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这么容易啊?你不知道,要不是因为顾习安身后那个女人,顾氏是稳胜的……听说……”
说到这,音量自然低了又低。
乔月白还是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耳朵,竟然如此好用。
最后听了几句,便低下了头,刚才追出来的时候,也不管手里箱子的咖啡会不会东倒西歪的撒个干净,只是看到远去的白色箱车,带走了她的思绪。
因为乔月白提着的一箱咖啡几乎全撒了,所幸办公室里也没有剩下几个员工,都跟着去会议室了。丁晓岱‘做生意诚信最重要’的原则,把自己提着半箱都免费赠送了,一路上回到咖啡屋的时候乔月白都神不守舍的。
丁晓岱看着他,有些担忧的想要开口,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咽回喉咙里。
倒是乔月白先说:“对不起啊小袋子,害你赔本了。”
丁晓岱摇摇头:“我没事,以前经常赔本的,赔着赔着也习惯了。”
知道乔月白低笑点,没想到低到前一秒还是忧愁小少女后一秒笑的满脸都是褶子。
只是她笑容里藏着几分落寞,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
※※※
顾习安回到家的时候,手上提着刚从披萨屋特意提前订购的一盒芝士披萨。
门之后的客厅是一片昏暗的,顾习安愣了一下,喊了一声,“乔月白?”没有人应答,有一种说不清的不安感。
他还是一只手提着袋子,一只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然后撑着墙壁,把鞋蹭掉之后往里走。发现只有卧室的灯亮着,虚掩着门,于是他推门进去。
“乔月白……你在干什么?”
他看见乔月白蹲坐在衣柜前面,一件一件往行李箱里塞着衣服,顾习安问她的时候,刚刚好塞完。
乔月白把拉链拉上的时候发出‘吱——’的一长声。
“收拾东西,准备出去走走。”
乔月白把行李箱立起来,拉杆拉长。
顾习安愣住,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
乔月白咬了咬下嘴唇说道:“就是……在这里呆腻了,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顾习安逐渐回过神来,慢慢拧紧了眉头:“你不跟我打声招呼,自己一个人去?”
“我发给你的短信没有看到吗?”
乔月白抬起头看着顾习安,眼神是那样冷淡、随意。
“你发给我什么短信?”顾习安捏紧了手里的塑料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手机没电了。”
乔月白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目光瞥见了他拎着的一盒满满都是冰块的袋子,她声音不大,但是决绝的说着:“我们离婚吧。”
顾习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大声的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
乔月白才刚开口还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听见‘砰’的一声伴随着零零碎碎砸在地上的声响,自己被顾习安紧紧的抱住,摔在地上的碎冰块,和露出表面的盒子,乔月白呆呆的看着那盒子上披萨饼的logo。
“乔月白!不要开玩笑了!”
顾习安贴到乔月白耳边,轻轻的说道,“不要吓我……”
长达很久很久的寂静,乔月白轻笑了一声,顾习安愣住。接着他就把顾习安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拨开,两人拉开距离,乔月白还是伸出一只手搭在拉杆箱上。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们离婚吧。”乔月白这一次把话说得干净、响亮。
顾习安反而像没有了力气,语气接近喃喃自语:“为什么?”
乔月白撇开头去,往上提了提背包的肩带,说着,“没有为什么,就是腻了这里,腻了每天等你下班,每天一个人在家里无聊闲逛……”
顾习安走上前一步,打断她的话:“我可以请假陪你,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或者你实在不喜欢,我也可以辞职……”
“你还不明白吗!”
乔月白转过头来,看着顾习安,有些无奈的笑着说:“最重要的都不是这些,是我腻烦你了,顾习安。”
当她说出‘顾习安’这三个字的时候,似乎可以听见不远处掉落在地上的冰块,开始融化的声音。
乔月白看着他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眼里写满了他不敢去读的受伤和委屈。他低下头拉过行李箱,刚绕过顾习安,又被他超到前面一手按住了门把,堵在了门口。
“你让开。”
乔月白抬头看他,却看到顾习安微微发红的眼眶,一下子被惊到,心里咯噔一声。
僵持了很久,顾习安既不说话又按着门,不让乔月白走。
“顾习安,你不要太傻了。”乔月白的声音开始有些微微的发颤,只是眼神依然是如此的果决:“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跟你一辈子就这样在一起吗?”
