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听完之后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朱军一面冲上去抱住他一面吼:“秦致远,拉了十九赶紧走!他们俩现在脑子都不清醒,到时候要绝对要后悔的!”
秦致远扶着许野,根本就顾不了我这边。用不着秦致远拉,我老实转身就走,留下来只会更难看。
我边走还边想,周迟他这次是要挥巴掌斩情丝吗……
第三十八章
外面冷风一吹我就清醒多了,脸上的痛提醒着我刚才不是幻觉,周迟真给了我一巴掌。
除了对着川流不息地马路大吼一声周迟你大爷的,我既不会傻到拿拳头砸墙,也没心思拿爪子挠树,连个观众都没有,这口气只能硬咽下去。
我得承认,周迟这顿脾气发得有根有据的,除了行为过激,实在没什么大错。说白了,我活该挨这一巴掌。想是想通了,就是气不怎么顺。
我把手机电板抠了出来,沿着马路来回走了两遍,周迟家是不能回了。秦致远那儿也不能去,秦致远现在跟许野是一伙儿的,朱军又跟秦致远是一伙儿的,顺带连朱军也不能投奔了。王小楼又没留下个联系方式,总之一句话,我是真没地方可去了。
在广告公司窝了一晚上,我刚用清水漱完口回来就听见门口有声响,许魔头那张惨白的脸不一会儿就出现在我眼前。
我本能地打招呼:“许总早。”然后偷瞄了电脑上的时间,七点半不到,许魔头真敬业。
许辉估计是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早的,表情有点受惊吓,冲我微一点头就进他自己办公室去了。我正联系同事替我捎分早餐上来,许魔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办公室里蹿出来了,“你昨天晚上没回去?”
不过就蹭了一晚上暖气而已,我估摸着许魔头应该不会那么小气,老实点了点头。
许魔头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扭头接着摆弄手机,许魔头莫名其妙惯了的,用不着在意。一开机无数个来电提醒就蹿了出来,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周迟的,又看了一遍,还是没周迟的。
心里面咯噔一响,夜不归宿周迟都不管,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没等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手机就剧烈震动起来,我瞪着屏幕上许野两个字看了半晌,最后果断地把电板抠了出来。
我伤疤还没好呢,怎么能忘了疼。
还有,十九爷也是有节操有气性的,哪儿能挨了一巴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跑去跟他解释。
话虽如此,我大拇指一颤,忍不住把周迟的电话给按出来了,再一抖,鬼使神差地就按了通话键。
才嘟了没半声就给周迟掐了。
我被激起了斗志,按掉了该怎么办?再拨!
又被掐了。
事不过三,再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一头栽倒在键盘上,果然是事不过三啊,周迟,算你狠。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刚从茶水间里蹦跶出来迎面就碰上许辉,我照例一句许总好,许辉居然心情很好地微微一笑,笑得我头皮都发麻了。许魔头没事冲人乱笑,不是个好兆头啊。
果然,到快下班的时候,许魔头蹦跶出来一声令下:“今天班就加到这里吧,有事的没事的赶紧回家!十九,你留下。”
人都走光了,许辉把他手机丢过来,“朱军找你。”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最先来找我的不是周迟也不是许野,倒是朱军。
朱军乐颠颠地跟我汇报:“周迟他买了只哈士奇。”
“嗯……”周迟买不买哈士奇跟我有什么关系,朱军怎么说话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起来了。
“起了个名字叫十九。”
他还真买了条狗起名字叫十九了……我继续沉默,接着听朱军说。
“那天上他家去想慰问下他,结果发现他没事儿人一样在逗狗。我差点就真以为他金钟罩铁布衫了,不过那是童男子练的,他肯定不行……”
“说重点。”一定是秦致远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了,不然朱军怎么跟条哈巴狗似的这么喜庆。
“结果他逗到一半喊了两声十九,那狗立即精神抖擞地摇尾巴,周迟就幽幽地说,十九要是在,肯定会说,这哈士奇哪儿有我可爱……”
我听了半天除了听得心里猫爪子挠似的,愣没听出点什么别的来。
“朱军,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军终于有个正行了,“十九,不如你回去见见周迟,当面说说清楚?”
