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碰了一下关卿这才回过神,英俊明秀的男人笑的有些失态,笑着笑着眼角微微沾了湿润:“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没想到……”她一直有吃药,稍一留意就会知道。他以为这个孩子还要更迟一些日子才会到来,不成想……
“对不起。”周笛看他这样心里也发了酸:“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关卿很快站起身:“瞎说什么,我去冲个澡,身上都是烟味。”
在一起九年,看着她从一个青涩稚嫩的孩子慢慢长成风情万种的女人,看着她从最初的抗拒排斥到现在的全心全意……
两个人一起走过那么多的风雨,没有什么能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若说还有一星半点的小遗憾,此刻也被圆满的弥补了。
孩子,一个小生命,有着他和她的血脉,是他们密不可分的见证和结果,此时此刻酣睡在她的子宫里,一天天努力成长着……
莲蓬头细密的热水淋下来,是连呼吸都顿止的包围感觉。一层水膜蒙在皮肤上,抹下去连一秒的功夫都没有,再度重新将他覆盖。
关卿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细腻的小心思。
不过是想想,心里已经软的一塌糊涂。
应该就是那天,他们结婚纪念日那个晚上。他在她身体里面播下一颗种子,然后安静的生根发芽,经过漫长的十个月等待,降生在他的手上——
十个月?
关掉淋浴的开关,浴室的空气一点点变凉。光滑紧致的皮肤上起了一层几不可见的鸡皮疙瘩。巧合吧?真是太巧了。
没有意外的话,四十周后的预产期恰是八月底九月初,周笛最介意的那一天前后。
真是疯了。自己都被她带着开始疑神疑鬼了。
关卿失笑,迅速的收拾整齐穿上浴袍,衣服暖融融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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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关妈妈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高血压和心脏病如影随形,最离谱的时候高压一百八低压一百二,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好在女儿关眉在身边,外孙童童也懂事乖巧了不少,心气顺了人也跟着精神起来。
唯独被她搁在心尖的宝贝疙瘩关卿是她一块难解的心病。
那孩子性子拗的八头牛拉不回,相中了周家的三丫头就一定要娶进门。
她这个当妈的没别的心思,只希望自己儿子过的好。所以当初领人回家,在楼上关了房门直愣愣的跪在自己面前,她就知道自己没法拦住他。
与其弄的那么伤感情,她除了点头答应成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今四年过去,倒是让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一些下来。那个丫头对囡囡倒是实心实意,两个人即使不常回家,年节时候的碰面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眼神骗不了人,周笛对自家儿子的心意都满满写在脸上呢。
说也怪事,这几年过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丫头倒是越来越没有最初她不待见的样子了,眉目间哪里还能看出顾家的半点影子?
恍惚琢磨着,或许是自己老了,当初太多疑,看谁都像昔日的疙瘩。
日子朝着好的方向大步流星的飞奔,按说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可是天下当妈的都一样啊,对着子女有着操不完的心,除非两眼一闭彻底离了尘世,哪儿能真的顺遂到没有星点的烦恼呢?
孩子。
她生关卿的时候就是高龄产妇,也因此落下了不少的病根。如今这个日日被自己挂在心头的宝贝疙瘩结婚四年迟迟不要孩子,怎能不让她心焦?
