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行沉默一会儿:“他会知道这件事的,如果你真的当他是朋友,你自己去告诉他比别人告诉他好一点。”笑:“好不了多少,总会好一点的。”
韦帅望大声:“我会告诉他!”我能,我可以做到,天,我希望我可以做到,他妈的。
韦行说:“回到冷家后,先别去你师父那儿。”
帅望抬头,过了一会儿,明白,啊,如果冷秋真要杀他,站出来保护他的,应该是韦行,至少,韦行是这样认为的。
帅望点点头:“别担心,我会找到配方的。”
韦行也点点头,良久,又问:“帅望,为什么——”
韦帅望笑了:“你还会再见到我的,你打算把半辈子的话都说完吗?”
韦行沉默一会儿,恐怕不会。
韦帅望再一次回到韩青身边,韩青会再一次开始教导帅望善良仁厚宽容,韦帅望会把他说的话,他的方式全部忘掉,即使他再一次重说,韦帅望也不会再听,所以,他要一次说清:“帅望,你为什么喜欢玩炸药?”
帅望愣了一会儿:“好玩。很响。”
韦行沉默一会儿:“当初韩青对毒药感兴趣,因为他想杀人,你为什么?”
帅望愣了:“韩叔叔要杀谁?”
韦行笑:“他没说过?呜,他师父,我师父,你师爷,呵,他为这件事被关到黑牢半个月,差点疯掉。他没说过吧,我想,他一定不喜欢别人提起,呵呵,那可是他一生唯一一次屈服。”
韦帅望大吃一惊:“什么?怎么可能!”
韦行点点头:“嗯,对,怎么可能。我们都以为他不会再逃了,都以为他是最聪明努力的好弟子,哈,当时师父的脸——我立刻决定杀了他,或者做他的朋友。”韦行笑,嗯,让冷秋的脸变成铁青色,真是最爽的一件事。
韦帅望道:“韩叔叔才不会是因为——”沉默了,韩叔叔在必要的时候当然是会杀人的。而且,你不会知道他要杀你。
韦行问:“你呢?为什么?”
帅望沉默一会儿:“炸药能救我的命。”
韦行点点头:“也对,不过,最难的方式最有效,所以,我要你学剑,而不是炸药。”
帅望沉默一会儿,点点头,嗯,用鞭子教我。
30,倒霉的桑成
熟悉的风景已换上秋装,坚强地绿着的叶子,黄了的叶子,红了的叶子,漫山遍野的野菊,山前碧青的湖水,蜿蜒而下的河水。
韦帅望深吸一口气,我亲爱的冷家镇、冷家的山。
桑成还在练剑,天已将暮,仍勤奋不息,韩青苦笑,这孩子!
这可怜的孩子不幸承当了他师爷的暴怒。冷秋的不爽,是从冷玉的弟子居然可以上来比武开始的,至韦行没听他的把帅望留在京城,再到桑成的被冷兰一脚踢出前五达到顶峰。
然后,颁奖的当天,站在校场上冷宁,居然叫出第六名桑成!
桑成在一阵惊愕与困惑中站起来,左右看看,韩青也半张着嘴,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呵,不管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的弟子不能拒绝上台领奖,即使这是冷宁自己决定的讽刺与幽默,他同他的弟子也得含笑咽下去——何况冷宁绝对没有这么大胆子,敢这样羞辱掌门人与他的弟子,除了掌门大人亲爱的师父还有谁。
韩青很快地把他的惊愕变成一个微笑,好象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一样,他给桑成一个鼓励的眼神,去吧,孩子,你可能要承受你生命中最难当的一次羞辱了,希望你能坚强地挺过去。
桑成骇异地走到台子前,冷秋微笑,给他一把淡蓝色的剑:“你知道,我们一向只有五种颜色,白黑红黄青,这把,是我特地为你定做的,因为,掌门的弟子从来没有自己买剑的先例,可是我们一向只有五种颜色,所以这是特意为你定制一把蓝色的,你得终生佩带。”
桑成呆呆地,缓缓接过剑,冷秋的笑容那样真诚温和充满鼓励,他不敢相信德高望众的冷前掌门,竟会特意弄出这么大仗式来羞辱他,所以,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接过剑,再微笑着转身面向众人,然后听到哄笑声。桑成咬着牙,一声没吭,走到下面。
韩青苦笑,站起来,把桑成揽在身旁,按住他,以足够大的声音说:“你才来一年,这个名次非常不错,这是师爷给你的鼓励,我想,他是希望你能够更加努力,我也相信,你会成为冷家的一流高手。”
桑成咬着的牙终于开始颤抖,然后泪流满面。
韩青过去拜会他师父:“你应该直接骂我,这样的羞辱,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份。”
冷秋看看他:“嗯,我直接骂你,你会觉得难过吗?”
