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了一半的时候,苏子墨累了,靠在城墙上向下看,半天不动弹,卫临川问道:“看什么,不会是想跳下去吧。”
“我在想一个人。”
“谁?你家那个朝三暮四郎?”
苏子墨笑了一声,卫临川就是这样总有本事让你在最痛苦的时候笑出来,“不是,在想一凡。”
“哦,我知道,你那个为国捐躯的前男友。”
“是,老天爷倾一座城断送了我的平静祥和。如果一凡知道我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后悔当初把我托付给了他。”
“听你这么说,这个一凡就不是人,是上天派下来的神,后来老天爷舍不得就把他又召回去了。”
苏子墨又笑笑说道:“你陪我去看他吧。”
卫临川吓了一跳,抓着她的胳膊说道:“我可不想死,你也不许。”
苏子墨忽然哈哈大笑,“想什么呢,是去墓园。”
“吓死我了。”
很久没有来过了,苏子墨一看到卓一凡的墓碑,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凡……我来看你了……”她坐在一凡的墓碑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卫临川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有些话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的,可能在她的内心深处最信任的是这个有担当的卓一凡。
哭够了,她走到卫临川身边说道:“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干什么?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去做个体检。”
“行。”
这件事苏子墨做错了,她不该让卫临川陪她去医院检查,这成了后来一切灾难的导火索。
卫临川看她挂了妇科,脸上挂不住了,“那个我在这边等你,检查完了来找我。”
“好。”
她挂的刘文秀大夫的号,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挂谁的号,只是看到挂号处她的名牌上写着一项“不孕不育”所以就选择了她。
一系列检查下来,苏子墨坐在门外等结果,过了两个小时,刘文秀把她叫了进去,笑眯眯的说道:“苏小姐,你的身体很健康没什么问题。”
“那为什么结婚这么长时间都没怀孕呢?”
刘文秀忽然笑了,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苏小姐,别和我开玩笑,你是在考验我的医术吗?你天天都吃避孕药,当然不可能怀孕了。”
苏子墨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往外涌,似乎是全身的温度,手脚瞬间变得冰凉,“医生,是不是弄错了,我从结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吃过。”
“怎么会呢,血液化验不会有错的,而且避孕药的含量还比较高呢。”
“可是……可是我……”
刘文秀看她乱了方寸说道:“你这样的情况也有可能存在,我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了,比如说情敌陷害,再比如说丈夫的见异思迁。”
这两样以前说起来对苏子墨没什么影响,可是现在却是招招毙命,那个看不见的情敌还有自己已经和别人进了酒店的丈夫,确实谁都有可能,她悲伤地看着刘文秀下意识的问道:“我该怎么办?”
“自己注意些,不要随便乱吃东西,过两周再过来做个化验,也许我说的并不灵验呢。”
苏子墨走出妇科门诊就觉得天旋地转,勉强扶住墙才不至于倒下,卫临川看着神色不对赶紧过来扶她坐在一边,他就觉得奇怪,虽然先前不开心,但是脸色没有这么差,做了个检查就成了这样,难不成有了什么病?焦急地问道:“医生说什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说。”
“送我回画室吧。”
“好。”
她没有见任何一个可能和洛邵阳有关系的人,包括丁管家和钟辉,她忽然觉得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信的,全都面目可憎。
洛邵阳晚上回家才知道苏子墨搬去了画室,他想了想只有报纸的事情,拉着丁管家问道:“太太看报纸了吗?”
“没有。”
“哦,那我去画室了,晚上就在那边了。”
他到了画室却看到苏子墨睡在阳台上的长沙发里,屋里的暖气很足热的像是夏天,她只穿了一条睡裙,被子也不盖蜷缩着趴在那儿,让人觉得可怜。
洛邵阳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她就势翻个身钻进了被子里,“你怎么来了?”
“我老婆在这儿,我当然也得来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睡这儿了?”
