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岱的“许”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乔月白，到我这来一下……”
乔月白整理了一下衣角，快步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唐心茹忙完了客户，端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一脸坦然。
“那个……林董事长的案子……心茹和他有些远方亲戚关系……”
经理大抵也觉得这件事办的有些对不住乔月白，说话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没说出个重点来，乔月白最受不了这个，干脆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经理，让客户出去我没意见，您就直说提成怎么分吧，毕竟这个客户是我沟通在先的……”
乔月白最先想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既然事情已经定局，那么给一点提成，她便会坦然接受。
“月白啊，那个咱们卖房子吧，你也知道，如果能有关系，那比那些常年联系沟通的效果要好很多……所以呢……”
这话一出，乔月白大抵明白了销售经理的意思，那就是提成你乔月白一分钱也别想有。谁在合同上签字算谁的。
乔月白虽然脾气不错，可触及到底线的问题，还是当机立断的，她转了头，直接对着身边的唐心茹发问。
“唐心茹，关于这个林董事长，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就像你靠着顾先生可以拿业绩第一，那我也可以凭借关系拿下你的客户，就是这么简单呗……而且经理说了，以后谁先联系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最后拿下了这个客户，是不是，经理？”
一番话，说的让乔月白有些恶心了。自从入这行以来，一律皆是谁先联系的客户，以后的沟通联系都是那人负责，她为了这个大客户，已经沟通半年多不说，逢年过节甚至是客户儿子结婚都送了大礼。
往日的汗水和泪水却没有得到收获，换做是谁都会心存不满。
可这苦闷又无法诉说，因为……这就是职场。
☆、第13章 转变
乔月白做完饭匆忙离开后，顾习安的胃疼竟然也奇迹般的停止了。
他默默看了眼被收拾得异常整洁的厨房，把碗里剩下的几口清汤又喝了下去。
温暖从胃舒展至全身。
记不清有多久了，好像从习云舒做了外派的驻地记者后，也好像从父母的婚姻出现问题后，在没吃过这种最简单的家常面。
其实他真的没在乎过乔月白的过去，她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张洁白的纸，也像冬日里温暖的小太阳，给他最需要的阳光。这就足够了。
所以才会在婚前不管不问的娶了她，就算是婚后才知道原来她也有过去，他也不想去质问。
或者说，顾习安不敢问乔月白，你为什么会离婚，别人口中那个的小三是不是你。
或许他从来没有当过鸵鸟，头一次如此的想把自己全部埋起来，听不到、看不到，只活在“身边可以有人照顾就好”这个世界里。
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讨个是非，问个曲折。
这并不是哲理，这是怯懦的逃避。
顾习安大概坐了有半个小时，最后终于看了眼怀里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然后起身把碗洗了，这才出门上班。
朱助理打了十多个电话，顾习安这才赶到公司，被前台微笑问好的时候，顺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已经迟了有三个多小时。
前台小姐暗自带着一种惊奇的心理打量顾习安，自打她去年来公司上班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顾总迟到过一次。
朱助理耳听六路的收到消息，今天的顾习安冲着谁都是笑的那叫一个人畜无害。
于是他依靠着顾习安办公室的门框上，环着双臂瞅着他，说道：“怎么？顾总，终于舍得来上班了？怎么不在家春宵一刻了？”
顾习安双手交握着放在办公桌上，笑着反问道：“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
一句话被问住，平时素来跟顾习安关系不错的朱助理只能正色起来，摇了摇头：“老板，这可是您最没威严的威胁了，果然……结婚后的男人智商跌到谷底。”
说完，朱助理走出他的办公室没半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了一句：“对了，一会儿那个你特意找来的小秘书赵奕茵小姐要来给你汇报工作。找你一早上了，现在这会儿去吃午饭了，下午来的时候你可注意处理好，香水味什么的，别让家里那位发现啊。”
顾习安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手边的咖啡是助理事先泡好的，预计着上班的时间，可顾习安迟到了所以咖啡都凉透了。
他只是喝了一小口，便放在了一边，中午助理给他带了鲔鱼三明治和一杯现磨的咖啡。等到从一堆公式化的文字里活动了下胳膊之后，顾习安注意到手表上的指针朝向已经是二点四十分。
赵奕茵早就准备好了报告资料，但还是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良久，等到从玻璃窗看清顾习安从文件中抬头的时候，才敲了门。
“顾哥……”
话还没说完，顾习安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摆了摆手，接起电话：“说。”
“顾总，上次和咱们公司商谈未果的客户今晨发来信息称如果可以降低百分之二个点的话……”
“这件事没商量。”
顾习安随手就要放下话筒，谁知电话那头的朱助理好像早就预料到顾习安的反应一样，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我就知道你肯定这反应，所以他们在顾太太那定的房子，全部改签给顾太太的竞争对手了……喏，那事你也知道的，他们最近好像在竞争什么销售经理的职位，上次买完公寓后就说不准多过问这件事，可现在已经不是咱们给顾太太疏通的问题，是咱们的存在影响了她……而且这个消息，我也是刚刚知道，那个电话是赵奕茵接的，她一直压着没……”
朱助理的话并没有说完，顾习安就挂了电话，话筒狠狠的按在桌上，传来“嘟嘟”的声音。
电话收音很差，赵奕茵听了些去，大概明白了事什么事情，但是仍然很镇定的把一直捂在手心的胃药拿出来放在桌上，又默默把咖啡拿开。
“顾哥，看你早上来晚了，脸又苍白的，大概是胃病又犯了吧？你胃不好，就不要喝咖啡了……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胃药，对胃无刺激的……”
