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允许我做你不喜欢的事。”我扭头,不去看他。
“你是自己找不痛快,是吧?”
“手腕空落落的,不舒服!”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年少轻狂,就那么直白的顶撞他,一点也不顾及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其实,直到那时我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和他,只要互不相欠便能安然无事呢。
没两天,他从巴黎飞回来,掰过我的手,粗鲁的打开礼盒把里面的银手链套在我的手上,他说:“这辈子,你都不能摘!嫌空荡?就戴这个!”
我苦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想到有关于他的记忆,他,真是走不出我的世界啊。
于陌寒,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的狐狸了,自己躲开烦扰的一切,把烂摊子甩给了我。你是不在乎我的,我知道,不然,不会不顾及我的安全,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内。
就凭这一点,我就不应该为你卖命。
门缝之间,明亮的光一点点滑落,从明黄到粉红,然后淡紫,藏蓝…。直到门外的树影都投不进来的时候,我才缓缓闭上眼,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睡着了就能暂时忘记手腕脚腕的疼痛;睡着了就能忘了安丰出卖自己的种种行径;睡着了就不用再奢望于陌寒会突然回来救自己了…。睡吧,韩玥儿,闭上眼,睡着了,或许生命就在梦里终结了,也算少了许许多多的痛苦。
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被人捏紧下颌的疼痛刺醒,我的瞳孔放大,四周昏暗,可是眼前的人精致的面庞那么清醒,让我一点疲累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是她?我想都没想过。
她紧捏的手有些松动,看我挣扎着醒过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我那么惊恐的眼神不慌不忙的收起了瓶子,慢悠悠的问:“想好了吗?东西放在哪了?”
我依旧一言不发,直到她额前的眉头皱成一团,我才反问:“你给我灌的什么东西?”刚才她捏紧我的下巴灌下去的液体让我毛骨悚然,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可是身体里莫名涌上的一阵快感让我有些胆战心惊。
“韩玥儿,你现在告诉我还不晚,否则,再过几天你别哭着求我。”说完,温存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缓缓道:“这东西喝下去远没有注射来的快,我没时间跟你耗着,再不说,那针头扎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你是生是死。”
看着此时一脸阴森的她,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帅气甩瓶子的女孩,她曾经调出的鸡尾酒被我称赞为人间极品;她被肖勇纠缠后,看着瑟瑟发抖的她我都于心不忍,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们喝的酩酊大醉,说着对别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心里话,可是,此时的她却拿着注射器在我面前,看上去,陌生至极。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吗?那个偶尔露出羞涩,在吧台前却帅气无比的女孩。
我凝望着她的脸,多希望她能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对我说:“玥儿,我开玩笑呢。”可是,这不是希不希望的事情,事实摆在眼前,连逃脱都无路可走。
“茱蒂,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第十三章 针锋相对(2)
“哼,有没有意思全在于你自己,要是想让游戏有趣一点你就尽管嘴硬,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她恶狠坚定的神情收入我的眼底。
当初,我真是看错了人。
“你看,安丰在看着你呢。”我眯缝着眼,直起身子,在她耳边说,声音轻飘飘的,听着那么轻灵,像一丝幽魂,在潮湿寒冷的空气里打了个旋便无影踪了。
她惊恐的转身,手里的瓶子和注射器险些落地。
门口,紧闭的大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生锈的铁门在黑夜里看上去那么孤独。
啪的一记耳光甩来,让我措不及防,这手劲真是大的很,一点也没有当初柔弱的样子。
“婊子!拿安丰压我?你真的活的不耐烦了是吧?要不是老板再三强调不能动你,我茱蒂早都把你千刀万剐了!”
