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楼气乎乎地接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小秋儿的脸,但还不忘讽刺西尽愁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就只懂得哄女人开心而已,连刚出生一天的婴儿都不放过……」
刚刚小秋儿的突然啼哭,好像把岳凌楼的火药味冲淡了不少。再加上是西尽愁哄秋儿安静下来的,岳凌楼好像也原谅了西尽愁一些,低声嘟哝道:「为什么女人一到你怀里,就变得特别听话……」
听岳凌楼说话的语气,西尽愁知道他的火气降了不少,于是厚脸皮地答道:「也许,这就叫做是……魅力吧?」
「魅力你个头!」
「别不承认……」
「孩子抱好!」
说着,岳凌楼把小秋儿递到西尽愁怀里,西尽愁急忙接住,还没反应过来岳凌楼到底想干什么,正要问,却听岳凌楼道:「正好,反正你这么会哄小孩,就帮我照看着,我去把黎雪带下来。山上寒气重,不是她能久呆的地方,我们到镇上去……」
听岳凌楼说这话,西尽愁知道他已经气消了,于是笑眯眯地答道:「遵命。」
直到下山以后,岳凌楼才知道他们又回到了平安镇。
正好赶上集市,街道上很热闹,人来人往,拥堵不堪。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找了一间僻静的客栈住下。
岳凌楼一定要守在房间里,本想打发西尽愁去找大夫,但西尽愁说什么怕跟水零儿撞上,不敢到处乱走。于是两人给了店里的堂倌一点打赏,让他帮忙去请镇里最好的大夫过来。
大夫给黎雪看过,留下个方子,说黎雪只是一般的产后病,亡血伤津、瘀血内阻,关系不大,只要照方子抓药,好好调养一下,很快就能恢复。听了大夫的这一番话,岳凌楼总算安下心来,望着依旧躺在床上的黎雪,心里轻松了很多。
黎雪已经醒了,但双眼无神,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把小秋儿抱在怀里,一刻也舍不得放下。她没有向岳凌楼询问关于洛少轩的事情,恐怕是早依旧猜到,洛少轩留下她,自己随锦衣卫去了京城。
西尽愁把大夫开的方子交给堂倌,让他帮忙抓药,随后拍了拍岳凌楼的肩,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不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黎雪看。岳凌楼想想也是,就嘱咐了黎雪一句『好好休息』,便随西尽愁离开,两人在客栈底楼角落里的一张木桌旁坐下。
西尽愁问岳凌楼现在打算怎么办。
岳凌楼说,及早送黎雪回千鸿一派,毕竟只有那里,才算是黎雪在云南的家。西尽愁听后想了想,也点头表示同意,不仅同意,而且还打算一同跟去。
知道西尽愁的这个打算后,岳凌楼不禁皱眉道:「你不是说水零儿在追杀你么?还一同跟过来,也不怕水零儿误伤无辜……我还无所谓,但是黎雪,还有秋儿……出不得一点岔子!」
西尽愁纠正道:「她只是『追』我,不是『追杀』我!」
岳凌楼冷哼道:「一样的。你一天不把你的女人问题处理好,就一天别想靠近我!」
「有我在你身边团团转还不好,饿了帮你买吃的,冷了给你加衣服,小秋儿哭了还可以帮你哄一下孩子……」
西尽愁一点一点地数着自己的好处,但不等他数完,岳凌楼就打断他道:「如果只有你在我身边团团转,那还没有关系。烦就烦在有一群女人围着你团团转。你不嫌烦,我嫌!你不怕麻烦,我怕!你乐在其中,我不!」
「谁说我乐在其中了,我也……」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解释!」岳凌楼拍案而起,怒道,「如果真想解释,就先去跟那群女人撇清楚关系了,再回来找我!」
岳凌楼是有点冒火,但谁知西尽愁不但不着急,还很享受似的望着怒气冲冲的岳凌楼,狡黠地笑着。
「你笑什么?」岳凌楼被他笑得有点心里发毛。
西尽愁单手托腮,笑眯眯地望着岳凌楼道:「想不到我也能等到今天……」
岳凌楼朝他撇撇嘴,不接话。
西尽愁又道:「——等到你为我吃醋的一天。」
岳凌楼冷哼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西尽愁笑道:「如果有面镜子,你真该好好照照。看到底是我脸上的金子多,还是你脸上……酸巴巴的醋意多。」
「我懒得跟你讲!」岳凌楼跟西尽愁说不下去,转身走了。
◆◇◆◇◆◇◆◇◆◇
那天晚上,黎雪喝过药,早早睡下。岳凌楼和西尽愁,分别在她旁边的两个房间里住下。他们已经拜托别人买好了马车,只等明天清晨,就驱车赶回千鸿一派。
