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亓元宏却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没有看萧祈白,却目光逼视着二王爷。
他怪笑,同时用一种很奇异的语调说道:“怎么?良心上受谴责,改变主意了?”
他以为这锦囊中的,必定是之前二王爷拿出的药的解药。
他记得他曾问过这个人,要是别人问起来会如何解释。二王爷说:“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这就是你分忧的方法么?背着我给他解药?
二王爷没有回答,唯唯诺诺的态度让萧祈白更加好奇:这锦囊里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两个人的反应如此之大?
可惜没等他想完,亓元宏已经把锦囊收进自己的怀中,他依旧狠狠的瞪视着二王爷不放,嘴里说着话的却是给萧祈白听:“你不是要见你的父亲么?你过来。”
关系
有了前车之鉴,萧祈白原本以为这一次亓元宏也会像上一次那般,留个他十天八天的,然后慢慢耍弄。没想到他却说到做到,真的带他转向了另一条道路。
看着那红色的马车越走越远,再看看自己走的截然不同的方向,萧祈白摸摸自己的手,有些冰凉。
亓元宏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冷着,比夜晚的天空还要黑。他目斜视的向前,让萧祈白不敢出声。
不过他也不想出声,和亓元宏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之间的仇恨可不是一件两件事情就能算的清的。但现在赵茴儿还有萧丞相都在他的手上,从越的命运也维系于一线,他不能贸然冲动。
想到从越,萧祈白神情不免黯然。虽然他被驱逐,但那毕竟是他生长了19年的地方。
亓元宏的马,停在了一处很偏僻的地方,那个地方看起来平淡无奇,谁也不知道这些灰灰的帐篷里放着些什么。萧祈白只见那几个看守在帐篷门口的士兵向亓元宏集体行了一个礼之后,自己也翻身下马。
这里虽然与漠北紧紧相连,但重要的俘虏还是扣押在军队里。萧祈白看着眼前被把守的最严实的军帐,心中也有了些数。
他想向前,却被亓元宏拦了下来。
亓元宏指指另一边只有两三人看守的帐篷道:“那才是萧丞相的帐篷。”
说真话,萧祈白在第一眼看到这帐篷外只有寥寥数几人看守的时候,感到一阵吃惊,但随后想到自己的父亲年事已高又没有武功,心想这样安排也是正常的了。
他掀起眼前碍事的布帘,径直而入,这一次亓元宏没有阻拦他,但嘴角处却挂着别有深意的笑容。
果然,不出一分钟的时间,萧祈白就狼狈的从帐篷里出来了。
他走到亓元宏的面前,愤怒的看着对方。
亓元宏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实则眼睛里全是得逞的笑容:“怎么?你不是要看他的吗?这么快?”
“他不要见我,他要见你!”
萧祈白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见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喜,而是狂怒。他把周围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向了他,然后喘着粗气叫亓元宏进来。
萧丞相要见亓元宏,而不是他的亲子?萧祈白不能接受。
亓元宏挑了一下萧祈白的下巴,然后飞快的放了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开去:“那可不能怪我了哦!”
萧祈白全身僵硬的立在原地,好像身上的每一块关节都会因为移动而“吱吱作响”。他听见萧丞相刚刚还在大喊大叫的声音,随着亓元宏身影的消失,也渐渐小了下去。
他怔怔的出神,好半天才想起来要跟着过去看一看。
看守的人见到萧祈白站在门外徘徊,只是惊艳的用目光不住的打量着他的脸,却没有出声赶他离开。萧祈白犹豫了半晌之后,决定选择一个并不光彩的行为——偷听。
帐篷的布很厚,看得出质量很好,却让偷听的质量大打折扣。即使身体与布墙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声音也只“嗡嗡”的从里面传出来,显得发闷。
他站到了门的位置,企图从那里的缝隙中得到一些消息。
果然,声音清晰了很多。他听见亓元宏说:“你的儿子来看你来了。”
“滚!让他给我滚回从越去!我不要他来看我!”
亓元宏轻笑,这笑声听在萧祈白的耳朵里却有些脊背发凉,他说:“好歹也是你的……亲人,就这么赶走了,恐怕会伤他的心呢。”
“亓元宏,你如此言而无信,算我看错了你!”
“我言而无信?”亓元宏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说你自愿留下当人质来换萧祈白的平安,我阻拦过你?你说不要他来,但他是自己心甘情愿来的,难道又是我的言而无信?”
“放屁!”老丞相气的口不择言,“他心甘情愿?我老丞相的话他难道会不听?”
“要不要你亲自问一问他是不是心甘情愿来的?”亓元宏无所谓,“难道非要他自己说出来你才会好受一些?”
“这怎么可能?”萧丞相情绪激动,“他是我儿子!他什么性格我会不清楚?我难道听信你这一个外人的话却不信我的儿子?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句吼叫过后,便是持久的沉默,持久到萧祈白险些忍不住冲进去看个究竟。
可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亓元宏发话了。他这一次不再是那种闲适的不紧不慢的口吻了,而是一种刻意压低的,令人能明显感受到他怒气的声音。
“你儿子?”他的语调听上去更像是嘲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自欺欺人,别以为你们的那些丑事无人知道,他是你儿子?我是一个外人?那么我想问你,我这个外人是否要叫你一声舅舅呢?”
再一次的静默,却带上了不一样的色彩,连萧祈白都有些脸色大变。
什么叫丑事?什么叫自欺欺人?亓元宏又是为了什么而叫萧丞相“舅舅”?
