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啊,把针头拔掉啊,不是想死吗?”
回头,他正靠在沙发上看我。
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真的低头把针拔掉了。“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做好人!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用多管闲事,你还是多管管你的未婚妻吧!”
他额头上的青筋看着特别清楚,起身大步向我走来,停在离我一尺远的地方,慢悠悠的说:“我多管闲事?你可是我最后的筹码,要知道,是我于陌寒养你,养了你十年,你如果这么死了,到时候我拿什么赢他们?你死了,我也得把你挖出来,哪怕是骨灰你也要留在我身边,等我赢了,你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到时候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割腕跳楼还是卧轨,我肯定不拦着。”
“于陌寒,你混蛋!你混蛋!为什么?你为什么偏偏这么对待我!为什么偏偏是我!你不是人,你禽兽,你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我一步上前,不断锤着他的胸口,拳头打下去的同时,心也跟着疼了下去。
他攥紧我伸出去的拳头,板正我的身体,脸庞凑在我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我于陌寒没人性,是禽兽,怎么了?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你在我眼里连块抹布都不是!你还有资格跟我玩自杀,你想死是吧,等我办完手头的事,我帮你死!现在,你就先痛不欲生吧。”
我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冒着火蛇,恨不得杀了他。“呸!”我使劲挣着,他的力气太大,无论我怎么用力扳他的手指,他的手就是紧紧攥着,丝毫不放松。“于陌寒,你放开我!你睡了那么多女人,我嫌你脏!”
“嫌我脏?韩玥儿,你以为自己好到哪去吗?你不过就是我当年一时兴起收养的乞丐,说白了,你是我的人,我要你干嘛你就应该干嘛,现在在我这摆出一副烈女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从我这骗钱是吧,想有了钱就走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走出我这里一步,保证你一分钱都取不出来!不只取不到钱,连一份工作都别想找到,就算想卖,哼,也没人收你!”他抓起我的手腕,把我狠狠的摔在床上,随后,冷冷的笑了一声,披上外套离开了屋子。
针头被我甩在地上,手腕火辣辣的疼,像被枷锁锁了几天几夜一样,耳朵嗡嗡的响,他的每一句话都回荡在耳边,一句又一句撞在心上,我感觉自己的心马上要碎了,那些碎片将穿透心脏,穿透胃,划过五脏六腑,最后的我将遍体鳞伤。
“韩小姐,快起来吧,挂瓶还是要继续点的。”护士长进来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我不要!不需要!”我裹着被,坐在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出现一群人,黑色制服,毕恭毕敬的侯在角落里。领头的不顾我的冷漠,自我介绍起来:“韩小姐,我是于先生的助理阿成,于先生特意吩咐好好照看您,也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哼,我的这一出倒是挺惊天动地,于陌寒连替他办事的团队都派到家里来了。我扭过头不去看这个自称阿成的男人。“你们走吧,我想静一静。”
那男人见我不打算理他们,只好又说:“韩小姐,于先生临走前吩咐过,这针您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他说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们可以用各种办法让护士把这一针扎进去。就看您是怎么想的了,不过,如果一会我们几个没轻没重的伤到您了,也请您多多包涵。”
什么?这是要玩硬的是吗?他是派了一帮人守着我看着我是吗?行,我打,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再把我打晕了我可受不了。
我伸出胳膊,只感觉金属针头在我的血管里。鲜红的血是能把金属捂暖的,对吧?
液体一点点流入我的身体,我把被披在身后,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把脸紧紧埋了进去。不知道坐了多久,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只有阿成守着,我沉闷的说:“去,给我倒杯水,姑奶奶渴了。”
阿成看都没看我,径直走到桌子边上倒了一杯热水,又晾了一会才端过来。
我捧在手里觉得暖暖的,这是于陌寒的房间,落地窗上的窗帘已经不见了,那一套可是从巴黎空运过来的,现在被我一把火烧了,真是有点可惜。
水入喉咙,只觉得香甜可口,心情也好了许多,看不见于陌寒,心情永远是好的。我招了招手,阿成眼巴巴的凑过来。我问:“你跟了于陌寒多久了?”
