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颖洛吃完了早餐,往窗外看了看天色,说:“若荷,你第一次来,我们出去逛逛,就当约会。”
“好啊。”叶若荷暗喜,这是颖洛示好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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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叶若荷回楼上梳妆打扮的时候,阿豪苦着脸凑近小声问:“大哥,你明明知道有人盯上了你,还出去大摇大摆约会,不合你的作风。还有,这女的摆明就是来吃定你,你跟她走得太近,小夏少爷怎么办?”
颖洛哼一声:“你跟了我几年?”
阿豪一楞,大哥问这问题真奇怪,可既然问了,他又不敢不答,心里默算了一会,才答:“十年。”
“当了我心腹十年,却连我现在的打算都猜不出,你是被那只死狐狸精给迷得脑筋都变笨了是不是?很好、很好、为了让你脑筋清醒些,我早该宰了那狐狸精,免得哪天被属下给拖累。”
“别啊,大哥,别杀了小春。”阿豪大惊失色,事关小老婆的生命安危,他脑筋也就不得不转动快速,脑中电光石火一转:“啊、我懂了、老大是掩人耳目,移转目标,所以才要……”
果然是大哥,故意带叶若荷往人多的公共场合露面,一方面看准了暗中窥视者不敢在大白天公然动手,二来借着在外头与叶若荷亲密的互动,造成她受颖洛重视的假象,如此,颖夏就不会受到太多注意,相对的也就安全些。
颖洛知道阿豪已经想透了,又问:“我昨晚要你在小夏身边多伏几个暗桩,办妥了?”
“妥了妥了,年轻的几个安排当学生,随时注意校园动静;少爷一出校门,除了诚之外,还有三个最顶尖保镳隐藏于少爷五十公尺内保护,以防受到狙击。”
“你果然还是我的心腹。”冷冷笑:“那就让季春活久一点,算是嘉奖你。”
“谢谢大哥!”
阿豪大声道谢,然后抹抹额头上的汗,心道好险,小老婆的命可被他保住了,等这里的事情终结,他可得跟小老婆从床上讨回这笔恩惠。
叶若荷到家里的第二天下午,颖夏回来就见到客厅满满的购物袋,问了阿豪及弈辰,才知道双亲一整天都在外头游玩,父亲甚至带母亲到有名的精品街上去,随她挑选昂贵的饰品衣物,当凯子当得开心。下午两人回来,把包装精美的购物袋放在客厅,只待一下又相偕离开。
颖夏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不是不愿意父亲送礼物给母亲,只是心底总隐隐有些不安。
天色晚了,诚之把晚餐摆上了桌,颖夏问父母亲怎么还不回来?
“大哥带、呃、叶小姐去餐厅吃饭,阿豪还有弈辰都跟着去了。”
诚之硬生生把“那个女人”四个字给咽回喉咙,他们再怎么不待见叶若荷,也不敢在颖夏面前以不礼貌的称谓来直指对方。
“喔。”安静的坐下来,跟诚之两人安安静静的用餐,一如父亲平日仍在国外工作的时候。
诚之查觉到颖夏神态落寞,也不知该怎么安慰,用餐气氛低调到无法再低。吃完饭他收拾碗筷,颖夏则说要上楼写报告,接着没再下楼过。
颖洛与叶若荷回来都已经是晚上十点过后了,他们两人在高级餐厅里还用了些酒,感觉得出两人皆有些醺醺然,叶若荷揽着颖洛强壮的手臂,亲密有目共睹。
“说真的,年轻时不觉得,却没想到你会是如此迷人体贴,这样的男人到现在还没结婚,真是奇怪……”叶若荷咯咯笑。
颖洛拍拍她搭在自己臂上的手,回答:“我混过黑道,没女人敢跟着,随时随地怕被警方约谈,更要是被我仇家盯上,连命都没了。”
叶若荷听了心底一惊,倒没深入想过这问题,可转念一想,颖洛目前化名从商,应该是跟黑道脱离了关系,于是努力再展甜笑询问。
“现在你可是个大商人,主要活动都在外国,总可以安定了吧?”
“谁知道?”给了个不置可否的回答。
叶若荷觉得今天颖洛对她态度出奇的好,在外头也与自己态度亲密,这让她成竹在胸,也不管颖洛的三个下属还在一旁待命,柔弱无骨的娇软身躯整个都靠到了颖洛身上,挨擦他阳刚的身躯。
“今晚……还想好好聊聊吗?”