难道说……当年姑姑那个已经死掉的小孩,就是现在的亓元宏?亓元宏就是他的兄弟?
萧祈白的指尖在颤抖,差点拉不住厚重的帘布。他现在的脑子回响起来的,全是萧丞相曾经告诉过他的一些信息。
而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们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可就在这时,亓元宏的声音再度响起:“萧祈白现在已经被逐出从越了,你知道吗?”
“什么?你再说一次?”萧丞相的声音听上去满是震惊。
“说多少次也是一样。萧祈白从今往后,不能再踏入从越一步。你说……”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恶意的停顿了一下,“从越王那个老贼,以后会不会后悔?”
“你……你给我闭嘴!竟然如此辱骂从越王……”
“啪。”响亮的一声,像是肢体碰触的声音,萧祈白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冲了进来,看见的,就是萧丞相的脸上红肿的一块。
亓元宏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萧祈白,似乎对他的突然闯入不感到丝毫的意外。
“我的弟弟,你来了?”
“什么弟弟?”萧祈白瞪他,“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哈哈,看来我这个兄长对你的爱护还不够呢。”亓元宏指一指萧丞相,“你去和你爹说一说,说你是被我逼来的,还是你心甘情愿来的?”
萧祈白看向坐在一片阴影中的萧丞相,心下一片惶然。而萧丞相显然还在气头上,并不看他,口中却也执意问他:“他说的可是真的?你被从越……驱逐出境了?”
萧祈白心内一片委屈,此刻因为父亲在场变得更加厉害,他颤抖着声音答道:
“是。”
萧丞相猛的抬头,像是不敢相信他的话,他紧紧的盯着萧祈白的嘴唇:“你再说一次?是?”
“是。”痛苦的回答,却让亓元宏满意。
他翘着腿,斜眼看向萧祈白:“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亲口答应从越王,自己心甘情愿过来的?”
“不是!”萧祈白断然反对,“我是被设计的……”
“不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亓元宏就打断了他的回答,“可你在大殿上是怎么说的?这么快就推翻自己的话,萧祈白,要不要我找人来和你对质?”
萧祈白寡言。
是的,虽然详细的内容现在已经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了,但他的确曾在从越的大殿上说:他萧祈白心甘情愿的出使北冥。这是铁板子钉钉的事实。
可他……可他那是……被逼无奈啊……
萧丞相也看着他:“你真的答应从越王,你愿意出使北冥?你告诉我,你没有说,你没有答应是不是?”
他急迫的模样,就像是恨不得现在就能□出来替他作答。
可萧祈白在萧丞相一片期待的眼神里,沉重的点了点头:“我的确答应了从越王,是我亲口答应的。”
如今,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设计的,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他,萧祈白,不再是从越人,却无法违背自己的诺言。
萧丞相眼底的一抹希望消失了,彻底泯灭在了那浑浊的眼睛里。
他疲惫的摇头:“作孽,作孽啊……”
套中套
赵茴儿在自己的住房内已经等待了一天,从早上到达到了现在的黄昏时间,滴水未进,饿的已经头晕眼花。她掀开自己的头盖布,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红色,一切都是以红色调为主,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这么一副喜庆热闹的感觉,而不是为了她的婚姻大事。
室内,炉火还在慢慢的燃烧,炕得她脸因为上火而有些发红。她随意走到一边的梳妆台上,却发现上面摆放着精美的糕点。
“咕咚”一声,她都能听得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她心里不觉有些抱怨自己,为什么早不拿掉头盖布,早一些发现呢?
狼吞虎咽的吃掉了几乎半盘子的糕点,差点被噎死,北冥的糕点即使模仿从越精美的花式,也远远比不上它质地的纤细。
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茶水杯一样的壶,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来就对着嘴猛灌。
“噗……”在第一口下肚子以后,她把嘴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趴在地上狼狈的干呕。
真难喝,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拿起自己随身带来的丝帕擦干净了自己的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除了那一双眼睛还在直溜溜的看着自己外,似乎都很陌生。
陌生,她没有想到自己穿上嫁衣的那一天这么快就会到来,她更没有想过自己的嫁衣会是这样的鲜红,红的像血。
外面的婢女听见了房内的动静之后走了进来,看见了桌上地上一滩滩难看的杂物,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动手清扫起来,反倒弄得赵茴儿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着地面上铺就的羊毛毯,知道这些东西很难清理。
房内来的人,进进出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她见最后一个人拿着工具转身就要离开,赵茴儿便自己追了上去:“哎,等等。”
那人转身:“公主有什么吩咐?”
公主?这么说,自己还不是王妃的身份?她摇摇头:“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问问,我的那些婢女侍从都去哪里了?”
“公主请放心,他们现在在王那里,等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了。”说完,她将帘布放下,堵住了赵茴儿的去处,“现在是军营,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走动,公主请回吧。”
连这个闷人的帐篷都无法出去,这才叫无聊。赵茴儿丧气的回到那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的人发呆。
不知道祈白哥哥去了哪里,他还生她的气吗?她也不是有意想骗他的,只是二哥教她做的事情,那一定有二哥的道理。
她听见外面有士兵经过的声音,那种叮叮当当的响声让她有些好奇。她偷偷的窜到窗户前,掀起一角帘子,却正巧看见了她的祈白哥哥和她那个未来夫君站在一起,好像在谈论着什么不愉快的话题。
萧祈白的脸自始自终没有笑过,而那个陌生的长得很帅的人,却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脸。
这个人就是北冥王吗?自幼生长在深宫之中的赵茴儿自然不认识他,只是看他那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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