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则缄默不语,黯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怀疑的,种种迹象,都似乎指向了这个结论。”
“这些都是早期的杂志,那时Jacqueline虽然过得不开心,但还不拒绝被采访,直到三十年前,她忽然性情大变,再也不在媒体上露面,而且设计的首饰数量也大大减少了。”
妈妈把她带回来的关于Jacqueline的资料都交到我的手中:“你若有兴趣,就仔细翻翻看吧。罗斯福说‘人不是命运的囚徒,而是受心灵的禁锢’。我觉得Jacqueline的悲剧就是由她对自己心灵的禁锢造成的。”
爸爸仰起头,看了看神色黯淡的妈妈,微笑道:“桑榆,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圈,就像孙悟空用金箍棒画的那个圈,在里面自觉安全无虞,出了圈便会危机重重。你扪心自问,有没有一个早已画定的圈圈?”
妈妈听了,面颊上泛起一丝红润,眸光闪烁,熠熠生辉。
我看着妈妈的申请变化,记起原来对父母的担心,此时看来似是多虑了。至于原因,我本应询问,但心思始终缭绕在Jacqueline与韩子郁的关系上,剥离不开。
第五十八章 流年凋谢的美丽(2)
更新时间:2012…3…12 23:41:02 本章字数:2433
夜色深沉,我睡在好几年没有睡过的自己家的床上,觉得陌生而又不舒服。
手机一直放在枕头边,可它的铃声始终没有响起。我忍不住又拨了一次穆寒的号码,听到的仍旧是那个冰冷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我回想着穆寒说过的话,每一句都很平常,但细一琢磨,又似乎都充满玄机。
胡思乱想了一整夜,我总是似睡非睡的,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终于挨到早上,起床和爸爸妈妈一起吃了早饭,然后驱车去公安局,爸爸妈妈向警方询问了韩子郁的尸体保存情况,以及死因等问题。至于那具干尸,警方也是按照于烈提供的证词,取信了属于莫青裳的说法,并通过当地公安部门向青裳的家乡念城发送了死亡通知。基于她在家乡已无直系亲属,所以只等于烈的测试结果出来之后,再决定两具尸体的最后归属。
随后,爸爸妈妈瞻仰了韩子郁和青裳的遗容。韩子郁只是白骨一堆,而青裳却是完整无损,这令爸爸妈妈都十分震惊和悲痛。妈妈更是哭得跟个泪人一般。
接着我又带着他们坐车去锦庐,因为封条还在,我们不能进到里面,我隔着雕花铁栅栏门,把合欢树下的那个土坑指给爸妈看,还有二楼落地窗上的那个斜坡屋顶,那下面就是发现青裳干尸的阁楼。
妈妈又开始泪水淋漓,一个劲拿手帕抹眼睛。
爸爸倒是平静了许多,他指着枝繁叶茂花开似锦的合欢树对妈妈说:“桑榆,你还记得那棵合欢树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棵树下,当时它也是开满了花的,像擎着一把红伞一样。”
妈妈点点头,脸上浓重的哀伤被几许愉悦冲淡了。
“是,那时你在树下画画。”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叫桑榆。赣”
“唔,你还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好名字。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爸爸和妈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我趁着他们追忆往昔的当儿,悄悄拿出手机按下穆寒的号码,我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打电话,如果还是不通,我便不等了,我要直接赶去找他。
然而,事情朝着我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着,电话里仍然没有传出穆寒的声音。
我回到爸妈身边,问他们是不是可以回城了。他们又心绪难平地绕着锦庐转了一圈,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到城里,爸爸妈妈决定去拜访一些艺术界的同行好友,准备为韩子郁筹备一系列的纪念活动。
我则以有事要办为由独自打车直奔穆寒的律师事务所,他的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桌上空无一物。敲开其他办公室的门向人打听,得到的答复是穆寒递交了辞职申请,他只说有私事要办。上司珍惜他的才华,极力挽留,但他去意已决,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上司只好退了一步,准他一个大假,等他处理完私事,再回来复职。
辞职了?我大吃一惊,穆寒怎么会不跟我商量就突然想到要辞职呢?他所谓的处理私事,又是什么呢?还有,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一阵怔忡,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或许他现在还没有走,你去他的公寓看一看吧。”
有人给我出主意,我一下子醒转过来,三步并做两步,急不可待地跑出事务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又赶到穆寒的公寓。
公寓管理员认识我,不等我开口便问道:“凌小姐,穆大律师怎么忽然想要出国了?他在国外还有亲戚吗?”
“出国?穆寒吗,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诧异地追问。
“前天晚上,他对我说要出国去,他说你一定会来,就把公寓的钥匙交给我,还有他新买的那辆车的钥匙。他交代我把钥匙都给你。”说着,管理员从抽屉里取出两把钥匙递到我的手里。
“他走了吗?”我握着钥匙的手控制不住地抖颤起来。
“走了。昨天天不亮就走了。”管理员觉得我的脸色很难看,又关心地问了一句:“凌小姐,你的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紧?”
我摇了摇头,低声问:“穆寒,他有没有什么话,让你转告我的?他有没有说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管理员说,“他走得很急,应该是去出差了吧?”
