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霎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青裳有过孩子吗?是跟谁的孩子?”
爸爸也惊诧地凑过来,盯着于烈的脸看个不停,把于烈都给看得难为情了,颊上飞起一层红润。
于焉不失时机地伸出手臂楼住于烈的腰,于烈迅即放松下来。
“还会是谁?”我的低声说:“韩子郁呗。”
“我怎么不知道?青裳她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难道她那年退学回老家,就是去生孩子了?”妈妈依旧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眉头皱得紧紧的,不住地抛出疑问。
“正是这样。”我把我们第二次去念城的经历给妈妈简单讲了一遍,妈妈不禁泪眼盈盈,语带哽咽,喃喃说道:“青裳,青裳,你这是何苦呢?何苦呢?”
爸爸取出纸巾递帮妈妈轻轻拭了拭泪,拍拍她的肩膀说:“青裳,她做的只不过是听从心灵的召唤而已。外人无权指摘。”
“我不是指摘青裳,我是为她不值。她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她应该得到更好的结局。”妈妈的眼泪愈发汹涌了。
爸爸左右看了一圈,我知道他在找什么,便勉强笑着说:“穆寒没来,今天他有事要忙。”
爸爸颔首不语。
等妈妈悲声渐止,我们一行人坐上车回来城里。
于焉帮我们把行李箱都搬进爸妈的房子,然后他和于烈跟我爸妈告别。妈妈情不自禁地摸着于烈的脸:“好孩子,以后常来玩啊。”
妈妈又泪眼婆娑起来。
于焉则把我拉到一旁说:“我打过电话给市内的几个医院,没有车祸住院的病例。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他也许真的如我所说,是临阵怯场了。多给他些时间,等他想通了,就会来找你的。”
原来他那会儿上楼去其实是打电话查找穆寒的下落,我一下子感动了,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于焉。”我说。
“我们之间需要言谢吗?”他的唇角泛起一抹我熟悉的不羁的笑意。
第五十七章 已成废墟的昨日(10)
更新时间:2012…3…10 22:49:07 本章字数:2505
于烈在车里叫他,他摆摆手,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楼门口望着周遭楼群里不停闪烁的璀璨霓虹,想起无风岭静谧深沉的夜色,以及漫天的星斗。
那座远离城市的锦庐,虽然总是充满诡异的氛围,但住在那里,心灵是安稳的。如今,那里的一切都不再与我有关了。我又回到喧嚣的都市,耳畔时刻传来汽车的轰鸣,身边擦肩而过的都是生疏的面孔。
那些鸟儿,从不会在尾气充斥的街头唱歌的。
我好想念,想念在锦庐度过的日子。
手机在手心里忽然响了起来,我赶紧拿到眼前看,来电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怔了怔,有些许意外,也有些许期待。期待电话的那端,能传来我熟悉的渴望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按下接通键,问了句:“喂,请问是哪位?”我的心头便情不自禁地抖颤起来。
令我失望的是,听筒里传出一个似曾相识但绝非我想要听到的声音:“凌羽小姐吗?我是电视台晚间新闻的记者,上次在锦庐我们见过的。我和你的邻居于烈是大学同学。凌小姐还记得吗?”
原来是那个人,我当然记得他。
“哦。”我应了一声,“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已经不住在锦庐了。”
我先声明,省得他又问三问四的,纠缠不休。
“我知道。”他回答得也很干脆,接着态度恳切地说:“我听说后来又在阁楼里发现了一具女性的干尸,关于那具干尸,你能给我提供一些信息吗?”
“你想知道什么?”我问。
“凌小姐都知道些什么?棂”
他不愧是受过职业训练的记者,很有采访技巧。
“可以说一无所知。”
我有些心烦,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有心思应付这些无聊的事。何况青裳的情况,岂能像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样,随便向外人提及呢?
“那么就透露一点没有发现干尸之前,你住在锦庐的感受吧?有没有一些特别的奇怪的事情发生过?”