她气红了眼,像受了伤的野兽,疯狂怒吼渴望寻到温暖。
安丰明明不在这里,可是我说出名字之后,茱蒂便一副害怕的样子,坐立不安。我的侧脸火辣辣的疼,像是盐巴撒在伤口上,那层皮肤在寒风的吹拂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蒸发干净似的。
这一掌,真是够狠了。
“当初,我是真的把你当姐姐的。”
她怔住了,恐怕并未想到我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不管她,自顾自的说着:“不管你信不信,你的鸡尾酒真是我最喜爱的,肖勇抓你走的时候,我疯了似的找你,连自己的自由都放弃了,你知道吗,那天于陌寒都放我走了,就是为了换你的命,我又要低声下气的求他,我为了什么,我把你当成姐姐才那么在乎,原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别说了!和我玩苦肉计?没用!我茱蒂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多着了,像你这种人,只知道装可怜博取同情的女人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我撇开头,不去看她狂妄的表情,那个她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一点形象都没有,歇斯底里像个泼妇。
“怎么?不敢看我,心虚了?把我当姐姐?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我和安丰一起长大,我最在乎他,我只有他,我把自己都寄托在他身上,而你呢?你把我当姐姐?你背着我都做了什么?他连正眼都不看我了,为了你,他竟然私自改变路线,想拖延时间等于陌寒回来。你们真是一对奸夫淫妇!”
原来,这一次,是我错怪他了,他是真的想救我。
猩红的液体滑落,落在肮脏的礼服上,嘴角的疼痛深了几分。我的脸转向一旁,不再去看她。
“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想告诉你,他看你的眼神里有爱情。如果不想错下去,就回头吧,这条路,是不归路。”^
为了完成任务,割舍爱情,怪不得茱蒂恨我牙痒痒,她亲眼看着安丰对我甜言蜜语,换做是我的话也承受不住。
“我呸,说的好听!我还轮不到你这个小杂种教训我!你和你妈一样,不知廉耻!”
我妈?
“你说什么?你知道我妈是谁?你知道我的身世?”我睁大眼睛,瞬间不管不顾。我的身世,虽然我对于自己的父母并未抱有多少幻想,他们是死是活对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可是,这个谜,在我眼前拨弄开来的时候,我还是很好奇。
我,到底是谁?
茱蒂转过头,冷笑。“你的身世?哼,真是让我不好意思说出口啊,幕云夏不过是个婊子,也配嫁给采贺翔?一个婊子嫁了人还不安分,还和别的男人睡,最后怀了孕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韩玥儿,你说你不是杂种是什么?嗯?”
我的身子发冷,再不知道她又说了什么,只听见她的话肮脏难听,终于忍不住了:“你胡说!”
她的指尖抵在我的下巴上,我感觉下颔在她的一划一落下刮出长长的一道红痕。她反问:“我胡说?幕云夏她当年…。。”
“住口!”突然,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从茱蒂身后传来,在我的前方,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一步一步婷婷走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
“没用的东西,把你的嘴巴关严实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不知道吗?”
茱蒂站定,噤声站在一旁,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问个东西这么费劲,直接静脉注射!等她上瘾了,哭着求你的时候不怕她不说。”
“可是…老板说那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会…。会死人的。”
提到死,茱蒂也是一脸的恐惧,原来,不论是谁,在死神面前都是渺小的尘埃一株。
“这么长时间,你还畏惧死?没用的东西!”女人想走过来,到底是犹豫了,站在那说:“你别忘了是因为谁你才有的今天,老板?你的老板是我!”
