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地撅嘴垂下了头,温紫咬着手指眨了眨眼,才捂着手腕小声嘀咕道,“我,我就是怕被人打……上回,好疼……”
闻言顿住动作顺着温紫的目光看向她的手臂,八阿哥微微蹙眉将掌心覆去,轻轻拉起那粉色的衣袖,跟着,却是蹙眉睁大了双眸,轻声问道,“被烙的?四哥不管么?”
“四爷管啊,他很疼我。”低声应着摇摇头,温紫动了动脚尖翘起唇角笑道,“谢谢八爷,奴婢要回去了。”
片刻的相谈,误会的消散,让八阿哥再度感受到了山洞中,那有‘湘儿’相伴的温暖;这女婢纯朴中带着一丝憨态的神色,更是让他不自觉将唇角越扬越高。直待听到‘回去’二字,他才顷刻醒过神,有丝不舍地垂眼望着那娇俏的小脚,摇头轻轻笑了笑,淡淡说道,“我送你。”
“不必了。”
昏黄的烛光下,四阿哥清晰的低语传来,八阿哥微微一怔,温紫已是迅速跳下床,几步踱去蹲身轻笑道,“四爷,你回来了!”
“这是七所,不是爷的四所。”抬手示意温紫起身,四阿哥看都不看她一眼,缓缓越过她挑了挑眉,微微带着丝笑意凝视着八阿哥,淡淡说道,“叨扰八弟了,明儿见。”
话音一落,不待刚回过神的八阿哥起身相送,四阿哥已是转身冷冷斜了眼温紫,背起手大步朝外走去。
“那……”挤着眉心眨巴眨巴眼,温紫小心地转脸看了看神色僵滞的八阿哥,忙垂头礼貌地辞别道,“今日谢谢八爷,奴婢先……”
下半截话尚在喉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臂膀牢牢困住了她的腰,跟着,头顶便飘来一声细微的阴沉低语,“还不赶紧跟爷回去?仔细你的皮!”
灯泡
“四爷?”
几乎喘不过气地被紧拥着拽出七所,行过大道步入四所;直至被倏地甩去床榻,温紫才得到一丝张口的机会,不由满心不解握着四阿哥的手臂唤出了声。
紧皱眉心不耐地拉下温紫的手,四阿哥挪开身子坐去床尾,才缓缓别过脸,挑眉冷声问道,“给爷备的礼呢?”
“我……”缓缓眨眼抿了抿唇,温紫顺着四阿哥的问话回过神,忙伸手在胸襟里摩挲了半天,复又起身上上下下在腰际、袖口摸了摸,才轻轻蹲在他的腿边儿悄声说道,“找不到了……不过这季节,人间没有萤火虫的。”
“萤火虫?”冷眼盯了温紫许久,见她在衣内翻来覆去摸索,末了,却只是敷衍以对,四阿哥脸色越发阴沉,紧紧攥了攥五指,便倏地起身,一把揪起她的肩头,咬牙低低怒道,“当然没有!那小虫只在夏夜看得到,你居然骗爷!你说,是不是早跟八弟约好了,要爷晚些回来,你二人好情意绵绵?”
“胤禛……”
“莫唤爷!”
愕然瞪大了双眸,温紫尚觉心间一片茫然,四阿哥已是狠狠拽起她的双足,将那精致的鞋子一把揪下扔去丈把远,跟着,紧呡唇角翻身将她摁在被褥之上,垂眼死命撕扯着她的胸襟,满口酒气低低怒道,“招蜂引蝶、水性杨花!礼物在哪儿,在心口?是被八弟摸了去?你是爷的女人,不知道么?!竟让别的男人摸你的脚!摸你的手!还碰了哪儿?!”
“四爷!”挣扎着扭动身子搡着四阿哥,温紫惊恐地回视着那略微有些发红的双眸,颤抖着嗓音急急回道,“八阿哥没碰我,他只是怜惜奴婢,看我晕……”
“怜惜?”越觉恼怒紧压着温紫发颤的身子,四阿哥起伏着胸膛喘息数次,才冷笑着低低说道,“上回是你怜他,今次换他怜你?紫禁城这么大,偏爷前脚去了旒庆宫,你二人后脚便在那厢遇着?若非高无庸一路跟着你,你!不知羞耻!”
咬唇委屈地回视着四阿哥,温紫虽不明白为何此刻的他,就似那恶嬷嬷一般,凶神恶煞;心头,却因他口中满是鄙夷的四个字,一阵阵发苦泛酸。
八阿哥好心帮她穿上鞋子,她就是不知羞耻了么?虽那丝纱小袋丢了,可她的一片心意,真真切切。就算知道这季节可能寻不到萤火虫,她也只想尽力试一试;四阿哥,连问都不愿问么?
