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天,日夜埋伏在丞相府外的探子终于发现了一些眉目。
出入丞相府的某些人要么有出无进、要么有进无出,最妙的还都是一些相同的人物。唐池向皇上请命,深夜潜伏在丞相府四周,揭穿了这个秘密。
这些人员另有进出之地,而这地方离丞相府不过里远,乃是一座空园。唐池跟随某人身后悄悄潜进去的时候,空园中没有一人。很快地跟踪的那人也忽然消失于某处。
园中有地道!
三日后,他们抓住了一名活口,悄悄带进天牢。盛凛帝当夜也悄然前往天牢,亲自审理该活口。
这件事本应该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才对,可是!
次日,下朝后,周丞相突然靠近皇帝身侧的唐池,在他耳后,阴狠地说了一句:「不要以为本相不知道你和皇帝的丑事!如果你再敢到处乱嗅,你就等着被泼黄金吧!」
在抓到那名活口后,该组织一切的行动像是突然停止了。丞相府中也再也找不到那些人的身影,被过渡的富户又换了一批主人,这次则是正当的商人。问他们从何得到过渡权,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花钱,然后得到合法的让渡。
皇帝开始疑心身边有人走漏了消息,以至于打草惊蛇,失去了可以扳倒丞相的机会。这个人是谁?
盛凛帝和唐池等人各自怀着满腹疑云,迎来了彖成为皇帝以来的第三次诞辰。因为不是大寿,彖禁止了百官的朝奉和宫中大肆活动,只准备办个小小宫宴,宴请几位嫔妃、爱卿及周太后等人。
盛凛三年三月二十日清晨,未央宫。
给盛凛帝挂上最后一件配饰,唐池似有心似无意地问道:「陛下,明日就是您的生辰,珍妃娘娘是否在坤南宫为您准备了什么?明晚您……」
「今明后几日朕会留宿坤南宫,你负责安排一下守卫。」简单交代完毕,彖迈步向门外走去。
今夜你也不来么?
明知会如此又何必要问,今明晚那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会到你这里来?小心掩藏好那份失落,唐池忽然开口唤道:「陛下……」
「何事?」天子停住脚步。
唐池疾步走到衣柜边,拉开,从中取出一只蓝布小包。
转身走到皇帝身边,面色微红的递出手中小包,
「明日就是您的生辰,知道您不会缺什么,这个……这个小玩意儿如果皇上喜欢,就请当是我的一番……心意。如果您不喜欢,随手扔了也行……」
「噢?是什么?让朕看看。」盛凛帝一脸兴趣,从唐池手中接过蓝布小包,打开。
「呵呵!这不是蚱蜢吗?正好珍珍那小丫头前段时间也用草编了一只给朕,恰巧可以凑成一对。嗯,不错!」笑笑,把那只精巧的竹编蚱蜢揣人袖中。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没想到珍妃娘娘除了画工好,原来手也巧得很。」勉强扯起嘴角作出一个笑容,在彖走出门外后,微笑变成了嘲笑,呵!原来我能给的别人也能给。面容清秀的男子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唐池!」
「臣在。」唐池加快步伐跟上前去。
望着路边两侧盛开的各武春花,当今圣上沉默了一会儿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开口说道:「朕做皇帝转眼已是第三年,差不多也到了该留下皇子的时候。唐池,朕准备让珍珍为朕产下皇儿,你认为如何?」
你问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恭喜陛下,珍妃娘娘一定会成为一位很好的母亲,」这个应该是他想要的回答吧。
「嗯,朕也这么认为。等珍妃有了朕的皇儿后,朕也好把她封为贵妃。否则她一个异国公主想要执掌后宫可能会有些一困难。唐池,等珍妃有身孕后,你要像保护朕一样保护好她母子安全,朕不想让她那样的女孩子在后宫出什么事。」
「是,臣遵旨。」
彖彖,你有时真的不是普通的残忍!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却面不改色的让我去保护你的妻儿,你认为我会为了你……连心痛也要学会忘记么?唐池看着前面挺拔的背影,眼中流露出的不知是痛还是怨。
三月二十四日,唐池找了个机会溜进坤宁宫。他想警告珍妃小心饮食及周围不轨人物。
「咳!臣见过珍妃娘娘。」唐池悄然立于正俯首在画案描画着什么的珍妃身后,出声唤道。
「啊!谁?」珍妃吓了一跳,捂胸抬身看向身侧。