他都三十多了,一个男人最是圆满的时候,怎么能没有孩子绕在膝下?何况周笛眼瞅着也要三十的人了。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万幸囡囡不曾说过他们要坚持丁克家庭,不然估计她就直接气的心脏病复发住院了。
关妈妈憋不住,已经琢磨着今年过年不管怎么着她也得提点一下周笛——
不行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可别有什么毛病才好。
就这么个节骨眼上,老天爷兜头给了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周笛有喜了。
真是做梦都会笑醒,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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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年开春的时候,随着草长莺飞,周笛的肚子开始显怀了。
四个多月还不到五个月,穿着宽松的毛衫外套还能挡得住,回了家换上家居服,小腹上跟扣了个皮球样的,看的人心生欢喜。
关卿这个妻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更好,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能打个紫檀的龛给供起来,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周笛给他搞得哭笑不得,堂堂个上市集团公司老总,见天的不干正经事儿,时时琢磨着营养保健胎教,办公室的桌面上摞了厚厚半尺高的图书——
胎教大全。
这件奇葩的事情曾经被到访的某位尉迟家少爷取笑的差点掉了大牙,而同样陷进老婆孩子泥沼的夏侯宸则表现的惺惺相惜,哥两个勾肩搭背的嘀咕了半晌,夏侯少爷提供了不少实用的孕期指南,甚至建议要是周笛生个男丁,两家直接结为儿女亲家好了。
冰山一座宇文龙天气场强大的端坐一边,若有所思的拧着眉头倾听。
情路坎坷的尉迟暻睿酸溜溜的挑拨离间,宇文你看人家下手多快,你家那个丫头赶紧麻溜的把事儿办了,也生一个下来好竞争。
宇文龙天淡淡的一句话直接拍死居心叵测的尉迟。我家的还小,不过总好过连指望都还没有的……
日子不咸不淡的滑过,转眼就进了炎夏。
怀孕本就是辛苦事儿,何况随着那个日子的一天天靠近,周笛心里压着事儿,更是吃不好睡不好。
本就偏瘦的体型这会儿看过去都有些伶仃,除了偌大个肚子,哪儿都不见准妈妈的丰腴。万幸每次检查状况都良好,孩子一切正常,乖巧可爱。
关卿心疼她偏又无计可施,只能咬了牙诅咒那个困扰快点过去,一切回到正轨就好。
就这么个节骨眼上,几年不曾联系的莫瑶竟然打了电话约他喝茶。
说老实话,关卿这几年确实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她。不是怕她玩什么花样出什么幺蛾子,毕竟事关他的小女人生死,现在又加上了肚子里的小东西,让他怎敢疏忽大意?
换句话说,不管天灾还是人祸,他必需得保着莫瑶活过她的二十五岁生日,遇神杀神遇魔诛魔,挡道者一律死。
幸好这些年莫瑶的表现一直规规矩矩可圈可点。
好好念书读研,毕业后在新民报认真的工作,跑跑社会新闻写写稿子,是个热心又有正义感的记者。
她采写的稿子他看过。虽然略显青涩幼稚可是胜在有自己的思想,文笔扎实,倒是完全不受浮夸之风的影响,假以时日,会有个不错的发展前途。
让他隐隐担忧的是,据私家侦探传回来的消息,报社安排带莫瑶的那个老师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是个刺儿头,新闻爆料专拣困难的硬骨头啃,人送外号文疯子。
文疯子前两年配合公安局做了个涉毒的深度报道,差一点就抓到谭四的尾巴。
谭四那个人不是个大度的主儿,保不准风头过了或者狗急跳墙就会把人给直接剁吧剁吧扔江里喂王八了。
莫瑶跟了这么个老师,如果态度端正点说,倒是会成就她的一番发展。若是往别的角度衡量一下,很难说就会被文疯子的狂热给害死。
郑伟男没有再来找过他,可是关卿有预感。
放在谭四身边的大网快要收了。这样披着荆棘挂着寒刀的一网下去,捞起的人必是牵扯无数,只希望安子他们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在瓮中捉鳖之前晒干脚上的湿鞋。
作者有话要说: 包子时间来的有点巧~~~
收尾咯,一个完整的大闭环即将登场。
☆、少年中国说
二十五岁的莫瑶有了沉稳从容的姿态,看过去不再是那个扬着下巴带着挑衅语气说话的小女孩——
喜欢就喜欢,我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坐到莫瑶的对面,关卿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暗暗一震。
这些年只是获悉她的消息,在自己心里保留的印象还是她二十岁实习时候的样子。如今时隔五年的再见,他有种恍惚的熟悉感。
很熟悉。
