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淡淡一笑,目光悠远,“为什么?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记不清了。”
她转身,在阿职的搀扶下继续走。
阿职微罢了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司空白月,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在看什么?”却没想,还是被杜老太发现了。
她的眼睛,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显的浑浊,眼角的鱼尾纹很深,像失去了水分的布条揉在一起。
神色淡淡,倒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但阿职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悦与犀利。
“白月少爷瘦了很多。”他若无其实地回答了一句。
“嗯,失去了父亲,也难怪了。”她遥遥忆起她最爱的男人——她的哥哥,这才惊觉,多年前的往事,竟然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奔流而走,再也记不清了。
由爱生恨,由恨生怖,又在时间的冲刷下,那些恨竟然都找不到痕迹了。
只是多年盘根在心底的复仇与要毁了司空家的执念,依旧在。
现在,还恨么?
她自己也理不清。
自哥哥死掉后,似乎,复仇,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毁了司空家,毁了司空玉晨。
她恨那双眼睛,是的,残存的只有这样深刻的恨,恨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
毁了,这世间唯一存留下来的蛊惑之眼被她毁了,接下来呢,毁了司空家,毁了……
司空白月久久地坐在那里,夕阳的余晖从窗子边斜射进来,房间里充斥了暖暖的橘色。
已经是深秋,天气越发地冷了。
风从大开的窗子贯进来,驱走了房间里的温暖,绕是那阳光,亦无法将房间温暖。
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家,没有了疼他爱他的,大哥二哥三哥大姐。
他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呢?
难道真要和杜老太说的那样,寻三哥报仇?
不,毁了三哥的眼睛,已经让他后悔莫及了。冷静下来,他竟是可以理解三哥的无奈,他做了什么,竟毁了三哥的眼睛。
“啊……”他痛苦地抱着头哀嚎。
十指穿插进头发间,指间发丝凌乱,在寒风中颤抖。
**司空家**
司空玉晨抱着顾清漪上楼,并不是一路顺风的。
比如,“啊!”低叫一声,顾清漪捂住脑袋,撞到墙了,好痛。
司空玉晨严肃地轻点了下头,喃道,“原来撞到墙了。”
于是换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顾清漪包着两泡泪,可怜兮兮地控诉,“你故意的,呜呜!”
司空玉晨竟不介意,无辜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别误会我。”
顾清漪把脑袋缩进他的胸膛,拱啊拱,“你就是故意的。”
一步一步,沉稳地前行,似乎,无论碰到什么困难,他不会因此停住脚步,哪怕头破血……血流……
“痛……”再一次,顾清漪脚被卡住了一下,她忙缩回脚,泪眼汪汪,揪着司空玉晨的衣领,“呜呜……痛啦。”
司空玉晨一脸愧疚,“抱歉抱歉。”心里,蓦然一黯。
她似乎发现了他情绪的微小变化,撑起身子吻了他一下。
司空玉晨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终于回到房间,他将她小心地放到床上。
顾清漪没敢吱声,刚刚那一卡,脚流血了,正一丝一丝地疼着。
看着如正常人般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司空玉晨,她嘟着嘴,收脚,看着流血的伤口,犯了难,还是等他出去了再处理吧。
“是不是流血了?”他的身形忽然一顿,侧过头来问她,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顾清漪忙摇摇头,“没没没。”
“我不喜(…提供下载)欢你说谎话。”司空玉晨板了脸。
她吐吐舌头,狗鼻子来的,这人,“好吧,是流血了,不过不严重哦,你不要紧张。”
他拿着药走到床边,手摸索到她的脚,猛地一按。
“啊!”顾清漪惨叫一声,眼泪汪出了眼眶,“坏人,好痛啊。”
他黑着脸,嘴角下沉,看上去异常生气,但下手为她擦药的动作却异常温柔。
“别生气了,”她讨好地凑过去,蹭蹭他的脸。
“痛痛痛……”这一回,他并不是刻意的,只是在寻找她的伤口,不理会她的惨叫,继续上药。
待确定已经上好,他摸索着将药瓶收好,起身要走。
她抽抽嗒嗒地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别生气嘛,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难受,你懂么?