“没话说了?”温紫轻轻颤动的睫毛,并着缓缓垂下的眼睑,让四阿哥心际猛的一酸,口中话语却是不自觉更为刻薄,“生怕上回勾引不了八弟,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他眼前现身,你是怎的?嫌给爷带来的麻烦少?!”
“奴婢知错了。”刺耳的低语,让温紫连呼吸都觉困难,只有别过脸紧紧闭上双目,轻声回道,“奴婢不敢了。”
轻微的回应,似在期待之中,又像在意料之外。四阿哥微微一怔,下一刻,却是更为愤怒地攥紧了温紫的肩头,狠狠晃着她低低怒道,“你真的……真的,跟八弟有……”
“四爷,皇贵妃娘娘着人传话。”
屋外传来高无庸问询的高唤,四阿哥闻言转脸看了看房门,再垂眼俯视着顿住挣扎的温紫,动了动唇角,便恭谦地低应一声,缓缓抬直身子下了床。
满心寒凉不愿再多言语,一待四阿哥彻底从她身上挪开,温紫也随着起身缩回双足,在已轻轻放下的帘帐内,倚去了墙角。
“四爷吉祥。”
灵秀的低唤轻轻在屋内响起,听得四阿哥闷哼一声,她便复又轻声说道,“娘娘说,难得四阿哥明儿能休歇一日,一早就不需去钟粹宫和永和宫请安了,多睡会。这些,是娘娘给四阿哥备下的心意,既想出宫看看,买些讨喜的小物件吧。不过,定要小心防备,注意安全。莫惹事,莫用太过随意的膳食,莫去有失身份的场合,莫……”
垂首跪地听着那成串的告诫,四阿哥时不时拿眼角瞟着毫无声响的床榻,愠怒渐渐消散的心头,却悄然涌上一丝酸涩。
明日生辰,自是要在夜间举宴;可太子一向因君臣分际,甚少自降身份出席弟弟们的酒宴,今晚提前相贺,实已给足了他情面。带着宠婢随行,一开始还让他还有些不解;到了旒庆宫,看到仅有四个衣衫薄如蝉翼的女婢,在那小密室般的后书房侍奉,他才略微懂得了太子所谓的贺礼。
酒宴上,几个婢子就似没了骨头般,贴在他的身侧为他敬酒挑菜;那细白的手指,更是趁着他一止住吃喝,就软软为他揉胸抚背。虽觉羞赧,虽觉心下生厌,婢子们凹凸有致的曲线,与那淡淡入鼻的体香,也让他极为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温紫挥不去的笑颜……
酒过五寻,一边的宋氏在一个婢子细语指点下,竟也红着脸向他凑近,捻着花糕喂他用。不愿当面拂了太子美意,饶是心间反感,他也只是含笑用过,只是在随后不久,便借口酒醉急急回了四所。却不料,未见着安生迎他归来的温紫;却在高无庸回报下,亲眼见到小妖躺在八弟的床上,轻笑着被他温柔地握着足,抚着手腕。
女人……思及那副场面,四阿哥再度攥紧五指咬紧了牙。
宋氏如今尚是处子,可在几番指引下,已做得出那般奉迎之事。温紫呢?他才不信这丫头会突然晕厥!都已成了他的女人,已尝人事,平日又对他温柔细心,一定更懂得如何取悦男人!瞧他二人,那脉脉含情的模样!
“四爷?”
“唔?”牙关作响抬头狠狠瞪了眼灵秀,一见那丫头一脸茫然,四阿哥微微一怔,忙低哼一声复又垂头轻声问道,“胤禛都记得了,多谢皇额娘牵挂。”
“四爷,”听着这答非所问的回应,灵秀皱皱眉,继续轻声问道,“那您明儿打算何时出宫?奴婢好早些送十三爷过来。”
“十三弟?”蹙眉不解地回视着灵秀,四阿哥微一挑眉,清了清嗓子淡淡问道,“他过来做什么?”
那胖娃娃,整日就知道乐呵呵凑在皇阿玛身边儿撒娇,自己出宫,关他何事?
抿唇轻笑着垂低了脑袋,灵秀耐心地复又低低解释道,“方才皇上带着十三阿哥,一起去钟粹宫陪着娘娘说话。听得娘娘说你明儿会出宫玩乐,十三阿哥便想跟着去看看。皇上已经应了,也指好了侍卫随行。您打算几时出宫?”
