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欢露出一个更加甜美的笑:“别怕,我会很小心,保证不会弄痛你。”
韦行哭笑不得,你会很小心?我已经领教过你的小心了,你的保证——,我呸,我是怕你弄痛我吗?
韦行手指门,用强自镇定的声音:“不用,你出去。”
梅欢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一个微微有点受伤的表情,一个怯生生不知所措的表情,韦行想,天哪,我并不是——我并不想,我——
为了息事宁人,韦行咳一声:“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是男的这么干,那就是至少会被砍断手的事),把药放这儿,你出去吧。(出去吧,我会告诉康慨,再也不给你进来的机会)”
梅欢侧着头看韦行,问:“你自己怎么行?在后背上啊,你看不到,没关系的,我都不在意,大方一点。”
韦行愣愣地,大方一点?我?说我?
他刚要暴发,却再一次看到梅欢的眼泪迅速的飞快地盈满泪,韦行郁闷了,我还没说话呢!
却听梅欢哭泣:“哎呀,你你,你——”
我怎么了?祖宗?
梅欢哭着走过来,韦行紧张地站了起来,梅欢哭泣:“你——你那儿有好多水泡。”
是吗?那不是你干的嘛?
梅欢落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应该马上给你拿药的,你一定痛死了。”
韦行苦笑,不,我没痛死,我一点事也没有,如果你不在这儿哭,我本来是一点事也没有。
梅欢泪滴滴的大眼睛:“你坐下行吗?”哀求。
韦行眼睛四顾,没有人来救他吗?没有。
韦行说:“不,梅欢,行了,你出去吧。”
梅欢哀求:“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等我给你上完药,你还可以接着生气啊,你坐下好吗?”
韦行快要吐血了,怎么,难道他还没表达明白?他希望这个女孩儿出去,而不是给他上药。
那个仰起来颤抖着泪滴的小脸,烛光下似颗小珍珠的小脸,韦行是绝对不可能对这张脸吼一声:“滚出去!”的,他又没有那好的口材可以说服小梅欢放弃她的白痴想法,他想大叫康慨,可是这个小丫头靠得他这么近,一只手还拉着他袖子,又一脸眼泪,这这这,这让人看见会有何联想?这成何体统。
韦行后退:“不,不不,我就不,你没听到?”退了又退,结果又坐倒在椅子里,当大声喝叱都没效果时,韦行知道大势已去。
梅欢眨着大眼睛:“我会小心啊!”
韦行道:“你你你,你后退!”
梅欢困惑地:“难道,你在害羞吗?只在往背上擦药啊,又不是——”
韦行哭笑不得,我害羞,我他妈害羞!
我——我真的害羞!
梅欢晶亮的大眼睛闪啊闪,里面波光荡啊荡,韦行晕船,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你,你站得太近了!”
我快要无法呼吸!
梅欢忍不住笑了,回眸一笑百媚生,韦行叹息一声,咬牙接受现实,好好好,又不会死人。
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在颈后,把衣领往下拉拉,冰凉的油膏敷上去火辣辣的疼痛确实减轻,梅欢轻声:“好可怕,好多水泡啊,一个两个三个,好象有十几个啊。”
韦行翻翻白眼,好可怕,我不觉得烫出水泡可怕,我觉得你才可怕。
梅欢上完药,轻轻吹:“还痛吗?好些了吗?”
韦行立刻把领子拉好:“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梅欢一笑,收拾了药膏,转身轻快地出去,到门口忽然又想起来:“你不会砍我的手了吧?”
韦行痛苦地挥挥手,不,我只是不会再见到你了。
梅欢沉默一会儿:“嗯,那么,谢谢你。”
韦行沉默,唔,谢我?
25,醉卧美人膝
梅欢出门,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悄悄隐没,她一愣,追过去,发现树丛中一个小孩儿正在无声地剧烈地颤抖,咦,怎么回事?病了?
再近点,原来是韦帅望捂着嘴笑得全身直哆嗦。
梅欢愣愣地:“咦,韦帅望,你怎么了?”
韦帅望看到梅欢,忍也忍不住地喷出来,然后转身就跑,梅欢在后面追:“喂,臭小孩儿,臭小孩儿,你干什么去?”