暗示的意味明显,她认为已经水到渠成,颖洛早就再次臣服于自己的魅力之下。
颖洛没回答,转头问诚之:“小夏呢?”
“少爷吃过饭后就上楼了。”诚之报告:“没听到任何声音,大概睡下了。”
颖洛点头,轻轻拨开女人说:“你今天陪我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换个地方玩。”
叶若荷一时间有些错愕,以为经过一整天的厮磨,她已成功收服男人的心,没想到对方还守着最后一道防线,难道他还考量着什么?
难怪没有任何女人征服得了他,颖太太的空缺也一直落到现在。
叶若荷心里虽急,却知道绝不能在此刻露出一丝一毫的猴急,让颖洛心生反感或戒心,因此她只是嫣然一笑。
“很期待明天的行程,颖洛,你总是能给我惊喜。”用诱惑的丰唇低语。
颖洛没再说任何话,径直上了楼往自己房间去,房内床头开了小灯,贴心的儿子让父亲回来后也不至于磕绊到家具。
小家伙已经躺床上里侧睡着了,颖洛静听他的呼吸声,判定不是装睡,他立刻去浴室简单洗了个澡,披了睡袍后就躺往床的另一边。
儿子依旧没醒,却睡得不甚安稳,眉头不若往常舒展,昏淡的床头灯光打上那细致的脸庞,反射出一层纠结的光晕。
任何表情在溺爱成性的父亲眼里看来都是可爱无比,本来还想挖儿子起来说说话,或者调戏一番,见他睡熟了,也不忍心打扰,最后往那粉嫩的脸颊与挺翘的鼻头亲吻了好几下之号,才钻入已经被煨热的被窝里。 除了父亲回家的那几日是例外,颖夏平日的生活都很规律,早睡早起,所以昨夜父亲还未回来他就睡下了,早晨七点准时睁眼,发现身上很重,囧,又被父亲给压着了。
或许因为满身都是精实的肌肉,颖洛手脚的重量能让瘦弱的小兔子动弹不得,偏偏这老子又养成了抱儿子入眠的好习惯,于是可怜的颖夏醒来后做的最艰难运动不是抛弃暖洋洋的被窝,而是要想办法挣脱牢笼,幷且小心不吵醒人,免得被父亲以晨间勃起的理由继续抓回床里做运动。
今天颖夏运气好,很轻松就从父亲怀里钻出来,正要翻过父亲下床,听到人梦呓了些什么,吓到他僵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几秒钟之后他再度尝试,终于踏出床外,回头望,父亲满脸胡渣的脸容看来颓唐性感,充满了男人味,让颖夏好羡慕。
试探着用手去摸摸父亲的脸,被刺痛了,再转而摸摸自己脸,平滑顺畅,真的跟父亲不能比,体质的关系让他身上的体毛幷不浓密,就连脸上也一样,好几天才需要动用刮胡刀一次,他猜想自己永远也无法长出浓密的胡子来,让自己外表更刚强一点。
父亲果然是他永远到达不了的目标啊,不管是内心的强韧度,或是外形的俊酷,这样的父亲看来完美,唯独道德感可予诟病,比如说从前在黑道里干的一些坏事、比如说与儿子干着人伦不容的把戏。
颖夏知道自己也没立场指责父亲,只要能跟父亲在一起,享受他的疼爱,就算老天爷要惩罚这不伦,他也愿意。
想到这里,心里浮上汹涌的爱意,他低下身来往父亲脸上亲一口,突然又觉这行为大胆,平常他绝不可能做出来,今早是怎么了?