他的背僵直,她灼热委曲的泪浸透过衣服,渗到皮肤里,直至心底,手捂住眼。
黑暗,令人厌烦的黑暗,他现在能做什么?除了陪着她,除了无所事事,他还能做什么。
自我厌弃感,泛滥。
不能保护她,频频伤害她,这样的他,太令他厌恶了。
“漪,我是不是……很没用?”他颓然地垂下脑袋。
顾清漪心一疼,紧紧地抱住他,“你一定会好的,就算好不了,你可以学盲文,文件我可以帮你读,你还有一个聪明的大脑,没了眼睛,你也可以很厉害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谁也赶不走。”
可是,谁能预料地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呢,人生便是如此,令人无奈。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三更毕
司空玉晨摸摸她的脑袋,“我想,我们的婚礼能够顺利进行了,你说,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将她禁锢在怀里。
纵使在看不见的这些天里焦躁过,痛苦过,迷茫过,他从没想过要把她推开,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只是没想到,好似越是把情绪掩藏起来,她越是疼。*
坦城自己的感觉,也许更好。
顾清漪弯眼而笑,忽然记起燕昭南的嘱咐。
“你该上药了。”她跳下床去拿药。
司空玉晨微微拧眉,只听一阵拖鞋的声音近了,腿上顿沉,他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的腰。
“我给你滴。”温香软躯在怀,他不免心神荡漾,明明刚刚已经有过两次了。
定了定心神,他温声道,“我自己来,你出去好不好,我怕吓到你。”
“不。”她圈住他的脖子,双腿圈住他的腰,一副赖定他的样子。
司空玉晨无奈地叹了一声,埋头在她的肩窝,吻着她的耳垂,“好吧,你来帮我。”
他们的姿势此时很暖昧,身体紧贴,他温热的气息轻吐在她的耳边,她不禁晃了神。
他躺倒在床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顾清漪吞了吞口水,这样一个姿势,变成了她跨坐在他身上,察觉到两人紧贴的地方,她不争气地红了脸,不自在地想要离开。
却被他摁住,他似笑非笑,“就这样吧,转移我的注意力。”
她动了动,感觉到某处的变化,吓的不敢再动。
好吧,只不过是要给他滴个药水,有必要这样……
她旋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每边滴进去两滴。
绿色的液体似毒药,渗进他失了水润的眼里。
他忽然紧紧地抓住手下的被单,额上青筋暴突,呼吸急促而加重,喉咙里发出一声一声痛苦地闷哼。
她手足无措地翻到一边,心疼地看着司空玉晨,想要为他减轻点痛苦,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晨,很疼么?”眼泪夺眶而出,仿佛疼的人是她。
司空玉晨从痛楚中微的回神,猛地将顾清漪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
痛,他的力道如此之大,似要把她的腰都给揉断似的。
他把头埋在她脖颈间,用力地吮吸着她的脖子。
“晨……”好痛,却不忍挣扎,也不愿挣扎。
眼球,像被细细的能把一切刚硬的物体切断的丝缠绕着,似要把他的眼球给拉出眼眶一般,疼的他几乎想直接把眼球抠出来,再也不要。
几乎是本能,他的牙齿刺穿了什么,那腥热的暖暖的液体从牙齿里涌进身体里,痛楚,竟然缓解了。
顾清漪只觉脖颈处一痛,忆起中秋那一日,又见司空玉晨稍有平静,她微仰了头,任由他埋头在她的脖颈间,用力地吮吸。
他的理智还在,听到顾清漪痛苦的闷哼,他忙松了嘴,嘴角有血丝滑下,妖冶地令人炫目。
顾清漪蜷缩到他怀里,委曲地哼哼两声,“好痛。”
“对不起。”司空玉晨有些茫然,竟然,不痛了?