直跑到自己院子里,韦帅望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啊呀,笑死我了,憋死我了,受不了了。“
梅欢疑惑地站在那儿,终于开始怀疑这件事可能同她有关系,她威胁着走过去:“死小孩儿!”咬牙切齿地。
韦帅望伸出一只手:“你站住!”然后喷笑。
梅欢啊一声,扑过去,可怜韦帅望已经笑到骨酥肉软,躲也躲不开,顿时被梅欢骑在身下,惨遭毒手。
梅欢上下其手,韦帅望笑得不住挣扎,在地上打滚,最后只得苦苦哀求:“饶命饶命,我要笑死了,我再不敢了。”
梅欢按着他:“快叫好姐姐。”
韦帅望笑道:“好阿姨好阿姨!”
梅欢大怒:“我有那么老吗?臭小孩儿,看我饶你!”
韦帅望一边笑:“喂喂,你要管我爹叫叔叔吗?你管康慨叫叔叔吗?”
梅欢这才停手,想了想:“好吧,饶你一回,那也不许叫阿姨!让我听见,哼哼,你就看我的葵花点穴手。”
韦帅望笑:“喂,你快压死我了,嗯,你要注意了,一胖就不好看了。”
梅欢跳起来:“我胖了吗?我真的胖吗?”
韦帅望爬起来离远点:“不胖,你,你靠得太近。”
梅欢想了想,这话有点耳熟,等她回过神来,韦帅望已经逃走,梅欢大叫一声,狂扑过去,终于来得及临门一脚,把韦帅望踢进屋里去。
韦帅望惨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臭梅姨。”
梅欢回头扮个猪脸吐吐舌头。
韦帅望微笑看着梅欢的背影,呵,好可爱。
第二天一早,康大人已在门外恭候。
梅欢蓬着头打开窗,立刻尖叫一声又把窗子关上,康慨气得:“叫,叫什么叫,你以为这是你大小姐的闺阁啊!”
梅欢从窗缝里看看康慨:“有事吗?”
康慨道:“快滚出来。”
梅欢的快滚出来,至少滚了一刻钟,把康慨等得火冒三丈:“梅欢,你这么收拾,竟然只是忘了带剑,太神奇了,太难为你了。”
梅欢大眼睛眨啊眨地从门里出来:“你看起来火气很大啊。”
康慨正要一鼓作气发作,却看到梅大小姐鼓着脸嘟着脸瞪着眼,一副娇憨相,那张嘟起来的小嘴,樱桃般殷红而且是半透明的,梅欢整个人新鲜漂亮得象个塑料的娃娃,可是这塑料娃娃有温暖会软语娇嗔,小小的面孔上细细的绒绒的白色胎毛,康慨苦笑,这个新鲜的小动物似的蠢家伙。这么漂亮这么年轻,对着你如孔雀开屏般千姿百态,夫复何求?有啥事不能原谅?
康慨叹息一声:“梅欢,你昨晚做了什么?”
梅欢眨眨眼睛:“睡觉啊!”
康慨一头撞到树上,好,算我问错,对小白就得用小白的方式来问:“睡觉前!”
梅欢愣了愣,过会儿怯生生地:“踢了韦帅望一脚。”
康慨瞪着梅欢,目瞪口呆。
梅欢怯怯地:“不能踢吗?”
康慨差点气死:“我是说你对韦大人做了什么?”
梅欢瞪大眼睛:“对韦大人?我能干什么?我又不敢踢他!”
康慨怒吼:“我捏死你!梅欢,我捏死你!你进去那么久,什么都没做?”
梅欢道:“上药啊,你让我去的,你不知道?”
康慨终于被打败了,沉默。沉默良久,终于平静下来:“好,管你干了什么,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韦大人说了,他不管你做什么事,什么事也不做也不要紧,送你两个丫头侍候着也行,只要你再也别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你再走到他的院子里一步,左脚进去,他会砍我左脚,右脚进去他会砍我右脚,整个人进去,我会变成肉酱,所以,梅大小姐,你饶了小的一命吧,千万别乱走乱动。”
梅欢瞪大眼睛看着康慨,这件本该让她欢呼的事,她居然没欢呼,康慨愣了愣:“你不高兴?”
梅欢忽然红了眼睛,说了一句康慨永远也想不到会从大小姐嘴里听到的话:“我高兴个屁!”
康慨目瞪口呆。
梅欢转身回房,把屋门“蓬”地一声关在康慨鼻子上。
康慨在门外:“喂,我好象是你的上司啊。”
梅欢在里面泣声:“去死,都是你!”
康慨呆了一会儿,这是对上司说话的态度吗?去死?啥东西都是我?我怎么了我?
转过头,看到韦帅望正在微笑,他怒问:“很好笑吗?”
