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鲜红的血在暮色中看起来近乎黑色。
“都站着干嘛。”那拉氏忽然活了转来。“湘雅,赶紧把你主子扶回去。月华芳,去外面叫人,把人抬走,然后报官,请仵作。”
她声音中仍有残留的威严,却不知为何,有一份底气不足似的软弱。
胤禛格格冷笑了一声。
那拉氏咬牙看他。
他却避开她的眼神。
佳欣不知如何,升起来一种“他们的关系从此破裂”的莫名想法。
除了胤禛之外,众人却不敢不从福晋吩咐。
月华芳柔顺地从胤禛怀里挣脱,闭着眼睛从佳欣身边跑出去了。
湘雅则颤抖着走近年氏。
“侧福晋……”她声音古怪,“咱们回去吧,啊?”
年氏转动脖子,迷茫地看看湘雅。
再看了看眼前犹自挺立不倒的无头尸身。
陡然,年氏嚎了出来。
佳欣听得浑身发糁,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觉得寒毛倒竖。
她一声接着一声,嚎了几下,忽然爬过去,抱住尸体的小腿,伸手去扳他手里的剑。
尸身已经立在那里十来分钟,慢慢开始僵硬,她哪里扳得动?她咬唇用了死劲儿,却仍然拔不出来,却割裂自己手掌,鲜血淋漓。
挺立的尸身却被她弄得轰然一声,倾倒下来。
佳欣只觉得心头乱跳,差点不能呼吸。
年氏也似受惊,在那里看着自己手掌颤抖不止。
胤禛冲过去,把她拉开。
年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大声哭叫。
“爷,你让我去了吧……你让我也去了吧……我没脸再活下去了……”
那拉氏冷冷插道,“想死的话,何必从死人手里夺什么剑,剑刃何其锋利,直接撞上去不是一了百了?”
“你闭嘴!”胤禛大声怒喝。
那拉氏闭了嘴,可也闭上了眼睛,唇角扯出一丝冷笑。
那绝不是成竹在胸安然自在的冷笑。
而是类似于破罐破摔,充满绝望愤懑的嘲讽。
佳欣很想问究竟怎么回事,但是心中明白,问了也不会有人回答。
所以她只是想问,为什么叫她留下来?
但是她也不敢问。
胤禛的脸色很可怕。
“欣格格,如你所见,”胤禛注意到了佳欣锁在墙角的不解和恐惧。“这里出了一些事……之所以请你留步,是想要把所有事情,统统解决个清楚。”
他转头,吩咐湘雅。“去请十三爷。就说部里有急事,我找他。”
“你疯了?!”那拉氏再也顾不上优雅风度,冲过来像泼妇一样对着胤禛吼。“你叫他来作什么?一切都是我们自家的事!”
“是么,那令杰为何死在这里?”胤禛冷漠到甚至不多看他妻子一眼。——曾几何时,他还爱她敬她,守护着她,搂她月下歌唱。
“他以死明志,就是想绝了你那疑神疑鬼的心!”那拉氏丝毫不肯示弱,声音几乎嘶哑。
“好啊,你叫胤祥也以死明志给我看,我便此生永不再疑其他!”
那拉氏伸手掴胤禛的耳光,手却被抓住。“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她摇头,绝望地后退,“他是你弟弟呀!”
胤禛却不容她退。“兄弟之妻不可侮……兄弟之妻不可戏!”他一手还牵着年氏,一手狠狠用力,把那拉氏拉入怀中。
那拉氏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胤禛吃痛,那拉氏趁机挣脱出来。“胤禛,你不是要胤祥死,你是在逼我死。”她声音凄厉。“为了一个女人让你们兄弟阋墙,我才是祸水,是不是,我才该死,是不是?!”
“我不想任何人死……”胤禛沉默了一会,看着那拉氏的眼睛,声音忽然一下子低沉下来,似是充满落寞和疲倦。“算了。湘雅,伺候你两位主子去安置吧。”
他转身而去。路过佳欣的时候淡淡地说了声“跟我来。”
于是佳欣就傻傻地跟他去了。
“这是我独处时候的房子。”胤禛把佳欣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布置简单,素白,但是足够舒适。
没有下人或者仆僮。
他自己点上灯。
佳欣默默坐下来。
桌上水壶里有茶,她为自己倒了一杯。
那拉氏、年氏和胤禛的对话,加上之前自己的猜测和敏感推断,她已经大致明白是怎样一件事情。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胤祥和那拉氏,邵令杰和年氏的奸情,都在胤禛面前曝光了。
邵令杰为证明自己和年氏的清白,不惜自裁在众人面前。阻止不及,以至于此。
“……其实也不必太在意了。”佳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歹,你还有那么多妻妾……而她们,没有你,就几乎什么也没有了,不是么?”