“机密,无可奉告。”
我想了想又问:“你跟着于陌寒做些什么?”
“机密,无可奉告。”
我剜了他一眼:“那…你有女朋友没有?”
阿成思索了好久,慢吞吞的回答:“机密,无可奉告。”
“哪里有那么多机密啊!这也机密那也机密的。”我嘟着嘴一脸的不满意。
“韩小姐,于先生说了,无论小姐问我什么,都无可奉告。”
于陌寒,你够狠!
“对了,于先生说了,等你心情好一些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于先生还说了,一码归一码,有赚钱的事儿,他是一定要加股的。”说着,递给我一卷牛皮纸。
我边拆边在心里骂阿成老实,于陌寒都走了,怎么还一口一个于先生,他是真怕姓于的啊。
牛皮纸里面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上次我给他的策划案,关于酒刊的策划案,只是多了好多红色笔迹,那是于陌寒的习惯,喜欢像老师一样改策划案,修加备注。我仔细翻了翻,看来他是真的打算投资,这上面列了好多法案和相关规定,包括股票市场的收益还有著名*推荐,还列举了几个国内很有名气的酒吧刊物,连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写在了上面。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我搞不懂他,他的心思比女人还海底针,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他的公司到底是干嘛的,他的合作公司有哪些,包括他到底有没有参与黑色交易,还有,我对于他而言到底哪里有价值,这些我都不清楚,也没有答案。
我只知道,他从来不缺帮手,有许多人愿意帮他做事;我只知道他喜欢扎枣红色的领带,大场面的时候都会那样装扮;我只知道他喜欢ZIPPO的打火机,没什么事的时候喜欢摆弄着玩;我只知道他喜欢喝西湖龙井,泡茶时用的是紫砂壶。我知道的都是琐碎的小事,无关于他的脾气,所以我永远不知道他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有时候他已经着手去做了,我还是没有领悟他的意思,所以他骂我是蠢女人,我从来不为自己辩解,在他面前,再聪明的人也会变笨吧。
我的脑袋晕晕的,不想去想他,也不愿意去想他,只要想起来,大脑就仿佛被病毒侵袭一般,嗡嗡作痛。
第八章 祸从口出(1)
收好了牛皮纸,我下意识裹紧了被子,一脸无辜的看向阿成,他仍旧像块木头,面无表情,本想和他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出去吧,我睡一觉。”我一挥手,把他打发了出去。
本来心情就极度低靡,再让一根木桩子守在我身边,心情好的起来吗。
或许真的是折腾累了,这一觉睡的那样沉,只感觉四周寂静无比,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还是他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像被墨水洗濯过了似的。我强迫自己坐起来,大脑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挤压,眼睛酸涩,压迫着身上不知名的某处神经。
我晃晃悠悠的走进浴室,打开花洒,任凭热水浇灌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滚烫的液体从头顶倾泻下来,水流奔涌好似渗透进身体里似的。我知道自己是太累了,这种感觉不是身体的劳累和疲倦,而是来自内心的煎熬和挣扎,心像是悬浮在大海上空的海鸥,那是一只没有飞行能力的海鸥,它害怕落水,更害怕永远盘旋在危险地带。
站在镜子前,看着面色苍白的自己,无力的扯出一抹微笑,这笑容里满是荒凉。
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到最后只能听见下水道里水流哗啦的声音,我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随手从身后挂钩上取下一条樱桃红的毛巾,努力擦拭着每一缕发丝。不是说三千烦恼丝吗?那我把这烦恼丝剃掉是不是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我冷笑,嘲笑着自己的幼稚,转身出了浴室。
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没有忘记那天的情形,如果我知道未来的样子,我一定不会那么莽撞,如果一句话能害死一个人,那我多希望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走出浴室的我看到背靠在玻璃窗前的于陌寒,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惊讶,这里是他家,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哪怕我惹他生气,该走的也是我,绝非是他。况且,事到如今,他留不留我还不一定呢,我瞥了一眼依偎在他怀里的小月亮,一脸的厌恶。