顾习安的手臂抬起,却在将要碰上他胳膊,被乔月白一下挥开:“打从开始我就只是想你把我这小三的臭名声搞没,现在简修远那事已经过去了,是你太认真了。”
乔月白看着他逐渐松懈的身子,眼神里支离破碎的全是乔月白的倒影。没使多大劲就轻易的推开了他,乔月白托着行李箱在地板上留下滚动的声音。
走到门口的时候,从房间里传来顾习安低沉沙哑的声音:“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
乔月白心里明白,这是专属于顾习安的祈求和挽留。
可惜回答他的,只是乔月白‘呵’的一声轻笑,而后便是很响的关门声,‘砰’的一下,把顾习安的心全部敲碎。
在房门口站立了很久,他转过身去就看见地上一滩已经化成水的东西,还有中间被浸湿了边角的披萨盒子。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弯腰把袋子捡起来,包裹好后走到厨房扔进垃圾桶里,再到卫生间拿起擦地的毛巾,把地上的水渍全部吸了个干净。
就是不敢回头去看那敞着没关上的衣柜,十几个衣架子上面是空荡荡的。
用力的将水从毛巾里拧出来,滴滴答答的,他想,等会儿乔月白回来,就让她饿肚子作为惩罚。
※※※
乔月白对顾习安说了那么狠话,从家里出来之后就随便找了个宾馆,一整个夜晚都没有睡着,枕头的两侧干了又湿。纵横交错的街道大楼此时都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
她坐在旅馆露天阳台的长椅上,看着许久楼下才会有路过的行人或者穿着旗袍的工作人员,空气中弥漫着严肃清冷的味道。
闭上眼睛就想起几个小时前,他说,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乔月白捏着手机,无数次的想打给顾习安,却又无数次的放弃。
“月白啊,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我说他突然要娶你,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我吧?
也不对,要是为了报复我,为什么还因为你把顾氏搞臭了?而且他更应该知道,因为他自己作的孽,你不能……哎,不提这个了,说不定他是想补偿你,你不知道,因为简修远,最近顾氏惨的很……”
乔青月的话响在耳边,乔月白垂了头,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
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偏执,一心以为自己是在为他人着想,却从不肯回头看看那人已经遍体鳞伤。
※※※
顾习安发现自己的父亲跟那个小三的事情时,比自己的母亲习云舒知道还要早。
或者说,对于这种事情,全世界都知道都同情却不肯告诉她真相的,永远只有受害者。
小三到底什么时候和父亲认识的顾习安不太清楚,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在中考。顾明健有两个手机,一个每天扔桌子上,另一个很少见他当着人面拿出来。
其实顾习安看到那个手机很偶然。那会快中考了,学校天天要交钱补课买资料什么的,习云舒出差,只能向顾明健要钱。结果掏钱的时候那个手机响了。好奇心引诱偷偷摸摸打了开,结果看到一个名字是“月”人发的短信,内容是让父亲晚上陪她吃饭,她过生日,她在x酒店订了一个桌子。语气之肉麻,让生性敏感的顾习安不相信这是普通朋友关系。
当时的小少年顾习安只有一个想法,天要塌了。
顾明健是个很好的男人。所有人都在这么说,家庭条件数一数二不说,长相不错,性格也很好。当然了,这种男人也最容易招一些不要脸的。可是他没想到,一向儒雅有气质的父亲,那个和母亲相敬如宾连狠话都不曾说过半句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小三。
所以这事便像块大石头,狠狠的压在顾习安身上。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顾习安跟初中同学聚会,在门口透个气的功夫就看见那个小三从对面某公司和另外一个女的走出来。
