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女朋友是空手道黑带,我实在是很害怕到时候她会给我一记过肩摔,然後指著我的鼻头大骂,要我振作一点。」
「小瑜是空手道黑带,但也不是暴力女,你把她说得太恐怖了吧。」刘锦宜莞尔失笑。
我笑了笑,「放心吧,我一个人不会有问题的。」
刘锦宜还是有些犹豫地说道:「好吧……如果有什麽事情,不对,就算没什麽事情,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
「嗯,我会的。」
在门口送走了刘锦宜後,我慢慢地关上了门,环视著房内的景物。
我从来没有发现到,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家」会是如此的宽广……更加彰显出我的孤独,我的寂寞。
不过不要紧,这些孤独和寂寞很快就会消失不见……既然是我把萧泓给赶走了,那麽理所当然要由我到萧泓的身边。
我走到厨房,拿起了一把水果刀,在脖子上的冠状动脉处比了比,我是个很怕痛的人,所以可以的话,希望尽量能够一次就解决。
但是就算不能一次解决,只要血流得够多的话,要死掉也不是一件问题吧,只是死亡的过程比较缓慢。
我闭上了双眼,将手中的水果刀往脖子划了下去,我本来以为这会很痛,但却没有,不只不痛,而且就连一滴血也没有流。
熟悉的冰冷温度,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韩笙,你在做什麽?!」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我的耳边急切地响起,我手中的刀子被萧泓抢了过去。
看到萧泓出现在我面前的刹那间,我只觉得手脚一软,下一瞬,我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看到萧泓让我很开心,真的非常非常地开心,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明明这麽开心,可是同时却有一股想哭的强烈冲动。
我放声大哭了起来。
眼泪流到眼睛都觉得酸痛,声音哭到沙哑地跟乌鸦没有两样,就连鼻涕都流了一大堆出来,比幼稚园的小孩子还要来得恐怖,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既可笑又丢脸,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停止,只能不断地哭泣著。
看到我哭得这麽厉害,萧泓手足无措,他抬起手像是想摸摸我的头安慰我,可是那只手却悬在半空,踌躇不决。
「韩笙,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出现,我出现只会让你害怕,可是你为什麽……」萧泓握著刀柄的手松了又紧,他的眼神带著哀求,「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韩笙,你要好好活下去才行,活下去!」
他越说越激动,但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似的,「你不是一直想要有一个家吗?我的保险金受益人是你,韩笙,你可以拿那笔钱把这间房子买下来,不喜欢这一间也无所谓,你可以买你喜欢的,如果保险金不够还有我的存款,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不要!」我头摇得像波浪鼓,两手紧紧握成拳头,语不成声地说著:「只有我一个……没有你……我不要……」
断断续续的话语,但我想萧泓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再度伸出了手,虽然带著迟疑,可是终究擦去我的眼泪。
「韩笙,你不怕我吗?」他静静地望著我问道。
我依然用力地摇了摇头,抽著鼻子哽咽道:「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我的脑袋很混乱,只是一下子没有办法……」说到这里,我一下抬起头来,慌乱地抓著他的衣服说道:「可是我不怕你!真的,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我都不怕!」所以请不要离开我,不要再一次地离开我!
闻言,萧泓原本带著悲伤的眼神缓缓变得柔和,他捧起我的脸,拿起纸巾轻轻擦拭著我脸上的脏乱。
「韩笙……你知道我被活埋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麽吗?」萧泓一边说著,一边引导著我坐在沙发椅上。
「活埋」这两个字从萧泓的嘴里说出来时,竟是轻轻淡淡的,彷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似的。
我抽了抽鼻子,略带犹豫地回答:「是『我要死了』吗?」
「是啊,是『我要死了』……然後,我想到了你。」萧泓轻轻拨了拨我前额的头发,视线像是在看著我,又像是透过我回忆著过去,「就算是一眼也好,我想再看看你……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哭的吧?我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人,可是你的坚强必须在有人陪著你,你才能够坚强……
「我希望如果我真的得死,至少是在你找到另一个你可以依赖,可以放心陪伴的人之後再死……」
「我只有你。」我抓著他的手,红著眼眶迫切地传达我的心情:「我只有你,只有你……」
萧泓蓦地把我拥抱在他的怀里,缓缓说道:「韩笙……你看到我的『尸体』了吧?那时候,被活埋的时候我一直想著你……然後等我回过神,我已经站在我们家外头……我一点也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我确确实实地知道──那就是我已经死了。」
萧泓在我的耳边自嘲似地低低笑了起来,他冰冷的气息犹如冬天的寒风,直让我打颤不止。
「我已经死了,我的『尸体』也已经被发现了,现在我却站在这里,我的心脏没有在跳动,就连呼吸也只是我装出来的而已……韩笙,我连我到底是什麽『东西』都不知道,像我这种怪物──」
「可是你是萧泓吧?」
我主动地反抱住他,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紧闭的双眼却依然无法阻止泪水的溢出,「萧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不管你是什麽……只要在我的身边就好。」
萧泓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只是收紧了手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我……我的鼻间满溢著萧泓清冷的味道。
我满足地笑著,心里想著只要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要我抛弃什麽都无所谓──除此之外,我再也别无所求了。
刘锦宜提著便当袋,抬手按下电铃时,忍不住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他很累,非常非常的疲累,前两天一接到警察的电话,在没有办法联络上韩笙的状况下,只好由他去指认萧泓的尸体。
那时,刘锦宜猛地想起了韩笙寄给他的mail上,居然写著要和萧泓去花莲旅行──他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下,担心韩笙是不是知道萧泓已经死了,打算做什麽傻事,所以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花莲,几乎将花莲所有住宿旅店的电话都打过了一遍。
然後,他找到了韩笙,也看到了萧泓……
那一天晚上他所看到的,真的是萧泓吗?还是只是一个有著萧泓外表的「某种东西」?