“……”
一年一次机会的独自耍乐,硬被连囫囵话都说不全的胖小子插上一脚;待得灵秀离去,奴才们抬了洗澡水进来,四阿哥本就阴沉的面色,更如泼了墨一般,又寒又黑。
“四爷。”按着习惯抬脚进门备好梳洗品,高无庸哈腰在四阿哥身前站定,一见主子爷拳头攥得咯咯响,微微一怔,目光再掠过地上那零落的粉色布鞋,忙极为识趣地低声唤道,“湘儿姑娘,奴才得先给四爷准备明日出宫的便装,劳您帮着伺候主子沐浴。”
“嗯……”些微带着鼻音的回应轻轻从床榻传来,帘帐微微一动,温紫已直起身子探出了头。
房门被高无庸轻轻掩上,四阿哥依旧托腮瞪着烛火,温紫遥遥望着够不到的鞋子,垂眼想了想,便脱下薄袜,蹑手蹑脚裸足行去了四阿哥身后。
自小禄子被打发去了冷院,伺候四阿哥沐浴的活便由高无庸接手,这还是头回让她侍奉;虽无经验,可按着自个儿常日洗澡的习惯为他褪衣揉搓,就可以了吧?
小心翼翼将掌心覆去四阿哥的肩头,轻轻摩挲向他的领襟,温紫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四阿哥,见他此刻虽面色阴沉,却并未似昔日生怒般,极为抗拒她的碰触,不由渐渐松了口气,垂眼专心地将目光凝聚在衣饰上。
“明儿十三弟也去,爷怕是没法子带你看街头把戏了。”
轻轻褪着四阿哥的腰带,耳畔冷不丁传来这满是无奈的话语,温紫的手指略微一顿,跟着,便点点头,抬起他的双臂,缓缓将那府绸褪下,拉着他踱至大木桶前,继续剥着他的褂子。
眼看只剩下薄薄的长裤,四阿哥忙将温紫的手紧紧握在掌心,蹙眉淡淡问道,“不高兴了?”
温紫一愣,仰脸不解地看了看四阿哥,摇摇头,轻轻拽下他的手,复又将双臂往他腰间伸去。
这是在问她么?自打回了四所,她可有高兴的机会?心底的酸涩,已让她连扯起一丝笑都觉力不从心;不知羞耻的她,因何要高兴?
沉默的回应,让四阿哥微微有些发怔,正觉心底郁气再度伴着丝酸酸的寒意翻涌而上,轻轻覆住腰臀的温软掌心,却让他忽地身子一僵,瞬时面色微红将那柔柔的双手困在身后,垂头俯视着贴上胸膛、神情却毫无波动的人儿。
静静回视四阿哥许久,见他只是紧簇双眉紧盯着自个儿,好半天都不再吱声,温紫抿抿唇,试摸着挣了挣双手轻声说道,“四爷,奴婢是要为您脱裤子。”
心头猛然一阵抽搐,紧得发疼,四阿哥不自觉撇了撇嘴角,越发将掌心向后挪去;直待温紫的整个身子,以紧拥着他的模样牢牢贴在自个儿身前,他才微微俯首低低说道,“忘了爷怎么说的,只有我俩,该唤我什么?”
“奴婢不敢忘。”别扭地歪了脖子把脸贴在四阿哥胸膛上,温紫微觉压抑地轻轻喘了喘,才极为小心地轻声说道,“不过四爷,奴婢也记得您方才不让我这么唤。您早些沐浴完歇息吧,光着身子会着凉的。”
“爷不怕凉。”已微觉懊悔的四阿哥,此刻细细端详着温紫发红肿胀的双目,心间酸酸痛痛的感觉越发剧烈,不自觉缓缓松手回拥着她,抿了抿唇低低说道,“爷方才,不是那个意思……”
早先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打消八弟对温紫的臆想;可谁知,不过稍有疏忽,竟又给了那娃娃亲睹小妖芳容的机会,自个儿更是亲眼见到八弟为小妖穿鞋、抚弄她白皙的手臂!妒火上头、口不择言的他,一门心思只想发泄心中的不满;直至此刻,心底那就似亲眼见着温紫在面前消失的寒意,方让他忽然清醒……
别的女子在身侧殷勤谄媚,他的心中只觉反感、想要逃离,可面对着温紫,他又似是极为期待,她可像没了骨头般,软软依偎在身前。温紫,根本不懂该如何取悦男人,更非自个儿口中,那诋毁至极的不知羞耻之人,否则,此时的她,便不该是这般反应了……
“四爷,”四阿哥起伏的胸膛带来一股难言的压抑,直让温紫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挣不脱钳制只好复又抬眼轻声说道,“奴婢明儿也要早起。待服侍了您出宫,我想去御花园找找小袋子。”
“你……”动了动唇有丝诧异地睁大了眼,四阿哥不解地蹙眉问道,“什么小袋子?你明儿不跟爷一道出宫??”
“不想去了。”顿首忽闪着眼回视向四阿哥,温紫有丝忐忑地轻声说道,“前些时候,在娘娘那讨了些难得的透明丝纱,做了个小袋子。本想装满萤火虫,为您制个会飞的小灯笼。奴婢错了,奴婢不知道这时节,人间没有萤火虫。”
轻柔的低语,直让心头懊悔越来越浓,四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