一时冲动,知道对古代人所平等无效,佳欣还是把心中想法流露出来。
“是么?”胤禛背对着她。“若我不是四阿哥,若我不是雍贝勒呢?”
“你不是四阿哥,也不是雍贝勒。你是胤禛。”佳欣答他。
“如果是你,我和十三弟,你会喜欢哪一个?”胤禛忽然问。
佳欣吓了一跳。“四爷……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是你,胤祥是胤祥……不相干的。”
“不相干么?”
胤禛猛然转身。
灯下他的脸色有些狰狞,却也充满阳刚味道。
他欺近。
抓来佳欣的头颅,捏着她后脑的秀发,狠狠地,一口,亲了下去。
佳欣没有刻意去抗拒。
胤禛不是技巧很好的男人,何况她原本对于唇舌之间的接触也不是特别敏感——如果这样算是一种安慰,那么便由他去吧。
胤禛吻了很久,吻得很凶狠,让佳欣嘴唇略微发麻。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佳欣的意料。
胤禛一把抱着她,走向书斋深处的一张绣榻。
佳欣想要反抗。
她明白男人这个时候的这种姿态,这样决绝,以及顶着身体的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
她应该反抗,也有能力反抗。
陌生人的强暴,也许只能用随身携带武器来化解,但是熟悉的人的强暴,绝对可以用智慧来自我保护。
但是胤禛喃喃看着她。
“他能得到你们的心,却永远得不到你们的身体……佳欣,不要恨我。”
如果生活像一场强奸,那么便闭上眼睛享受。
佳欣知道,自己开口说些什么,总能挽回一切——一瞬间她至少想出了三四种办法。
但是她忽然被胤禛那句话打动——
胤祥得了众人的心。
佳妍。
自己。
还有那拉氏。
那不是臆想,而是确实存在的奸情,令胤禛失态愤怒的私情。
佳欣不能不承认,她嫉妒。
也许她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嫉妒自己的妹妹。
但是她嫉妒摆出皇后一样华丽姿态的那拉氏。嫉妒那对酒窝。嫉妒她同胤祥分享的过往。
那么好吧。
就这样。
做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把强奸变成和奸,就是所谓的人生奋斗。
(3)
…………………………………………………………
“你一点儿也不像个公主……你像个妓女。”
“……嗯……哦?……”
“好女人是不会这样子用两条腿缠着我的……”
“呵……”
…………………………………………………………
“知道吗……这是我来这里以后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
“第一次做这种事……上次在绣景楼,九爷差一点……”
“现在绣景楼已经被端了。”
“不过,九爷的调情手段,强过你四爷许多哦……”
…………………………………………………………
佳欣不知道在欢爱的时候互相激怒对方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胤禛显然很喜欢。
适当的言语挑逗,令他勇猛善战。
“其实……我还可以更淫荡……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佳欣媚眼如丝,一手抚着胤禛光溜溜的头皮,一手扯着他的长辫子。“……换个样子……嗯……从后面来?”
“狗才这样来……”
“嘻……你说你自己是狗么?……”
“你……果然不是好女人……”
“我是。我是正常而健康的女人……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的女人!”
胤禛冷笑着喘息,趴在她的肩头。
“怎么,不行了么?缓缓劲儿……”
“你才不行了呢!”胤禛含怒一掌拍在佳欣雪白的香臀上。
“呵……”佳欣轻笑。
“只有女人,才会因为被男人干舒服了,才不管自己心中想的是谁,而撅起屁股撒欢儿,不是么?”胤禛恨恨地讥刺佳欣的配合。
原本是想强夺她的身子的。
她却连点含羞带怯半推半就也没有。
让他仿佛吃了败仗,从主人变成奴隶一般。
“不管自己心中想的是谁,而去到处和人欢好,干高兴了就山盟海誓地撒欢儿,这不正是你们男人的写照么?”佳欣反问。
胤禛一愣。“男人三妻四妾,为保家祚绵延,有何不可?”