“没什么,不想回大别墅,太大太空旷,冷清。”
“对不起啊,最近冷落了你,就快了。”
苏子墨推开他的怀抱说道:“我很累想睡了。”
洛邵阳觉得有不妥,苏子墨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么冷淡过,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什么都不会说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进了浴室。
苏子墨忍不住流泪,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实在太陌生,太可怕了,他居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谈笑自如,继续做那个温柔的丈夫,原来二十多年都看不清一个人呢。
洛邵阳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苏子墨背对着自己已经睡着了,她的身体缩成一团,维持着揭露内心最惶恐不安的姿势。他害怕这样的苏子墨,像是在心里筑起了一道墙,把自己隔绝在了墙外。只是两个星期罢了,怎么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呢。
第二天一早,洛邵阳难得的没有早走,在厨房做好了早饭叫苏子墨起床,这一切原先看着温馨的举动,现在苏子墨只觉得欲盖弥彰,早餐吃进嘴里也是寡淡无味。
洛邵阳道:“晚上回家吗?”
“不回去,最近我想住在这里,什么时候等你忙完了再回去。”
洛邵阳看着她的神色,淡淡的不起波澜,拿不准她说这些话是带着情绪还是不带情绪,只好附和道:“好,那我晚上回这里。”
“随你。”
洛邵阳一上车就给钟辉打电话,“昨天太太怎么了?”
“没怎么呀,挺好的。”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没让我跟着。”
“和谁出去的?”
“卫临川。”
洛邵阳沉着脸,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老婆会和卫临川怎么样,只是在这样的当口忽然对自己冷淡了,这个原因自己不知道但是卫临川却可能知情,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没有去公司却去找了卫临川,“昨天,墨墨发生了什么事?心情很不好。”
“洛总,苏子墨是你老婆,跑来问我不合适吧。”
“昨天你见过她。”
“既然洛总觉得我会知情,那么我也不能辜负您的盛情。苏子墨看到了报纸,很伤心,我陪她去爬了长城然后去墓园看了卓一凡,再然后去了医院,她挂了妇科,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洛邵阳一听到卓一凡三个字就觉得浑身的血液往头上冲,这辈子他谁都不觉得是一回事,除了卓一凡,在苏子墨的心里卓一凡占着相当大的比重,某种程度上比自己还要大,“她去医院做什么?”
“这个答案只有你自己去问了,不过从妇科出来她的精神很不好,几乎崩溃,你最好问清楚。”
苏子墨还没去上班就看到洛邵阳去而复返,冲到自己面前问道:“你看到报纸为什么不问我?”
“问?问你什么?问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开房?我问不出口,脏。”
洛邵阳无法忍受苏子墨说脏的时候那种嫌弃的神情,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喝道:“我没有,我只是送她去酒店休息。”
“你哪儿不能送她,要送去酒店,她没有家吗?她是谁?”
“她是……”他忽然觉得不能把庄晓的名字说出来,一个在校的女学生,跟着老板去陪酒怎么说怎么难听,他不能悔了这个女孩子,也不能让苏子墨和她心生芥蒂,毕竟还是要做师生的。“她是我的秘书。”
听他回答的这么含糊,苏子墨忽然冷笑了一声,推开他往外走,他站在楼梯上问道:“你昨天去医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
不提医院还好,一提医院苏子墨就想骂人,她忍着心里的那口气,蹦出了一句话,“哪里都不舒服。”说完摔了门走了。
洛邵阳担心,只好亲自去医院问,挂号的医生卫临川已经说了,他径直找过去说明来意,刘文秀一脸恍然大悟说道:“你就是她的丈夫啊,赶紧回去劝劝,别吃避孕药了,昨天检查的结果很不好,再吃下去内分泌完全紊乱,对身体有害,我这医生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她吃避孕药?”
“对啊,你不知道?”
“吃了多久了?”
