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哭呢?
她迷惘地问自己。
为什么她要哭?
夏逢泉又没有死。
他还活着。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要哭?
叶西熙慢慢走到夏逢泉身边,轻轻地摸着他的脸颊。
冷的。
他的毛不再暖和。
变得冰冷。
叶西熙感觉到喉咙像被什么哽住,痛得不能自已。
一股从未有过的悲痛袭击了她的全身。
她再也无法忍受,趴在夏逢泉身上,痛哭起来:“夏逢泉,你快醒过来,我不要你死!我发誓,以后一定待在你身边,哪里也不会去!我会听你的话,我不会再惹你生气!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
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千疮百孔的,在手术室中回响着。
他的心痛得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睛,模糊一片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的所有力气,都已经被抽干,她蹲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那个夏逢泉,那个霸道的夏逢泉,那个强势的夏逢泉,那个大男人主义的夏逢泉。
那个比谁都爱自己的夏逢泉。再也不会回来了。
Chapter99
“西熙,西熙!”在浑浑噩噩中,叶西熙忽然感觉到有人把她拉离了夏逢泉。
她像疯了一样推开那人。
她不会离开夏逢泉。
她要陪在他身边。
她紧紧地抱着夏逢泉的身体,毫不松手。
“叶西熙,如果想要逢泉没事,你就给我清醒点!”一个声音穿透迷雾,瞬间进入她的脑海。
她想,她想夏逢泉活着!
叶西熙回过神来,才发现,夏虚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夏虚元快速说道:“西熙,你仔细听着,逢泉心脏停止才三分钟,只要你换血给他,改变他的体质,或许他的心脏能够重新跳动。”
叶西熙先是呆愣着,隔了会,猛地站起来:“还愣着干嘛?快换啊!”
夏虚元耐心解释道:“因为你们的体积相差太大,那就意味着,你必须将全身的血换给他才行。虽然你是不死之身,造血速度比常人快,但这么大的失血量,一定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严重损伤,你想清楚了……”
叶西熙深深吸口气,打断他的话:“夏虚元,你再敢多说一句这样的废话,我就将你阉了,然后把你家小弟弟混着千年人参熬成汤给你灌下去!你管我哪里会损伤,先把夏逢泉给我救回来!”
这时夏虚元人生第N次被威胁,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让他毛骨悚然的一次威胁。
于是,一切设备都快速准备好了。
叶西熙就躺在夏逢泉身边,看着那条连接自己和夏逢泉身体的管道,里面,暗红的血液流动着。
可是,夏逢泉没有动静。
叶西熙焦急地问道:“这样的成功率有多大?”
“以前从未有过先例。”夏虚元缓缓说道:“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叶西熙低头,看着夏逢泉,眼中闪过一道坚定而温柔的光:“一定会成功的,毕竟……他是夏逢泉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西熙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毫无血色。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很晕。
可是她咬牙坚持着。
慕容品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悄悄问夏虚元:“要不要先让西熙休息下?我看她都快不行了。”
“好啊,”夏虚元微微一笑:“你去。”
慕容品点点头,走了过去。
不一会,他又脸色惨白地回来了。
“她是不是也要为你家小弟弟和千年人参炖汤?”夏虚元问。
慕容品点点头,打了寒噤。
在那瞬间,两人有个同样的想法——在夏逢泉醒来之前,除非吃了豹子胆,否则千万别跟叶西熙说一句话。
叶西熙平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头顶的无影灯。
灯光惶惶的。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浑身冰凉,是种彻骨的干枯的冰凉。
她的眼前,已经渐渐发黑。
她要昏过去了。
叶西熙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明白,如果自己晕倒,夏虚元和慕容品便会阻止这场输血。
坛子不能放弃,这是唯一的希望。
身边的夏逢泉,依旧没有动静。
叶西熙慢慢将手伸过去,握住他的爪子。
他的爪子,是尖锐的,但叶西熙一点也不害怕。
她紧紧地握住。
为了不让自己昏睡,叶西熙开始回忆自己与夏逢泉之间的事情。
从第一天认识开始,一件一件,仔细地回忆着。
她发现,自己和夏逢泉大部分时间都在争吵。
她还发现,就在不久前,自己还把夏逢泉当成欲出之而后快的恶魔。
她同时还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他了。
所以,她绝对不会让他死去。
灯光开始变得模糊,叶西熙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耳畔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周围仿佛有很多白色的人影在晃动。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她轻轻地问自己,不是出来买药吗?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夏逢泉还在旅馆等着她,不能让他担心,她要起来,她要起来,她要……
叶西熙陷入了昏迷,而握住夏逢泉的手,也松开了。
叶西熙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另一个病房中。
满眼的白色。
在那一瞬间,她有丝恍惚,好像是刚投胎转世一样的混沌。
但仅仅过了一秒钟,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夏逢泉!
叶西熙忽的翻身而起,速度太快,头发昏,身子无法保持平衡,竟摔倒在地。
一旁的夏虚元赶紧将她扶起:“你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
“夏逢泉呢?”叶西熙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微弱而焦急:“夏逢泉他……他醒过来了是不是?他醒过来了是不是?!”
夏虚元看着她,缓缓地摇摇头。
叶西熙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心脏是说不出的胀痛,她想哭,可是却流不出泪来。
夏逢泉还是去了。
他还是离开自己了。
骗子,骗子。
他这个骗子,不是常说会管她一辈子的吗?
