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那里做什么?”他又问了一次,声音已被压低。
二王爷知道自己瞒不过去,只得怏怏的回答:“他们发现那个小侍从跑了之后,很害怕,所以来找我,我……”
“哼,算你忠心。”亓元宏冷哼,“有事情竟然就去找你,看来二王爷的‘好好王爷’果然名声在外啊。”
二王爷垂首,不敢多答。
“今晚到底是谁纵的火,我要是查出来,即使身份再高,也照样株连九族。”亓元宏瞟了眼地上的人。
二王爷点头:“我也只是接到情报说柴房失火,具体其他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我会吩咐其他人查办这件事的,你先去将那两个人处理了吧。”亓元宏挽起袖口,走了一步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再一次停下了脚步,“你今天那个义妹叫什么名字?”
“青黛。”
“送回去吧。”
二王爷抬头:“陛下的意思……”
“送回去,我不要。”他厌烦的招手,宫里的两个女人已经够他烦了的,要是再来一个……
亓元宏想起来就头痛。
“就先这样,有什么事情再去正殿找我。”他留下这句话,这一次是真的走开了。
青黛没有被亓元宏接纳,免不了又是一阵大吵大闹。二王爷把她锁起来之后,转身叫来几人询问。
“小可死了?”
“是的,埋在了城外的山底。”
“纵火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全部都处理好了。”
“很好。”坐在书桌前,窗外的天开始慢慢变红,天空中慢慢的飘下了几点小雪。二王爷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之后,慢慢的拖长了声音念道,“现在该做什么,你们清楚的。”
一声闷响,身后原本还伫立的影子,瞬间瘫软在地上。二王爷仿佛对身后的事情发展一清二楚,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依旧不紧不慢的敲着桌子。青黛不知道怎么从锁起来的小屋子里逃了出来,刚破门而入,就被地上的一个尸体吓得失声尖叫。
“再叫你也一样的下场。”二王爷的脸依旧朝着窗口,说话的声音却寒冷刺骨。青黛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踉跄着退后,逃出了屋子。
二王爷起身来到窗外,身后摇曳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在窗棱上反复扑闪,抬起头,那白色的星星点点,也好似被染成了红色。
萧祈白,莫要怪我,要怪,只怪我们都是局中人。
步步为营
当天已经微亮,启明星早已挂在半空许久的时候,亓元宏不得不挫败的砸掉了手里正捧着的茶杯。
什么事物什么文书,通通都去死吧。
凉茶溅了他一身,他也没有觉察,来到主殿的门口,地上竟然已经覆白了。
清晨的梆子声尤显清脆,不远处的婢女在雪中艰难的走着,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一个的脚印。
张夏生撑着把伞匆匆赶来。走到屋檐下,来不及掸去肩上未及融化的雪水,立马就向着亓元宏请安。
亓元宏两眼微酸,正觉着满眼的白色有些刺眼,便调转了身子面对着张夏生。
“柴房失火的原因查出来没有?”
“废墟中有一具已经被烧毁了的尸体,应该是搬运柴火的时候无意中掉了火星,才会引起的火灾。”
“那搬运的是什么人?”
“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识。”
唔……烧的这么彻底。亓元宏的嘴角微微翘了翘,难道真的不是二王爷所为?
毕竟一招贼喊捉贼的事情,太多了。
可如果他烧柴房是为了救萧祈白,那又是为了什么特地将此事告知于我?
亓元宏跺了跺脚,忽见远处那平时总跟在身边的小侍从从远处匆匆跑来,乱了一夜的心,直线坠落。
小侍从是他留在萧祈白身边的,他一旦出现,就是有什么新情况了。
亓元宏支走了张夏生,听着那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然后“噗嗤”一声,侍从滑倒了。手里的一片纸一下子失去了重量,飘落在雪上,浓墨一下子融化开来。
亓元宏几步走过去,将湿掉揉成一团的纸拿了起来:“这是什么?”他问地上还趴在雪里的人。
“呃……陛……陛下……”那人因为风吹,鼻子一下的部位都有些僵硬,牙齿打颤着说不清楚话,而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汗珠,却偏偏出现在脑门上,“御医说……萧公子……怕是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
亓元宏站在雪地里,双脚被冻的麻木到没有意识。雪水,被温度融化,一点点的侵入鞋内。他没有穿靴子,只是拖着双棉鞋就走了出来。现在移动着双腿走到了干燥的廊檐之下,才发觉脚下的鞋中几乎可以挤出水来。
御医是个老头子,哆哆嗦嗦的斜着眼睛,仿佛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楚。亓元宏将他推到一边,来到了萧祈白的面前,弯腰俯视着他。
还是一样苍白的脸,如同前夜里一样没有血色。因为受寒而冻得发紫的嘴唇,因为高烧而干裂,仿佛一说话就会有鲜血流出。亓元宏转身看着一边德高望重的老御医,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这阴冷的小屋子里。
“怎么回事?”他举起手里已经揉的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的纸晃了晃,“什么叫治不好了?”
“陛下……”那御医饶是再见过世面,此时也不免被怒气所震慑,他避开了与亓元宏的对视,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萧……萧公子的身体现在是……内伤外伤一起,旧疾新病同发……他现在高烧不退,再加上……加上失血过多……”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没有人听得清他在说些什么。亓元宏的手一拍桌子,“大声点!”