血液,在沸腾,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呼吸又开始急促,手掌触摸到她的滑嫩的肌肤,脑海里闪过的,是初见时,那一次,她被他迷惑后的茫然,可爱的令人想摧残。
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温度,顾清漪脸刷的红了,心里哀叫,不会吧,还想?
忙退出他的怀抱,“晨,你好好休息,我去……我去陪陪小狼。”
脚都没触到地,便被他扑倒,被他摁扒在床上。
“晨……”顾清漪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三两下扒了衣服,从身后一挺。
“痛……”这人怎么这么野兽,顾清漪哀叫。腰被他提起,那身后巨大的灼热便开始在她的身体里驰聘起来……
**我是第二天腰酸背疼的分隔线**
太阳渐渐升高,屋内刺目的光亮让顾清漪不禁难受地眯了眯眼,好累。
不舒服,好像有什么在顶着下面。
一个激灵,她睁开了眼睛,光裸的背,紧挨着一个宽阔的胸膛,腰上环着一只手,耳边传来的呼吸沉稳而绵长。
顾清漪任他抱着,脸红扑扑的,想到昨天,脸一阵烧热,捂住脸,羞涩地哀叫。
手机忽然响起,顾清漪挣扎呀挣扎,微微地脱离了他的怀抱,终于触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身后那人却挨上来,把某物往她身体里塞了塞。
她软的显些把手机给扔了。
微喘了喘,平缓了下呼吸,“喂?”
“清漪姐么?有没有空,我……我有话想跟你说。”竟是严媚,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安。
“好呀。”因知严媚是司空染的女朋友,她便对严媚没有什么防备,甚至对这个女孩有点好感。
聊了一阵,挂了电话,身后的人也醒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终于肯起身了。
“要出去?”司空玉晨任顾清漪离开他的怀抱,顾清漪应了一声,身体好酸,下次得严格地限制XX的次数。“我去洗个澡。”
司空玉晨也跟着摸起来,走进洗浴室里。
“啊,你进来干什么?”顾清漪惊叫,明知他看不见,这样刺着身子站在他面前还是会觉得异常害羞。
“跟你一起洗澡呀。”司空玉晨懒懒地道,似乎昨天晚上的痛苦不过是一场梦,心略有不安,走过去,安安分分地和她一起洗澡。
从洗浴室里出来,听着她穿衣服希希嗦嗦的声音,开口说,“注意安全,让保镖跟着。”
“好。”今天司空玉晨要去开会,以她目前的身份,是跟不得的。她能做的,就是让他放心。
*下三更预告:顾清漪陪同严媚逛街,却碰上了杜老太,杜太会要求顾清漪做什么呢,敬请期待)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风流司空染【三千字】
下楼的时候,小狼正抱着一个可爱的抱枕缩在沙发看动画片,委委曲曲地。
见顾清漪下楼,他跳下沙发,圆圆的身体像颗球,晃晃悠悠地冲向她。
“猫咪……”
顾清漪抱起他,怜爱地揉着他的小脑袋,“狼乖乖的,猫咪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近来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和司空玉晨都有些忽略了小狼。
小狼抽抽鼻子,把到眼的酸涩忍下,可怜兮兮地揪着她的衣角仰望她,“猫咪,爹地看不见狼,狼伤心。”
顾清漪心里一涩,蹲下身来把他抱在怀里,“会看见的,你爹地会复明的。”
司空玉晨正摸索着从楼上下来,听到母子俩的对话,脚步不由顿住。
他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背挺的很直,似要挺起一方天地,脸的轮廓柔和中又不失刚毅。
端端的,却让人觉得有些寂寥。
顾清漪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下来,然后走过去,在他面上印下一吻,“我出去了,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