「唐大人?你来做什么?」珍妃的表情很奇怪,脸上明显透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唐池避开目光,抱拳躬身道:「臣因负责皇宫守卫的关系,听闻似有人要对珍妃娘娘不利,特来警告一声,还请珍妃娘娘小娘小心饮食和身边不轨之人。话既如此,臣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因为皇帝曾叮嘱过他让他没事不要来后宫,他担心时间长了,会让人看到传入皇帝耳中。
「唐大人且慢!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儿么?一句话就想让本宫相信有人要对本宫不利?你的消息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想要对本宫不利?皇上可知情?」放下画笔,珍妃叉起小蛮腰询问唐池。
「因还没有确实证据,臣尚未禀告皇上。只是想防患于未然,过来请娘娘留意一下身边而已。至于是何人要对珍妃娘娘不利,恕臣没有确实证据前,无法告知。」唐池回头,实话实说。
「是吗?烦劳唐大人特地过来知会本宫。唐大人,你瞧本宫这幅画如何?」珍圮似不想再追究,忽然请唐池近前赏画,
唐池无法推辞,只好上前两步,低头去看珍妃刚才还在细描的工笔画。
「如何?」珍妃走到他的身边,盯着他的表情不放,
「好画。画工细致,感情细腻,人物跃然于纸上,皇上见之定会欣喜。」左手指尖掐入掌心。
「谢唐大人赞赏,皇上听了这话也一定会很开心?因为这幅画乃是皇上和本宫一同所作。今日,待本宫把此画着色完毕,这幅《春起图》也算完工。唐大人,你看这幅画挂在何处好?」珍妃抬头四处环看。
随着珍妃的目光,唐池的眼睛也一起扫向殿内。一再熟悉不过的物体溜入眼角,眼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随即看向他处。
「咯咯,那个是唐大人编的么?编得还真巧。皇上拿来给本宫看的时候,本宫还不相信是唐大人所编呢!」巧笑着,提起裙襬,珍妃小跑到物架边,把绿色的竹编物取下,放在手中把玩。
他把它放到这里了?还是送给了珍妃?唐池左手掌心的感觉开始麻木。
珍妃抬起头,冲着唐池黠狯地一笑,「唐大人不会介意皇上把你送给他的东西转送给本宫吧?本宫见这蚱蜢实在编得精巧,便忍不住跟皇上讨要了过来,还好皇上疼珍珍,我跟他要他就给我了。」
珍妃的话没有传进唐池的耳朵么,看看天色,唐池抱拳道:「天色不早,臣还有他事要办,这就告辞。还请珍圮娘娘切切小心身侧。」说完,不给珍妃说其它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唐大人,皇上晚上对你是不是也很温柔?」玩笑的言语像刀子一般狠狠插进唐池的心脏。
没有回头,没有停留,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闪身出了坤南宫。
「皇上驾到──」
「哇!皇上!咯咯,你回来了,快来看,我已经把那幅画着色完毕了哦。快点嘛!」珍妃开心的跑上前,手拖着盛凛帝的袖子想要献宝。
「刚才……离去的是唐池?他来这里做什么?来找妳的么?」彖望着唐池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问道。
「唐大人?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站在殿外,看我半天冷笑两声就离去了。问他,他也不理人家。我还以为他是您派来的呢!」珍妃噘起小嘴,摇着天子的手臂。
「嗯……」彖微笑着,伸手拍拍她的头,「不用担心,他不敢对妳做什么?朕会好好警告他,让他不要再来后宫。如果他以后再来,妳便告诉朕,朕会罚他。」
「嘻嘻,皇上您舍得罚他么?」珍妃眨眨大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意思?小丫头!」彖拧了她一把,拥着她向宫内走去。
「如果为了一个小小的珍珍惩罚了唐大人,让唐大人知道岂不是要留下恨意,到时……何况谁不知道唐大人乃是皇帝的得力臂助,唐大人所说的话,就连皇帝也得听上三分……哇!这不是我说的,是大家都这样传的嘛!」珍妃赶紧捂上小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顽皮样。
盛凛帝皱着的眉头松开,轻笑出声。
Chapter 7
「唐大人,皇上晚上对您是不是也很温柔?」女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像是魔咒一般,不停的在脑中回荡着。
温柔?他对我?哈哈哈!我算什么,他怎么会把他的温柔给我!
