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抑制不住的感动。
“没用的,在慕尼黑时,医生就说了,你妈妈的病是没法治疗的。”孙耀文摇头,云儿害怕上医院,这也是为什么他宁愿自己照顾云儿,都不送她去医院治疗,因为医生早就断定没药医。
如今,自己也没几天活头,再也没能力照顾云儿,就按她子女的安排吧,孙耀文疲惫的闭上眼睛,他是真的累了,很累,很累。
“文叔,你恨我妈妈吗?”冷若妍问,文叔对她妈妈的爱,即使在妈妈精神不正常的时候依然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妈妈却几乎要了文叔的命。
这时候,冷若妍才是真心的叫孙耀文一声文叔。
“不恨。”孙耀文缓慢地摇头。
“为什么不恨,若不是她伤了你,你不会……”冷若妍再也说不下去,妈妈这次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今后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快死了是吗?”代替冷若妍接下话,孙耀文说:“我这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这是老天给我报应,我没什么好怨恨的。”
是的,他不恨云儿,虽然云儿几乎要了他的命,实际上,他也真活不久了。
“对不起,我为我妈妈道歉。”看着孙耀文无怨无悔的脸,冷若妍红了眼圈。
“不用。”孙耀文觉得难受,他咬牙忍住,冷若妍看出他的痛苦,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站在一边干着急,孙耀文等痛稍微缓和了些,才继续说道:“小妍,好好活着,做事情前先想想对与错。”
可惜,他的觉悟来的太晚,失去的已经回不来。
冷若妍问:“我知道了,文叔,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我或许可以帮你想办法完成。”
“没用的,她不会原谅我,更加不会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说这番话时,孙耀文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绝望。
自己做了太多错事,才导致悠悠带他如陌生人,小妍问他心愿,他还能有心愿吗?如果有的话,他可不可以再见悠悠一面,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
他的女儿,被他伤到不认他的女儿,他再也见不到了,身体好的时候,他抱着微薄的希望等,每天都出门到处走,就是想不期然的遇到悠悠,可是,老天一次让他如愿的机会都不给。
“你指的是孙幽悠吗?”冷若妍问。
“你……”孙耀文的话卡在,问不出口,怕再一次失望。
他终于明白,悠悠小时候自己打碎她希望时,是多么的残忍,他现在全部尝到了。
冷若妍说道:“如你所想,我给我哥打了电话,他会告诉孙幽悠你现在的情况。”
“小妍,谢谢你,让她知道我的情况也好,我不期待她能来看我,只要她知道,我离开了就好。”激动的孙耀文,对冷若妍不断的道谢,红了眼眶。
他是真的感激冷若妍,就算他见不到悠悠了,只要让悠悠知道他离开了,这样也是好的,再好不过了。
“你真这么想。”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冷若妍和孙耀文同时看过去,只见门口处站了一男一女,女的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悠悠吗?
“哥。”看着两人走进来,冷若妍喊了冷烨一声,冷烨点了点算是回应,冷若妍苦涩的垂下头,她的哥哥,小时候疼爱她到心坎的哥哥,如今对她却是疏离的连说一句话都不肯。
“文叔。”冷烨看了孙耀文一声。
“悠悠……悠悠……”激动的孙耀文想坐起身,孙幽悠和冷烨都没动,没人帮忙孙耀文根本坐不起身,挣扎了半响,他终于放弃,目光却是定定的落在孙幽悠身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怕自己是幻觉,只要一眨眼,悠悠就不见了般。
“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看着床上挣扎不休,却没能如愿,最后放弃的老人,孙幽悠声音平淡的没有一点温度。
“悠悠,谢谢你来看我,我死也瞑目了,终于可以解脱的去见你妈妈了。”孙耀文老泪纵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听到孙耀文提到自己妈妈,孙幽悠身体震了一下,冷烨原本握住她柔荑的手,改为揽着她纤细的腰,孙幽悠回头看了冷烨一眼,心里有了底,转身看着孙耀文,孙幽悠说道:“你见到她,请帮我转达,我过的很好,很幸福。”
孙幽悠说这话不光是让孙耀文转达,更是在告诉孙耀文,她过的很好,很幸福。
“很幸福,很幸福,真好。”喃喃念着,看着孙幽悠的眼眸失了焦距,目光涣散的不知道看向哪里。
“我们走吧。”转头,孙幽悠对冷烨说。
冷烨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着走出病房。
“孙幽悠。”一个声音叫住了孙幽悠和冷烨,两人转身,见冷若妍疾步走来,孙幽悠和冷烨站在原地等着冷若妍,冷若妍看了冷烨一眼,对孙幽悠说:“文叔都这样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就不能多陪他一会儿,哪怕是几分钟?”