电话那头的人仍是锲而不舍。
我也因了他的话而思绪纷飞。那些阳光下倏忽即逝的灵异闪现,以及那些隐匿于幽暗角落的叹息之声,都真切而又空蒙地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浮出。
“我觉得住在锦庐就跟住在家里是一样的感觉,其他的,无可奉告。”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其实,我只是想要做一个关于韩子郁尸体惊现的后续报道而已,凌小姐不必有什么顾虑,我可以保证不在节目中使用你的名字。”
记者的死缠烂打真是令人不堪。我皱了皱眉,很想啪地一下关闭手机。但一转念,又忍住了。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我压低嗓音,语气有些故弄玄虚。
“凌小姐,你是说锦庐曾经闹鬼吗?”电话里的声音也异乎寻常起来,“能具体说说吗?”
“大白天有鬼影,三更半夜有鬼哭,衣服莫名其妙的会消失,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最可怕的是镜子,镜子里面会有双眼睛,时刻盯着你看……”
我还未说完,对方已经听不下去了:“凌小姐,我知道你在拿我开涮,不过我不生气,好吧,就这样,很抱歉打扰你了。”
说完,不等我答话,电话便挂断了。
我嘴角一撇,把手机揣进口袋。
编假话就信,说真话倒不信了。这种辨识能力,配当记者吗?
我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在整理行李箱。
“我从阳台上看见你在楼下打电话,是跟穆寒说话吗?”妈妈问。
我摇摇头,眉毛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不管是谁的错,彼此都要谦让些。哪个人没有棱棱角角的?要想长相厮守,不互相磨合是不行的。”
妈妈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到她的身边。
要是吵过架,我倒心安了。可我们没有啊,穆寒就这样一声不响地不出现,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真的如于焉所说,是心理准备不足,怯于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吗?
不会。他曾经是那样口气坚定地说自己有信心面对我的父母的。怎么相隔几日,便性情大变了呢?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可那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心念百转,我仍然理不出头绪。
妈妈见我默然不语,以为自己所料不错,微微一笑说:“凌羽,你和穆寒多老大不小了,妈妈相信你们能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妈妈就不多嘴说三道四。”
我抬眼看了看妈妈,她还是像从前那样端庄从容,姿态脱俗。
继而又看到妈妈身上穿的衬衫领口上别着一只展翅欲飞色彩颖异的孔雀。
“妈妈,那就是你在古董店里淘来的宝贝?”我问。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好看。”我答应着凑过去仔细端详,那只孔雀果然如妈妈所说,造型别致,制作工艺繁琐而又巧妙,镶嵌的绿松石和红宝石也都成色不俗。
妈妈眼睛一亮,像是记起了什么,拍着我的肩膀说:“对了,凌羽,你上次给妈妈发来照片的那个项链吊坠在哪里?我想看一下。”
那个项链吗?我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天于焉交给我后,我把它掖在枕头下面了,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并没有见到,难道我把它忘在于焉家了?
我赶紧起身跑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抖落了一遍,果然,没有项链的踪影。
我把手机掏出来打给于焉,让他到我住的房间,看一下枕头下面是不是忘了东西。
他把电话夹在耳朵边,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走去我的房间。
“是什么东西忘了,急着要用吗?”他问
“是你交给我保存的那条项链,我找不到了。”我对他说。
说话间,他已经翻过了我枕过的枕头:“没有啊,凌羽,你会不会放在其他地方了,别急,慢慢找,不会丢的。”
于焉的话非但没有安慰我,反而一下子让我的心紧绷起来,昨晚醉酒后的依稀情景渐渐变得清晰。
我记起最后一次看到那条项链是什么时候了。
第五十八章 流年凋谢的美丽(1)
更新时间:2012…3…11 22:50:00 本章字数:2334
昨晚,穆寒和我在床上缠绵时,那条项链曾经从枕头底下露了出来。穆寒看到它便神色大变,完全没有了继续亲昵的兴致,后来我醉意渐浓,睡着了。但此刻脑海里分明能还有最后的印象,那就是穆寒幽暗而沉重的背影。
是穆寒把项链拿走了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关机,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吗?