温柔……那玩意儿我也不稀罕,不稀罕!没关系,我是男人,没有温柔的言语、没有温柔的怀抱、没有温柔的抚摸、没有温柔……我也没有关系!
我只要把自己的温柔给他就好,对,只要给他就好。
……哪怕他把你的心送给别人践踏?
不是的,彖彖不会这样做的,那只不过是一只到处可见的竹片而已,送人也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真的?
不想让自己的惨笑被别人看到,唐池双手捂住脸滑下。
珍妃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不是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朝中官员呢?禁卫军的伙伴呢?他们也知道了么?他们会怎么看我?
没关系,他们怎么看你也没有关系。只要彖还把你放在心上,只要他还需要你,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关系。挺起胸膛,好好保护他,为他迎风挡雨,为他赴汤蹈火,守着他,看他笑傲人间,看他幸福欢笑,看他子孙满堂。
那你呢?
我?我去醉里寻梦,呵呵呵……
作出笑脸,对每个看到他行礼的人点头微笑,趁所有人不注意,唐池不知第几次的在夜色中消失了身影。今夜,彖好象说了要去珍妃那儿吧。
盛凛帝坐在侍中郎的房间里,等待他的归来。今夜他又不在,这段时间他到底去了哪里?
一更过去,二更的更鼓敲响。
三更临近的时候,皇帝站起身,离开唐池的房间,走向自己的寝宫。
唐池,朕等你自己告诉朕,这段时间的夜晚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就像逐渐复苏的天下状况一样,宫中、朝中也暂时进入了平定。人们没有事干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磨嘴皮子,互相交换一些可以给生活带来刺激的消息。流言就这样慢慢扩散了开来。
「皇上继位已经三年,为什么至今还不见圣上立后?」
「是啊,而且至今没有子嗣,如果圣上有个万一,这大亚皇朝的今后……」
「听说皇上不怎么常去嫔妃的宫殿,也很少招寝……还有啊,下官还听闻至今还没有哪个嫔妃在龙床上睡过哩。」
「下官曾听人说,皇上似乎经常去唐大人那里。你可知道,唐大人就住在皇上寝宫的侧殿?」
「我听人说,唐大人好象一直对皇上都有……嘿嘿!」
「你看见没有,唐大人今天好象气色不好,行走不良哎,你说他……」
「我今天看见皇上走在路上的时候,摸了唐大人一把……」
「嘻嘻,皇上宠幸唐大人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想必唐大人在床上……」
「啧!真看不出来,那唐池表面上一副耿直廉白样,暗地里却是那么……」
「就是!一个大男人,年龄还比皇上大,也不知他怎么引诱当今圣上的!真是不知廉耻!」
「那唐池不是懂药物么,会不会是他用药物迷惑了皇上?否则皇上怎么好好的后宫佳丽不抱,偏要掘一个大男人的后庭?如果那唐池长得天香国色尚可理解,可……」
「如此嬖臣怎可留于圣上身边!说不定我大亚皇朝就会毁在这种无耻之人手上!」
……
假装没有看见那些指着他的背影瞟着他的脸庞,聚在一起暗中不知在说些什么的朝宫,唐池挺直脊梁骨,与往常一样跟在皇上的身后向御书房走去。
刚到门口想要跨步进去时,忽然首领太监定到门前一躬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唐大人,皇上让您不用跟进去了。您去忙您的吧。」
「什么意思?」唐池不解。
「字面上的意思,皇上吩咐了,如果没有召唤,以后唐大人不准再跨进御书房中。」刘喜得抬起头,一脸洋洋得意。
「知道了。」唐池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刘喜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阴阴一笑,跨步走进御书房,顺手带上房门。
「唐池依言回去休息了么?」盛凛帝伏案阅卷,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