人立刻又臊热起来,亡羊补牢似的拿衣袖抹抹父亲的脸,以为能抹去他的犯罪痕迹。
然后轻手轻脚溜下楼去,今天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颖夏下午回家时,见到来接他的诚之表情怪异,吞吞吐吐有话不敢说。
“有事?”颖夏猜测着问。
诚之被阿豪交代要用最快的速度带颖夏回家,不能在路上耽搁,只好说:“少爷,回去再解释。”
颖夏想追问,最终还是住口,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说不定会在眨眼间逝去。他安慰自己:反正从小他没得过什么,如今就算失去,也必须学着自己想开。
很快到达家里,阿豪在一楼里拦下他,告知的却是另一件消息。
“……中午大哥带、那个、叶小姐去外头餐厅吃饭,出来时遇到袭击,头部受到撞击……没生命危险,只是……”
颖夏听到没生命危险,放下心,忙又问:“报警了?啊、让我先去看爸爸……”
阿豪把颖夏拦下。
“少爷别说笑话,一旦报警,警方要怀疑起大哥,逃都逃不了。”颇为难地说:“……不过、有件事很麻烦……”
颖夏看看阿豪、又看看楼上,到底何种麻烦事?。
阿豪接收到颖夏的眼神,心底哀叹:少爷啊,别用那种可怜汪汪的无辜大眼睛看我好不好?唉、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事,却因为颖洛遭遇的突发事故而变得复杂。
“到底、到底怎么了?”颖夏被阿豪的表情弄得自己也都七上八下起来。
“大哥在混乱中撞到头,没外伤,只是有些脑震荡现象,然后……这个、忘了一些事。”
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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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目前的记忆停留在十七岁……总之、我是说、唉、那个……他把年轻时离家后的所有事都忘记了,包括当上山魑堂堂主、领少爷回来养、被警方通缉逃往国外、还有国外公司的事情。医生说这叫做短暂失忆。”
颖夏一时间还没意会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傻楞楞跟着复述:“短暂失忆……”
阿豪苦恼的搔头:“我花了好几个小时跟大哥说了这几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戒心还强,也不知道能接受几成……小夏少爷,你可得挺着点,医生说他这情况应该不会持久,长则几个月、短则数天就会记起所有事。”
“阿豪哥是说……爸认不出我……”一旦领悟了重点,颖夏如堕冰窖。
“是啊,我跟了他十年,结果一见到我,就嚣张的说别惹他,他随时能叫十几个小弟来打爆我头。”阿豪说着说着,竟然崇拜起来:“原来大哥年轻时脾气那么冲啊,蛟龙果然不是池中物……”
颖夏懵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阿豪:“现在、我、可以看爸爸吗?”
“可以。”顿了顿,阿豪斟酌着用词:“现在大哥只对叶小姐有印象。真糟糕……我已经尽量把他失忆前交代过的话又都说了一遍给他听,希望他能听得进去。”
“爸失忆前交代过什么?”
阿豪本来想将颖洛让叶若荷李代桃僵的策划给说出来,后来想想,颖夏这时应该心乱如麻了,就别让他心里上多增加负担吧。至于叶若荷那里有他负责把关,绝不会让她趁机当上大嫂。
“跟山魑堂的恩怨有关。总之,少爷你放宽心,大哥做任何事都是为你着想,叶小姐在这里待不久。”
颖夏被阿豪点出了心思,觉得羞惭了,低头往楼上去,阿豪忙跟在后面。
第六章
颖洛躺在床上,太阳|穴上方有一些痛,脖子部分则硬硬的,稍微转动就发疼,胃也不太舒服,但这些都只是身体上轻微的症状,他平日爱打架,对疼痛的感觉早已不那么敏锐,真正让他不舒服的,是不久前一个外表凶狠的男人对他罗里罗嗦的那一大堆事。
那男人叫做易豪,说的事情匪夷所思,若不是亲眼确认镜子里那成熟剽悍的脸与身材就是自己的,他会以为这是梦。
明明还是个十七岁的小伙子,学校里坏学生的榜样,最爱聚众闹事,跟流氓称兄道弟,有个风骚到不得了的女朋友,怎么一觉醒来,他已经四十岁,有个儿子,还曾经在黑道中呼风唤雨,目前则是中规中矩的商人?
他看看自己,裹在宽松睡袍里的是成熟的男人体态,遒劲发达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长年锻炼的成果,至于他的容貌,迥异于惨绿少年的单薄,俊锐酷厉的线条由风霜镌刻而成,大风大浪里打过滚,由不得他不接受易豪的说法。
严格说来,他对于目前的境况还是存保留态度,失去部分的记忆不代表必须将陌生人的话照单全收,谁知道易豪会不会是他的敌人?
心底虽然转着千奇百怪的臆测,但易豪毕竟忠心耿耿在他身边待了十年,颖洛下意识还是很难将他当敌人。
“吃苹果。”叶若荷在他床边搬了椅子坐,削了苹果皮又切片递给病人。
颖洛斜眼看人,记得昨天才跟十七岁的她在放学后的空教室Zuo爱,今天她成了个艳美熟女,据说还替自己生了儿子,这……
没有任何愧疚,颖洛天生是凉薄的人,若意豪对他述及的历史属实,那么他当初的确做了个明智的抉择,包括离家不跟这女人结婚,没继承家里那烦得要死的事业,当上一心向往的黑道份子、成为呼风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