道我回学校了,就没去寝室。回来也可以看看书,在你们寝室怎么看啊?” “我妈那些话你生气了?我知道她说得难听,你就当没听见不行吗?”
“本来我就没听见,你妈说什么了?”
施言诧异,但是黑诺表情认真,根本就不是赌气说反话:“真的?”
“我考试不要突击,你还不开始忙吗?跑这浪费时间。”黑诺责怪。
“诺诺,呵呵,我的诺诺最懂事了,人家不是怕你生气嘛。”施言眉开眼笑:“我说嘛,我家诺诺最善解人意,心胸广阔了……”说着就要抱过来。
黑诺手挡开他:“少在外面动手动脚的,你快回去吧,考试这段我不回去了,你也认真点,抄也要都抄过了,不准挂科。”
“遵命。”施言保证不会象大一的时候,全寝室都被抓了大挂。(期末考试不及格,开学前补考也不及格,学校只有要他们大二的时候和大一学生一起再考一次,这次再不及格没有毕业证)
不是高峰期,施言没有打车回去,他现在花钱不象以前没有概念了。有了房子以后,施言新给黑诺添置了点内衣,外衣黑诺是死都不肯接受的,而每周黑诺回来的饭施言都很舍得成本,务必要色香味黑诺喜欢。黑诺生在北方,爱吃的水果几乎都是南方产的,贵的要死施言也买回来。
坐在没有几个人的公交车上晃荡,炎热的空气里开始有了丝丝凉意,天际的乌云大兵压境般来得迅速,烈日被无情吞噬的瞬间车窗里骤然灌进来狂风。乘客手忙脚乱不及关闭车窗,外面的飞沙走石里就带下大颗的雨滴,街上顿时混乱不堪,朦胧的车窗外到处是奔逃的身影,施言想到父母、黑诺,窗外的雨潺潺也生出寒凉。
最爱他的人与他最爱的人,施言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他要站在中间。父母本身就不是幸福的婚姻,应该说为了家庭的完整与圆满,每一个人都无奈地对生活妥协,每一个人都在做着牺牲,他不愿意与父母对立。黑诺,这个越来越强大的人,他肯为自己低头吗?
见到黑诺没有任何影响在图书馆学习,施言不确定他真的忽略难言的侮辱,还是不屑为此浪费时间。黑诺从来不在无畏的事情上纠缠,而这一次他大度到令人难以相信。黑诺与他之间缘自年少,即使非青梅绕竹马画地图的交情,也在共同的风雨中心心相知。所以施言确信黑诺在乎那么恶毒之言,确信黑诺的骄傲尊严被践踏了,可他却摆出了无所谓的态度。
真的是因为考试吗?施言不敢去深究没有浮出水面的答案,他会承担不起,他也会受伤害,他的心一样是血和肉构成的,所以有疼。他和黑诺一样,骄傲的人都用一笑而过逃避了矛盾的起点。
施言与黑诺的考试都没有问题,前者满意都低空飞过,后者如愿蝉联榜首,各自回家也是一团和气,不过两个家庭可都不太和气。
首先是施言家,施言一回家,他妈就好像靠山来了。被儿子指点过家丑不可外扬,她现在是不去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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