我的头痛了起来,不知是因为昨天的酒醉还是因为解释不清的种种问题。
妈妈看出我的脸色有变,起身倒了杯茶递到我的手里。
我喝了几口茶,心里乱糟糟的,完全没办法平静下来。
“找不到了吗?”妈妈问。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手机里存的那几张项链的照片翻出来看了一遍。
“这条项链是JacquelineMu设计制作,并且是她自己佩戴过的首饰。”妈妈和我一起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语气肯定地说完,便起身到行李箱里拿出几本旧杂志,其中有几页是夹着书签的。
妈妈把其中的一页翻开,指着上面刊登的一张照片对我说:“这是很多年前采访JacquelineMu的文章,那时她还很年轻。”
我接过杂志一看,那是一本英文杂志,题目的大概意思是与最有灵性的首饰设计师一起喝下午茶。
我简略地看了看内容,除了对女设计师Jacqueline的溢美之词外,还有对她生活喜好的揭示。越过那些文字,我把目光移到下面登载的照片上,除了几幅Jacqueline和记者的合影外,还有一幅是单独为Jacqueline拍的近照。
那是一个典型的华裔女子,乌黑的头发,浓密的睫毛和深褐色的眼睛,唇上涂了鲜艳的口红,但把她的脸色衬得愈发苍白,蓝灰色的眼影粉也使凄冷的眼神更加沉郁。
就像文章的结尾说的那样,尽管Jacqueline才华横溢,倍受推崇,但她是个不开心的女子。
“凌羽,你看看她的脖颈。”妈妈伸出手指点了点照片。
我定睛细看,果然在Jacqueline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细长的项链,胸前正中的V字型领口,露出一个心形的吊坠,而那吊坠正是我所见过的,如今却不知去向的那颗碎了的心赣。
那个项链不仅是Jacqueline设计的,而且还是她私人拥有的首饰。这个发现使原本就重重堆积的迷雾,又增厚了一层。
“你是在哪里见到那条项链的?”妈妈伸手抚了抚我深锁的眉心。
我把那天在锦庐的阁楼发现青裳尸体的经过给妈妈讲了一遍,然后,又把于焉如何用微型摄像机拍摄以及如何偷偷把青裳口袋里的项链拿了出来,挑重点讲了讲。
“这么说那条项链最后是在青裳口袋里的?”妈妈问。
一直在一旁整理的爸爸听到我们在谈论青裳,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来问了一句:“那个项链有什么特别的吗?”
妈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也是我在收集Jacqueline的资料过程中,起初并没有感到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地方,但有一天,我看到一篇介绍Jacqueline的文章中有这样一段话……”
妈妈从手里的杂志中翻出她说到的那一本,打开做了标记的那一页,接着指着其中的一段文字。
那上面是以第三者的口气说道:Jacqueline是个性格倔强又思想保守的女子,她的丈夫是一位油画家,同样才华出众,但他的名气并没有带给Jacqueline幸福和荣耀,反而是屡次无情的背叛,但她坚守自己的婚姻,一味容忍丈夫的花心以及对她的信仰的践踏。
后面还有Jacqueline的一段自白,她说:当丈夫第一次出轨后,他跑来向她忏悔,求她原谅。她原谅了他。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最后当他再带着宿醉和女人的唇痕归来时,她摆摆手,告诉他,不要说了,婚姻是我永远的坚守。我不会离开。因了这句话,她的丈夫不辞而别,回到他们刚刚敞开国门的祖国,做了大学教授。
我不离开,他只好离开了。
Jacqueline最后用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语气结束了告白。
我和妈妈对视了一眼,心脏不禁突突乱跳起来。
“妈妈,Jacqueline的丈夫会不会就是韩子郁?”我的疑问脱口而出。
“什么?不会吧?”爸爸听了大吃一惊,忙抢过杂志去逐字逐句地查看。
妈妈则缄默不语,黯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怀疑的,种种迹象,都似乎指向了这个结论。”
“这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