“应该挺长的了。年轻人,别怪我多嘴,小夫妻吵架归吵架,别拿下一代的事情赌气。像我以前的一个病人,因为不喜欢自己的丈夫,偷偷的吃避孕药,到后来爱上了别人更不可能和自己的丈夫和好了,好端端的家庭就这么散了,多可惜啊。”
这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洛邵阳满心满脑的猜疑。他一走,刘文秀拨通了一个电话,“付小姐,任务完成,两边都利索了。”
“好,随时注意。”
付若林又给庄晓拨了电话,告诉她可以停药了。她部署了这么久终于成功的让两个人互相猜忌,而猜忌就是最大的伤害,也是一切痛苦的开始。
☆、爱情也会是杀人的刀
洛邵阳从医院出来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找苏子墨,去质问她为什么,可是只拐了一个弯就变了主意,他问不出来,问她为什么吃避孕药?还是问她到底爱不爱自己?他害怕这答案不是他愿意听的。
梁文道打来了电话,语气里充满了兴奋,“洛总,批了,申请批了。”
“好,我马上去。”他强迫自己甩开所有的不快,车头一扭往公司的方向驶去。
整个公司几乎已经是狂欢了,准备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期待中的结果,洛邵阳千年不变的脸上也有了些许动容,他把所有的人招进了大会议室,意气风发的站在主位上,“今天过后,寰亚将迎来暂新的开端,我要感谢大家,没有你们就没有寰亚的今天,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知道对大家最好的感谢就是休假还有涨工资。”
大家赞同的拍手大笑,洛邵阳又道:“但是公司的运作还离不开你们,休假是不可能了,涨工资还是可行的,会后人事部留一下,我们商讨一下大家的薪资方案。”
“洛总万岁,洛总万岁!”眼前众人的欢快渲染了洛邵阳的眉眼,可是此刻他想到的是早上出门前那个自己最爱的女人,嫌恶地眼神和冰冷的话语。他艰难奋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给她最好的吗,如果连她都不稀罕了,自己做这些有什么用。
庄晓在人群中眼尖的捕捉到了他的落寞,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因为这层落寞的背后是对苏子墨难以遮掩的柔情。
此后的一个星期,所有的人都忙的脚不点地,恨不得变成个九头怪,千手妖。这几天洛邵阳几乎吃住都在公司,即使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苏子墨。
女人的心就是那么难测,她怪洛邵阳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所以她不想见他,可是当洛邵阳真的不来见她,她还会怪他,寡情薄意,冷血无情。这是他们自从在一起第一次分居,而且分的这么迅速,这么果决。
顾家瑞来上过几次课,粗线条如他都觉出了几分气氛的湿冷,尽管此刻已经初春。苏子墨穿着枣红色的衬衣,外面穿着黑色的针织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衬出了漂亮的腿型,她什么都不用做已经是一道风景,可是姹紫嫣红都掩不住她从骨子里渗出的悲伤。
卫临川经常来看她,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当着顾家瑞的面怒骂:“苏子墨,你丫的能不能争点气,好死不活的给谁看啊?他知道吗?”
苏子墨也不恼,抬眼看看她,卫临川在那样苍白无助的眼神下彻底缴械投降,放低了声调讨好的说道:“墨墨,对自己好一点,放不下他就原谅他,不能原谅就离开他,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何苦难为自己。”
苏子墨牵动嘴角,真的只是牵动而已,因为她的脸上丝毫没有笑意,“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你明知道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哼,在我面前这么说,你知道我很伤心吗?”卫临川再一次发挥了他的魔力,不见他做什么鬼脸,只是几句话就让苏子墨笑了出来。
“卫少是北京一景,等着安抚你伤心的女孩子都要排到天津卫了。”
也只有这个时侯,苏子墨才能感到一丝丝的温和愉悦,可是短暂的如同昙花,只美那么一瞬,过后的沉重呈现一片灰白之色。
穆浩博和展云良算是知道好消息最早的人,瞅着洛邵阳一切步入正轨,约出来庆祝,以往洛邵阳总会问去什么地方,计划几点结束,他们通常都会嘲笑他,是个十足的“妻管严”,可是今天他居然什么都没问爽快的答应了。
展云良放下电话自言自语道:“不对劲,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