从前,我看见于陌寒只有讨厌,现在,多了一份恶心。
“陌寒,以后我可不许家里还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林悦靓偷偷瞪了我一眼,娇嗔的看向于陌寒。
哼,主人还没开口呢,她倒先抱怨起来了,不干不净?她说谁呢?我吗?我就算再卑微,也比她到处卖弄风骚强。
“悦靓,乖,小姑娘也怪不容易,我不收养她难道要她睡马路吗?你也是女孩子,应该体谅才对。”于陌寒低头,用他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小月亮白皙的脸庞,那温柔的声音比春水流淌还动听。
“真是的,女孩子最起码要懂得廉耻啊,哪有死皮烂脸赖在咱们家的道理,你都养了她那么久了,她也该就此罢手了,难道要一辈子住下去吗?”林悦靓一开口,就满肚子醋意。
我听了不为所动,偷偷看向于陌寒,他只是安静的微笑着,算是默许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于是我的心也跟着凉了一大截。
我吸着鼻子,咬住下嘴唇努力控制好情绪,缓缓开口:“于先生,您回来了。”我把头压的低低的,灰溜溜的从他们两个人身旁走过。
“韩玥儿,我把未婚妻接到家里来,你应该没笨到无可救药吧?”冷冷的口气和刚才的温柔形成强烈的反差,虽然他对我说话一向如此,我还是不能忍受这种潜在的差距,为什么偏偏是林悦靓?哪怕是叶紫都好,我都不会这般难受。
嫉妒心在心里悄悄作祟,我用足了力气,才回答:“我知道,一会我就去韩家。”说完,摔门离去,我承认我的智商还不及于陌寒的十分之一,但是我好歹还知道电灯泡这个角色最好不要轻易去扮演,如果没有勇气去亲眼见证,那就躲的远远的,像蜗牛一样藏在坚硬的躯壳之中,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这不叫懦弱,这叫善待自己。
坐在出租车里,看着两旁熟悉的景色,心里却忐忑不安,春宵一刻值千金,于陌寒和林悦靓那个女人能做什么?不用想也也知道,连小孩都有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肮脏!
自杀再次未遂,还被人用语言攻击,并且第一次被人‘赶’出了于家,原来都是姑奶奶玩离家出走,如今竟然被一个小月亮欺压到头上来。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人家说了算呢,谁叫她马上就要嫁过来了呢,谁叫我没早早下手呢。
或许,她嫁过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于陌寒不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或许因为林悦靓的压迫而放了我也说不定。现在想想我真的离自由不远了,可是却心慌意乱起来,这不是一直期待的吗?这不是日日夜夜期盼的吗?怎么却高兴不起来呢?
或许我的潜意识里不希望那个人是林悦靓,是谁都好,只要不是她换任何一个女人我可能都会接受,或许我那么希望得到自由就是想得到一个机会,一个和于陌寒平起平坐的机会,或许我挣脱束缚的本意并不是离开他,而是…更有资格的靠近他,只是,我不敢承认罢了。
车子停靠在小区外,我扔过去一沓子粉色钞票,头也不回的下了车,不去想就不会疼,心不疼就一切安好,没有比潇洒成性再快乐的事了,就让我尽情挥霍吧,不久之后,于陌寒的钱一分都不会给我了。
钥匙*大门,旋转,再旋转,吱呀一声,这一刻我才发觉,拥有一把能打开门的钥匙是多幸福的事情,一把钥匙,一扇门,一个家。
“真稀奇,自个儿回来的,于陌寒没抓狂?”坐在大厅里玩电动的韩粤辰一脸不解。
我有气无力的窝在沙发上。“玩自杀,被揭穿,人家带回来未婚妻共度良宵,我留下干嘛,岂不大煞风景!”
韩粤辰听我如是的说,忙撇下手里的游戏,一个转身坐在我身边,冲我耳朵吼道:“韩玥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玩自杀?当初让你陪我蹦极还吓成那副德行,为了一个于陌寒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你有没有点出息!你和他较哪门子劲啊!”
是,我就是没出息!我也不想为了他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可是冲动的时候什么都不管用。如果冲动和理性可以并存,那我必定不是一般人。
“你喊什么喊,震死我了。”我揪着他的耳朵,一脸不满。“我就是想跟他较劲,怎样?你有意见啊?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