周迟他压根就不接我电话,他压根就不会见我。朱军绝对的报喜不报忧。
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许辉,有点疑惑许辉怎么还站在原地不走。
许魔头很快就解答了我的疑惑,从从容容地说:“你明天起不用来上班了。”
“许总我……”
许辉直接就打断我,“反正开除你的文件你也早就签字了。”
我这是被许辉明目张胆地阴了一把,当初让我回来的时候说文件被压下来了,现在让我滚蛋,那份狗屁文件居然立即就生效了。
我秉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原则,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许魔头微微一笑,“十九,你还不明白,没了周迟,你什么没有,什么都不是。”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下好了,死得太过明白了,我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了。
一跟周迟闹翻了,我立即就沦落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到最后,还莫名其妙地被炒了。真是不是兔儿爷胜似兔儿爷,窝囊到底。
出了一身的冷汗,风一吹就凉嗖嗖的,我没被吹清醒,反而吹得更晕了。居然朝着周迟家的方向走去,我不是去找周迟服软的,我是去管他要钱的!工资奖金都在他手里攥着,怨不得一离了他我就得流落街头……
走到周迟家楼下,仰头看楼上亮着灯,周迟他在家。我更加坚定不移的走上去,周迟他开门最好,不开门爷我就自己用钥匙开。我就不信周迟一转身能把门给换了。
结果走上去一看,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周迟家大门半开着,一条哈士奇蹲在门口歪着脑袋跟我对峙。
敢情周迟养了狗就不关门了……
我无比尴尬地干看着他堵着门口,心想周迟干嘛非给狗弄这么个名字,也不想想我碰着他之后该怎么叫,难不成亲亲热热地跟它勾肩搭背叫它一声十九兄弟?
哈士奇本来就一脸凶相,我朝前迈了一步之后它就更凶了。
想我群殴别人和被别人群殴的时候都没怕过,要是被小小一只哈士奇给吓住了,那才丢面子。
我不理它的威吓,只管往里头迈步,哈士奇挺负责任地蹿起来要咬人,我手臂一抬作势要打狗,哈士奇呜咽一声飞快地就蹿进周迟房里搬救兵去了。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我拽了吧唧地走进去,除了狗的呜咽声,似乎还有点什么别的声音。
所有的场景都变得异常熟悉,如果没有那只哈士奇,简直就是昨日重现。
多少年前我也是这样站在周迟房间门口,看他跟许辉上演了一出活春宫。那次我是苹果骨碌滚地上去了,这回我是下巴骨碌滚地上去了。
我打心底里冷笑一声,不过才两天没见,周迟就让我刮目相看了。看样子今天许辉炒了我,也是他的意思了。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哈士奇一起旁观,周迟一个挺身,许辉地呻吟溢出喉头,周迟不愧是个绝好的床伴,粗喘着气说:“许辉,你忍着点。”
又是哐当一声,这一声我听得真切,这回是谁的心跟不要钱一样,碎了一地。
哈士奇一直跟着我走到楼道里,我停它也停,我走它也走。
周迟没了,是要把这条狗赔给我吗?我恍恍惚惚地想,路过楼道里火警按钮的时候,想也没想,一拳捶下去,结果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低头对哈士奇说:“不好玩。”然后拎着旁边放着的灭火器,冲着火警按钮一抡,呜啊呜啊的火警声顿时响遍全楼。
灭火器哐当一丢,哈士奇吓得后退三步。
“周迟……”这两个字连着所有的情感一齐咽下去,从此以后,我十九照旧是孤家寡人。
周迟招呼不打一声踹了我,他养的狗倒是对我不离不弃了,一路跟着我在街上暴走。等我蹲下来歇口气的时候,它还拿鼻尖蹭我脸,差点就把我给蹭崩溃了,这么举动,就跟周迟一个德行。
我拍了拍它脑袋,“走,陪十九爷喝酒去。”
随便找了家夜宵摊坐下,踩着一箱啤酒有一瓶没一瓶的喝着,原来酒量太好也是种痛苦,喝啤酒根本就是找虐,半箱下去周迟的影子还在我眼前晃荡。
哈士奇不停地在我脚边兜圈子,看样子也是饿极了,等菜凉了些,我直接端起一盘卤猪尾巴放在地上,哈士奇估计也被周迟宠坏了,刚开始只鄙夷地闻了闻,再舔了口,最后才开吃。我哼了一声,“狗跟人一样的德行。”