熟悉的声音,哪怕语气再寒凉也能听得出,就像是茱蒂,从她站在门口,留一个身影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终究要面对,面对一切的谎话和假象。
“叶子姐,你终于来了。”话说出口,我的心里便涌上了一股酸水。
早都猜到了,不是吗?还难过什么呢。
本来转身要离开的女人站在原地,蓦然转头,走出阴影,平静的说:“你倒不算笨,也好,省了我的功夫,外头于陌寒找你都要找翻天了,他现在没时间管公司里的事,等我们的人把证据找到了,留着你也就没什么用了。”
“是吗?你们真是要赶尽杀绝啊,这么多年,安插在我们身边这么多人,他那么精明的人竟然没有察觉?”我浑身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再跟他们纠缠。
“你下去。”叶紫挥了下手,茱蒂便退了出去。
整间空洞的仓库只有我们两个人,她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严峻的面容立刻柔了几分。
过了好久,沉静的空间里被她首先打破静谧:“你不是想知道身世吗?好,我让他告诉你。”
话音落下,随即便揉进残余的希望里。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这间仓库里还有一个小屋,被杂乱的箱子挡住了门,而此时,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他站在门旁,熟悉的打开灯,一瞬间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我强忍着满身的酸痛,转头望着他,他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吃力的走过来,我看着他爬满皱纹的脸不由的心疼不已。
泪水滑过,嘶哑的声音落入耳畔,他慈爱的说:“孩子,让你吃苦了。”
第十四章 夜半枪声(1)
头发因为被水淋过,此时一缕一缕的垂在眼帘前,眼睛微疼,喉咙被灌下去的液体引的发涩发紧,而突然听到这样一句慈爱的问候,心里不仅没有放松下来,莫名之间神经的弦又加紧了几分。
“你,是谁?”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一步一步走过来,停在叶紫身边,挥起手里的拐杖打了下去,只听厚重沉闷的声音从她的脊背上传来,那速度快的惊人,我还没反应过来,叶紫砰的一下便跪了下去,双膝磕在水泥地上,我半睁着眼,身子不禁抖动起来。
若是谁落在这个男人手里,我相信,他手下绝不留情!
“畜生!让你把玥儿带来,不是让你把她绑来!你们都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他的拐杖不停地敲打着地面,恨不得抬起腿向叶紫的头部踹过去。
而叶紫只是咬紧嘴唇,那下唇都泛起了惨白,她依旧坚持着不松口,好像要把肚子里的委屈都染到面庞上,昭示着她并未做错。
“哼,你自己的事情你看着办,这个女人是死是活我不管,最好死了,倒是于陌寒,你们的旧账算完了,给我留一口活气,他要是死了,你也别活了。”
我是第一次听到叶紫这么冰冷的说话,好像要把人冻结在冰川里。
话音落下,她颤巍巍的站起来,撑起身子走过来把我身上的绳索打开,她的脊背挺直,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不信,她就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的镇痛,或者,这种痛,对于她,早已经麻木。
借着亮起的光,我低头,手脚上於紫一片,一道一道缠绕的钢痕嵌刻在皮肤里,深深陷下去的皮*贴着骨骼,触目惊心的几道红在我的眼里晕成一片血染的云彩。
男人瞪着她,又转过头,走到我身边,扶我慢腾腾的站起来。“来,孩子,我带你回家。”
身上的铁链摔落在地,我踉跄的站起来,脚下一软,身子便如一张干纸片倒了下去。或者,亦像是白花瓣随风摇曳后,坠入污泥之中也说不定。
这是在我昏厥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要带我回家,可为什么我想到的却是于陌寒,和那个曾经被我视为牢笼的宅子?
远方是什么?
一条急湍奔涌的河流吗?
我要怎么才能趟过这样寒冷的河水?
“我来背你!”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我回头,看到人却不是心里所念所想的人,我想对他说不用了,我等他来背我,可安丰不由我的拒绝,走到我面前蹲下了身子。
我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扶上去。
从前,我只是远远注视着他的肩膀,而这一次,我趴在他温暖结实的背上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一晃,一晃,深一脚,浅一脚,在急湍的河流面前,我们那么无力,似乎用尽一生也走不过去。
河流稍稍缓和,我便安心的闭上眼,可就在这时候,身后却传来惊遍山林的枪声,这一声,惊扰了心底的宁静,连沉睡在心底静谧的湖泊也荡起三分潮水。
下意识的回头,沾染了血迹的河流那么阴森,它们一点点蔓延,直到河水漫过我的眼,我的呼吸一点点弱了下去。
“不要!!”
我睁开眼,夜色如墨,月光如水。
身下的人站定,问我:“怎么了?”
我盯着他的耳朵,说:“一个噩梦,这是哪里?”
安丰背着我,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怕吵醒我,我不知何时竟披着他那日穿着的外套,身上暖了几分的同时多少有些不自在。他说:“噩梦,醒了就好了。这里是许家。”
许家?我皱了皱眉。抬起头,旋转楼梯下一片庭院深深,我们的身前身后都跟着好些人,看着心里的厌烦就加重了几分,心里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