转念有好奇地看着我问:“凌小姐,你们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我又摇了摇头,明白他心里一定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不知道穆寒的行踪,反而要向他这个外人打听。
于是不再多说什么,拿着钥匙径直去打开穆寒的公寓门,房间里整洁如初,但衣柜里抽屉里属于穆寒的私人用品都不见了。桌子上也没有任何留言的字条之类,我愈发失望和纳闷了。
穆寒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为什么?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呼喊,四壁回声响彻,唯独没有我想要的答案。眼睛被蔓延的泪水模糊了,我无力地蹲下身伏在膝盖上呜呜哭泣。我忽然意识到,穆寒的不辞而别,也许决定得很突然,但他对此毫不犹豫,甚或可以放弃一切,说明他的归来将遥遥无期。
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有一天,他像不辞而别那样,重新不期而至。
放声大哭了一阵,我用冷水洗了洗脸,锁好门出来,再到地下车库找到穆寒新买的那辆Jeep。按下电动钥匙,车内一如公寓的房间,没有留下一点穆寒的痕迹。
我不想动那辆车,依旧锁好,离开。
回到爸爸妈妈的家,我觉得很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爸爸妈妈打电话来说那些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不放他们走,一定要请吃饭,喝茶。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索性到妈妈的药箱里翻出一片安定吃了下去,然后裹了条线毯沉沉睡去。
我暗自盼望,睡一觉醒来,穆寒就坐在床边,用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俯视着我,对我说:“凌羽,没有你,我哪里都不会去。”
第五十八章 流年凋谢的美丽(3)
更新时间:2012…3…13 22:45:07 本章字数:2353
但大脑皮层刚要进入深睡眠状态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凌小姐吗?”听筒里面传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你是谁?”我的眼睑沉得如同灌了铅。
“我是主管韩子郁案件的警察,我给你和你的朋友们做过笔录,你还记得吗?”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位严肃且谨慎的老警察。
“有事吗?”我挣扎着坐起身。
“你的男朋友,穆寒,穆大律师,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老警察问。
“穆寒?不知道。我也在找他。”我咕哝了一句,继而反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呃……”就在老警察沉吟了片刻,我的眼睑缓缓地合在一起。
可睡意袭来,意识飞散的同时,我听到老警察清晰的话语:“凌小姐,我们能不能见个面,有些事情是关于你的男朋友穆寒的,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
关于穆寒的,他会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他的父母,对,那的确是我不知道的。我的眼睛砰地睁大了,唯意识时聚时散。
“好吧。”我看了下时间,“四十分钟后见。”
放下电话,我不敢再合眼,怕两片眼睑一相遇,便亲昵地再不愿分开。
我到冰箱里取了两块冰块,放在脑门和眼睛上,等到淋漓的冰水顺着面颊流淌时,我走出家门,打车去公安局棂。
老警察就在门口的接待室登着我。
“凌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他很亲切地给我倒了杯水。
我摇摇头,说:“请问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翻开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推到我的面前,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探头一看,照片上是一个男人,那相貌并不是很英俊,也还有些特色。
这个人我应该是见过的,可他是谁呢?我揉了揉眼睛,可颈边的动脉开始突突地狂跳起来,痛楚便随着那跳动一阵紧似一阵。我只好用手指使劲按住太阳穴。
“认识吗?”老警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了。”我实话实说。
“你一定见过。”老警察又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纸条,推到我的面前。我拿眼角觑了一下,那是我写给他的中介公司的电话和中介公司经理的名字。
哦!我记起来了,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中介公司的经理。当初我就是从他那里租到锦庐的。
“我们找到了这个人,询问他是如何取得租赁锦庐的许可的。”老警察从我眼神的变化中,看出我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怎么说?”我问。
“这就是我请你来面谈的原因。”老警察凝神看着我,皱纹密布的眼角微微皱在一起。
他看我的眼神令我的心中生出几许不安,但精神的恍惚又让那份不安便得飘摇不定。
“他说委托他装修锦庐并出租给你的人,名字叫穆寒。”老警察语气平稳地说。
“穆寒?怎么可能?穆寒在我住进锦庐之前,根本不知道无风岭还有锦庐这座老房子。”我提高了嗓门,对着老警察那张苍老但矍铄的连大声叫道。
“你肯定吗?”老警察并未因为我的大声而改变稳定而又平易的表情。
我……
我那混沌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幕场景,那是在法式餐厅里,穆寒与那个经理相对而坐,一起用餐。他们是认识的。穆寒并不否定。他说过,那个人是他的当事人,咨询一些法律事物而已。
可如果说穆寒与他的相识,只是因为锦庐,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难道说穆寒很早以前就知道锦庐的存在?那他为什么要向我隐瞒呢?
“凌小姐,你是怎么得知锦庐出租的消息的?”老警察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恰是我正在思考的。
我记得那条广告是在一份穆寒带了的报纸上发现的,而且在那条广告的旁边还有一块奶油渍。正是那块奶油渍让我注意到了那条广告。但这并不能说明问题,我之所以会搬到锦庐去,一个原因是我的工作需要安静,而无风岭最大的特点便是静。还有一个原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那就是锦庐的装饰风格与我的喜好非常吻合。
我倏然抬头望向老警察,而老警察也正意味深长地望着我。
莫非,那个中介公司的经理是按照穆寒的要求装修锦庐的?而穆寒,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
也就是说,锦庐的重新整修以及出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主动自愿地住进去。
他专门为我做了那些事,却又始终把我蒙在鼓里。
“穆寒要求中介公司的那个经理,锦庐只能租给你,为此他还给他拿去你的照片。”老警察把他的笔记本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我的脑子又糊涂了,眼睑倒是轻飘飘的,不大听使唤。
“那个经理没说他为什么那么相信穆寒,那么听他的吩咐吗?”我想自己没有问傻问题,这是事情的根本。
“说了,他原本是做涉外贸易的,但被外商使诈签了不平等的合同,致使损失惨重,不仅倾家荡产,而且还背负了巨额的债务。后来是穆寒帮他打官司,才得以脱身。穆寒又帮他担保贷款,开起了那家中介公司,并经常介绍客户给他,令他已经灰暗无光的事业重新出现转机。为此,他非常感觉穆寒,只要是穆寒让他做的事情,他都会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