孙幽悠对孙耀文的态度,冷若妍也是看不顺眼的,但她决定不与孙幽悠计较,只要孙幽悠留下陪孙耀文一阵。
“我没有义务。”孙幽悠淡淡的说道。
冷若妍一愣,双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孙幽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为人女儿竟然说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义务,哪怕是陪伴几分钟。
“你怎么这么冷血,你知道不知道,文叔天天念叨你,虽然他没明确的说出来,但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想见你。”冷若妍因为气愤,没控制住自己说话的音量,一时间,引来不少护士和病人注视的目光。
孙幽悠平静的问:“我不是来了吗?”
孙幽悠认为,她来看了孙耀文,已经勉强自己了,再让陪着孙耀文,抱歉,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冷若妍则认为,孙幽悠是孙耀文的女儿,又是现在孙耀文最牵念的人,理应在这里陪着孙耀文,直到,孙耀文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你……”冷若妍刚开口,冷烨就打断了她。“小妍,别为难悠悠。”
“为难她,哥,里面的人是她的父亲,生她的亲生父亲,她对自己的父亲尚且如此,你以为她能对你有多好的情。”嘲讽的看着冷烨,冷若妍迎视着冷烨的目光,虽然心里害怕的打退堂鼓,却硬撑着不肯退让。
“冷若妍。”冷烨沉声叫出冷若妍的名字。
气氛瞬间变的紧张起来,过往的护士和病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以为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也只有这样的戏码让人津津乐道。
“我的父亲早就死了,在他选择你母亲,放弃我的时候,他就不是我父亲了。”孙幽悠淡然的声音介入,瞬间解除了这一方的紧张气氛。
“悠悠。”冷烨轻喊她,孙幽悠回以他虚弱的一笑,说道:“我没事,走吧,朵朵该放学了,我们去接她。”
“然后一起回家。”冷烨接话。
“当然。”孙幽悠说,两个无视冷若妍,直接走人了。
冷若妍回到病房,孙耀文躺在病床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他在念什么,冷若妍不再看他,拿起自己的包包走了。
“我是不是很冷血?”车上,孙幽悠偏头看着开着的冷烨问。
“不是。”冷烨回答的十分坚定,单手控制方向盘,一只手伸出握住孙幽悠放在膝盖上的柔荑,拿到唇边吻了一下。“悠悠,别在意若妍说的话,她什么都不了解,说出的没有可信度。”
“可是,她警告你了,说我不会对你多有情。”抽回手,是孙幽悠撇了撇嘴,冷若妍的攻击她从来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冷烨的想法。
冷烨说:“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怎么会信若妍的片面之词,再说了,我要你多少情做什么,我要的是你的爱,你已经给我了。”
孙幽悠笑了,笑容如雨后荷花般炫目,看的冷烨心荡神驰,要不是他正开着车,一定抓过她,好好的吻到她喘不过气来。
冷若妍回到家,打开客厅的门,刚将客厅的灯按亮,入眼的脏乱把她吓了一跳,小饰品和小件家具东倒西歪,厨房冰箱里的食物也被丢的到处是,整个客厅像是地震后的遗址。
而她的妈妈,正蹲在沙发边,瑟瑟发抖,冷若妍顾不得收拾,赶忙来到沙发边,在她白凤云面前蹲下,伸手拍白凤云的手臂。“妈,妈,你怎么了?”