御医全身一抖,直直的跪了下去:“陛下……萧祈白他……他……恕老臣无能啊……”
恕你无能?亓元宏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畅快,仿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我能恕你无能,那谁能来恕我?这么多年,我无辜,我委屈,当我曾哭着跪下求他们饶过我的时候,又有谁放过了我?
他再一次俯下身子,当温热的呼吸喷在了萧祈白沉睡的面容上时,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就好像对方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会醒来吗?亓元宏等待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变化发生。
萧祈白依旧闭着眼睛,御医依旧跪在地上颤抖。
亓元宏挥手,让其他的人全部走开:“出去,都出去。”他站远了一些,站在了萧祈白曾靠在过的窗边,从这里可以看见那座孤坟,清冷,孤寂。听着屋中人即将离去的声音,亓元宏站直了腰又加上一句,“去多找些被子来。”
被子被很快的拿来了,但拿被子的人却是二王爷。
亓元宏在扭头和二王爷对视上的一瞬间,绷紧了神经。
怒容自然呈现,连亓元宏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突然暴躁起来。
“你来做什么?”他踢掉了脚边的一个小物件,抿了一下唇,“谁让你来这里了?”
“陛下早朝都没有去,我只好到这里来了。”二王爷依然温和如故,恭敬的一弯腰,多余的话什么都没有问,只将手里的被褥递了过来,“刚看见两个侍从向这边赶来,我就顺便替他们拿来了。”
顺便?亓元宏着实想冷笑一声,怕是你听见什么风声想要见萧祈白吧?
他从一开始就很是介意萧祈白和二王爷之间的关系。
二王爷低头:“那这些东西……”
“给他盖上。”亓元宏只出声,不动手,他看着二王爷细细的帮萧祈白掖好了每一处被角,刻薄的话语又涌上了唇边。
“心疼?”
“是。”二王爷对此竟然供认不讳,“我只是觉得萧公子很好,这样……这样……”
“御医说他没救了,你看看吧。”亓元宏又将身子靠在了窗边,“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就看看他能不能被你救醒。”
到底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让他就这么死去。
死去,就是去了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掌握的世界。
二王爷迟疑的看了看萧祈白,又看了看亓元宏,确定他不是在玩笑后,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静听脉搏很久,二王爷抬头,面带肃容:“他……他是不是受了寒?”
不错。亓元宏点头,那么冷的水泡澡,有谁相信他不是一心求死?
二王爷的眉头皱起,伸手又想将萧祈白身上的被褥揭开,却在被褥快要揭过腰际的时候,被一只手按住。
亓元宏挑眉:“你要干什么?”
“我想检查一下他的身体。”
“不用了,就是一些外伤而已。”亓元宏的手坚持按在上面,乌黑的瞳孔逼视着对方。
二王爷心中有些了然,便也不再坚持,又将被褥重新盖好。
“怎么样?”亓元宏见他收回了手,自己的手便也抽了回来。潮湿的鞋子让他的双脚很不舒服,心中的烦躁更甚,连火气都快要有燃起的势头,“他能活?”
“如果他活不过,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二王爷却反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死了?哼,死了倒省事。”直接埋了了事也总比躺在这里不死不活的要好!
“那我可以姑且一试,”二王爷答应着,“但他能不能醒来,就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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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国这一年的大事,除了封后,就剩下叛军作乱。
亓元宏看着眼前越堆越多的文书,再一次发起了火,将案几上所有可以扔可以砸的东西,通通毁灭一空。
他坐在专属于他的位置上,喘着粗气,却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怒火就会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年轻的君王,脾气是一年比一年火爆,性格是一年比一年难以捉摸。
“怎么回事?”他点着桌面,指节处砰砰作响,“漠北叛乱?这到底是什么人在作乱?”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勇。”亓元宏直接点名,“你一直镇守在那里,难道这些事情你一点预兆也没有看出?”
韩勇小步快速出列,单膝跪地:“据属下了解,似乎一直有一些人在煽风点火所为。”
“一直?”亓元宏抬头看他,“继续。”
“漠北为我国的边境城市,平时商人往来频繁,但有一个人却始终受到尊敬,我暂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大家称他为赌神。”
赌神?亓元宏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号,意味着什么?
“这个人家财万贯,却很少露面,很多人在他开的赌场里是一掷千金,却没有人能够赢过他。”
“哦?是么?”亓元宏对着一边正在记录着的人吩咐道:“吩咐监刑科的人,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个赌神。”
“陛下。”韩勇又叫了一声,“我担心……”他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剩下的话给说完,“这个人的号召力,很强。很多赌博赌输了的人,都被他派去在一些无人的山路上进行抢劫,即使此人不是叛乱的主,也是个非除不可的人啊……”
唔……这么危险?竟然有人就在他的眼皮下面做这样的勾当!
赌神?你是用什么东西,在赌?
这边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已经被封为王后的雅玲蒂却闹到了主殿上来:“亓元宏!”她从一进门就开始大叫,“你到底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亓元宏闻声看向门口,听着那一声铃铛响越来越近,他皱紧了眉头:“谁让你进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规矩?”她跳上了亓元宏的案几,捏起一边的糕点就自顾自的吃起来,“你的北冥都要不保了,还顾得上你那些破规矩?”
诈
几个被招来的大臣们私下里交换了几个眼神,谁也不晓得这个北冥国的王后,怎么会如此的放荡不羁。
亓元宏的脸冷了下来,伸手一把就将雅玲蒂从案几上扯了下来,可雅玲蒂却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蛇,一下子攀附上了亓元宏的脖子。
那些老顽固们纷纷涨红了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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