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极为茫然地回视着面色难看的主子爷，宋氏微微一怔，忙握着酒壶轻轻起身立在一侧，垂头轻声回道，“奴婢……”
“都反了？”混不在意四周皆极为迷惑的眼神，四阿哥举筷闷头夹着菜，冷冷嗔道，“让你喝你就喝，三口。”
闻过酒香，却一直不知其味。温紫看着忐忑仰起脸、缓缓往口中灌着酒水的宋氏，将怀中小阿哥往上耸了耸，才试摸着轻声问道，“十三爷，那东西好喝么？”
“没喝过……”搂着温紫脖子一边嚼一边目不转睛看着那丫头，十三阿哥也是满眼好奇望着缓缓落下的黄汤，扭了扭身子悄声说道，“皇阿玛说，再过三五年，才给我喝酒。”
“哦……”
点点头抿抿嘴，刚见着宋氏将酒水吞过三口，下一刻，温紫便睁大双眸微微蹙起了眉。只见四阿哥，转脸神色复杂地瞟了自个儿一眼，跟着，便伸手拿下了宋氏的酒壶，将她……极为温柔地，拉入了怀抱……
“四爷……”羞赧地咬唇看了看温紫，宋氏极为别扭地在四阿哥怀中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而四阿哥，此刻竟陡然间满面笑意，缓缓挪了挪身子，抱起她与温紫肩并肩，微微扬起下巴朝桌上菜式点点头，低低笑道，“爷想吃豆腐。”
筷头轻挑着的一块嫩豆腐，微微抖了抖，温紫垂眼看了看怀中笑眯眯的胖娃娃，猛觉心头一酸，忙轻轻将筷头转了过去，放在四阿哥面前轻声说道，“四爷，您……”
“做什么？”心下略觉得意，面上却依旧笑盈盈，四阿哥闷哼一声转过脸，鼓励地朝手足无措的宋氏点点头，温柔地轻声笑道，“怎的，不赶紧侍奉爷？”
哆嗦着伸手捻起玉箸，宋氏略觉不安地看了看怔怔凝视着自己的湘儿，便垂下眼，听话地夹起一块豆腐，缓缓凑去了四阿哥唇边。
抿唇微笑着不去关注温紫，四阿哥满意地点点头，可刚刚张开嘴，那早已摇摇欲坠的豆腐，却是距他唇际尚有一丝距离，腾地翻滚着滑了下去。
“嘻！”
“四爷息怒……”身侧一声止不住的偷笑传来，四阿哥双眸一眯，却仍未回过头，反而箍紧了满面惶恐请着罪的宋氏，温柔地轻声说道，“多练练，你看湘儿伺候得多好。不好好学着，让爷日后如何疼你？”
“啊……”怔怔看着陡然间对自个儿视而不见的四阿哥，温紫心间又是一阵莫名的酸意，直待听得十三阿哥轻轻的低哼，她才深吸一口气，将筷头小心地送入了那微张的小嘴。
“湘儿？”对身侧那酷似皇阿玛与额娘相处时的场面，早就习以为常，十三阿哥搂着温紫的脖子晃了晃，却是极为不解地嘟嘴盯着她的脸悄声嘀咕道，“你不高兴？”
“没有啊……”牵强地扯起一丝笑，摇摇头转过视线回视着十三阿哥晶亮的双眸，温紫只觉前日对四阿哥的那份喜欢、那份亲近，正逐渐消散，而心头那丝酸楚之中，竟还似乎渐渐多了丝厌恶，让她连看都不愿多看四阿哥一眼……这感觉，好像还是首次出现吧……
“那你怎么不笑？”
“呵……这不就笑了么？十三爷，觉得饱了么？”
身侧的低语，竭尽落入耳。听着温紫笑意顿失的声音，四阿哥眉心微微一皱，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跟着，便拥起宋氏淡淡说道，“不吃了。爷送你回房。”
“嗯……”
本以为今晚会得四阿哥青睐，开始侍寝，起初，宋氏的心里还是忐忐忑忑；可这才不过喝了几口，首次饮酒的她，就觉醉意浓烈；只能勉力支撑着，才可不让四阿哥察觉她已头脑昏沉。而此刻，听闻四阿哥要亲自送她回房，她的心微一放松，更是双眼模糊、语意不清……
“效果确是不错。”
俯首扳着沉沉睡去的宋氏晃了晃，四阿哥轻手轻脚踱去外头掩了门，满意地朝高无庸顿首笑道，“这东西挺好，明儿找他多备点，存得隐秘些。指不定何时能派上大用场。”
“是。”伏肩低应着跟在四阿哥身后，高无庸四下仔仔细细看了看，才微挪几步悄声说道，“主子，他还说，上回见着太子爷身边的小安子，曾与王太医私下交头接耳。”