“有坏人,有坏人来了,耀文,耀文你在哪里?”白凤云抬起头,见是冷若妍,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孙耀文,立刻不依东张西望。
“妈,文叔在医院,是你伤了他。”抓住母亲的手,冷若妍说。
“不是,我没有伤人。”白凤云慌张的推开冷若妍,又往沙发的位置缩了缩。
冷若妍,连着喊了白凤云几声,连哄带拽的把白凤云从地上拉起,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白凤云嚷嚷说她饿了,冷若妍走到冰箱边,打开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入口的东西,都让妈妈给扔到地上了,一阵翻找,最后找到一盒牛奶。
走回客厅,冷若妍把牛奶递给白凤云,白凤云接过,立马喝了起来,冷若妍看着这样的母亲,心酸不已,她坐到白凤云身边,试着和她沟通。“妈,一会儿会有医生来带你看病,你好好配合,好吗?”
“看病,看什么病,我没有病。”白凤云说完,转身背对着冷若妍。
“妈。”握住白凤云的双肩,冷若妍试着和她讲道理。
“不看,不看。”白凤云又开始嚷嚷。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冷若妍无奈的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走出去开门,门口处站了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医生。
“你是冷若妍女士?”其中一位医生问道,冷若妍点头,男人自我介绍说:“是这样的,我们是丘山精神病院的,你之前和我们预约来接人,请问,现在要走了吗?”
“可以,请进来。”冷若妍退开一步,让医生们进屋,知道是自己先前为母亲联系的医院,她重重的松了口气,殊不知,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屋子里的白凤云一见陌生人,立马跳了起来,抓起地上的台灯朝着医生们打去,边打边嚷嚷。“啊,坏人,坏人,耀文救命。”
白凤云满屋子跑,医生们追,势必要抓住她,一时间,客厅里犹如鸡飞狗跳。
倏然,白凤云朝着门口跑去,冷若妍惊的愣住,喃喃喊出一声。“妈。”
白凤云已经跑了出去,直接从大门跑到公路上,很快不见了身影。
“冷小姐,你母亲的病不容乐观,她这样跑出去,很容易出事,你要个心里准备。”一位医生对冷若妍说道。
“我现在就去找她。”回神的冷若妍,立马跟着跑出去。
隔天,冷若妍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孙耀文在前一天的晚上去世了,叫她去医院处理后事,她赶去了医院,就她一个人送行。
曾经风光无限的孙是集团总裁,孙氏继承人的父亲,那么荣耀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个人在身边,别说葬礼了,送行的都只有冷若妍一个人。
冷若妍想联系孙幽悠,可是她找不到人,想到孙幽悠那天从头到尾的淡然神情,她打消了通知孙幽悠的想法。
从那天后,白凤云就再也没出现,冷若妍四处找她,都没有结果,打电话找冷烨求救帮忙,因为在医院对孙幽悠说了那番话,冷烨拒绝接她的电话,打了很多次,冷烨都不接,冷若妍才知道,她的哥哥是真不管她和妈妈的死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所谓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真是说的一点没错。
这天,孙幽悠约上海燕一起去看向南,两个女人分别被自己家的另一伴送到墓地,毫无形象的坐在墓碑边聊天。
为什么会坐着聊天呢,完全是因为海燕怀孕已经四个月,不能站太久,墓地又不可能有椅子什么的,两个女人就只能就地取材,坐在地上,背后是向南的墓碑,墓碑上,向南温润如玉的脸上,笑容可掬的看着两人。
说实话,两个女人,坐在一个男人的墓碑前聊天,这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色彩,还有点聊斋的感觉。
“悠悠,你说向南会怪我们吗?”回身看了向南的照片一眼,海燕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幽悠。
想起她们在法国时,那种惬意的生活,悠悠开酒吧,自己在家里做饭,成为专业的家庭主妇,那段快乐的日子恍如昨日,今时今日,她们的家人竟只剩下墓碑上的照片可以看了。
嘴里咬着根青草的孙幽悠,回头看了一眼,拿下嘴里的青草,说道:“不会,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希望他关心的每一个人都能过的好。”
向南是那么好的人,看着她们过的好,为她们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怪她们。
“是啊,这么好的人,却必须长眠于此地。”海燕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失落。
是感叹命运,也是为向南的英年早逝而扼腕。
“这是每个人的宿命,我们早晚会去见他。”咬着青草,孙幽悠口齿不清的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