可是那个「萧泓」,应该是萧泓没错吧?因为他望著韩笙的眼神是那麽温柔……
刘锦宜摇了摇头,从沉思中恍然回神过来,这才发现过了这麽久,韩笙居然都还没有来开门!
难道是──?刘锦宜脸色一变,试探性地转动门把,随著喀嚓一声,门扉应声而开。见状,刘锦宜连忙跑进屋内,慌乱地四处察看。
「韩笙、韩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刘锦宜几乎快将房子给翻了过来,却也没有找到韩笙的踪迹,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安心,因为至少他还没有看见韩笙的尸体。
「韩笙,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真的做什麽傻事了吧……」
刘锦宜越想越担心,一脸颓废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蓦地,桌子上的一封信封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急急忙忙地将信封拆开,里头放著一封信,以及一个随身碟。
刘锦宜想也不想地便将随身碟丢在了一旁,开始阅读起那封信……看著看著,他眼中的焦虑和担忧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安心的笑容。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把将窗帘拉开,温暖的阳光顿时洒落在他的脸上。
「真是的,两个要人操心的家伙……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你们觉得幸福……」
只要你们幸福。
刘锦宜含著柔和的笑,如此低声轻喃。
至死不渝。7
刘宏生知道他的父亲有一个秘密。
那个秘密就是每年父亲总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家,就连母亲也不知道父亲是到什麽地方,又是去做了些什麽。
「反正他不是去外遇就对了。」明明不知道父亲去哪里的母亲却能以坚定的语气说著。
在高中二年级的那一年,出於好奇,他跷课跟踪了父亲。
父亲先是坐上了火车,然後换了好几次的公车,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镇,父亲似乎是来见朋友的。
刘宏生远远地尾随著父亲到了一栋外观老旧的两层楼洋房,父亲还没有按电铃,门的另一头便被打开。
「哈哈,锦宜,你来啦!」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和父亲差不多的男子,看男子的表情和父亲认识很久了。刘宏生想,很可能父亲每年的「失踪」,就是为了来见这个男子一面吧。
父亲也露出笑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韩笙,你怎麽这麽快就来开门了?」
那名被父亲称为韩笙的男子抓抓头发笑了一笑,「萧泓在二楼看见你了,所以我就赶快下来给你开门啊。」
「喔喔,马上啊?没想到我还挺受欢迎的。」从他们两人的对话里,父亲和韩笙的感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韩笙哈哈大笑著:「你再受欢迎不是一样被小瑜绑得死死的?对了,小瑜最近过得好吗?还有你的儿子怎麽样?成绩有没有退步?不过退步一点点倒是无所谓啦,他上次不是考了个全校第九名?真聪明啊!和你完全不一样呢。」
「什麽叫做和我完全不一样?你这混帐说话也太难听了吧!」父亲两手握拳,狠狠地在韩笙两旁的太阳穴钻啊钻的。
「痛痛痛痛痛!」
「痛吧痛吧痛吧?你身体的痛比不上我心灵的痛!」
看著眼前这宛如小孩打架的闹剧,刘宏生开始有点後悔自己为什麽要跟踪父亲了。
「好了,你们两个,每年见面都一定要这样闹才会高兴吗?」一名年纪约二十几岁的青年将他们两人拉开,嘴里虽然说著类似责备的话,但青年的表情却是非常地温柔。
刘宏生一向觉得自己长得不错,毕竟父母的基因还算优良,也在女孩子之间颇受好评,但看到青年之後,他再也不认为自己好看到哪里去了。
那个人应该是混血儿吧?蓝色的眼珠,鼻高眼深脸蛋小,还有一身足以让女人嫉妒的白皙皮肤。
「萧泓,锦宜欺负我!」
韩笙一边说著,一边躲到比他小了十几岁的萧泓背後,这一幕让刘宏生觉得挺滑稽的。
对於韩笙这麽一个四十几岁老男人的撒娇,萧泓似乎没有一点反感的情绪,还安慰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而韩笙也很开心似地眯起了眼睛。
萧泓向父亲笑道:「别在外面站了,进来聊聊吧?和你的儿子一起。」
闻言,刘宏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居然被发现了。父亲也是明显地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额暴青筋地吼道:「刘、宏、生!你给我出来!」
再躲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从电线杆後走了出来,迎向滔天怒火的父亲。
「爸,好巧喔,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耶。」他僵笑著打招呼,嘴里说著连自己都知道唾弃的笨拙借口。
父亲白了他一眼,透过镜片的目光像是想咬死他似的,「你怎麽会在这里?学校呢?你跷课了?」
他傻笑几声,企图蒙混过去,可惜父亲向来清楚他的伎俩,抛过来的眼刀大有你不解释清楚就别想活著回家的恐吓讯息。
这时,萧泓笑著说道:「锦宜,都进来说话吧,要教训孩子也不必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教训。」
「对嘛,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嘿嘿,不过如果锦宜你有家丑外扬的兴趣那就算了。」韩笙一脸调侃。
父亲可能是觉得他们两个人说得也对,所以一把拧著他的耳朵,无视他的痛呼硬是把他揪进了屋内。
韩笙大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