韦帅望笑道:“别招我,那丫头很迷糊,哪天我一高兴,就把她骗到韦老爹院子里去了。”
康慨咬牙,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中午,帅望敲敲窗:“喂,你一直闷着?”
梅欢屋里咚咚响:“我才不闷!”
帅望推开窗:“你在干什么?”
梅欢怒冲冲地:“收拾东西!我要走。”
韦帅望喷笑出来:“喂,你当是玩来了,咱们可是黑社会啊,哪能说走就走得了。”
梅欢愣了愣:“不能走?”
韦帅望好想再到地上去笑得打滚,可是——算了:“来,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梅欢本来气乎乎的,忽然听说不能走,不禁有点发愣,顺口问:“什么?”
韦帅望道:“你没见过的东西,要不要看。”
梅欢道:“胡扯!敢骗我!”
韦帅望气道:“哈,你不看就算了。”
梅欢道:“要是骗我,我可打你屁屁。”
韦帅望大笑:“要是没骗你呢?”
梅欢想了想,气道:“没骗就不打。”
韦帅望再笑:“公平公道。”
梅欢自觉理亏,气:“姓韦的,你现在就想挨揍。”
韦帅望眨眨眼睛,嗯,你能打过我吗?不过算了,别同梅欢讨论这个伤感情的问题。嘻,梅欢的面孔变成粉红色可真可爱啊。
所以韦帅望带着梅欢一通快跑,分花拂柳的两匹野马或者野猴子,身后一片落叶飞花,惊起无数飞鸟臭虫,然后娇喘微微的梅欢同韦帅望停在一片森林里,梅欢问:“在哪儿?”
帅望“嘘”一声:“正在找。”
梅欢气道:“装神弄鬼的,我什么没见过?”
帅望指一指正从树枝上缓缓垂下来的一只毛毛虫:“你见过吗?”
梅欢惨叫一声,连骂都忘了骂,人已经出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射了出来,直跑得不见影。
韦帅望苦笑:“我的天哪,在这里迷路,那可真是——”
帅望跳上树顶,追过去,没多久就听到梅欢惊慌的叫声:“韦帅望,韦帅望你在哪儿?快出来,我不打你,你别躲着了,我保证不打你,你在哪儿?”
帅望轻轻跳下去:“哇!”
梅欢再次惨叫,再次追打韦帅望,两人直跑到一块开阔地,都累了,齐齐摔倒,梅欢喘息:“过来,小臭臭,让我打一下,我就放过你。”
韦帅望笑喷了:“我不去,你过来吧,梅香香。”
梅欢努力一下,叹息:“唉,不值得我动一下子,算了,我原谅你了。”
帅望是个孩子,不管多累,淘气时都跑得动,这会儿倒下了,一上午的疲乏就都上来了,轻轻说一句:“听到敲钟声,就叫醒我。”人已经昏迷一样睡着了。
梅欢坐在草地上,吹蒲公英捉蝴蝶,玩了一会儿,才发现韦帅望是睡着了,大太阳底下,虽然秋天了,天凉,太阳依旧毒辣,推一下,帅望不动,梅欢把自己的白绢子手帕盖到帅望脸上,看了看,自己偷笑,好象停尸啊,把手帕取下来,自己坐到帅望身边去挡阳光,把韦帅望的大头搬到她腿上枕着,手帕挥来挥去地赶虫子。
其实韦帅望已经醒了,要是有人往他脸上蒙手帕他还不醒,那就太没警觉了,那种情况,同韩青在一起时或许曾经有过。
吐气若兰的梅欢,她身上特有的女孩子的气息,淡淡的胭脂香,让韦帅望在半梦半醒中想起了什么,这样香软的身体,这样温柔的手势,这样的——类似宠爱的照料,也许是因为回忆,也许是因为太过疲倦,也许是因为被人惊醒,帅望微微觉得有点悲哀,闭着的眼角忽然有点湿润。
他忽然很想很想被一个香软温柔的身体拥抱,很想。
梅欢低头:“嗨,帅望,醒了吗?你好象——在哭吗?”
帅望“唔”一声:“梦见被大老虎追。”
梅欢哈一声:“那就吓哭了?”
帅望的喉咙还微微有点肿,他笑:“不是,大老虎把你吃了,我很伤心。”
梅欢呸一声:“你才被老虎吃!”
帅望轻声:“梅欢,别走吧?”
梅欢愣了愣,微微感动:“你不想让我走?