那个时候刚好是下班的点,顾习安在心里估计她是要回家,于是冲回包厢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跟着那个小三走了。顾习安跟着她上车下车,进了小区,甚至还进了单元,终于摸到小三的住址。接下来那个暑假剩下的时间顾习安全用来蹲点跟踪,跟了几次就发现她跟顾明健约会的规律。
他们经常去一家咖啡厅和一家川菜馆,也经常去同一家商场,有个专柜的姑娘跟他们都挺熟的。
特意挑了顾明健出差的星期天上午,顾习安跑到那家专柜,轻声说:“我妈跟我爸昨天才来过这里,他们昨天看上了一件衣服当时没有拿,今天让我再过来看看。我爸叫顾明健。”
原本还在一旁横眉冷对以为是孩子买不起的专柜人员一听就谄媚了起来,拍了拍大腿说:“哎呀,你就是乔姐的儿子吗,都长这么大了。”
顾习安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姓乔。
他轻轻笑,声音低沉:“是啊。”
其实顾习安也没想到能在一个专柜员那套出小三那么多消息,比如她的名字,再比如她的单位。
知道了名字又知道了单位,整人就很容易了。
接下来,顾习安声情并茂的写了一封匿名信,极尽那个年龄所能说出来的最难听的话,什么淫妇啊,骚货之类的,大概讲了一下她跟顾明健的事。但是却半点没提父亲的名字,然后拿到美术店去放大打印,之后早上六点半不到,就跑到他们单位门口贴在了他们单位警卫室的墙上。
好在那个年代的警卫室管的不算严,顾习安四点爬过去的时候,警卫员还在屋子里呼呼大睡。
之后过两天顾明健一直很不高兴,没事就叹气。
顾习安却心安了,也许,父亲放下了。
可是没想到,这件看似插曲一般的事习云舒还是知道了。
习云舒是个记者,是个很独立很职业的女性,可能有点像手机里那个严守一的老婆。她不会直接跟你摊牌,她会给你机会,让你自己去做选择。习云舒发现的时间比顾习安稍晚一些。做记者的人脉都很广,不同的人说了几次以后,做妻子的总是有一点感觉的。
那次出差回来不久,就有一个电台的同行说在xx小区附近看见过顾明健和另外一个女人。还见过好几次。后来一个别的什么局的同学也说,见过顾明健和一个女人在xx吃饭,还带着个小孩。
要是到了这个份上还反应不过来习云舒也太失败了。她说这辈子最失败的地方在于没有平衡好家庭和事业之间的关系。顾明健并不是一个坏人,事实上他很顾家,做饭比习云舒好吃,甚至顾习安的家长会什么的都是顾明健去开的多。
要是什么时候突然下雨了,接顾习安的绝对是父亲而不是母亲。
但是习云舒没办法回头了。她说她一想到我顾明健曾经进入过另一个女人的身体,她就不由自主的恶心。所以在家呆了不到半个月,习云舒又一次出差了。这次出差回来之后她就提出了离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顾习安正因为中考失利没能考上重点想要出国。
有钱使得鬼推磨,签证手续什么办的都很顺利,走之前,顾习安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找了父亲聊了聊,想问问他打算。
结果他说一方面也喜欢那个女的,另一方面却说不想伤害自己和母亲。这是第一次顾习安放了狠话,他狠狠的指着顾明健的鼻子说:“我真看不起你。连我都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装什么装。”
那一年,顾习安成功出国时,父母答应自己暂时不会离婚,可是当他学业归来准备继承家业的时候,父母却正式离婚了。
那是顾习安记忆中最冷的一个冬天,酷寒的北风像刀剐一般吹过,当时他正在公司学习,习云舒突然给他打电话。
她说,她四月份要去北京学习半年,让他跟父亲好好过,让他好好学习,让他不要再掺和这些事情。
最后一句,是含了泪水带了哭腔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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