“家祚,还不是你们男人的家祚。”佳欣懒洋洋地催逼胤禛快快战斗。“关我何事?”
“好,好!”胤禛怒极反笑。“今天就叫你在我手下乖乖臣服,不干到你求饶我绝不放过你!”
“我还早呢,大话别那么多,悠着点干活吧……”佳欣闭起眼睛享受。
若强奸并不给肉体带来伤害。
若贞操不是一种属于谁所有的物财。
若对方不是不堪入目的丑恶之徒。
谁占有谁,谁攻陷谁,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男人会是他,四爷。
如果让她选……应该会选胤祥吧。
如果丢开一切,把这群尊贵的男子纳入后宫,任凭她选择,而不会带来任何后果的话。
但是今生怕是和胤祥没机会了。
哪个已婚男子都可以。
但是佳妍的十三不可以。
——或者,霃瑾的八爷也不可以。
从现代社会过来的女性,面对性和感情,拥有和古人不一样的态度。她绝不认为,两女共侍一夫还称姐道妹的情况,会在现代任何一个家庭出现——大婆杀二奶的新闻,都时时见于报端。
三百年历史发展,进步真是多多。
一直到夜色深浓,她才两次压榨出胤禛的精华来,然后倦怠地涌起睡意。
“别走——”她拉住精力着实不错的胤禛。“去给我弄点什么东西来。”
“你饿了?”激情过后的胤禛理智了许多,刚才那种酣浓的调衅也不复见。
“不是。我是说……嗯,避免有身孕的东西。”
胤禛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毕竟,现在我是和硕公主,和你有兄妹之分——皇上给我这个封号,也正表明了不会让我嫁给他任何一个儿子,不是么?”
“我知道了。不用急,明天我派人秘密送到绛雪轩。你先睡一会吧。”
“我不能在这里过夜。”佳欣打了个呵欠坐起来。“我没有报说离宫过夜。现在虽然时辰已晚宫门已闭,但我叩开门回去,总还是个说法。你这里的事情总也要传扬出去,两下核对,人们只以为我在你这里受惊,也不会有太多闲话。要是明晨才归,恐怕就说不清楚了。”
胤禛绽出一个真心赞赏的浅笑。
“不愧是蓬莱格格。——我去安排,你穿好衣裳等着便是,半个时辰之内送你回宫。”
其实按照现代人的标准,这会并不算太晚,不过大概十点来钟而已。
佳欣蓦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古代晚上七八点钟必定上床睡觉的习惯。
胤禛果然安排妥当,半个小时之后就有小轿来接佳欣回宫。此前还有侍女专门送了红枣参茶过来,不可谓不细心。
佳欣上轿之前,胤禛再次赶来,远远同她颔首。
——明明是强暴,现在成了情人关系了。佳欣苦笑。
上了轿子,佳欣的欢爱后的自然睡意也差不多消散了。
袖中宛转一翻,一个物件在夜色里躺在她的掌心。
是一个黑玉的扳指。其它看不清,摸索中只知道内圈上刻了密密的痕迹。
是先前九爷胤禟塞过来的东西。
——为什么呢?
宫门口自有胤禛安排的雍府管家向值夜之人禀报。
没说两句,就过来请示。
“欣格格,里头已经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八福晋和九福晋先前进宫来了,才走了不久。贵主儿吩咐把门给您留着呢。”
“哦,那可真好。”佳欣背脊一寒。自己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若是就在那山房里睡了,明日可又是一场风波。
太监把佳欣搀出来,换上宫里自己的小轿,抬着往绛雪轩而去。
刺激而香艳,血腥而悲哀的雍府夜色,被黄瓦红墙遮得一点也看不出了。
回到了绛雪轩里,佳欣先去看了看佳妍。她病势基本痊愈了,睡得香甜。
新来的侍女比小红小兰警醒得多,赶忙伺候佳欣吃点心,洗澡,安寝。香喷喷的奶茶,热乎乎的春卷,很是让经过了剧烈运动的佳欣安慰。——只有一点比较可惜,这奶茶的味道……是咸的。
大概是子夜时分,遣散了婢仆,佳欣一个人在灯下细细看那枚黑玉扳指。
内圈的确刻的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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