韩青做个“当然——不”的表情
冷秋笑:“所以,你会打一个没反应没感觉的家伙吗?”'
韩青只得笑了:“是,可你还是太过份。”
冷秋道:“你,即不肯给他一顿鞭子,也不肯给他点脸色,所以他才被大家嘲笑,我不过让他看清楚。”
韩青道:“学艺一年就拿第六名,已经不错。”
冷秋笑:“哦,我还以为他是五岁开始习艺的,原来不是,你的意思是——”
韩青只得汗颜:“师父,是我说错,我的意思是——”
冷秋道:“你的意思是,他父母功夫太烂,或者,是对他不够狠,最主要的是,你对他也不够狠,白痴师父教出白痴徒弟。”
韩青苦笑:“是是是,我是白痴。”
冷秋笑:“你不是我教出来的,你是华山派教出来的白痴。”
韩青责备:“师父!”
冷秋点头:“对,你华山派的师父已经死了,不能辱慢死人,我还活着,你尽管侮辱我吧。收这样的弟子,何不直接往我脸上抹狗屎。”
韩青叹口气,好吧好吧,你尽管拿我出气吧,我没让韦帅望回来,你真是超级不爽啊。
冷秋扬起一只眉:“叹气?你对我不满啊?你带出来这样白痴的弟子,还敢态度这么轻慢,罚你跪通宵。”
为了让师父大人息怒,韩青真的跪了一夜,冷秋只得说:“好,我不会再对你的徒弟提出任何不同意见了,好的,韩青,你是最好的,你的弟子也是最好的,如何?滚吧,从我这儿滚出去,让我好好补个觉,如何?”的
从那天以后,桑成的习武时间就自动加倍,雷打不动。
韩青只得苦笑,你看,挫折教育多么成功。
韩青站在操场边,一半怜惜,一半好笑,看起来桑成还需要时间来适应他师爷那条有毒的舌头。
韦帅望把东西放在家里,一路狂呼:“我回来了!”
结果韩青与桑成都不在家里。
帅望问过翠七后,一路狂奔向操场,他欢叫着:“我回来了!”
韩青回过头,只来得及张开双臂,韦帅望已扑到他身上,紧抱他,然后仰头狂叫:“咦呀!我回来了!”
韩青微微侧头:“我的耳朵!混帐小子!”
韦帅望抓住韩青:“我回来了!我再也不想走!”
他抓住韩青的两只耳朵,摇晃:“说你不会再赶我走!”
韩青笑:“松手,臭小子!”
韦帅望抓着韩青的耳朵,摇了又摇,忽然间眼圈泛红,然后再一次紧紧拥抱,轻声:“每次回家都很不容易,有时我梦见找不到路,还有一次,你不认识我。”
韩青愣了,帅望笑了:“你有梦到我吗?”
韩青呆了一会儿,不,他没梦到韦帅望,但是他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真的再也没找到。他被冷秋从原来简单快乐的生活里揪了出来,他的聪明机智成就了今天的韩青,他再也回不去了。不管他认为他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不管他想还是不想,他回不去了。
会吗?如果他让韦帅望离开太久,是不是帅望也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论如何,他再不是原来的韩青,即使他象原来一样心存善意,但他不是原来的华山派弟子,他在冷秋手下不断地撕杀,他杀死敌人,也杀死自己人,最后他试图毒死冷秋,结果毒死了四个师兄弟,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罪有应得,他只是想逃走,然后,他被关在暗无光线的无边黑暗里,然后,所有死在他手里的冤魂一个一个轮流过来拷问他的灵魂。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逃,他明确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当你为了回去而拼命狂奔,你将发现,无论你向哪个方向,都离家更远,离自己更远。
韩青紧紧抱住帅望,他忘了,如果他不抓紧自己的孩子,那孩子会在外面迷路的,尤其是,在韦行手里。
韩青轻声:“你会在我身边,直到你长大。”
帅望松开手,看着韩青,笑。
韩青微笑:“十岁了,还动不动跳到我身上来?”
帅望的大头顶顶韩青的下巴,终于松手跳了下来。
韦帅望这下子终于发现了桑成,他张开双臂,再一次咦呀,桑成苦笑:“拜托,不要——”被跳过来的韦帅望扑倒在地,桑成痛苦地笑:“啊哟,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先着地。”
韦帅望骑在他身上,笑:“因为是我先来的,谁让你又是师兄呢!”
屁股上已经挨了韩青一脚:“快给我滚起来,让我再看见你欺负你师兄!”
帅望笑着同桑成见招拆招打成一团:“师兄就是用来欺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