吃完了东西,添了力气,一人一狗接着压马路。路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都说月黑风高抢劫夜,我忽然想,万一我碰上打劫的,我还有什么可以被抢的。
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糊里糊涂拐来的一条狗还不是我的。
所以糊里糊涂拐进巷子里又糊里糊涂碰上俩带刀子的兄弟的时候我也没太大反应,主动把钱包掏出来,又主动把兜翻了个底朝天,连一枚硬币都要硬塞给人家。然后在心里拽了吧唧地对许辉说,谁说离了周迟我就什么都没了,你看,打劫的还愿意来抢我,那就证明我不是啥也没有。至于是不是啥也不是,十九爷往后会证明给你看的。
“这人不是疯了吧?从来没见过这么听话的,连一个子儿也不留下。”
“管他呢,以防万一,敲晕了再说……”
脖子上一痛,我整个人就忍不住软了下去,临晕倒我还在想,连一个子儿我都给你了,再要敲晕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还有,哈士奇这条死狗,看门就会,人抢劫你怎么就只会歪头傻看着……
第三十九章
我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凶了吧唧的狗眼,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哈士奇粘糊糊的舌头让我清醒过来。我居然在大马路上躺着,居然好好地躺在床上。
我一下床哈士奇就在我脚边蹭来蹭去,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我也算摸清了他的习性了,只要是饿了见着人就蹭啊蹭的。
我打开卧室门出去找吃的,心里还想着是哪位好心人把我们俩捡回来的,既然捡回来了,再给口吃的不过分吧。
拉开门往外面一瞟我就愣住了,客厅里坐着两个还躺着一个,坐着的两个是许野和王小楼,躺着的一个是慕容小花,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敢情王小楼跟许野同流合污了?
“十九,这可是你自己蹦跶出来的……”王小楼脸上不知道为什么一阵红一阵白的。
许野马上解答了我的疑问,“你刚不是还说这地界你不熟,你找不着人吗?原来他就在你家里呆着。”
我迎着许野的眼神走过去,以前光想着不想看见他,现在一想,他又没三头六臂,不过白白看上过他一场,何必弄得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问王小楼。
“我俩手下出去打野食,打完了还跟我这炫耀,说头一回碰上那么老实的,我也就瞧着那钱包有点眼熟,没想到还真是你的……”王小楼风轻云淡地说。
合着王小楼又重操旧业,干回老大了。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那俩兔崽子敲得挺狠的,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疼。
王小楼走过去扛起慕容小花,边走边说:“你们要打要骂请自便,只不过别吵到慕容。”
又一个二十四孝的护草使者,王小楼抱着人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还闻见一阵浓烈的酒味。
“王小楼。”我叫住他。
“还有什么吩咐?”
“它饿了。”我指了指脚边的哈士奇,“喂它点东西。”
王小楼安顿好人之后就来安顿狗,哈士奇被他用牛肉罐头一招就跟着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我跟许野两个人。
“那天我跟周迟说……”许野摁熄了烟蒂缓缓开口。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抽的第一根烟就是他给的。我知道,有些回忆是会在脑子里生根的,但我现在看着那些回忆,就跟看电影一样置身事外,当初激动的、欢喜的、愤怒的、悲伤的心情已经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我淡淡地打断许野:“我不想知道。你说了什么我都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周迟已经跟我没关系了。许野这个人做事永远都这样,只重结果不重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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