顾习安看了眼推过来的热水，这才抬眼，眼前的女人面容憔悴眼圈微红，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公司收购的事情一直在加班，更何况自己也曾吩咐过的，对于乔月白工作的事，不要多搀和。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放缓了语气：“你今天早上接龙腾企业的电话？”
赵奕茵手上的动作一滞，咬住了下嘴唇：“对不起，顾哥……这件是我擅自做决定了，昨晚你应酬到那么晚，所以早上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想给你下午汇报的……再说，我真是只是以为他们想借机提高价格而已，所以才……”
音量越来越小，可手上却仍然固执的拿着拿呗还冒着热气的热水，推到顾习安面前：“这件事我负全责，但在批评我之前，能不能先把药先吃了……”
固执的坚持。
顾习安看了眼那个杯子，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早上乔月白忙碌的身影。思想未及，动作却快了一步，他从怀里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特意留下却从未主动播出过的销售经理的电话。
销售经理接起电话的时候，这边的情况已经基本处理完，乔月白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默默决定吃了这次的亏，下一次多注意便是了。
谁让她在接到电话后还来晚了那么久。谁让她一时心软，明知道会丢客户却还是给家里那个冷漠的男人煮了面。
只是唯一不服气的是，唐欣茹的态度。
做了缺德事却仍然一副你活该的样子，任谁都看不下去。
乔月白刚想来点硬气的话警告一下这个女人，谁知刚说了个名字，销售经理便接起了电话，于是整个办公室一时间只剩经理的讲话声。
“好……好的，按照上午客户的定量加倍购买是吗？”
“没问题没问题，您当然是顾太太的客户……”
就算只是讲电话，销售经理仍然点头哈腰动作做足，好像手机那头的人能看到一般。再加上一口一个顾先生顾太太的，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这是谁的电话。
唐欣茹的白眼瞟了过来，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乔月白眼珠一转，突然突然觉得早上那股恶气也许可以吐出去了。
“习安习安你今天还有饭局吗？能不能准时下班！”
好像故意做给唐欣茹看似的，乔月白用甜腻的声音抢过了经理手里的电话。
顾习安正认真的用手捏着赵奕茵递来的纸张，埋头看着，顺便回答：“如果你有事，那我就没有饭局。”
“那你下班之后快过来接我吧……”
顾习安抬眼，接着皱眉，还没有问她缘由，就听见乔月白说道，“我今天出来的急，除了外套连钱包都没带嘿嘿嘿嘿……这次你到我们公司正门来接我吧，往里走点，售楼中心那个小花园旁边，我等你。”
说完就听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顾习安放下手机，快速的翻越了几页停在最后的两页上，摊着递给了赵奕茵，“后面这里在仔细改改，剩下的没问题。”
赵奕茵一愣，急忙接过文件。看了顾习安几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她关上了顾习安办公室的门，发懵的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桌子上的胃药始终没有动过。
☆、第14章 渐进
也只不过是冬日五点多的景象，整个街道就已经飘满了凄凉的味道。
顾习安把车停在了售楼中心门前的停车场，也没有像电话里答应的到这里后先给乔月白打电话，而是独自顺着马路慢悠悠走了起来。
不断有售楼中心的员工从楼里走出来，每个人看到顾习安的时候，都忍不住惊讶的多看几眼再回头小声嘀咕着什么。
等走到距离小广场只有几步空间的时候，顾习安就看见乔月白坐在楼梯口，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健身器材那边的雪堆里，几个小孩子拿着各色的塑料铲子堆雪人。
暖黄色的路灯下印着白色的积雪，光晕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好像走近些就能看见乔月白的睫毛，根根分明的给眼睑下加了层阴影。
小孩子吵吵闹闹的骑着三轮小车而过，主妇站在一旁讨论家长里短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习安也不出声唤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好像彼此的空间就是一副静止的画面一般。
等到乔月白回过神来，第一眼就看到俯下身子正瞧着自己的顾习安，大概到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他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在城市剪影下落的只剩暖黄的街灯，顾习安的轮廓像镀了一层金色的纱，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和在灯光下显得意外柔和的侧脸，乔月白突然就醉了。
不善言辞，做的永远要比说的多。
某本杂志上形容顾习安的话，乔月白终于切身感受到。
原来自己竟然嫁了这么一个帅气的男人，可他背后却是黑暗无比，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说过两人婚后各不相干的话，说过不会主动过问她的工作，可却神奇般的在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看着唐欣茹又被自己反超过去的业绩，心里第一次有了就算我走了后门也扬眉吐气的感觉。
那个一直被遮掩着不想主动诉说的过去，也许真的可以告诉这个已经托付了终身的男人。
因为解释的话，要说给自己在乎的人听。
不知怎地，她突然站起身子，顾习安跟着直起了腰背，目光跟着乔月白走下一层台阶，她笑着说：“你早上问我离婚的原因，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顾习安却一把伸出手去揉乔月白的头，说了句：“回家吧。”
一辆自行车从顾习安身后驶过，坐在后面的孩子背着喜洋洋的书包，晃着两条小腿。载着小孩的爷爷拨着车前的铃铛发出‘叮叮叮’的声响，嘴里还不停说着：“爷爷……下雪啊得慢点慢点……”
乔月白鼓了鼓腮帮子，望着顾习安被橘红的光染黄的瞳孔，说着：“真的不听？就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哦……”
那件事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道狠狠的伤疤，虽然他也许已经结了疤不再痛，可是那个痕迹始终在那里，每提起一次，那种刮骨割肉般的疼痛会习惯性的再次袭来。
亲自揭开自己的伤疤，主动要给你说了你竟然还敢不听？
乔月白想着这个的时候，楼上传来了炒菜时的‘哗滋滋’的声音，鼻子里蹿进了蒜香，接着就被顾习安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