一辈子还有这么长,为什么就抛下她不管了。
叶西熙一把扯下腕上的输液管,血慢慢流出,可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她整个人,都是空空茫茫的。
她要去见他。
她要去见他。
在夏虚元的指示下,她来到了夏逢泉所在的房间。
她站在门口,手握着手,却忽然不敢进入。
她害怕看见他冰冷的尸体,害怕这冰凉而残酷的事实。
可是,夏逢泉会孤单的。
他一个人躺在哪里,会孤单的。
叶西熙转动了把手。
她的手,是颤抖的。
门缓缓打开,她看见了——夏逢泉紧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叶西熙呆住,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夏逢泉已经变回人形,身边的心电监护仪,也显示出他均匀平稳的心跳。
叶西熙使劲地闭上眼,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这样重复重复再重复,所看见的一切还是没有改变。
不是幻觉。
是真的!
“夏虚元,你不是说,夏逢泉已经死了?”叶西熙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需要别人亲口告诉自己。
“我没说过。”夏虚元轻轻否认:“摇头的意思是,他暂时还没醒过来。”
叶西熙:“@ # ¥ % ……”
Chapter100
无论如何,夏逢泉是活着的。
而叶西熙,也是活了过来。
她走到夏逢泉床前,坐下,俯下身子,躺在他身边,
她依偎着他。
经过了失去,她才明白,夏逢泉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她爱着他。
就像他爱自己一样地深。
夏逢泉的身体,是暖的。
叶西熙微笑着。
等到神经彻底放松,疲倦和虚弱像潮水一般像她涌来,叶西熙闭上眼,开始打盹。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在争执,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听见,有人慢慢向自己走来。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了游一诫。
他看着她,眉宇间有种她从未见过的神色:“你……看上去,脸色很差。”
叶西熙撑起身子,直直地回视着他。
慕容品赶来了,警戒地说道:“游先生,我们的人也在这里,请你别轻举妄动。”
“这是在意大利,只要你们在这里一天,就斗不过我。”游一诫缓缓说道:“我既然敢杀夏逢泉,就不会在乎多杀他一次。”
叶西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慕容品也沉默了。
游一诫的话没错,强龙敌不过地头蛇,即使夏家再厉害,在意大利的势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游一诫。
昨天游一诫放过他们,也是一时的情形所迫。
今天,他们恐怕没有这么幸运了。
“西熙,如果你乖乖跟我回去,”游一诫柔声道:“这次我便放过夏逢泉。”
叶西熙站了起来,她的脸依旧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
慕容品有些焦急,沉声道:“西熙,你想清楚。”
叶西熙看着游一诫,道:“我可以和你单独说句话吗?”
游一诫微笑:“多少句都行。”
叶西熙带着游一诫,越过他众多的手下,来到隔壁病房中,牢牢地锁上门,然后,转身。
游一诫走近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才不过一天,你就瘦了这么多。”
叶西熙微笑着,那是一种非常怪异的微笑。
游一诫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他没有时间猜测了,因为就在下一秒钟,叶西熙用膝盖,狠狠地撞上了他的下身。
叶西熙的速度很快,游一诫根本没提防到虚弱得像随时都会晕倒的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是一种恨之入骨的踢法。
游一诫大意了。
同时,他也遭殃了。
男人的分身,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最脆弱之处。
再强大的男人,也会因它而倒下。
游一诫也不例外。
一股剧痛袭击了他的全身。
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双脚是瘫软的,险些站不起来。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防护能力。
叶西熙同样知道这点,没有任何停顿地,她用尽全身力气,向他挥了一拳。
游一诫被她打到在地,嘴角渗出了血。
叶西熙的手指,也因为这一拳而青肿。
“叶西熙,你……”
游一诫试图阻止她,可是叶西熙甚至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她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抓了起来。
她的眼睛,在冒火,她的力气,大得吓人。
优势一拳,叶西熙击打在游一诫的小腹上。
游一诫闷哼一声,重新倒在了地上。
他从没想过,会被一个女人毒打,而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
连这样的噩梦也不曾做过。
叶西熙一拳拳地打着他,将他当成一个沙袋,彻底地宣泄着自己的怒火,自己的害怕。
她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已经陷入了疯狂中。
叶西熙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打了游一诫多少拳。
直到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她才住了手。
此刻,她的呼吸,都是微弱的,但她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游一诫,如果你再敢动夏逢泉一根寒毛,我会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咬下来……如果夏逢泉死了,我会心甘情愿成为造血机器,游斯人也好,游子纬也好,只要谁能杀了你,我宁愿一辈子当他的造血机器……给我听清楚了,我叶西熙的男人,谁也不能动!”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游一诫的手下看见首领受伤,赶紧涌入房间中。
叶西熙向夏逢泉所在的病房走去,但就在门口处,她精疲力竭,晕了过去。
黑暗,漫天漫地的黑暗。
但叶西熙没有感觉到害怕,她闭着眼睛,安详地睡着。
她觉得暖和,一种让人安心的暖和,包裹着自己。
那种感觉,很安全,很熟悉,就和以前每次夏逢泉抱着自己时一样。
夏逢泉。
夏逢泉!
叶西熙猛地睁开眼。
那双清澈的眼里,映着一个人。
古铜色的皮肤,俊挺的脸孔,精壮的胸膛,还有那双漆黑的深情的眸子。
是他,真的是他!
叶西熙忽然扑进夏逢泉怀中,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委屈,害怕,欣慰,喜悦,各种各样的情感都融合在这哭声中。
她尽情地发泄着。
夏逢泉醒了,他终于没事了,他又可以霸道地骂自己笨蛋,又可以不断地惹自己生气了。
夏逢泉轻轻抚摸着叶西熙的头发,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
只有他能明白,在这一天之中,她经历了些什么。
病房外的慕容品看着这一场景,深有感触:“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那么厉害的叶西熙,居然再夏逢泉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
夏虚元回想了下游一诫被抬出来时的鼻青脸肿的样子,深深赞同。
女人,果然是种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