窗外明月越升越高,岳凌楼心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披上衣服坐了起来,坐在床上发呆。他现在的脑子很乱,因为脑子里面不仅装着黎雪和洛少轩,还有很大一部分装的是西尽愁。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变得在意西尽愁和欧阳扬音、尹珉珉、以及红叶之间的关系。
其实岳凌楼心里都知道,西尽愁和欧阳扬音的关系最多算是朋友;对尹珉珉的照顾和包容也更接近于父女的感情;而对红叶的关心和同情,则更像是兄妹。
只有对自己,西尽愁只有对自己的态度,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但即使知道这些,还是远远不够,岳凌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难道会是独占?
当这个词突然浮现在岳凌楼脑中时,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要独占一个人,也没想过自己会有想要独占某人的那一天。
——那种奇怪的在意,是否说明自己想要独占西尽愁呢?
这么一想后才发现,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吃醋?!
有那么短短一段时间,岳凌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正当他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坐到妆镜前了。月光从窗棂流泻而下,淡淡的银光映在镜面上,岳凌楼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那张看了十几年,看了成百上千遍的脸,竟在此时看出了一点不同。
特别是在想到西尽愁的时候,神态下意识地就会改变。
虽然极度不想承认,但好像真的……
——是有那么一点酸巴巴的?
岳凌楼撇撇嘴,气乎乎地一下把镜子放倒。竟在同时,听到身后传来『噗哧』的一声轻笑。扭头一看,果然就是西尽愁站在门口!
西尽愁急忙解释道:「不是我乱闯,是你自己没关门的!」
岳凌楼不理他,回到床上,拉上被子就想睡。西尽愁跑到床边坐下,把岳凌楼从被子里刨出来,戳了戳对方气鼓鼓的脸颊,笑道:「你刚刚……不会真的在看脸上有没有醋意翻腾吧?」
「我要睡觉。」岳凌楼把被子一拉,面向墙壁,缩成一团。
「我陪你睡。」西尽愁也把被子一拉,积极主动地被窝里钻。
「你给我滚下去啊!」岳凌楼压低声音喝道,还踹了西尽愁一脚,可是这一踹,非但没能把西尽愁踹下床,反而让西尽愁靠得更近。
在被子底下,西尽愁已经成功地抱住了岳凌楼的腰。
岳凌楼扭了几下,但还是赶不走西尽愁,索性不动了。
而西尽愁则覆了上去,在岳凌楼的耳边轻声道:「凌楼……我想做……」
「不行!」毫不考虑就拒绝了。
「我真的想做……」西尽愁还是不死心。
「不行!」岳凌楼立场坚定,毫不动摇。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做……」西尽愁开始装可怜。
岳凌楼的回答依旧是那两个字:「不行!」
「我脱你衣服了哟?」
不理岳凌楼的拒绝,西尽愁已经动起手来。岳凌楼挣扎了几下,但还是不太成功,被子被扬翻到地上,上衣也被硬扯下来大半。西尽愁压在岳凌楼背上,把岳凌楼压到床边的一个小小空间里,动弹不得。
西尽愁一边亲吻着岳凌楼头顶的发丝,一边道:「从明天开始就要赶路回千鸿一派,路上有黎雪在,想做什么也不方便。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其实,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说着说着,脸部肌肉不由自主地奸笑了起来,「所以才会把门留着,放我进来?」
被西尽愁压在身下的岳凌楼小声嘀咕道:「我只是忘了关而已……」
但这句话究竟能骗过几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真的?」西尽愁的表情写满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真的。」岳凌楼的声音依旧很小很小。
「真的?」西尽愁还在问。
「真的!」
把岳凌楼问冒火了,猛一抬头,头顶撞上了西尽愁的下巴,把西尽愁撞得『哎哟』一声,头晕眼花的。还没等眼前那些金星散去,突然感到一股力道把自己掀翻,想必是怀中的岳凌楼已经逃了出来。西尽愁仰面躺在床上,睁眼一看,竟看见岳凌楼已经坐在自己腿上。