“唔？”点点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四阿哥转脸淡淡说道，“太子也曾给爷送过药，皆是给婢子用的，算不得大消息。”
“主子……”顿住脚步轻轻碰了碰四阿哥的衣袖，待他转过身来，高无庸才压低了嗓门低低说道，“他说，瞧着王太医备料时候，都只用上头格子的材料。那些物件，极为罕有，不似可常给女婢用的。”
“嗯？”双眸一眯不解地眨了眨眼，下一刻，四阿哥已是忽地心下通透，垂眼轻声问道，“你是说，太子自个儿也在用私药？”
“只是他的揣测。”
二哥不过二十出头，正值青壮年华，平日里也并无咳喘之类的病状，有什么大病得私下医治，生怕外人知晓的？
原地顿立微微思忖片刻，四阿哥的眸子微微一亮，几步踱去树下的暗角，伏在高无庸耳侧悄声嘱咐道，“下回，让他准备些解酒茶，包成与太子那药物一般的模样，寻着小安子去的时候给你。而你，不小心撞一撞小安子，把两包东西……嗯？”
“奴才省得了。”
摇头轻笑着行了两步，四阿哥猛地想起屋内还有大事未及处理，忙又顿足低低吩咐道，“速速给爷上壶参茶，加料的。”
“四爷？”微微一怔，不解地皱了皱眉，高无庸忙提醒着轻声问道，“你起初的吩咐，是待晚点参汤才给湘儿姑娘用。您还记得吧？”
“啰嗦。”不耐地挥挥手抬脚便走，四阿哥兀自冷笑着喃喃自语道，“今儿她不用喝了。可想霸着爷屋子的胖小子……哼！”
醉酒
“啊哈哈哈……”
肆意的娇笑灌入耳，树影下一阵冷风吹过，尚距卧房百步远的四阿哥，竟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脚步微微一顿，登时快步踱了过去。
门边儿等候的张公公早已微蹙眉心，面有不满地斜着房门，见着四阿哥踱来，忙点头哈腰低低报道，“小主子不让奴才进门……打您离开没多久，那婢子就……”
“你去宫门等着。”摆手一挥，目送着张公公垂首退下，四阿哥不解地垂眼想了想，伸手一推房门，却是目瞪口呆顿立原地。
“我也要！湘儿坏！给我喝一口！”
只有温紫腰部高的小十三，正撅着嘴满脸通红举着双手，蹦来蹦去，可那高举在头顶的小手，却始终触不到目标；而小妖……
仰头直直接着颗颗艰难落下的酒滴，温紫一边儿笑，一边砸吧着嘴含糊地娇声嗔道，“你还小呢，走开……唔~~好喝~四爷……”
几步上前一把抓起酒壶扔去一侧，四阿哥有丝惊愕地看了看醉眼朦胧的温紫，任她如绕藤般攀附在自个儿身上，垂首瞪着十三阿哥问道，“怎么回事？你也喝了？”
“她不让我喝……”极为委屈地瞥了眼已空无一物的酒壶，十三阿哥撇着嘴斜着湘儿不满道，“我准她先喝，她给喝光了……”
“香……”伸出舌尖一遍遍轻舔着双唇，温紫捧着四阿哥的面颊，掂起脚尖晃着身子低低笑道，“四爷，怨不得你只让宋姐姐喝……好香……你不喜欢我了……”
笑音未止，却已些微带了丝哭腔。四阿哥眉心一簇，忙揽起温紫小心地踱了几步，将她摁躺在榻上拿被子紧紧裹住，跟着，才转过身拉起小十三，快步往外踱着低低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宫。”
“不么……”扭着小屁股不住地往后蹭，十三阿哥步步回首看着在床际手脚乱舞的温紫，撅着嘴低声哼道，“她怎么啦？她说抱我睡……”
“你听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担忧与不耐，四阿哥瞟了眼宫门，才蹲身直视着小十三悄声嘱咐道，“她是喝醉了。不过，过会子见着张公公，你可不能说。你得说，方才她的大笑，是你逼着她说笑话，为你逗乐子，知道么？”
“喝醉？”眨眨眼不解地挠挠后脑勺，十三阿哥嘟着嘴懵懂地轻声回道，“我没让她逗乐子啊。”
懊恼地转脸看了看已快要滚落床榻的温紫，四阿哥忙回手拉上门，继续拖着小十三边走边道，“不想湘儿被人拉去杖责，就照四哥说的说。她是个婢子，当着主子爷的面如此肆意大笑，不守规矩。”
“哦……”一知半解轻点着脑袋，直待出了四所宫门，小手由四哥递给了张公公，十三阿哥才嘟着小嘴轻声说道，“方才我让湘儿，讲笑话，逗乐子……”