莫瑶并未特意打扮过。简单的黑t恤配仔裤,胸口印着一个白色的大字母T。素面朝天脂粉不施,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不再是神气活现跳跃的马尾。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记者惯有的探寻和质疑,还有不易察觉的戒备,随时会亮出小爪子和利牙的啮齿目豚鼠一样。
那样的眼神——
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灵魂更迭后的顾默默。
“关大哥。”隔了这些年,莫瑶一点不见生疏,落落大方的站起身相迎,将手上装着资料和相机的大背包随手摆到里侧的沙发椅上,半敞的包里露出一角雪白的打印纸。
“好久不见。”关卿客气的寒暄。他知道安子一直跟莫瑶有联系,只是一个追一个跑,劳心又劳命:“长成大姑娘了。”
莫瑶笑了笑:“不用这么刻意提醒我你的长辈身份吧。”
关卿给她逗笑了,难得放下了戒备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提不提醒都是事实,你多想了。”
刚好服务生过来,关卿要了一杯菊花茶,莫瑶点了份套餐,火腿三明治配热奶茶。
“还没吃午饭?”关卿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一点了。
“嗯,”莫瑶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刚去河西组了篇稿子,回来迟了。”
“一定要跑社会新闻这个口子吗?”关卿喝了口柠檬水:“跑跑娱乐八卦或者商业金融不是挺好,不会那么辛苦,收入也不错。”
莫瑶咧了咧嘴,明显的过耳不过心的神情:“我喜欢这个。”女孩无意的捏着葱白的指尖,欲言又止的下着决心:“关大哥,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事想问你。”
“问吧。”关卿温和的注视着她。面对这样的莫瑶,他竟是狠不下心去拒之千里:“知无不言。”
他的玩笑并未让莫瑶轻松多少,肩背还是那样紧绷着,犹如拉满弦的弓,随时会蓄足了力弹出去:“我知道这违背了新闻的原则,可是事情跟关大哥你有联系,我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
“怎么?有人匿名电话举报国宁偷税漏税吗?”关卿失笑,很明显没往心里去。
莫瑶急了,漂亮的小脸涨起了艳粉的血色:“比偷税漏税还严重!”
话说到这儿,刚好服务生端了托盘过来送餐。莫瑶闭上嘴巴暂时咽下了后面的话。
“哦?说来听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关卿摸出烟盒放在桌上:“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莫瑶摆摆手,心里很乱都写在脸上。
完全是思考时候养成的习惯,她还没意识到自己也顺手从包里摸出了中南海,熟稔的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
“你抽烟?”关卿有点诧异的扬眉。
“怎么?”莫瑶听到问话才觉得不妥,心里有点讪讪的又要硬撑着:“关大哥很讨厌女孩抽烟?”
关卿轻笑,体贴的将烟灰缸推到桌面中间:“无所谓。”只要周笛不抽,旁的人跟他又有什么干系?又从哪儿谈得上讨厌?
“有人说国宁有见不得光的生意,在A市和B市两地发展下线销售毒品。”最后两个字莫瑶很含混的降低了音调,表情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更忧虑了:“关大哥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谁说的?”关卿看着她,神思自然镇定:“你那个文老师?追着谭四的线索找到国宁头上了?”
莫瑶想不到他这么坦然,一时间倒是让自己局促起来了:“你都知道?其实……也都是怀疑,只是我一想到这样查下去……”
“没有关系,真的。”关卿将烟头摁熄:“我说没有你也未必肯全信,不如就让你那个文老师跟下去,真翻出国宁我愿意伏法。”
莫瑶心乱如麻,声音弱了气势的试图辩解:“我信你,只要你说国宁没有……”
“你凭什么信我?”关卿轻笑,紧盯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喜欢?”
女孩细白如瓷的小脸染上一层樱粉,垂着眼睑不敢抬头:“我没想打扰你的家庭……”
“莫瑶,”关卿有点头疼,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或许自己揭穿这本就是不明智的做法,应该继续装糊涂下去:“你都二十五岁了,做事总要考虑后果。”
“我喜欢你又有什么错?”莫瑶有点激动:“再说我一来没冲到你面前死缠烂打,二来只是把这变成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指望什么,也没刻意要等。只是遇不到……”只是遇不到像你一样令我怦然心动的。
“这并不理智。”关卿喝下变温的茶水,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