「只是一次而已哦……」岳凌楼望着西尽愁的眼睛,阴沉沉地强调。
「这种事情,做着做着再说吧。」
西尽愁终于得逞,笑意更深,左手在岳凌楼背上一按,岳凌楼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上身就已经完全俯倒在西尽愁的胸口。
以这种姿势贴在一起,岳凌楼正好可以听见西尽愁的心跳,那是一种很能让人安心的声音。
西尽愁抚摸着岳凌楼的头发,而岳凌楼则以小幅度的动作,慢慢解西尽愁衣服上的扣子。刚解开两颗,手就顺着衣缝摸了进去,顺着骨骼的起伏,一直摸到心脏附近。西尽愁的心跳开始变快,而岳凌楼的手却停留在那附近不走了,来回抚摸着。
「怎么了?」西尽愁一边继续摸岳凌楼的头发,一边问。
岳凌楼稍稍移动身体,从西尽愁身下滑下来,睡在床上,拉下西尽愁的衣服。但随后,手指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还是在心脏附近一遍一遍抚摸着。那动作与其说是爱抚,倒不如说是在检查什么,西尽愁当然也察觉到了,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
这次,岳凌楼终于回话,声音很轻,并且充满了疑惑,他问:「是伤痕?」
在西尽愁的心脏位置,有一块两指宽、一寸长的疤痕。伤口很旧了,已经长成肉色,但即是如此,依旧还是显得比周围的皮肤稍微僵白一点。这块伤痕岳凌楼早就发现,也早就想问,但直到今天,才终于问出了口。
知道岳凌楼感兴趣的原来是这个,西尽愁淡然一笑道:「是胎记,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岳凌楼回得很肯定,「——是剑伤!」
「真的是胎记……」西尽愁又重复了一遍,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坚持。
「是剑伤!」岳凌楼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因为同样大小的伤痕,在你的背后也有一块。两处伤疤,看上去是同时留下的。能在前胸和后背同时留下相同的伤痕,我想了很久,但只能想出一种可能,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岳凌楼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他的眼中不光是疑惑,更多的是惊异和不敢置信。其实西尽愁也很吃惊,因为知道今天为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背上还有伤痕,他眸光深邃地望着岳凌楼,似乎在等对方把话说完。
于是岳凌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自己得出的结论:「——你曾被一剑透身而过!」
顿了顿,双眉不由得皱紧,岳凌楼又沉吟道:「如果西尽愁真的个无论心脏、还是胃袋都长在左边的怪胎也就罢了,但是——这两处伤口之间,正好夹着你的心脏!如果你真的是被一剑穿心而过……真的是被一剑穿心的话……」
——究竟怎样才能活到现在?!
岳凌楼说不下去。
——在这个世上,究竟是否有人,可以在被一剑穿心之后,继续存活?!
岳凌楼无法理解西尽愁的伤痕所隐藏的秘密,他只感到一阵一阵的寒冷从背脊袭上。
——西尽愁究竟是什么人?
——究竟怎样留下那两道致命的伤痕?
——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岳凌楼越往深处想,头就变得越痛。
这时,西尽愁又开始抚摸岳凌楼紧绷的脸颊,嘴里说的依旧是那句话,但却说得很轻很轻:「是胎记……真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翌日清晨,岳凌楼一行人起程前往千鸿一派。
还是西尽愁充当马夫,岳凌楼和黎雪坐在车厢内,黎雪抱着秋儿。他们动身很早,街上还没什么行人,略显冷清。马车穿过街道,出了城门,很快驶入山路。
秋风凉爽,桂花飘香,天阴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了。
西尽愁本来还担心遇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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