“小主子呦，”轻手轻脚抱起十三阿哥朝四阿哥哈了哈腰，张公公忙谄笑着边走边道，“那您觉着乐么？”
“乐……”搂着张公公的脖子，抬眼回视目送自个儿的四哥，十三阿哥点点头，忙又翘起脑袋睁大眼，抬高了声音哼唧道，“四哥，我明儿再来~~”
“做梦……”
眸中有着丝满意，口中却是恨恨地嘀咕一句；直待那主奴二人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四阿哥才轻舒一口气快步踱去了卧房。
初次用药，高无庸对分量还掌握得不是很好，所以他才会着宋氏先自尝试；可谁想，不过三口，那婢子就已睡得不省人事；那这一整壶喝完，温紫……会不会伤了身子？！
似哭似笑的呢喃，在这静悄悄的庭院中，有丝阴森可怖；可至少这声响证明，温紫还醒着，并未伤了脑？可是……
挥去高无庸，紧紧关上房门，四阿哥快步踱去榻前，揽起只见醉意、毫无睡意的温紫，垂首看着她迷茫的双眸，不解地蹙起了眉。莫非，那宋氏只是醉倒，而不是被药物迷昏的？
“四爷……”扭着身子窝在四阿哥怀中，温紫嘟着红润的双唇，伸出臂膀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低哼道，“我觉得……自个儿又会飞了~”
“那……”担忧散去，些微缓和了脸色，四阿哥将她往上挪了挪，才别扭地直着脖子轻声问道，“想睡么？”
“不想……”整个身子轻飘飘软绵绵，温紫用尽力气摇了摇头，跟着，却是缓缓睁大了双眸直瞅着四阿哥，唇角渐渐下撇着咕哝道，“四爷？你回来了？”
哭笑不得皱了皱眉，本想在夜里好好将温紫教训一顿的他，在扑鼻的酒气中，不满地低哼一声，才顿首低低说道，“方才抱着你的不是爷么？傻丫头……”
“抱……”趴在那温热的胸前蹭了蹭脑袋，温紫微微一怔，缓缓将紧箍在他颈间的双手松开，怔怔凝视着四阿哥。
“怎么了？”
极为不解地回视着温紫水灵灵的双眸，四阿哥眉心不过刚一皱起，便在毫无预警下，狠狠被小妖搡着胸脯子推下了地。
“你走！呜……”又惊又怒呆呆坐在地上，回过神的四阿哥，尚不及撑地速速起身，闯了大祸的温紫，却是掩面左右轻晃着头啜泣道，“你说……只喜欢我，你又抱宋姐姐……还让她喂你用膳……呜……你还给她喝酒，不给我喝……我……四阿哥真的坏……只喜欢跟我生娃娃，不喜欢我……我飞……蝶舞……飞……”
脸色发青缓缓立直了身子，四阿哥垂眼看着泪珠尚未坠下、便又翘起唇角振着双臂、做飞翔状的温紫，狠狠握了握拳猛地伸手环住她怒声嗔道，“撒什么酒疯？！知不知道若非爷护着，你都该挨板子了？！”
“知道……”听话地点着头嘟着嘴，温紫的双眸却已缓缓闭上，复又在抵着脑门的胸膛上蹭着啜泣道，“四爷坏……只有四爷待我好……”
“……”
彻底不知如何应对温紫，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才极力隐忍着轻轻晃着她，俯首在她耳边悄声劝慰道，“我只喜欢你……不闹了……”
“真的？”脑子里晕腾腾的感觉，在这轻柔的低语中更为剧烈，温紫随着这怀抱的轻晃歪了歪脑袋，想要睁大双眸，却怎的也使不出劲儿，挣着扭着挣扎半天，才拿双手撑起眼皮子，直直瞪着四阿哥轻笑道，“再说一次？”
忍俊不禁拉下温紫的手，四阿哥低低笑着摇了摇头，便一手攥起她的双手，一手轻轻为她解着衣裳轻声说道，“早些睡下吧，爷还得看会书。”
“再说一次……”撅着嘴耸着胸往四阿哥身上猛靠，温紫几乎是舔着四阿哥的唇，眯弯了双眸呢喃道，“说么……”
面色微红抿了抿唇，四阿哥无奈地拥起极不老实的温紫，往一侧轻轻躺着低低说道，“说多不灵了。先睡，好不好？”
“哦……”听话地嘟嘴眨了眨眼，温紫缓缓伸手又搂住四阿哥的脖子，跟着，却是长驱直入将柔柔的五指探入他的胸襟儿，撕扯着不清不楚喃声哼道，“只喜欢我……好好喜欢我……唔……”
“……”
衣衫不整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